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噗嗤。赤衣青年缓缓将染血的剑刃抽出。
慕北和万叶走来。
“匪寇已除，绀田村的麻烦应该解决了。”万叶说道。
“告诉手岛先生一下吧，我们便离去好了。”
“等等。”
慕北看到秋野一心俯身在那海乱鬼的尸体面前，揭开了他的面具，旋即便愣住了。
“这个标记是……”
秋野一心急忙起身，转头看向两人。
“万叶，你能感觉到他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见到秋野似乎相当焦急的神情，万叶愣了片刻，旋即微微垂眸，腰间的神之眼闪烁淡淡光芒。
“那边。”他指着北方。
“快，跟我来！”秋野一心顿时朝着万叶所指的方向奔去。
慕北顿了一步，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被秋野揭开面具的海乱鬼脸上，在那张脸的下巴处，似乎是烙印了一个漆黑的砍刀印记。
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
少女微微皱眉，旋即朝着万叶和秋野离开的方向追去。
某处山崖下的河滩上，停着几艘木船，数名野伏众在周围巡逻。
“他们怎么还没有消息，就算得手也该有人回来报信了。”
“不会出事了吧？”
“不可能，早就打听过来，绀田村里除了一个拥有神之眼的落魄老武士外，其余人都不足为惧，要是连那个老东西都对付不了，他们也太丢脸了。”
“算了，再耐心等等。”
秋野、万叶和慕北躲在山崖上，看到了下方那些野伏众。
“不要取他们的性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询问他们。”
“我知道了。”万叶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慕北取出蝶火弓，数道箭矢瞬间引弦而出。
“什么人？！”
“啊！”
急掠而来的火矢精准无误地命中了每一个野伏众，他们浑身被火焰包裹，全部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凄厉惨叫，扑倒在水里来回打滚，却依旧无法减轻疼痛。
“慕北，真有你的。”
秋野和万叶顿时冲了上去，将他们制住。
接下来的事情，慕北并没有参与，她站在远处，静静等待着，直到秋野和万叶朝她走来。
“怎么样？”
秋野一心显得有些神情复杂，万叶则微微叹了口气。
“兄长，现在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了吗？”
“十四年前，发生在荒海的那场血屠，以及……鬼刀众。”
闻言，慕北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秋野身上，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
“好。”
“你们想听，我就告诉你们。”
……
昔年，鸣神岛荒海以东，多有荒村，村民靠海而生。
村中有一户人家，名秋野，父母早年遭遇海难，被匪寇所杀，只留下兄妹二人，吃百家饭，相依为命，甚至没有大名。
兄长早熟，知事后便婉拒了村民们的供养，为照顾幼妹，每日起早贪黑去海滩捕鱼，生活虽然艰难，但那名兄长却倔强地坚持了下来。
可惜，厄难却在不经意间，闯进了平静的生活。
十四年前，荒海之上，发生了一场名为“血屠”的大屠杀。
似乎是因为一伙名为鬼刀众的海乱鬼，追杀某个逃入荒海的武士，牵连到了滨海的荒村。
其结果，便是荒海周边的村子，联合起来，抵挡鬼刀众的入侵。
那位兄长因为腿脚利索，被委以重任，前去稻妻城求援。
那位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星夜兼程，拼了命地跑到了稻妻城，但那时的幕府武士，听说求援的地方是荒海，便以路远为由拒绝。
“荒海……难道不是稻妻的土地吗？！”
“身为将军大人的臣属，供奉将军大人之威光，难道不该庇佑在荒海的大地上的子民吗？！”
少年冲着幕府武士愤声怒喝。
然而，他却因此举，被强行羁押了一日。
等到少年筋疲力尽地返回荒村后，看到的景象，便是经历过屠杀之后的惨状。
他像发了疯似的冲回自己的家中，看到的，却是妹妹已然冰冷的尸体。
那伙贼人甚至还未走远，仍然停留在海岸线的大船上。
那个时候，少年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提起了自己从未握过的长刀，孤身一人朝着贼人所在的海船行去。
那若残阳般凋零的瞳孔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那些贼寇自然发现了少年的身影，他们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以为是陷阱，但当少年发出要跟他们的首领决斗的豪言后，全都愣住了。
鬼刀众之首，是一名身材魁梧，腰缠双刀的海乱鬼，他站在船头，俯视着孤身一人提刀站立的少年。
“小子，向我发起挑战，你可知道，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你今天就必死无疑。”
那面容稚嫩的少年攥紧了长刀。
“我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要为他们报仇！”
贼寇们猖狂大笑，嘲弄着少年的不自量力，那位为首的海乱鬼却未嘲笑，反而深深地注视着他。
“我给你这个机会。”
“让我看看你的刀！跟你的胆子比起来……究竟如何？”
这场“决斗”的过程内，那名海乱鬼首领，甚至没有拔出刀来，少年不过是第一次用刀，凭着一腔血勇，根本连分毫都无法碰到对方。
在数次被狠狠踹倒在地后，他终于无法再握住自己的刀。
“刀，不是你这样用的。”
