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只有伊修达自己知道，这种力量，甚至他如今的一切……都来自一个人。与世隔绝的树林深处，白骏注视着眼前已经不足半只手掌大小的裂缝，轻轻叹了口气：“大概再有半个月的时间，这道裂缝应该就会彻底愈合了吧。”
“到时候，深渊就不会再对坎瑞亚造成任何影响了。”
“璧君姑娘，到时候我应该就会离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灰发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又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寂静无声。
“不必了，你没什么可教我的了。”她的语气格外淡漠。
白骏砸吧着嘴：“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无情。”
“好歹我们也算是十几年的交情，难道称不上一句朋友吗？”
“朋友？”
慕北看着他。
“也许算是吧。”
这么久的相处，白骏也算是摸清楚她的性子，倒也不在乎，只是单纯地笑了笑。
“璧君姑娘，或许……我倾尽一生，所期待的奇迹，最终会被你实现。”
“你并非凡人，至少从这十几年来，你那如玉般的容颜始终未曾变化就可以看出。”
“虽然你对于炼金学的天赋并不高，甚至可以用愚钝来形容。”
“不过……你拥有漫长的时间，可以不断地去尝试。”
“我由衷的期望，你能够实现你心中那个极深的执念。”
白骏微微抬眸，伸出手掌，他折下一根枯草，轻轻拂过，那棵草便在女子的面前，盛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他递给她，说道：“生命的奇迹，它会像这朵花一样美丽，等待着你去见证。”
慕北伸手接过：“谢谢。”
“我会实现。”
“哈哈，我相信你。”
“那就……就此别过！”
白骏大笑着，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迎着缝隙中垂落的晨光，行向深林外。
慕北平静注视着他的背影。
“就此别过。”
“白骏……”
“老师。”
无限蛇巢内，阿波尼亚安静地翻看着手里的书本，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朝着慕北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嗯。”慕北轻轻点头。
“坐。”
慕北坐在了她的身旁。
“今天有遇到什么不解的问题吗？”
慕北摇了摇头。
“没有。”
“今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阿波尼亚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那个传授我炼金知识的人走了。”
“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
“啊，这样么……”阿波尼亚微微垂眸，喟叹道：“慕北，你是在因此而感到难过？”
“难过？”慕北缓缓摇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感到难过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却被一双手臂轻轻环住，搂在怀里。
第397章
来自她的祝福，终临王座前
“阿波尼亚？！”
“为什么要去回避你自己的内心呢？”阿波尼亚轻声呢喃。
被阿波尼亚抱在怀里，慕北有些不适，但她并未挣扎。
“我没有回避。”她说道。
“我的确感觉不到悲伤。”
“离别罢了，我这一辈子，经历过的离别，难道还少么？”
“因为麻木，所以就要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么？”
阿波尼亚并不知道慕北情绪缺失的真正缘由，但也因此，她所说的话语，才最容易牵引慕北的思绪。
“但那样做……只会让你的人性，变得愈发淡薄。”
“我或许，无法理解你此刻的心境，但至少，我希望能够用我的怀抱，让你能够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慕北，如果累了的话，可以稍稍休憩一下。”
“你……不用将自己压得那么紧。”
“我……”慕北目光复杂。
“阿波尼亚……”
眸含郁色的美貌女子喃喃说道：“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想，你一遍又一遍对我所说的那些名字，如果她们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她们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心疼……难过？亦或是……”
“懊悔？”
“她们会后悔，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为了拯救她们，你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工具？”
慕北的心在微微颤抖。
“所以……请原谅我。”
阿波尼亚十指交错，悄然紧握，她闭上眼眸，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的灵魂深处溢散出来，渐渐将怀中的女子拥抱。
“请……真实地面对自己，面对你的内心吧。”
慕北呆呆地抬起头，她的眉心上，幽蓝色的蝶翼一闪而没，她原本那空洞的，千疮百孔的内心，像是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温热暖流沁润，添补。
