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霖没带请柬，被保安挡在了酒楼门口。
赴宴的人非富即贵，李炽的生日来的多是同龄的少爷千金，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搞坏事，尤其是对池霖搞坏事，整蛊池霖已经成了圈子里的“政治正确”。
一个不管欺负几次都笑脸相迎的少爷，总因为李炽觍着脸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这样的窝囊废，他的身份越是高，他们欺负起来才越过瘾。
暂时没有长辈露面，身边只有池霖恶意的同龄人，池霖被一群揶揄的眼神包围着，被挡在酒楼之外。
没有任何人给他解围。
没人跟池霖打招呼，不然叫保安知道了池霖的身份，哪敢对池霖摆出这副吃人的表情。
池霖不睬那些嘲笑的、看他好戏的眼神，在保安脸上盯了半天，他们确实连池家的小少爷都不认识，池霖不禁佩服以前那个废物到底是有多恋爱脑，天天除了讨好李炽，就只知道跟着一群拍他马屁的酒肉朋友鬼混，“上流”圈子一点都没融进去。
池霖现在也并不打算融进“上流”圈子。
会投胎也叫上流?池霖觉得这些人还没叶今寒上流，而李炽是浓缩着恶心的“上流味道”的精华体，无聊透顶。
聊到可以硬着头皮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联姻。
池霖掏出手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嫂子和大哥，正因为他老是找楚桐解围，才叫楚桐骑在他脑袋上。
池霖直接拨给了李炽。
居然秒接。
这特殊待遇令池霖感动，鉴于以前那个废物一样的他只知道成天给李炽发垃圾信息，早安一天没少，深更半夜哭哭啼啼打电话告白，池霖在李炽这里的黑历史可是不胜枚举，如今能够被李炽秒接电话，这和叶今寒主动邀请他过夜一样不可思议。
李炽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怎么。”
“放我进去，我被你的保安挡住了。”
李炽没想到池霖真的过来了，让他无比头疼，池霖连当着他跟别的男人上床都干得出来，很明显跟他破罐破摔了，他现在跑来他的宴会，看到他的新女朋友，还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你身体不舒服就回去。”
“我很舒服，我被弄得太舒服了，放我进去，你不会要赶我?”
李炽比那些欺负池霖的人脑子清楚，他知道池霖几斤几两，怎么可能赶池家的少爷，池霖能听出李炽语气里的极度厌烦:“你把电话给保安，我跟他们说一下。”
“我要你自己下来，请我进去。”
池霖发疯了，他难道还能跟一个疯子计较。
李炽深吸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行。”
他叮嘱池霖:“今天有很多人，你不要太过激，刚刚你干的事我当做不知道。”
“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为什么要当做不知道。”
“池霖，不要乱来，我从来没回应过你，不管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
池霖耸耸肩:“确实。”
李炽挂掉了电话，分钟后，一个被所有人笑脸相迎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今天是如假包换的太子爷，西装革履，梳着背头，不像叶今寒修竹般清瘦，带着书卷气，李炽气场强势，体型也矫健得很，是个俊美矜贵的男人，他出生就站在很多人头顶上，他的矜贵就像防弹衣一样，没有任何破绽。
这样的李炽，看起来好似已经全盘接手李家的家产，成了李家的主人，少爷小姐对他堆满了笑，李哥炽哥地叫他，谁都跟他亲昵，李炽也回一个得体的微笑，像从聚光灯里走出来一样万众瞩目，保安哪里还记得拦住池霖，只顾对他点头哈腰，腰杆折成了九十度。
李炽走到池霖面前，他个头比池霖高大多了，影子像山一样压住池霖，身上喷着品味卓然的淡香水，周围的名流们都不说话了，看着风头正盛的李炽，和这个和李炽对峙的、脸上一点讨好一点退让都没有的、像根尖刺一样扎在这里的池霖。
保安们全都灰溜溜地撤掉，低着头站到一边去，怕被李炽找事。
池霖心里并不满意，他会让这些人以后因为怕他才乖乖就范。
池霖看了李炽一眼，李炽眼神冷淡，和叶今寒惯于拿冷淡当挡箭牌不同，李炽是真情实感地不想搭理他，不过这样亲自来接池霖，介于他和池霖的种种过往，这可惊掉圈子里所有人眼球。
池霖轻飘飘道:“生日快乐，你的礼物我忘拿了，你去叫我嫂子给你红包多塞点钱，算成我的。”
撞开李炽，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不知道谁笑话池霖一嘴:“跑这吃醋来了。”
被李炽瞪了一眼:“够了。”
多话的人全都噤声，今天是李炽的生日，没人敢在他的宴会搞事。
李炽紧跟在池霖身后，表情越来越难看。
别人不敢搞事，但是池霖可不一定。.
