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神里绫人挑了挑眉，似乎愕然了一瞬，旋即摇头失笑。“慕北小姐的性格，或许能够跟家妹成为很好的朋友。”
慕北懵了。
她看着神里绫人起身，走到房门前，冲着屋外的家仆轻声唤道：“准备料理，招待客人。”
“是，家主大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北疑惑起身。
神里绫人转过头，朝着她笑了笑。
“当然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慕北小姐。”
“喂，我还没有答应啊。”
“神里绫人！”
看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慕北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可爱的慕北小姐呀……”维尔薇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真正想要拒绝的人，是不会说出如果两个字的。”
跟神里绫人见面不过短短十来分钟，这个男人的形象已经彻底刻在慕北脑海里了。
温柔？温和？
腹黑！狡猾！
不过看在神里家的饭菜还算不错的份上，慕北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跟神里绫人的合作。
“来，尝尝这个。”
神里绫人坐在慕北的对面，伸手为她布菜。
慕北呆住了。
见到她的反应，神里绫人也停顿了片刻，旋即轻笑道：“我已经许久没有跟除了家妹以外的女性同桌享用料理，看到你，就想起家妹，有些习惯了。”
“家主大人！”
托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侧，轻轻敲了敲门。
“何事？”
“大小姐回来了。”
“哦？”神里绫人有些讶然。
“绫华？正好，她应该还没用餐，唤她过来。”
“啊？这……方便吗？”托马瞄了一眼慕北，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慕北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干饭。
“什么方便不方便，唤她来便是。”
“知道了，家主大人。”
托马刚走，神里绫人看着眼前的少女，询问道：“你可认得家妹？”
“白鹭公主，在稻妻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吧，你妹妹可比你名声好多了。”
慕北撇了撇嘴。
神里绫人笑了：“确实，在这方面，我远远比不上家妹。”
话虽如此，但慕北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那股浓浓的宠溺和骄傲，无论如何评价神里绫人本人，毋庸置疑，他都是一位出色的兄长。
“哥……兄长大人。”
门外，突然传来木屐轻快的声响，一抹倩影很快出现在了慕北眼中，神里绫华，记忆中的影像逐渐和面前的美貌少女重合。
少女手执折扇，穿着深蓝色的缀樱裙摆，披着酷似女子武士衣甲，盈盈一握的纤腰系着红色的花结，白皙小腿优雅落定，雪白的流苏垂在耳际，眸光清冽如雪。
在与慕北对视的一瞬，这位神里大小姐也微微一怔，旋即朝着她欠身施礼。
“您好，慕北小姐，我是神里绫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你好，神里小姐。”
施礼之后，神里绫华又忍不住抬眸看了慕北一眼，同样对上慕北好奇的目光。
“慕北小姐，真是姿容惊艳呢，完全出乎了绫华的意料，绫华……还从未见过像您这样貌美的人……”
“实在惭愧……”
神里绫华这一番话，让慕北忍不住有些害羞。
“神里小姐谬赞了，您也是如此光彩照人。”
“好了，你们再夸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他招了招手，神里绫华便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身侧。
“兄长大人……”神里绫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北。
“绫华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呢？”神里绫人摇了摇头：“我们要谈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慕北小姐也答应跟我们合作了。”
“真的吗？”
闻言，神里绫华有些惊喜。
“真是太好了，慕北小姐，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助，我代那些深受眼狩令战乱所迫的稻妻子民们，在此向您表示感激。”
不得不承认，神里绫华的话听上去远比她哥哥要舒服太多了，慕北忍不住笑道：“神里小姐客气了。”
享用完料理之后，神里绫人便安排托马带着慕北去翻阅近期的情报卷宗。
“哥哥……”
“这位慕北小姐，真的是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嗯，从她的反应来看，八九不离十了。”
神里绫人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很难想象，有人能够正面接住将军大人的攻击，那位慕北小姐，她的本事恐怕还要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稻妻这潭浑浊的水，终于要迎来新的生机了。”
“绫华，有些事我不便出面，还得拜托你了。”
“放心吧哥哥，绫华明白。”
少女停顿了片刻，忽然有意似无意地问道：“哥哥……你觉得，那位慕北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心思单纯，不拘一格，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又是个很感性的人。”
神里绫人笑了笑：“倒是有点像荒泷派那个家伙。”
“对待这样的人，只要能拿出足够的真诚，她便会用同等的诚意回报，我并不担心跟她的合作。”
神里绫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204章
被遗忘的记忆，万叶的消息
“哦？那绫华是什么意思？”
对上兄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神里绫华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没什么……”
“哥哥你先忙，绫华先告退了。”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男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丫头真是长大了啊，居然也会替哥哥操心这种事情了。”