“这是……什么？”
她仿佛感觉自己好像真正得活了过来。
“这是……我对你的。”阿波尼亚睁开眼眸，微微一笑，旋即，她拥抱着慕北的双臂缓缓垂落，整个人也软倒在女子的怀里。
“阿波尼亚？！”
“阿波尼亚！”
“克莱茵！！”
看着慕北脸上前所未有的焦急神情，克莱茵微微垂眸，盯着眼前的屏幕，手指快速在操作台上敲击。
然而随着屏幕上的信息愈发密集，克莱茵手指的速度也愈来愈慢。
最后，她停了下来。
“怎么样？克莱茵，阿波尼亚她怎么样了？！”
“她……”
克莱茵陷入了沉默。
“睡着了。”
“睡着了？”慕北睁大了眼睛。
“简而言之，就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苏醒。”
“她……是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慕北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那个在营养舱里沉睡的女子，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营养舱外。
“只是突然间，被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填满了身体，自己好像和过去有了什么变化，阿波尼亚，她说是对我的祝福，然后就……”女子的声音在发抖。
“为什么……明明她才刚刚好起来……”
“慕北，你……你冷静……”
克莱茵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看到女子回过头，通红的眼眶中，脸上的泪痕是那样明显。
“你哭了？”
慕北颤抖地抬起手，微微触碰自己的面庞。
“眼泪？”
“这是眼泪吗？”
“原来我还是会流泪的吗？”
克莱茵低声叹息。
“这或许……就是她对你的祝福吧。”
……
漆黑的虚无间，男子的身影步履蹒跚，他的神情略显狰狞，左眼内闪烁着晦暗的幽光。
“出来……”
“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给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你不但没有回应我，甚至连我原本的力量，也在不断的虚弱！”
“为什么？！”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男子不断咆哮，状若癫狂。
在距离王都大概有几十里外的地方，身着金甲的男子手拄利剑，略带沧桑的目光注视着视线尽头的巍峨城邦。
他的身后，白甲骑士和黑袍学者，静静伫立。
“殿下，那里，就是王都了。”
“是啊。”伊修达喃喃自语。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走吧，去为这场战争，划上最后的句号。”
此时的王都内，早已混乱成一团，人们争相奔走，守城的军士也战意涣散。
而宫廷内，不少大臣跪伏在君王的寝殿外。
“陛下，我们投降吧。”
“是啊陛下，那毕竟是您的弟弟，想必他也不会对您狠心下杀手的。”
寝宫内并无回应，大臣们彼此对望，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焦急。
“不管了，陛下不予回应，吾等不可坐以待毙。”
“去递降表吧。”
然而就在这时，寝宫的门开了，戴着王冠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那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众人。
“杀。”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道黑影闪出，刀光血影下，惨叫连连，刺目的猩红顺着走廊不断蔓延。
伊苏那面无表情，朝着内廷深处走去。
他来到了他母后的寝殿，也看到了那坐在某个雕像前描摹妆容的身影。
“王儿，你来了。”
阿芙诺拉回眸望来，看着男子手中尚且滴血的刀，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看，我和她像不像？”
“她已经死了。”伊苏那冷冷道。
“是啊，她死了。”阿芙诺拉微微垂眸，摸了摸自己苍老的面庞。
“可她死的时候，应该也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吧。”
“她永远都是你父王心里最美好的存在。”
“我无法取代的存在。”
“王儿，杀了母后吧，趁着还有时间，把我和你父王葬在一起。”
“王陵里只是一座空坟。”伊苏那漠然说道：“他的尸体被她带走了，你难道忘了吗？”
“是吗？”阿芙诺拉眼神空洞。
她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剧烈，甚至干咳、呕血。
“我爱了他一辈子。”
“到头来，你连他的尸体，都没有给我留下。”
她转头望着眼前的雕像，女子眉眼如画，乌黑的长发清冷的眸，衣袂纷飞，仿若那超然世外，凌然凡尘的谪仙。
“璧君姐姐，你好狠……”
“好狠！”
伊苏那转过身，淡淡说道：“送她离开吧，如她所愿，葬入王陵。”
“是。”
他独自来到了另外一处庭院内，看到坐在石桌旁，背对着他的身影。
像是听到脚步声，女子微微回眸，目光有些担忧。
“陛下，他们杀来了吗？”
“是啊。”伊苏那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眼神略带异样。
“我那个好弟弟，本事当真不小。”
“可若是那该死的东西没有欺骗本王，本王根本不会落得如此地步！”男子陡然牙呲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