第21章
“别动。”在他背后,她低柔的声音响起。就在这?么一荡之间,她已经拿着软尺到了他身?后。
她站上方凳,借着方凳的高?度,第一次看见沈宗庭浓密的发顶,透出隐隐的青白色。
沈宗庭立在那儿,感受到被扯开的软尺绷在他背上,软尺的两端,似乎是她的手指,轻轻按着他的肌理?,隔着一层薄薄的羊绒布料,他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
他们不是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他从马上将她抱下来过,他也抱着她下过台阶,但没有任何一次的靠近,会是这?般感受,他想回身?拥住她。
沈宗庭闭上眼睛。也许是洗完澡,人的末梢神经异常敏感的缘故,他的触觉、嗅觉,都?变得灵敏无比。一呼一吸之间,皆是她淡淡的、冰霜玫瑰般的气息。
她的气息甜美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溺在其中,像执起一朵玫瑰花那般执起她,挺拔的鼻尖深深地?嗅闻、贪婪地?呼吸。
此时?此刻,她成了某种诱人的毒药,即便被毒死?了,也想要喝尽。
身?后的女孩似乎动了动。动作之间,有软尺被拉开而发出的轻微“喀拉”声,沈宗庭站立不动,却有柔软的物事轻轻擦上来。柔腻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他脊背僵硬,好似有电流窜过,欲望和情感交杂着在心中萌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生?长?,密密地?萌生?枝蔓,将他一颗心缠住。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异样的柔软、挺拔,是她的...
他平常总是弯着的唇角陡然绷紧。
明明是港城的冬天,今日阴雨,湿冷好似密密渗入骨缝里,似乎下一秒,骨缝关节就要“吱吱吱”地?作响。
但,沈宗庭此刻的内心却好似被扔进?一颗火种,将他烧得灼热、滚烫。
似乎这?一刻,她太认真,而他心猿意马。
有别
“好了吗?”
沈宗庭的声?音响起,
带着两分压抑着的不耐。垂在身侧的右手绷紧,倏而又张开。
他脊背已经绷紧到无以复加,他微不可察地挪开身体,
心中隐隐压抑着火气。
难道她给别的男人量数据,也是这般模样,
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就挨挨蹭蹭上去?了?连最私密最不可被男人抓握、碰触到的部分挨擦上了人的背都不知道?
沈宗庭蹙着眉头,
火气压抑不去?。
他正要将这提点出来,
让她注意,忽而想到,
工作室都是有专门的量体师傅的。她好像说过,她只负责出设计图稿哪一块。,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就是说,这也是她第一次为别人量体。
而他享用了她的“第一次”。她第一次为男人量体,
就是为的他么?也是她第一次非商业性质地为男人定制西装吧?
不知怎的,
想到这里,沈宗庭心中的火气慢慢平息下来。
“差不多好了。你等我纪录一下数据。”孟佳期认真地回答他。
若是往常,她定会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但?是今天,
她太专注,专注到她对沈宗庭的爱慕都放到了一边,
完全是一种“见猎心喜”的心态。
沈宗庭的身型实在完美,
几乎近于黄金分割的比例,惹得她内心频频产生土拨鼠尖叫。
一瞬间,
孟佳期甚至觉得,他去?当模特,
是一件造福广大设计师的行为。他的身材和气质,
能让每一位服装设计师产生“颅内高.潮”。
孟佳期从?软包方凳上下来,心里默念着沈宗庭的数据,
一不留神,胸前柔软再次轻轻擦过男人脊背。
她毫无?察觉。而沈宗庭脑中,有一根禁忌的弦猛地崩断。
直到她远离了他,来到茶几旁,清冷玫瑰的气息不再侵袭他,沈宗庭身上那种躁动?感?才?消退了些。犹如火种在一瞬间的燃烧、迸发之后?,熄灭,渐渐归于寂静荒野。
他转过身眯着眼?看伏在茶几上认真纪录数据的女孩。
有一瞬间,他几乎怀疑,孟佳期是不是专门来勾.引他的。
这种桃色事件,他不知遇到过多少次。那些女人的手段比孟佳期的过火得多,直接在他酒店的床上脱得一.丝.不.挂的都有。但?只有孟佳期,穿着普通的白毛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不露胸也不露腰,唯独让他心里起了绮念,让他的情?绪触动?这样大。
她真的是来勾他的?