“托马那家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深夜，社奉行大人的屋内，烛火长存，隐约可见一人伏案而坐，直至天明……
翌日，慕北跟随神里绫华离开了神里屋敷，朝着稻妻城而去。
从神里家的情报网中得知，眼狩令的进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步，那座千手百眼神像之上，已然镶嵌了足有八十余枚神之眼。
而在踏鞴砂附近，珊瑚宫率领的反抗军正在与九条裟罗带领的幕府军展开激烈的战斗，但反抗军无论在人数上还是战斗力上都远远逊色于幕府军，始终处于下风。
“幕府军的攻势很猛烈，反抗军的阵线逐渐被压缩，虽然我们暗中支援过海祇岛几次物资，但那都只是杯水车薪。”
慕北戴着面纱，走在绫华身侧，听着她喃喃低语，旋即说道：“绫华，你觉得反抗军有胜利的可能吗？”
神里绫华摇了摇头。
“那自然是没有的。”
“虽然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计谋出众，数次扭转战局，但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他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坚持，仅仅是祈祷将军大人能够回心转意。”
“可将军大人的意志，又岂会轻易动摇？”
“更何况……并非所有稻妻人，都对眼狩令持有不满的态度。”
途经绀田村时，神里绫华的目光望向村内，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少女。
“慕北小姐，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慕北微怔，看到眼前的村落，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来到稻妻之时，曾经和秋野与万叶来过这里。
“手岛先生，您还好吗？”
“哦……你……您是……是那位社奉行家的神里小姐，鄙人见过神里小姐！”
“很抱歉，最近实在忙得脱不开身，没有时间来看望您。”
“哎，神里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鄙人不过是个糟老头子，哪能劳烦神里小姐您如此惦念？”
年迈的武士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捧着一个酒壶，不住地饮着。
他双眼迷离，口中尽是酒气。
神里绫华站在他的面前，眸光格外复杂。
“手岛先生，您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以前……”
年迈武士狠狠嘬了一口酒壶，深深喘着气。
“以前……我……我当然记得……”
他微微抬起颤抖的手掌，攥紧了别在腰间的剑。
“我是一名剑客。”
“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她是谁？”
手岛猛然闭上双眼，呼吸急促。
“她叫兰溪。”神里绫华轻声说道。
“对！”手岛睁开眼，神情激动极了。
“兰溪，我在等兰溪，她很快就会来找我，她就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我要在这里等她！”
慕北不知何时走到了绫华的身后，看着那坐在石阶上的老人，他的头发变得灰白，脸上的褶皱也远比初见时多了许多，眸光显得呆滞，身板也变得佝偻了。
“手岛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绫华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慕北的目光却笔直地落在老人身上。
“你……你又是谁？”
手岛怔怔地望了慕北片刻。
“几个月前，我曾跟两位同伴来过您这里，我们还帮村子处理的匪患，您不记得了吗？”
“匪患……”
老人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好像有些印象，哦，对，是那个说她很快就会来找我的小子，你是他的朋友。”
“她……她怎么还没来，是路上出什么事情了吗？”
“对了……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我……我在等谁？”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面容痴呆略显愚笨的老人，就在几个月前，还搂着秋野的肩膀，跟他开怀大笑、豪迈畅饮。
“她叫兰溪，您在这里等了她三十年，从未后悔过……也请……千万不要忘记……您的愿望。”神里绫华一字一句地说道。
离开了绀田村后，慕北和神里绫华一路无言，最后还是神里绫华率先打破了寂静。
“手岛先生，他被执行了眼狩令。”
慕北默默点头。
“被夺走神之眼后，他失去了自己的愿望，也忘却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名字。”
“像这样的事情，数月以来，我见过了太多太多。”
神里绫华轻声叹息。
“慕北小姐，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将军大人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剥夺人民的愿望，这样就能够实现永恒吗？”
“那些因为眼狩令，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饱受战乱波及的人们，为何将军大人要视而不见？”
“或许有的时候，神明所处的角度，与我们截然不同吧。”
慕北没办法安慰她，眼狩令的对与错，以她的立场，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但剥夺神之眼这件事，对于拥有神之眼的人本身而言，毫无疑问是无比残酷的。
“抱歉……是我的情绪有些失控，让慕北小姐您见笑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
再次来到稻妻城，慕北又完全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眼狩令已经进行很长一段时间了，街上的行人似乎也习惯了那种氛围。
慕北和神里绫华路过街角，看到了张贴在墙壁上的通缉令。
枫原万叶和秋野一心的通缉令，赫然也在其中。
而慕北甚至看到了自己，只不过这张通缉令上的画像太过模糊，大概是根据某人的口述绘制而成，跟她最多只有三分相像。
“无名女剑客，强闯御前决斗，阻碍将军大人审判，若有线索者，立刻汇报至天领奉行所！”
“这是真的吗？我刚刚来鸣神岛不久。”
“是真的，御前决斗那天，我可看得真真切切。”
“那位跟九条大人决斗的人落败后，将军大人亲自出手降下神罚，却被此女阻拦，最后更是挡住将军大人三刀，远遁逃亡。”
“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挡下将军大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