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慕忘却不顾一切地掰开了她的手掌，攥紧剑刃冲了出去。街道上，乱象渐生，因为深渊气息的不断汇聚，已经到了某种难以抑制的地步，有不少人身上闪烁着紫黑色的纹路，肢体扭曲，变得力大无穷，仿若怪物。
可他们却并未彻底失去理智，只是本能地因为自己身上的异变而惊恐，因为那种力量的突然膨胀而感到难以忍受。
但他们周围的人却不然，他们几乎发自本能地攻击那些产生异变的人，哪怕他们上一秒还是自己的朋友、亲人。因为那种气息具有极强的蔓延性，只是通过稍加接触，就会挟裹到旁边尚未异变之人的身上，让人无比痛苦。
“救命！救命啊！”
大街上，慌乱的众人拼命奔逃，大火自周遭无声燃起，高耸的建筑轰然坍塌。
一如女子眼中的世界。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剑刃倒映着肆意蔓延的火舌。
那一刻，她蓦然扬声怒吼。
“所有人！不要乱，朝我靠拢！”
“是璧君大人！璧君大人还在！”
“璧君大人救命啊！”
慕忘拎着剑刃，她一步步艰难响起，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奔跑起来，眼神渐渐变得炽烈。
噗嗤！
她一剑枭首了面前状若疯狂的人，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和她那隐隐颤抖的手上。
“没事了，没事的！”她伏下身，紧紧抱住那个嚎哭的孩子。
第470章
朝着未来奔赴，众志皆所愿
。
这个概念，自她苏醒之初，便有所了解，可她却从未真正经历过战争，对这个浮于表面的词汇，她也从来没有清晰的认知。
在她的眼里，世界本应充满笑容，幸福与美好。
直到此刻，战争突然降临在她的面前，那样猝不及防。
可她远比自己预料中更要坚强。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告别，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有更清楚的自我认知，又或许……仅仅是不想辜负那些期待。
她不能露出丝毫怯懦和犹豫。
尤其不能在这些将她当做最后希望的人们面前。
“璧君大人……坎瑞亚，我们的家园，要被毁灭了吗？”
抱着孩子的妇人紧紧跟在女子的身后，哀声恸哭。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昨天我的丈夫还答应好好陪着我跟孩子的……为什么……”
慕忘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攥住还在滴血的锋刃，低声呢喃：“坎瑞亚，不会被毁灭。”
“只要我还在，就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
“我们当然愿意相信璧君大人您，可是……”
慕忘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紧跟的人们，他们眼中大多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只能将最后的期盼寄托在她的身上。
“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们。”
“这是……我作为的承诺！”
……
贤者院，莱茵多特的实验室外。
“妈妈！莱茵妈妈！”
少年拼命地拍打着门，惶恐地喊道。
“外面！外面出大事了！”
站在弥漫着漆黑气息的巨大水池前，金发的女子静默不语，直到少年拼命撞开了那扇已经被她锁住的大门，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莱茵……妈妈。”
“阿贝多，从这一刻起，你自由了。”莱茵多特淡淡说道。
“你……还有那些残次品，如果有幸，能够从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你们之后想要去哪里，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少年顿时呆住了。
“莱茵妈妈，您要抛弃我们吗？”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那便是吧。”
金发女子微微垂眸，胸口处那浓郁的紫黑光芒持续不断地涌现，蔓延至水池之中。
“不……”
少年绝望地跪在女子的背后，声音颤抖。
“在您的眼中，我们就这样一无是处吗？”
莱茵多特没有回答。
可沉默，同样意味着答案。
“我明白了。”
少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角落里走去。
莱茵多特没有回头，或者说，此刻的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外界的事情了，深渊气息前所未有的汇聚，这是她创生出真正的，最好的契机。
然而她未曾想到，当身旁脚步声再度响起时，那名少年，将背负着的某个躯壳，蓦然投入水池之内，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那事物迅速沉底。
“阿贝多？！”
“你在做什么？！”
少年默默低着头，将一具又一具躯壳，投入水池之中。
“阿贝多！”金发女子陡然怒喝。
“莱茵妈妈……”少年僵硬地抬起空洞的眼眸。
“我们……都是，既然在您的心里，我们毫无价值，那就请让我们……为您心中那个有价值的，献出我们的一切吧。”
女子淡红色的瞳孔第一次微微颤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将他那尚未获得行动能力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投入漆黑的水池中，旋即用那双眼眸，静静凝望着她。
她清晰地读懂了那其中蕴含的情绪。
痛苦，悲伤，难过……不舍，却唯独没有憎恶和恨意。
妈妈，若有机会，阿贝多还想成为您的孩子，只是……下一次，我想作为，陪伴在您的身边。
“不……不！阿贝多，你给我停下！停下！！”
少年如断了线般的木偶，身躯微倾，旋即纵身投入了漆黑的潮涌之中，气浪淹没了他的身影，吞没了女子那颤抖的视线，她竭力嘶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她可以停下来，将那具尚未损毁的身躯救出来。