10
混世魔王
池霖被李炽带进了酒楼二楼，楚桐和池玉勋一眼就看到池霖，池玉勋还能不动声色，但楚桐一看见池霖竟和李炽同进同出，脸色都变了，僵硬地笑起来，对着池霖招了招手。
池霖好似完全没看见她，只是跟着李炽走。
楚桐体会过池霖的“疯劲儿”，她犯了和叶今寒一样的错误，认为池霖是因为李炽有了女朋友受刺激了，所以大变样。
她生怕池霖跟李炽破罐破摔，把这场宴会搞砸了，到时丢脸的是她和池玉勋。
池霖本来就够丢脸，至少以前还懂得不给池家惹事，如果今天池霖真干点什么，她还得给他擦屁股。
楚桐压住心口这团火，硬着头皮，堆着笑朝池霖走去，她要赶在池霖闹事之前，把他原模原样地抓过来。
李炽看着身边的池霖，第一次见他这么不怯场，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去讨好他的圈子，张扬得比他还二世祖，见谁都不搭理。
李炽看到了直奔池霖的楚桐，提醒他:“你不和你嫂子坐一起么。”
池霖问他:“我就不能和你坐一桌?”
李炽立刻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随便你。”
“怕我刁难你女朋友?”
李炽听到女朋友三字，眼里的不耐烦更是藏不住，他没搭理池霖，应付着和他打招呼的人，直接往自己的主桌走，越是靠近，李炽心里愈是冒出一种恶意。
如果池霖真打算给他搞点事，他倒有些期待了，池霖能闹成什么样?
李炽加快脚步，融进对着他洋溢着笑脸的人堆里，李炽落了座，正要叫服务生给池霖添把椅子，一扭头，才诧异到池霖根本没有跟他走过来。
李炽抬起眼扫视一圈，脸色有些微妙，他看到池霖不客气地坐进了隔壁桌。
那桌人并不算李炽圈子里的人，而是在圈子边缘拼命拍李炽马屁的人。
这种人，最喜欢溜须拍马，最擅长欺软怕硬。
池霖一贯就是受这些人欺负，李炽亲近的朋友反倒能对池霖保持礼貌，因为他们和李炽一样脑袋清楚，池霖看起来好欺负，但是这里除了李炽，没有谁的家庭能和池霖平起平坐。
池霖窝囊，从来不跟家里人诉苦，但是不意味着池晟会看不到谁在欺负池霖。
池霖一头扎进那群不识货的纨绔堆里，李炽意识到池霖是来报复这些人的，他挑起眉毛，心情变得更加微妙，池霖是头一次，唯一一次，没有满心满眼围着他转，以前每一次只要见到他，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存在，嗡嗡嗡嗡地缠着他，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服务员见李炽盯着池霖久久不吭声，小声提醒他:“李少，要吩咐什么?”
“没什么，你去忙吧。”
他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池霖那里瞥，想看池霖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热脸贴这些纨绔的冷屁股?
池霖都能给他甩冷脸，真的会对这些蠢货低头么?
李炽居然感觉有点期待。-
而池霖作为当事人，已经生动地感受到包围住他的讥笑的眼神，箭一般在他身上扎来扎去。
假惺惺地向他问好:“好久不见，池少爷。”
池霖微笑了一下，开始夹起桌上的前菜，这些菜没人动筷子，池霖一点也不客气，三两下把它们捅得稀烂，只吃几口就完全失去兴趣。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底的嫌恶已经藏不住了。
背着池霖耳语:“他吃炽哥的醋，跑我们这里发火吗?”
“再怎么说他也不敢和炽哥叫板。”
“倒贴人家这么多年，炽哥居然还能对他和颜悦色，换我才做不到。”
“还不是因为他爸爸是池晟。”
池霖“啪!!”的一下摔掉筷子，脸上的笑完全收敛起来，这动静让附近几桌人都噤声，齐刷刷地朝着池霖看过来。
池霖抬起眸子，盯向说他闲话的两个纨绔:“说我什么呢?大点声，我怎么听见我爸的名字了?”
