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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如今这红莲教是冲着她来的,偏偏江晚吟同她面容相似,又是黑夜,外人恐难分辨出来。

    于是江华容一咬牙,对孙妈妈道:“摁住她。”

    孙妈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江华容的意思:“您这是要……”

    “动手啊。”江华容怒视道。

    孙妈妈暗叹了一声作孽,还是不得不答应,念叨了一句“得罪了”,一把扑上去,从后面牢牢地抱住江晚吟。

    “娘子!”

    晴翠也看出了她们的意图,她飞身想去拦,却被江华容一巴掌扇到了车厢上,撞晕了过去·。

    “晴翠!”江晚吟着急的挣扎,孙妈妈却死死攥着她不放。

    紧接着,江华容便飞快的卸了自己头上的钗环,插到了江晚吟头上。

    江晚吟往后躲着,却被江华容按住了后颈,一一插了上去。

    江晚吟圆睁着双眼:“阿姐,你这是作何?”

    “三妹妹,你莫怪我,你放心,你替我挡一挡,他们不会动你的。”

    江华容边说,边推她挡在前面。

    “阿姐,这般生死关头你竟然要拿我去换你,你简直是失心疯了!”江晚吟怒斥道,用力挣扎。

    “是又如何!”江华容也不装了,“谁让你同我长的像,这是你的命数,怪不得谁。”

    两人僵持的时候,忽然间,车帘忽然被一刀破了开。

    江华容立马缩了回去。

    外面的人也是一惊,车厢里面竟有两个样貌相仿的女子。

    那大汉眼神逡巡了一圈,摇摆不定。

    “阿姐,我怕,他们来抓你了!”

    江华容一见到来人,顿时垂下头,慌张地躲在了江晚吟背后。

    “我不是江华容,她才是!”江晚吟急着解释。

    这大汉来之前听闻过江华容此次是陪妹妹回家的,发觉车厢里有两个贵人时并不意外。

    但他不知这两人样貌相似。

    见眼前人满头珠翠,再拿起画像比了下,前面的这个样貌果然同画像上果然差不多。

    那大汉一手便抓上了江晚吟的肩:“是你?”

    江晚吟刚想说不是,正在此时,孙妈妈又补了一刀,看似救江晚吟却实则把她往火坑里推,用力推着她出去:“夫人,您快逃,不用管我们!”

    江晚吟一回眸,顿时遍体生寒。

    那大汉闻言,原本犹豫的双眼顿时发狠。

    不等江晚吟辩解,他一掌劈在了她后颈上,将她拎了下来。

    “带走!”

    ===争执(“是她啊……”...)===

    那大汉带走江晚吟之后,

    很快,剩余的人便围了过来,要对江华容动手。

    江华容瞳孔一缩,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从前听闻,

    红莲教徒虽凶神恶煞,但打的是“弥勒下生,普度众生”的旗号。

    杀的也都是些贪官污吏,奸恶之人,从未残杀过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

    她怎能想到那大汉反过来竟要当场杀了她。

    此刻,护卫已经全被击杀了,眼看着那群人要围过来,江华容连忙缩回了车厢里,想要改口,

    承认自己才是江华容。

    她尚未开口,正这时,一个武僧模样的人却挡在马车前,

    呵退了那群人:“都下去!”

    “黄四,

    你这是做什么?”先前那大汉吼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那武僧也扬了声音,

    拽着那大汉便往一边去,

    “贺老三,

    你疯了不成,

    教首说了,只绑江氏,至于江氏的那个妹妹,一根汗毛也不准动,

    一根手指也不许碰,你敢动她是不要命了?”

    “我奉的乃是郡主的命令,

    郡主知道今日这个江家妹妹也会来后,又叫人同我说,让我绑走江氏后,将这位也就地解决,我这是遵郡主的命令!”贺老三道,提到郡主时压低了声音。

    “郡主为何要动她?”黄四皱了眉。

    “那我就不知了,我也是听命行事,让开!”贺老三道。

    贺老三“噌”的一声拔了刀,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唰的拔了刀。

    黄四金刚怒目,佛杖重重一锤,另一群人也涌了过来。

    两边人拔刀相向,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黄四,你敢不听令?要是不宰了这个娘们,你是想让我以死谢罪?”贺老三逼近一步。

    “今日你若是敢动这小娘子,教首恐怕会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能!”黄四亦是欺身。

    “你不信便试试?”黄四冷笑一声,“教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上一回那主簿的手正是他亲手砍的,砍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缺口,你若是也想尝尝那滋味,不妨便试试。”