不,她不是。
她很认真,沈宗庭看她执笔在纸抄本上纪录数据,手指按着红环铅笔,按得很用力,用力到修长指尖的边缘都发白。
一缕碎发从?颊边掉落,触碰到她鼻尖。似乎是嫌头发阻挡了视线,她将头发抿了抿,别到小巧玲珑的耳朵后?面,那耳垂圆润,被射灯一照,透出明?软的粉色。
她穿着那天和他去?马场夜游时的软杏色毛衣,毛衣开领有些宽,一侧垂下,隐隐露出半边圆润的肩膀,一根黑色的、细细的吊带若隐若现。
更多的血液冲入男人的大脑。
...
第一次,沈宗庭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忍。
孟佳期一下量了他背部的五组数据,正认认真真地一组组写上去?。
“还有哪里没好?”沈宗庭哑着嗓音问。
“还有一组腿围的数据。”孟佳期咬了咬笔头,回答。
沈宗庭垂目看着她。
她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喜欢咬笔头,笔头被她咬得坑坑洼洼,一粼粼的像是鱼的鳞片。
他不由?得想起,同她初次相遇那时,他拿过她的铅笔,浅浅靠在虎口上,那其上,也有她浅浅咬过的牙印。
“...回头我让人量好发你邮箱。”沈宗庭声?音依旧很哑。
“嗯?”孟佳期抬起脸,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子,好像变得很抗拒,不情?愿。
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男女有别。”他薄唇中吐出这四?个字,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修长的、筋骨分明?的手提了提黑色长裤的上缘。他这动?作格外的欲,只是背转过了身,孟佳期看不到。
“噢。”
这下,轮到孟佳期羞赧了。
方才?,的确是她太尽兴,以致于忘了这点。
再度转过身时,沈宗庭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转过腕上的陀飞轮看了一眼?,正是合吃晚餐的时途。
“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沈宗庭问。
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他得做点什么,最好不要再待在这里。不能再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否则会强烈地唤醒他心中那头野兽。
“我、”
孟佳期细白的手放在肚子上。被沈宗庭一句话提醒,她才?想起自?己中午不舍得离开电脑屏幕前,只就着矿泉水吃了一袋全麦面包,腹中已经是饥肠辘辘。
她是这样的个性,一沉浸到某件事里,连饭都忘记吃。
“嗯,有点饿了。要不一起试试我们?学校的食堂?”
孟佳期鼓起勇气问。
她有一种固执的小心思,既然想和沈宗庭从?零开始培养关系,那就应该回请沈宗庭吃饭——毕竟沈宗庭已经请了她这么多次了。
如果她要同他谈恋爱,她就势必要让他习惯她的生活方式,习惯她穿快时尚品牌的衣服、习惯她会吃大排档、街边小吃和学校食堂、习惯她出行会坐地铁。
情?侣之间的消费习惯是要相互磨合的,而不能光是一方迁就另一方。
那样的爱情?,注定走不长远。
她要和沈宗庭走下去?。
而且,她相信,沈宗庭是那种吃食堂也不会觉得降身份的人。
在等沈宗庭回消息这几秒,孟佳期像怀里揣了一只兔子,心跳得剧烈,连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都弥散了些。
“走吧。”沈宗庭干脆利落地回答。
在这时候,他的确不在乎吃什么。
两人沿着拥挤狭窄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这是大学附近,又正是下课时分,很多学生情?侣手挽着手走到大道上。
孟佳期看看沈宗庭,又看看自?己,乍然一看,他们?就像这无?数情?侣中的一对。这个念头,让她心生愉悦。
沈宗庭向来低调,是以他的资产虽比陆彬之流丰厚了不知多少倍,但?在外头的名声?却不如陆彬响亮。
也正是因为名声?不响亮,所以才?能如此?闲散地和孟佳期走在这人流如织的街头。
两人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是顶尖的存在,路人纷纷侧目。大约沈宗庭已经习惯了他人对他的“注目礼”,面色泰然,眼?神中带着一点远离人群的疏冷。
倒是佳期,因为第一次和他走在这如此?平常的街头,所以心含喜悦,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蛋上,表情?异常的温婉柔和,秋水眸中仿佛荡漾着深邃而澄澈的湖水,花瓣一样的唇翘着,简直把?满心的欢喜都要写在脸上一般。
孟佳期带他去?了SY食堂,两人一个个窗口看过去?,孟佳期低声?给他介绍窗口的推荐菜品。沈宗庭要了一份牛肉铁板烧,孟佳期要了一份川味口水鸡。
自?然是她负责刷卡。
薄薄的饭卡放在仪器上,“滴”地一声?响,听在耳朵里是那么动?听。
这让孟佳期觉得,此?刻她也“回请”了沈宗庭,就像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样,有来有往。
他们?在食堂靠窗的地方找到空位。
