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4章

    陆缙顿觉好笑,声音沉的发沙,有意问道:“味道如何?”

    江晚吟一噎,面色顿时涨的通红,一口茶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羞恼至极的时候,她干脆抬手勾上他后颈,趁着陆缙没反应过来,吻上了他的唇,报复性地要将他给她的全部渡回去。

    陆缙被她猛地一扑,后背抵在了床柱上,双手却下意识环住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

    可手中的茶却没人再顾及,右手一斜,百金一两的蒙顶石花洒了一地。

    陆缙眉眼一沉,抿住唇一巴掌扇在她后腰上:“别胡闹。”

    那声音极其煽-情,江晚吟愈发羞窘,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紧了他的后颈,又泄愤似的用尖尖的牙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陆缙皱着眉嘶了一声,被她趁机而入,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

    一吻毕,江晚吟松了手,轻言细语地反问回去:“味道如何?”

    陆缙目光微顿,用指腹抹过唇角,不出意外,看到了一丝血迹。

    却并不生气,反倒愉悦又低沉地笑了一声:“脾气倒是不小。”

    “不过……实在太浅了,没尝出味道。”陆缙遗憾地摇头。

    江晚吟正在得意之际,没听出他的意思。

    陆缙握着她的后颈猛地往前一拉,撬开她的唇缝,攫住她的舌,反吻回去,像刚刚一样一直吻到了她喉咙里。

    他捧着她的脸,从上到下,大半的重量压下来,吻的江晚吟没法呼吸。

    江晚吟脸颊憋的涨红,双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肩,呜呜咽咽地几乎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陆缙才施舍地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握着她的后颈撤了一拳的距离。

    江晚吟脸颊顿时红了,恼怒地望向他:“你……”

    “怎么了?”陆缙神色坦然,“我说的不对?那你说说看,是何种滋味。”

    江晚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厚颜之人,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哪里是甜的,分明,分明,她又不敢说实话,只能撇开了脸:“我不知道,我困了,我要回去。”

    陆缙今晚连胜两局,心情大好,闻言也没再逼她,反倒俯身替她擦了擦被咬破的唇角,好心地道:“那我送你?”

    江晚吟别扭地打掉他的手,碎步逃了出去,耳根却是红透。

    陆缙摸着破皮的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

    虽难堪,但江晚吟今晚过的还算稳妥,难得睡了个整觉,一觉睡的昏天黑地的。

    第二日去家塾的时候,她神情气爽,除了声音略有些沙,整个人明眸善睐,比昨日好了许多。

    拜陆缙所赐,她的棋艺突飞猛进,明明是落了一日的功课,却反比那些跟着进度的小娘子学的更好。

    并且棋风干净利落,稳准狠,连王妈妈都称赞她颇有大将之风,实在聪慧至极。

    江晚吟被夸的极为心虚,并不敢邀功,只说是误打误撞地摸索出来的。

    倒是陆宛同她对弈时略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这棋风,甚至拿捏棋子的手势,都熟悉到古怪。

    虽熟悉,她却死活想不起来是哪里古怪,一上午都蹙着眉沉思着,又不好意思主动同江晚吟说话,便这么沉甸甸地堵在了心里。

    除了江晚吟,家塾里今日最稀奇的还要数孙清圆,平日里最是沉稳的孙娘子竟迟到了,比江晚吟迟到更让人震惊。

    孙清圆为人清高,虽是嫡女,出身却不显,同那群嫡女们话不投机,她又不肯自降身份同庶女们搭话,是以同庶女们也并不亲近。

    便是今日她来迟了,也无人主动问询。

    江晚吟同她坐的近,便问道:“孙姐姐,你怎么了?”

    孙清圆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第一个过来询问她的竟是江晚吟,闻言顿觉讽刺,又觉心酸,只是淡淡一笑:“没怎么,只是得了病,要回家静养。”

    “得病?孙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江晚吟关心道,打量了一眼孙清圆,见她除了面色微微苍白,并不像有病的样子。

    孙清圆也暗暗打量了一眼江晚吟,见她除了唇角有道细碎的伤口,样子也不像得病。

    她心口愈发堵得慌,只说:“也是寒症,不过比你要重一些,大夫吩咐要回去静养,江妹妹,你今日如何了?”