二人顿时脸色一变，恶心吧啦地笑起来:“我们没说什么啊?池霖，你心里生气，不要拿我们撒火好吧，谁说句话就是在说你吗?别草木皆兵。”
池霖眼皮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个:“行啊，梁佳，把欠我的十万还了，我就当你没说我坏话。”
梁佳的笑容顿时干裂在脸上，他慌慌张张地看了四周一圈，幸好长辈们还没到，他压低声音，不想池霖再提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今天是炽哥的生日，不要给他难看!”
池霖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他生日，和你欠我钱有什么关系?欠债就要还钱，我想什么时候催你就什么时候催你，你爸你妈过生日记得也请上我，你还不上，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儿子，他们总能给我还上吧?”肉.
这话一说出来，梁佳脸都绿了，十万放在这个圈子里就是个零花钱，池霖开口提出来，更显得无比丢脸，在座不说梁佳，多少人都欠着池霖三瓜两枣，池霖花钱没数，他们吃喝玩乐总喜欢带上池霖，因为池霖够舔，他们只管问他借。
池霖此前从不提还钱，他们也从来没打算还过。
可池霖偏偏在李炽的生日上提出来。
梁佳对着池霖拼命使着眼色，额上冒出一些冷汗，他拿池霖的钱可不是去吃喝玩乐去，他不想让池霖再多提一个字。
“我知道了，池霖，吃完这顿饭再说，好不好?”
池霖歪起脑袋:“现在就给我还上，这是你最近赌钱问我借的一笔，之前还借过很多次，我记不太清了，就当送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佳爱赌这件事这里的年轻人全都清楚，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在明面上揭他老底。
长辈们偏偏这个时候一起走了进来，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听到池霖的话，所有人的表情都垮了下来。
尤其是梁佳的长辈。
楚桐没想到池霖会这样闹事，不是自己哭哭啼啼地出丑，居然拿别人祭天!
她一下站起身来，这里是李炽的生日宴会，李炽的女朋友也是个贵千金，池霖也太会挑时间了!
池玉勋拽了楚桐两把，却没拽住楚桐的嗓门。
楚桐表情冷若冰霜的，定定地看着池霖，语气严厉:“池霖!过来!跟你大哥坐一起!”
楚桐费尽心思想融进这些上流圈子，做事一板一眼学着别的富家太太，可是有样学样，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相似，训人也能保持风度。
但是。
池霖没有像她以为的，被感情冲昏头，是只一心想给李炽找不痛快的纸老虎，她的训斥完全没有戳破池霖的“外壳”，反而触到了池霖的霉头。
于是池霖祭天的对象除了这个赌狗废物，还多了自己的大嫂。
池霖瞪向楚桐，声音比楚桐凌厉更多，因为楚桐是狐假虎威，他才是混世魔王:“你在教训谁?谁告诉你在外面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楚桐一下子被四处投来的眼神扎穿了，她辛辛苦苦经营人设，参加这个协会那个活动，捧着这堆太太，贴着那堆千金，一心渴望跻身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是池霖三言两语，就把她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撕了个碎。
楚桐最艳羡那些出身名流的太太小姐，现在反倒是她们最是一副看她笑话的轻蔑的眼神，楚桐知道她们一向看不上自己，但是她努力倒贴，她们不说破，她舔得也能自得其乐。
虚伪的东西，全都被池霖撕烂了。
楚桐红了眼眶，可是还得努力保持微笑，坐下来，看着池玉勋，池玉勋只是慢条斯理地吃他的东西，看他的手机，没有一点替她教训池霖、帮助她解围的意思。
池霖是池家的小儿子，她确实不该在外面教训池霖。
楚桐再也不吭气了，整个人蔫吧地缩成一团。
池霖眼睛盯回梁佳身上:“我的钱呢?”
梁佳老底都被池霖掀给他爸爸了，梁父的眼刀就剐在梁佳身上，梁佳还敢对池霖说什么，他本来就是个混蛋，身上到处都是把柄。
梁佳勉强地陪笑着:“我一会给你开张支票，你叫人来拿，行不行?”
池霖站起身来，眼睛扫视一圈，宰过他的人全都低下头，不敢再和池霖对视，虽然是李炽的生日宴会，但是李炽根本没出面，任由池霖教训这些纨绔，竟在看好戏，楚桐现在眼眶还红着保持一个凄惨的假笑。
这里根本就没有能管住池霖的人。
欺负过池霖的人后怕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池霖是池晟的小儿子，他即便只仗着这个身份，都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算什么东西?
