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谁在里面？！”实验室之外几乎一片混乱，那股强烈的压迫让相隔极远的人都感觉脸色发白。
“不要过去，都退后！退后！”
莱茵多特大喊道。
她完全没有想到，璧君师姐的计划，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看这个阵仗，恐怕就连坎瑞亚之外的陆上世界，此时此刻也在天翻地覆吧？
璧君师姐……她究竟在做什么？
杂乱的人群之外，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眼神变幻，那种程度的规则降临，就连她也不敢轻易靠近。
“璧我颠覆天理，已然是拼尽全力，赌上所有。”
“想不到，你居然比我还要疯狂。”
“就连天理都要立足于规则之上，你的所作所为……”
“是在对抗整个世界？”
慕北如今强行塑造异世灵魂生命的做法，对于世界而言，就好比在一个人的脑袋内凭空生出一根本不该存在的刺。
更何况，这个灵魂的本质并不弱小。
又如何不会引起世界的全力抵抗？
而利用作为庇护的做法，实际上是一种欺瞒规则的作弊，等同于在那根刺的生长过程中，屏蔽人的感官，让其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等到刺扎紧根基，为时已晚。
只可惜，慕北杀戮魔物所积累的，虽然已经达到了她个人能够承载的极限，但她却无法在重塑灵魂的过程中，再次迎来足够的去庇护梅比乌斯灵魂的诞生。
那股强烈的规则阻碍，也随即而至。
那几乎令所有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慕北被压弯了脊梁，她跪倒在地上，可那剧烈颤抖的手臂却始终未曾放下。
她的唇角溢出血丝，眼中的光芒变得黯淡。
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女子的肩胛骨发出明显的碎裂声音，她死死抬着胳膊，颤抖的指尖继续描摹着无限的轮廓。
她已经赌上了所有，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她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最后四分之一的回环！慕北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灵魂在她指尖绽放的触碰，她就要成功了，只要能够迎回梅比乌斯，那一切都有希望！
幽蓝的蝶影在披风上剧烈闪烁，拼命支撑着她几欲崩溃的精神。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
颤抖的无限回环在女孩眉心不断晃动，丝缕的痕迹沿着挟裹着璀璨流光的指尖艰难蔓延。
慕北看到了希望。
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欣喜。
剧烈的爆鸣声，却在这时，响彻她的头顶，慕北一瞬间的失神，却听到了那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声音，低沉喃喃。
“我没事……璧君姐！”
“千万……别……分神。”
恐怖的威压瞬间加剧，慕北死死咬紧牙关，她的七窍溢出血线，模糊的猩红快要遮蔽双眸。
可任凭她的胳膊咔嚓作响，那引着流光的手指也未曾放下分毫。
最后一点！
慕北，你已经撑了几千年，难道撑不住这短短数息？
我可以撑住！
就算活活疼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放手。
世界……规则……
你们拦不住我。
谁也不能！
两道闪烁着流光的回环悄然落成的一瞬，慕北怔怔望着，她的手臂早已血肉模糊。
成功了？
我成功了！
她眼中还未来得及闪出光亮。
那具早已布满裂痕的身躯，却在她的面前轰然炸开。
慕北失神地望着这一幕，那流光溢彩的回环失去依附，在她的指尖散作明亮至极的星点。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一阵风般，将那无数星点吹散，旋即悄然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尘埃渐渐落在地上，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小北强忍着痛苦，她爬起身，撑起胳膊，朝着慕北望去。
她看到了女子的侧脸。
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希冀的眼中。
终是什么也没留下。
她好像在哭。
却没有落泪。
没有悲伤的她，已经失去了落泪的能力。
她的手臂无力垂落在身侧，血滴顺着白纱的衣袖落在裙角上，浸透了那绽放的花朵。
“璧君……姐姐……”小北费力唤着。
没有回应。
她就如同一具僵硬的塑像，低着头，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破碎的水池。
“璧君师姐！你怎么样了？！”
实验室坍塌的大门外，莱茵多特拼命掀开石块，冲了进来。
然而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神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失败了……么……”
“没有失败。”
莱茵多特猛然一愣，她听到了女子口中那充斥着灰暗的呢喃。
“我不会失败。”她说道。
“是我太心急了……还有机会……”
“下一次，我会成功。”
她转过头，那布满猩红的瞳孔空洞地注视着眼前的金发女子，她的目光让莱茵多特下意识心头一紧。