    江晚吟略有些心虚,低低地道:“我已经好多了,谢孙姐姐关心,孙姐姐打算何时走?”

    孙清圆心里苦笑了一声,能多留一日,已然是陆缙开恩了,给她个体面请辞的机会。

    即便江晚吟听起来的确是在关心她,她也觉得讽刺,冷淡地嗯了一声:“我这寒症耽误不得,不像妹妹的病,好的如此快。”

    江晚吟听出了她话里的刺意,不过她实在心虚,又知道孙清圆一贯的性子,也没当真,只是安慰道:“那孙姐姐一路好走,我午后无事,且送你一段。”

    孙清圆正是因她而走,现在看到她便烦,但若是无人相送未免又显得她人缘太差。

    两厢纠结,孙清圆并没拒绝,不甚热络地道:“谢过江妹妹。”

    于是这一日午后,孙清圆便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江晚吟也如约送她一程,直到孙清圆出了府,两个人在门前又客气地道了别,江晚吟方准备回去。

    上京佛寺香火鼎盛,家家户户大到婚丧嫁娶,小到头疼脑热,总爱去庙里拜一拜,又或请个法师们,尤其是勋贵们,国公府也不例外。

    除了公府,这条大街上住的皆是显贵人家,宝马香车,川流不息,又恰值中元节,其中来往的,不少是上京佛寺里的法师。

    江晚吟别过了孙清圆,转身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一位脚步匆忙的法师。

    她连忙躬身道歉,那法师也慈眉善目,两人各退了一步。

    只是正抬起头的时候,四目相接,那法师忽地目光顿住,仿佛认识江晚吟似的,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没想到竟在这里偶遇了施主,一别数日,施主的病如何了?”

    江晚吟顿觉诧异,仔细打量了眼前的法师一眼,并没认出他是谁。

    且她一直长在青州,只来过上京一次,也未曾去过佛江晚吟稍加思索,便猜到这法师大约是认错人了。

    她样貌只同长姐颇为相似,又猜,这法师恐怕是将她认成是长姐了。

    这种事江晚吟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当下便要解释。

    话要出口时,这时,旁边的朱门忽然打开,里头的门子迎了上来,冲那法师叫了一声:“可是净空法师?我家侯爷等候您已久了,快随我进来。”

    净空声名远扬,江晚吟早有耳闻。

    原来她今日撞上的便是净空,江晚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江晚吟更知晓,净空擅长的是内症,尤其是妇人不孕之症。

    长姐只同她说过她得的是恶疾,具体什么疾她遮遮掩掩地从未明说过,只说须得服药,不能圆房。

    江晚吟从前曾旁敲侧击过,但江华容说的含混,仿佛怕被捏住把柄似的,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不该问的别问。

    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江晚吟自然不能错过。

    她略一沉思,想出一个主意,干脆将错就错,假装是长姐叫住了净空,准备一探究竟:“法师,我近来还是不好,能否劳驾您替我再看一看?”

    ===破局(你以为净空是谁送走的...)===

    江晚吟同江华容虽不是孪生,

    但七分像的样貌,加之声线相似,若是不熟悉的人,

    其实很难分得清。

    便是连老太太都有认错的时候,

    更别提只见过一次面的净空。

    是以当江晚吟开口的时候,净空丝毫未曾怀疑。

    此时,更让净空疑心的,反而是眼前人平静的语气,太过平静,好似这段时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竟没被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实在令人称奇。

    净空打量着眼前人,

    思绪千回百转。

    要么,是当初的那个男子认错了人。

    要么,是那个男子原谅了她,

    不再追究。

    又或者,

    是那个男子因了某些缘由暂时按兵不动,

    等待时机一起发落。

    净空回忆起那人的面相,

    是个城府极深的,

    想来他大约有自己的打算。

    但不管是何种缘由,

    这都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既然这位夫人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净空便不想再掺和进去,于是并未提当日她夫君的事情,

    只念了句佛号:“施主不嫌老僧医术平庸,老僧岂有推拒的道理,

    只是夫人的不育是伤了根本,需要静养,不是一时一地之功,前几日夫人刚刚来过,如今时日尚短,料想不会有大变,夫人切莫着急。”

    伤了根本?这话说的江晚吟愈发忐忑,她脑中忽地生出一个大胆的猜疑,该不会……

    念头一起,她又觉得实在太荒谬,不敢深想下去,便试着问:“我知晓的,只是这病迟迟不好,我实在忧心,能否烦请法师再替我诊诊脉?”