正值饭点,食堂里很热闹,学生们?是一批批过来的。有些刚参加完社团活动?,还穿着足球鞋、将棒球杆挂在书包的拉链处。
不时走过三五个少年,在食堂饭菜冒出的热气里喧嚷。
沈宗庭看着他们?,停了筷子,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饭菜不合口味?”孟佳期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问他,内心隐有忐忑。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读书的时候。”沈宗庭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着几分回忆的色彩而蒙上一层神秘、迷人的色彩。
他的话让孟佳期放松不少。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愉悦,心底泛上两分甜蜜,就连语气都俏皮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显得像个——像个叔叔。”
明?明?没有到“叔叔”那样辈分的,但?是那种回忆的口吻很有沧桑的味道,像醇熟的老酒,带着软木塞的气味,有种醉醺醺的甜意。
要说起来,沈宗庭给她的印象时时在变动?。
有时她觉得他很年轻,因为他的痞浪,他穿白色衬衫挽起手臂时的模样,他在马场上的意气风发。
有时他是成熟的。因为只有成熟的男人,才?会那样稳重和温柔,细致体贴地照顾女孩子的心思,就连送她一匹小马,都步步做好铺垫,让她不拒绝也不窘迫。
有时她又觉得,他似乎很苍老。一种心境上的苍老,无?论到哪里总是兴味萧索的,好像世间的酸甜苦辣、世间的万般滋味都尝遍了。
年轻的躯体,苍老的心境,少年气和成熟感?的交杂...到底是怎样的人生经历,才?会养成沈宗庭这般的人?,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朋友,”沈宗庭斜斜看向她。“我本来就不年轻。”,尽在晋江文学城
“...”
小朋友?难道她很小?
她都二十岁了,也成年两年了。是可以和人谈恋爱、可以出去?同人过夜的年纪了。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轻轻地说,目光回看他时,妩媚又天真的双眸里带了几分不服。
她才?不要被他划分到“小朋友”的阵营里。
她其实可以和他同辈的。虽说沈宗庭没有明?显地说过他的年纪,但?她总觉得,他不会很大,起码不会是“3”字开头。
沈宗庭看到她眼?底的不服,笑了。
“人分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你看,你总把?情?绪摆在脸上,好像给你根糖就能骗走,怎么不是小朋友了?”
这一刻,他都想伸出手指,刮一刮这小朋友的鼻头了。
孟佳期悄咪咪朝窗外开了一眼?,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倒映出来的脸蛋儿,红唇娇俏地微微嘟起,有点儿幼稚。她皱了皱鼻头,心想,果真是得意忘形啊,真成了小朋友了。
两人吃完饭,把?餐盘归位。
已是傍晚,外面天色黑了,两人沿着校园的林荫道走向校门。
中途他们?路过棒球场。露天的棒球场里,几盏高高挑起的路灯大炽,雪白的灯光下,好几个学生正在打棒球,一扔一接之间,紧身的棒球服透出他们?坚实有力的身躯和贲张的肌肉脉络。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热汗的味道,硬生生在阴冷的冬天里加入特属于少年人的夏日气息。
沈宗庭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脚步闲闲,眼?神从?打棒球的少年身上路过。他难得眼?中露出几分专注和兴趣感?,看着他们?。
孟佳期猜想,或许他是从?这些打棒球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他青春年少时。
“打过棒球吗?”
走过棒球场后?,沈宗庭忽然低声?。他说这话时,手臂几乎挨着她的肩膀,两人隔着一层衬衫布料和一层针织,肌肤浅浅相贴。
“没打过。”
棒球这种贵族运动?,她怎么可能玩过呢?事实上,她走过这条林荫道不知多少回,但?从?不会扭头去?看一眼?棒球场。棒球场的栏杆分割出来的是两个世界。
沈宗庭也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只是唇角挑了抹笑,眼?神却很有些认真。
“以后?我带你打。”
以后?——
还有以后?啊。
“好。”
孟佳期因着他这句话里,关于未来的况味,甜甜地应了。
她只说一个“好”,沈宗庭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这女孩今天甜得要命,那双柔嫩到了极致的樱唇弯着,好像总含着一缕笑容在那里。
她黑白分明?的秋水眸中似乎有潋滟的水光,要将人溺在里头。
甜得要命。她今晚甜得要命,也欲得要命。
希望
一阵风吹过,
将她杏色毛衣上的茸毛也吹得轻微颤动起来。他目光下意识地想要扫到某处,却又硬生生忍住。
那样,未免太不礼貌,
也非君子所行。话说回来,他在酒店时?而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