池霖缓缓道:“欠我钱的主动一点，明天之内还给我，不然我就登门要钱，这点零花钱没必要闹这么难看嘛?”池霖笑起来，“以后再找我借钱要打欠条，咱们又不是什么好朋友，利息得算上。”
池霖看向李炽，李炽身边坐着一个机械一样的、真正冷若冰霜的千金，穿着奢侈套装，含着金汤匙出生，是人衬衣，而不是楚桐这种靠牌子撑场子。
程黎君并不理会这里的闹剧，眼神有点神游天外。
李炽和她始终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
池霖光是看着这对未来的“模范夫妻”，就觉得无聊到想呕吐，难以理解原来的他只因为李炽的皮囊，和包裹着他皮囊的纸醉金迷的东西，就能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全世界最无聊的男人。
池霖真心实意对李炽道:“祝两位百年好合，难得把这些人聚到一起，我刚好来催个债，你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再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摆，对着长辈们问个好，长辈怎么可能跟这小辈计较，尤其是，他是池家的小辈，都对着池霖笑。
池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炽的眼睛止不住地追在池霖身上。
发小骆瑜对着李炽嗤笑:“他可是爱死你了。”
骆瑜好似才发现李炽身边的程黎君一样，对她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大嫂，别介意，李炽一直这么招人爱，但是他只给他们摆臭脸的。”
李炽没说话，也不对程黎君解释什么，这场宴会他始终心不在焉，其实骆瑜的话他听进心里了，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想着“他爱死你了”，到宴会中场，他跟程黎君交代一声:“有事，先走了。”
程黎君淡淡地应他一声，两人做完表面功夫，立刻分道扬镳。
这回李炽没有和自己圈子里任何人交代，独身前往一家会所，池霖前脚离开酒楼，李炽就叫了个人盯住他，他知道池霖就在会所里面。
玩男人。
[作家想说的话:]
2。61‘6:8;52）
投个票铁子们
11
玩爱豆
池霖看着这一包间小爱豆，都是些不温不火的家伙，报价倒是比十只漂亮鸭子加起来还贵。
这些爱豆是真心实意地爱陪池霖，池霖在圈子里是个公认的提款机，没有任何折磨人的性癖，甚至伺候他都不需要卖肉，听他诉诉苦，跟他讲点好听话，夸他好看，说喜欢他爱他，池霖就会大大方方地掏钱。
金主里只有池霖的钱这么好赚。
池霖被这些香喷喷的小偶像簇拥在中间，他在这些二十上下的男孩脸上打量着，确实比普通人精致得多，公司把他们包装得很漂亮。
但是也没到惊艳的程度。
有了野草衬托，池霖便品出叶今寒和李炽的“美色”难得，即便叶今寒和李炽确实有三分相像，但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池霖能看出这些小爱豆是鼓足了劲、费尽心思包装自己，但叶今寒不需要什么矫饰，他除了那根鸡巴，身上没有任何短板，他演什么，穿什么，都是独一无二的叶今寒。
不过叶今寒的鸡巴在池霖这里，也成了限定版的“长处”呢。
而李炽连演都不必演，他长得俊美，锦上添花，不够俊美，也是李家的太子爷，依然会有前仆后继的人舔他。
所以李炽把皮囊和出身都占全，难怪爱慕他的人会为他发疯。
池霖不信那个死心塌地恋慕着李炽的池霖，真有这么爱他?
那个池霖只是厌弃自己的双性畸形，便爱上李炽这个标准答案一样的太子爷，用泛滥的想象力把一个无聊透顶的男人脑补成神话，他愈是自我感动，愈是让李炽在他心中的意向趋于完美。
这种“爱”不接受李炽有任何缺点，也拒绝看见李炽的缺点，池霖一般将之亲切地称为——自嗨式犯贱。
池霖从来不自诩恋爱大师，恰恰相反，他只看得见男人的缺点，并从讥讽和蔑视男人的日常里找到乐子，某种意义上，他是喜欢男人的。
思绪回来，池霖打量着小爱豆的脸，没有一个比得过叶今寒，但是胜在年轻，朝气蓬勃，大多都没怎么念过书，十八九岁，靠一张脸和一个人设，已经活得比9的打工人滋润得多，享受的物质条件普通人家根本望尘莫及。
靠的不是那点通告费，靠的是他这样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