    老实说,净空对这位夫人的印象并不好,刚刚不过是客套虚礼罢了,未曾想她竟真的会追上来。

    且这条街上都是显贵,净空不愿开罪,又不想掺和,便推辞道:“夫人见谅,承平侯还等着老僧,恕老僧难以从命。”

    侯府的门子开了门候着,江晚吟也不好强求,只好趁机套些话:“无妨,法师声名远播,此事是我不妥,可我病了许久,不能孕育,倘若再不好起来,恐怕要被休回去,法师可否再替我开个方子,体恤体恤我。”

    这时,不远处的孙清圆偶然听得了一两句交谈,一掀帘却看见江晚吟光天化日之下同一和尚攀谈起来。

    她知晓江晚吟是从青州来的,在上京人生地不熟,何时同一个法师如此亲近了?

    孙清圆顿时又生疑虑,于是暂未上马车,有意借找东西凑到了门角想听一听。

    江晚吟并不知身后还有一双眼睛,见净空踌躇,便故意激怒他道:“法师放心,只要您能治好我,价钱不是问题。”

    净空果然皱了眉:“您是小产所致的不育,须得静养,且您下红一月,伤身过度,已是药石罔及,我给您开再多的方子也无用,您还是请回吧。”

    尽管刚刚已经有了些预料,但当真正听到“小产”两个字时,江晚吟耳边不啻于炸了一道惊雷。

    原来长姐根本不是得病,而是小产。

    江晚吟其实自从见到江华容的第一面起便一直有一个不解,伯府虽没落了,但是教养孩子的规矩毕竟还在,江华容纵然再不成器,但不至于不辨美丑,成日里涂着那么厚的脂粉,身上用的也是浓香。

    得亏她底子不错,勉强撑得住,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免不了要被说艳俗。

    现在想来,江华容如此厚敷脂粉,恐怕是为了遮掩太过苍白的气色,熏的浓香怕也是为了掩盖下红不止的血腥气。

    如此一来,一切便说的通了,大约是她太过震惊,净空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江晚吟连忙掩饰了一下:“谢过法师,我知晓了。”

    净空捻了下佛珠,不愿再同她多言,然后便施施然转身,被门子牵引着去了侯府。

    江晚吟又站了好一会儿,方消化下这个消息。

    这些日子来,江晚吟看出长姐心性不好,却没想到她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江晚吟母亲当年便是因突如其来的恶疾,身上长了不知名的疮,容色尽毁,亦是不能同房,才遭了父亲厌弃被远远地撵到了青州的庄子上自生自灭,故而,她深知天道无常的道理,对长姐也不免有一丝同情。

    可如今,长姐从头到尾竟都是在骗她,且背后的缘由竟如此伤天害理,江晚吟便不能容忍了。

    沉吟了一会儿,她打算回披香院探个究竟,若是真的,那她恐怕不能再留在这里。

    一旁的孙清圆震惊程度不亚于江晚吟,震惊过后,又是庆幸,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

    一定是江晚吟藏得太好,连陆缙也蒙蔽了。于是孙清圆像是即将溺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等江晚吟走后,她叫停了马车,寻了个借口折回了国公府,打算找陆缙如实回禀,说不定还能翻身。

    但偏偏不巧,陆缙今日并不在府里。

    孙清圆今日便要离开,一旦真走了,再回来便不是那么容易了,思量再三,她干脆去了立雪堂,将事情告知给长公主。

    长公主从嫁过来起便并不太管府里的事,但家塾毕竟在她的立雪堂里,且又是声名这样的大事,便是为了陆宛她也不得不管一管,于是便叫人去叫了江晚吟过来。

    江晚吟本在等江华容回来,没想到没等到长姐,反倒等来了立雪堂的人,她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去了。

    一进去,却看见原本已经离府的孙清圆站在长公主下首,江晚吟觉出不对,下一刻,长公主的话,愈发让她觉出不对。

    “把门关上,院子里的人也清一清,手头没事的让她们暂且下去。”长公主吩咐道,她平日不管事,但一旦料理起来,雷厉风行,不一会儿,立雪堂里便收拾的干干净净,大门一闭,她才接着开了口,“江娘子,你是华容的亲妹妹,按理你的事不该我管,但孙娘子既已告过来了,国公府家规清正,我也不得不插手。孙娘子说你曾与人私通,甚至小产过,是否确有其事?”