    贺老三一想起那场面顿时浑身发憷。

    那人冷血无情,像一条阴冷的蛇,他入这行是逼不得已,可那人好似只是为了享受杀人似的。

    简直让人恶寒。

    尤其那唇角,似笑非笑的,明明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却面不改色的拧下了对面人头。

    他脸上这道一指长的刀疤便是犯了禁后拜他所赐。

    贺老三后背阵阵发凉,仿佛被毒蛇缠上了似的,浑身冰凉黏腻。

    他打了个颤:“我听令便是,至于郡主那边,让教首自己去解释吧。”

    “这不必你操心。”黄四嗤笑了一声,“一个黄毛丫头,若不是看在她爹的面上,何须我们教首出面。”

    贺老三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收了刀。

    两边剑拔弩张,江华容躲在破了一半的车帘背后,只能看见浩大的阵仗,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屏着息,隐约看出他们争吵了一番后,好似打算放过她。

    这是为何?

    江华容不明,很识趣的不打算说出自己究竟是谁了。

    巷子里虽隐蔽,但刀光剑影,厮杀叫喊,很快,巡夜的巡检司便听到了,列兵遁甲,调了附近所有值巡的人持盾重步过来。

    江华容一见到救星,从车窗里钻出去,拼命的朝着官兵跑去。

    “他娘的,官兵来了,快走!”负责看哨的人叫道。

    “怎么这么快?”黄四眉头一凛。

    “恐怕是上回那姓周的事闹大了,先撤!”贺老三拎着江晚吟往马车上一抛。

    正在此时,贺老三忽然又想起一事,刚刚他劈开车帘的时候,发觉这姐俩长得差不离,这小娘们又说自己不是江氏。

    万一……抓错了人呢?

    他一拍脑袋,边上马,边将此事同黄四说。

    “你怎么不早说?那个已经放走了。”

    黄四瞪了他一眼,赶紧去扒拉塞在马车里的江晚吟。

    夜晚黑乎乎的,看不清脸,隐约只能辨个身形。

    他从前在教首那里见过一幅画像,画上是个清瘦窈窕的小娘子,眉目清冷,泠泠如山间雪,又听得这小娘子刚十五岁,料想身量尚未完全长开。

    可车厢里这个,粗粗打眼一看,身形玲珑有致,颇有闺中少妇之态。

    短短三月,一个人的变化想来也不能如此大。

    “错不了,这必定是江氏!”黄四果断地道,翻身上马,扬鞭冲众人大喝了一声,“撤!”

    于是贺老三也不再迟疑,甩了一鞭子,一行人便冲出去。

    杀了一拨守卫后,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巷子,朝着人流多的地方去。

    一路撞的七零八落,等巡检司的的人再回神,大街上早已没了那帮人的身影,早不知分头藏到哪里去了,只得飞奔回去通禀。

    另一边,江华容获救之后,巡检司的人一听得这是开国公的长孙媳,连忙派了人护卫回去。

    江华容这还是头一回经历如此险境。

    “嬷嬷,刚刚我差点,差点……”她颤着唇,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这不是回来了。”孙妈妈搓着她的手暖了又暖,她面色方红润一些。

    定了定心神,江华容又道:“国公府规矩最是重,刚刚我让江晚吟相替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嬷嬷你可千万记得守口如瓶。”

    “我知晓。”孙妈妈道,“不过那群人心狠手辣,小娘子这回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那是她的命,生死关头,谁不想活,怪不得我!”

    江华容不由分说,江晚吟回不来更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了。

    “不对,还有晴翠。”江华容忽然又想到,“这小蹄子现在在哪?”

    刚刚他们的马车车辙已经断了,现在江华容同孙妈妈正单独坐在巡检司准备的马车里。

    孙妈妈方才也被吓住了,这会儿才想起来:“那丫头磕破了头,还昏着,好似是被人带着包扎去了。”

    “多管闲事!”江华容低低骂了一声,“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动不得了,等回了府,立马便把这丫头接到披香院里,叫人给她多灌些安神的药,最好……永远也别醒来。”

    孙妈妈明白她的意思了,又想起她刚刚毫不迟疑的把江晚吟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行径,心底阵阵发寒。

    但如今这条路已经回不了头,她只能照办:“老奴知道了,娘子放心,待会儿回府后少不了盘问,您千万记得撑住。”

    “我明白,嬷嬷放心。”

    江华容嗯了一声,却想,便是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她才是长房长媳,她的名声自然重过江晚吟,他们必定会保着她。

    ***

    国公府消息灵通,江华容刚回府便被叫到了寿安堂,长公主,国公爷同老太太都在,陆缙那边也已经派了人通知了,正在往回赶。

    江华容按照之前同孙妈妈商量好的,进门便掩着面哭了起来。

    老太太同长公主一行听到红莲教袭击国公府的马车时又惊又急,这会儿一见到回来的是江华容,微微诧异:“怎么是你回来了,这么说,红莲教抓走的是你妹妹?”