海乱鬼缓缓拾起少年掉落的刀，陡然刺出，少年瞳孔骤缩，那锐利的刀锋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鬼刀做事，向来不留后患。”
“如果你不是对我心怀仇恨，我或许还会看在你有勇气对我举刀的份上，放你一条活路。”
“但现在……”鬼刀眼神森然，手中刀锋提起，朝着少年的脑袋刺去。
……
秋野一心轻轻扯下自己的围巾，手掌抚摸着自己的颈侧，慕北清晰地看到那有一道淡淡的刀痕。
“那后来呢？”万叶忍不住问道。
“你又是如何在那家伙手里活下来的？”
第142章
杀戮之时到来，现在轮到你
“难道……你在那个时候，觉醒了神之眼？”
秋野一心看了眼慕北，失笑着摇了摇头。
“那时的我，已经筋疲力尽，就算觉醒神之眼，又如何能在那家伙的刀下活命？”
“是有一个人救了我。”
赤衣青年眸光微微晃动，回头看了万叶一眼。
“他从未告诉我他的名字，但是……鬼刀众之所以会出现在荒海之畔，就是因为他。”
“是那个被鬼刀众追杀的武士？”万叶微怔。
“不错，就是他。”
秋野一心轻轻叹了口气。
“他救了我，收留了我，教给了我剑法，甚至连我编制竹刀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
“我知道，他是愧疚，愧疚自己连累了村民，所以想要弥补在我身上。”
“只是……”
“他再怎么弥补，死去的村民……还有小竹，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秋野一心突然笑了。
“但我知道，错不在他，错的是鬼刀众，是面对无辜村民，依旧痛下杀手的那些贼人，错的……还有那些幕府武士。”
“如果他们能够及时跟我救援，大家或许也不会出事。”
“秋野……”
“没关系，我早就不难过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并一直在为之努力着。”
秋野一心攥紧了手中那柄生锈的铁剑。
“我会找到那个叫鬼刀的海乱鬼，亲手割下他的脑袋，让他知道，他当年没能杀死的那个小子，如今已经有杀死他的能力。”
“我帮你。”万叶豁然抬头，伸出手掌，递到秋野一心的面前。
“用鲜血玷污武士荣誉的家伙，我的刀，向来不会留情。”
慕北沉默了片刻，同样轻声说道。
“你是个好哥哥。”
“你的妹妹会以你为荣。”
“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少女将掌心放在枫原万叶的手背上，抬眸望向眼前的赤衣青年。
“慕北……万叶……”
秋野一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如夕阳般的橙红色眼眸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他突然咧嘴一笑，伸手紧紧按住了两人的手掌。
三只手掌齐齐交叠在一起。
晚风与海浪见证着这一幕。
从那些野伏众口中，秋野一心打探到了鬼刀众如今盘踞的地方，是鸣神岛东侧海域内的某处孤岛，那座岛屿规模不小，地势极高，站在岛屿的最高点，甚至可以看到鸣神岛上天守阁的轮廓。
“没想到，秋野一心那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真是看不出来。”
乘舟前往那座岛屿的路上，慕北划着木船，脑海中小北的声音微微响起。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大概也在情理之中吧。”
慕北喃喃轻语。
“秋野一心未来会在眼狩令之时挺身而出，发起御前决斗，明知极有可能会死，却也依旧站了出来。”
“在他心里，幼时的那些经历，或许对他的影响很大。”
“面临鬼刀众的村民们，或许就像在眼狩令之中挣扎的那些人，渴望得到拯救。”
“而秋野一心，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阿北……”小北似乎隐约察觉了什么。
慕北微微一怔，旋即便听到脑海之中，蓦然响起了另外一道清冷的女声。
“听你所言，似乎是知道他未来将会面对的事情？”
“樱……樱姐姐？！你怎么？”
“抱歉，并不是有意窃听你们的对话，只是无意间将精神探出，发觉能够看到外界的景象，所以才……”
樱轻声询问：“那个人，他的名字是叫秋野一心吗？”
“他会死？”
慕北迟疑了片刻，缓缓点头。
“樱姐姐，秋野方才讲的事情，你全部都听见了。”
“嗯。”
“虽然他说得很模糊，但我隐隐感觉到，在提起他妹妹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是有很深的痛苦。”
樱似是喃喃自语。
“那种眼神……让我想起了自己。”
“慕北，用我教给你的剑术，助他一臂之力吧。”
少女轻轻点头。
“好。”
“应该就是在那里。”
海天相接的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座海岛的轮廓，万叶有些凝重地说道。
“要小心，那些家伙虽然没有神之眼，但也极其难缠，尤其是海乱鬼，很不好对付。”秋野一心认真地叮嘱道，此时此刻的他，语气里再也没有平日的潇洒肆意。
“我们只有三个人，必须谨慎行事。”
“尽可能在对方察觉我们之前，消灭他们的力量。”
“最好从他们的警戒范围之外登陆。”
暗杀这种事情，慕北从未做过。
但自从跟随着樱，学习了她的剑术，慕北总觉得，那名为刹那的剑技，似乎像是为暗杀而生。
隐秘、迅疾、悄无声息。
从海岛背后登陆，慕北三人决定分开行动，先搜寻鬼刀众的下落，少女便一人先行探入茂密的荒林之内。
刚刚走进林中，慕北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略显异样的气息。
“小心，恐怕有埋伏。”小北警惕道。
慕北悄然释放太虚之气，将自己的意识弥漫开来，顿时便察觉了埋伏在暗处的家伙。
某处枯草下方，挖空了一个空洞，野伏众打扮的家伙正在洞内打盹，耳朵就贴在洞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