“我……”
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绝不会……失败……”
这一天，慕北彻底失去了千年岁月以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女孩，克莱茵。
素体的破碎，让拼尽一切的她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意识方才被某个存在渐渐唤醒。
空荡荡的无限蛇巢内，灰发女子自顾自地走着，她来到了实验室里，坐在阿波尼亚的营养舱前，望着里面的睡美人。
紫色的流光悄然浮现在她的肩侧。
“宿主……”
时影虚华语气复杂。
慕北置若罔闻。
“你在怪我那个时候没有露面阻止你吗？”
慕北不语。
“正如克莱茵所料想的那样，她相信你，远胜过那些所谓的理智推算和判断。”
“你失败了，但你也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具素体最后破碎，你现在已经成功唤醒了梅比乌斯。”
“凭借情感缺失的状态，宿主你做到了那种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已经不重要了。”慕北语气极轻。
“时影虚华，让我一个人安静得待一会吧。”
第432章
时之歧路显现，未来的选择
“璧君师姐……她还没醒过来吗？”
“没有。”
“相比起身体上的损伤，或许精神的伤痛，对璧君姐姐而言，才更加沉重吧。”
站在床边，金发女子眼神复杂。
“你……不需要去休息一下吗？你的伤也很严重。”
小北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是一些虚假的痛觉罢了，对我没有影响。”
“可恶！”莱茵多特沉默了片刻，突然猛地抬手狠狠打向自己的侧脸。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素体破碎，师姐她本应该成功的！”
“一定是我出了什么疏漏，辜负了师姐的信任……”
“大贤者，事已至此，你这样也没有意义。”小北轻声说道。
莱茵多特紧紧攥着双手，眼中尽是悔恨。
“你不必如此，那不是你的错。”
淡淡的话语响起时，充满落寞的两人顿时抬起头，朝着床铺望去，慕北睁开了双眼，瞳孔中显得格外平静。
“璧君姐姐！你终于醒来了！”
小北下意识扑到她身前。
慕北望向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你瞧！”她抬手的瞬间，松弛的神经顿时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下意识低低嘶了一声。
慕北静静注视着她。
“下去休息，我有话要跟莱茵讲。”
“哦……”
小北默默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间。
“师姐？”莱茵多特轻声唤着。
慕北闭上双眼：“是我的错。”
“你的素体没有问题，规则力量的作用下，它不允许异世的灵魂诞生，最后的关头，无论素体材质如何坚固，它都会毁掉她……”
“是我太心急了。”
此时此刻，慕北的语气越是平静，莱茵多特内心就越是揪紧，她很清楚计划的失败对师姐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师姐绝望到整个人几乎枯槁的一幕也被她看在眼中。
“师姐……”
莱茵多特紧紧抿着唇。
“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也好，别这样可以吗？”
“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没事的状态啊。”
“莱茵。”慕北注视着金发女子。
“我没有失败，这次没能成功……”
“下一次……”
距离那个命定的时间降临，还有不到五百年，慕北不知道如果她没能在爱莉希雅来到这个世界前，重塑英桀……到那时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伊斯塔露以生命为代价，送她回到过去的意义，还会存在吗？
到头来，她依旧什么都没能改变。
最好的结果，亦不过是重蹈覆辙……
慕北眼眸略微失神。
她绝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时影虚华思考了许久，决定认真和她的宿主谈谈。
“按照推测，无瑕之人的到来，大约在距今五百年之后，在她到来之时，宿主你或许会因为另一个你的缘故……出现某些无法预知的变故。”
“变故？”
慕北语气莫名。
“你的意思是……我会消失？”
“我不知道，伊斯塔露将你送到这里时，究竟改变了什么，那时的我没有概念，我可以肯定的是……”
“宿主，你并非人类，在漫长的深空流浪里，是无瑕之人赋予了你最初的情感，而你身上的另一股火种力量……将之封存在你的灵魂之内。”
“而在无瑕之人接触到此方世界时，因为世界的排斥，以及那尊至高神明的抵抗，被磨损，你的灵魂会迅速虚弱。”
“你的灵魂会本能地寻求弥补……”
“曾经，是那位名叫阿波尼亚的英桀代替破碎的火种之力，继续保护你的灵魂。”
“可现在……”
慕北眼眸微垂，阿波尼亚就躺在时影虚华的空间之内。
她是爱莉希雅塑造的唯一实体，既然她在这里，那么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爱莉希雅，自然无法再创造出另一个她。
“最坏的结果，宿主你得代替阿波尼亚保护好另一个你，因为她一旦消失，你也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