    江晚吟没料到长公主竟是为此事找她。

    她看了眼长公主,又看了看孙清圆,快速思索了一番,这才明白孙清圆是听见她同净空的话,误将长姐的事安在她身上了。

    江晚吟下意识想辩解,但她若是此时将长姐供出来,相替的事情必然也瞒不住。

    思虑再三,江晚吟还是没供出长姐,只摇头不承认:“孙姐姐误会了,我并未做过,同姐姐也无冤无仇,更不知姐姐何故这么说。”

    “没有?”孙清圆连着两日的怒气攒到一起,全部指着她翻身了,“刚刚我可是亲耳听见妹妹同净空法师交谈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妹妹,你当真没做过么?”

    江晚吟虽没小产过,但与人私通也不能说错,她有几分心虚,只抿着唇摇头:“不曾。”

    孙清圆冷笑了一声,瞥了眼江晚吟破损的唇角:“是吗,那江妹妹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江晚吟摸了下唇角,微微低了头:“是我自己咬伤的。”

    那伤口的位置太过暧-昧,这下,连原本不信的长公主也生了丝猜疑,不轻不重地打量她。

    江晚吟无处辩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掺和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嫌疑实在太大。

    这个时候若是再不反驳,她今日怕是难逃一劫,江晚吟揪着帕子,忽地想起来一计,脸色又平静下来:“孙姐姐既执意说我曾小产过,我也不好说什么,不如便请个大夫来,一查便知。”

    孙清圆没料到江晚吟还敢叫大夫,只当她是虚张声势。

    “那敢情好,口说无凭,叫个大夫来,也省的江妹妹说我冤枉人。”

    长公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冲江晚吟道:“依你吧。”

    很快,常驻在府里的胡大夫便被领了过来,替江晚吟把了脉。

    长公主并未声张,只对胡大夫说是把平安脉,毕竟若是小产,势必伤身,那脉象当极容易把出来。

    胡大夫细细诊了一回之后,面色寻常,只说江晚吟略有些体虚和气血不足。

    “当真没有?”孙清圆不信,“大夫,您再好好诊诊,江妹妹难道不曾小产过?”

    胡大夫一惊,反问孙清圆:“孙娘子何出此言,江娘子脉象平稳,小产又是哪儿来的话?”

    孙清圆被问的哑然,可她的的确确是亲耳听见了江晚吟小产过,也急忙辩解:“公主,我当真是亲耳所闻,兴许……兴许,胡大夫是误诊了,我看该再请一位大夫来,尤其是擅长妇人内症的。”

    两个人一个信誓旦旦,一个面色平静,长公主眼神逡巡了一圈,也不知该信哪个,为求稳妥便依言又吩咐道:“再去请一位来。”

    然而,第二位吴大夫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话音刚落,众人目光纷纷落到了孙清圆身上。

    孙清圆脸色煞白,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了,她呢喃了几句“不可能”。

    长公主却有些累了:“怎的不可能,难不成只准你耳听为实,我们亲眼所见,都为虚妄?”

    孙清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俯身一拜:“公主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我亲耳听见,绝不可能有假,兴许,是时间太久,大夫也诊不出来了,我看该把把净空法师叫来,出家人不打诳语,当面对质,一试便知!”

    江晚吟刚刚平稳下来,一颗心忽又被高高吊起。

    长公主已经十分不耐:“那便最后应你一回,但……”

    她话锋一转,瞥了孙清圆一眼:“但净空若是也说没有,孙娘子你今日便是诬告,此事事关女子清名,为正家风,你须被逐出去,你可还坚持?”

    孙清圆回去也是一条绝路,不如放手一搏,且她坚信自己没有听错,闻言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我并无异议。”

    “好,那便依你所言。”长公主又派了一个小厮。

    江晚吟也只好答应下来,但心里,却忍不住忐忑。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