可她不能。
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停下来，所有都将前功尽弃。
莱茵多特闭上双眼，泪水顺着她的面颊缓缓垂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少年是她言语中苛责的，但最后这一刻，她仍然希望对方能够拥有自己的未来。
而他，也的确找到了属于自己的。
……
“老师！老师！”
金发少年冲进贤者塔内，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他竭力大喊，却无人应答。
“不在吗？整个王都乱成了一团，她们难道都已经离开了？！”
空神情变幻不断。
老师失去了记忆和力量，小北也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危机，对她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这场纷争，无可厚非，如果她们真的顺利逃走，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对了，荧！
少年冲上阁楼，看到那淡蓝色的结晶体时，他的神情格外复杂。
“老师……她们没有带你走吗？”
荧依旧处于沉眠之中，如果解除封印，那么她的力量必然会有一定程度的失散。
可现在，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
解除封印需要时间，他必须在灾难降临之前，将荧彻底唤醒！
就在这时，一阵凛冽的冰雪席卷而至，少年猛然回头，陡然喝道：“谁？”
“是我。”冰眸女子的身影自冰雪之中缓缓浮现。
空的瞳孔微缩。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告诉我，璧君，还有小北，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实回答，最好不要试图欺骗我。”女子寒声道。
与此同时，坎瑞亚王都，宫廷正门的城楼之上，戴着面具的独眼男子平静伫立，他抬着头，望着那被漆黑屏障遮盖的天空，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那极高的穹顶之外，逐渐下坠的一抹寒芒。
“陛下！”
伊尔明缓缓垂眸，看到城楼之外，那自烧红的天际边，缓缓持剑走来的黑甲骑士，骑士金发青眸，眼中充斥着怒火。
“戴因斯雷布……”
第471章
谁背叛坎瑞亚，你一无是处
“你来了。”
“陛下，刻意将臣调开，单独召集黑蛇骑士，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戴因斯雷布，你是在质问本王么？”
“臣不敢！”戴因双手握剑，声音铿锵有力。
但是他眼神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收敛。
“臣不敢阻拦陛下的大计，但现在坎瑞亚人民危在旦夕，还请陛下让臣率领黑蛇骑士，守护坎瑞亚的人民！”
伊尔明居高临下，冷漠的猩红独眼注视着那高傲的金发骑士，眸光幽邃。
“他们就在宫廷之内，若你要去，自便。”
“谢……陛下恩典！”
金发骑士从唇齿间艰难至极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忠诚，这是刻在骑士骨子里的品质。
哪怕君王做了何等错误的事情，骑士亦无法劝服自己对效忠的君王挥剑。
他所能做的，只有以自己的方式，去拯救坎瑞亚的人民。
然而当戴因斯雷布踏入宫廷之内时，看到的一幕，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夫丹……瑟尔克尔……哈尔塔甫……”
他低低唤着每一位战友的名字。
颤抖的身躯，沉痛的呻吟，略显扭曲的面庞上布满了紫黑色的纹路，漆黑的乌光充斥着他们的浑身上下，骑士们倚靠在庭院内的各处，奄奄一息。
“戴因……大人。”
面容丑陋的青年紧紧攥住手里的武器，他竭力喘息，回头看向从门外走来的金发骑士，眼神闪过一丝希冀，却又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哈夫丹？”
“对不起，我们……没能坚持住。”
青年喃喃自语，他抬起手，尖锐的手甲在侧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保护国民的资格了。”
“哈夫丹！”
戴因猛然上前，紧紧揽住青年的肩膀。
“戴因大人！快……快别靠近我们……您也会被……”
“给我闭嘴！”
哈夫丹怔住，他看到面前的金发骑士那双玄青色的眸中仿佛烧灼着某种前所未有过的火焰。
戴因环顾四周，那些眼神黯淡的，都在眼神麻木中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位他们曾经的统领。
“你们就要这样放弃自己曾经的骄傲了吗？”
“作为伊修达先祖的御下双壁之一，曾与齐名的，我们甘愿蜷缩在暗处，始终守望着坎瑞亚国民的安危。”
“如今坎瑞亚正面临危机……正是需要你们挺身而出的时候……”
“可是！戴因大人……”
哈夫丹低着头，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身躯，声音颤抖。
“我们已经不是黑蛇骑士了。”
话音未落，他便听到面前的男子陡然怒吼：“我才是黑蛇骑士的统领，只要我尚在一日，你们就永远都是黑蛇骑士的一员！”
“骑士只为守护而战，哪怕面目全非……哪怕忘记我们自己！”
“只要还记得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骑士……便会为之奋战到最后一刻！”
“哈夫丹！”
“在！”青年下意识应喝道。
“转告所有黑蛇骑士，无论如何，守护好坎瑞亚的人民。”
“这是……我最后一道……”
“请求。”
金发骑士蓦然转身，面对着眼前一众，他以手抚肩，深深鞠躬。
“拜托诸位。”
……
大地震颤，天穹迸裂。
站在漆黑的屏障之前，白发的苍老骑士仰望天空，注视着那抹在轰鸣巨响中，刺破天穹，愈发明显的冷冽寒芒。
“那便是……来自天空之罚，判罚之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