    “是她。”江华容哭道。

    “怎么偏偏是你妹妹?二郎不是说红莲教放出话,要抓的是账本上的人么?你妹妹长在青州,来上京不过月余,怎会与账本扯上关系。”长公主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兴许他们是见三妹妹生的美,见色起意,一时生了歹心吧。”江华容编了个理由,怒骂道,“这群人本就是乌合之众,行事浪荡,哪里讲什么道理!”

    江晚吟生的极美,这是众所周知。

    如此……似乎也能说的过去。

    但在场的皆是人精,哪里便这么轻易相信过去。

    长公主撇了撇茶盖,淡淡地道:“是吗?”

    江华容被上首的几双眼盯的汗涔涔的,却笃定他们会将错就错,咬着牙坚称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旁的缘由了,兴许三妹妹暗地里同周主簿曾来往过也说不准,我同她并不设防,我的印章上回借了她把玩,尚在水云间里,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当真不知情?”

    江华容话尚未说完,突然被打断。

    陆缙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边,目光黑沉沉的,玄色氅衣上裹挟着夜风的凉气,一进门,寿安堂都仿佛冷了下来。

    他今日去了周府查探,所获颇丰,故而当听到小厮来报江华容出事时并不意外。

    可他没想到,回了府后看见回来的人却是江华容,不是江晚吟。

    那一刻,他心□□像被扎了一剑,沉沉地站了许久,久到手中的东西几乎快被握碎。

    江华容从未见过他这般冷峻的模样,心底一抽,声音都弱了许多:“我不知……”

    陆缙一言不发,一抬手将一沓书信甩到她面前:“你既不知,那你说说,这些同周主簿来往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

    信件雪片似的砸了下来,砸了一桌子都是。

    江华容也被吓得怔住。

    房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一贯护着江华容的老太太都蹙了眉:“华容,这是怎么回事?”

    江华容知道这是瞒不下去了,眼下也只有按照母亲教她的办法弃卒保车,自断一臂了。

    于是她果断地跪了下来:“祖母,这些……的确是我做的。”

    江华容是老太太亲自挑的人,老太太一听她承认,顿时气得胸口发紧。

    “祖母您先别气,都是我的错!”江华容膝行过去,满脸涕泪,抱住她的腿,“可我也是有苦衷的!郎君这两年不在,我一个人独守空房,难免寂寞了些,便时常同从前的闺中密友并婶娘伯娘来往,您知道我又是个心软的,这一来二去便松了口,帮着牵了几回线。我也是一时糊涂了,祖母您就饶了我吧。”

    她边说边哭,声泪涕下,字字句句都在提那两年,惹得人生怜。

    “自从郎君回来后,我便不敢了,不信您去查!”

    “你……”老太太不由得软了心肠,看向陆缙,“二郎,这捐官的事京里又不止咱们一家,若是你在,华容也不会这么糊涂,依我看,此事也不能全怪她。”

    “那三妹妹又当如何?”陆缙并不松口,“你既然承认了,那红莲教今日冲的人应当是你,又怎么会抓走三妹妹?”

    “这……我着实不知,兴许是天太黑了,他们抓错人了。”江华容踌躇道。

    “当真?”陆缙扫了一眼江华容素净的发髻,声音忽沉,“那你头上的钗环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二人相貌有几分相似,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将她推出去,当了你的替死鬼?”

    江华容连忙摸了摸发髻,不由得暗叹陆缙心思缜密,竟大半猜了出来。

    可眼下她刚刚犯了错,再承认残害庶妹,她这长孙媳的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于是江华容拒不承认:“郎君误会了,这钗环是我逃走时跌落的,我怎可能亲手将三妹妹推进火坑?那是我的亲妹,我千里迢迢的将她从青州接过来,我又不是蛇蝎心肠,哪里有这般狠毒!”

    她声泪涕下,话也有几分道理,一时叫人难以分辨。

    老太太也觉得陆缙猜的有些过了:“二郎,华容毕竟是你的枕边人,你怎好如此忖度她?”

    可陆缙正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做过的偷龙转凤的事才往这上面猜。

    他扫了一眼江华容身旁的孙妈妈,点了她出来:“你说,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有一句虚言,让我发现,我必将你当场杖毙。”

    孙妈妈被唬的一愣,但若说了,顾氏也不会放过她,她低着头唯唯诺诺:“都是真的,老奴亲眼所见,天太黑了,那群人又不知夫人和小娘子长得相似,抓住一个便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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