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都不是...”娜维娅说罢便转过身来，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那维莱特，有些压抑的说道：
“我能听得出来，你的话语里根本就没有带着任何感情，你只不过是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这么说而已...”
“娜维娅...”
常明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那快步走到那维莱特面前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纵使他巧舌如簧，纵使他早就对可能发生的剧本做好了提前的预设，但...
他还是做不到。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没有权利去阻止别人对于情绪的宣泄。
就像现在一样，纵使千言万语积蓄心中，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娜维娅...需要一个情绪出口。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年卡雷斯的案件就是一个冤案，但...人已经离开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现在，追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的娜维娅却突然被告知一切都是徒劳，她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罢了...之后再帮帮他们吧...”
常明微微叹了一口气，静静的听着娜维娅的质问。
“你分明告诉我你也觉得案件仍有蹊跷，却依旧默许了决斗。”
“在你的眼里，生命的价值根本比不上你手中那些无情的规则和律法吧！”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父亲的死很遗憾，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拦下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阻止他的权利？！”
“为什么就那样让他背负着骂名死去！”
“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他还欠我好多问题的答案...”
“如果你真的感到遗憾...那就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所谓的「遗憾」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听到这话，那维莱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娜维娅，转而便马上低下了头，双眸紧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抱歉...娜维娅小姐。”
那维莱特的所有表现都被娜维娅看在眼里。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轻轻地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而便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和他果然很像，和我那个老爹一样，心里总是压抑着很多东西，永远不愿意和别人讲。”
“明明感受得到很多事，但又从来都不去表达。”
“罢了...”
娜维娅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跟荧和派蒙说了两句后便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第46章
老父亲常明
常明看了看那如同金色蔷薇一般远去的少女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的那维莱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晚点再来找你，那维莱特先生。”
听到常明的话，那维莱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到了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常明见状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加快脚步追了出去。
他记得...今天的娜维娅因为熬夜以及其他因素并没有带伞，而那维莱特刚刚那个状态...恐怕等会枫丹又得晴转雷阵雨了。
想到这里，常明匆匆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抓了一把雨伞，转而便马不停蹄的走向沫芒宫的大门口。
——怎么说他也算是娜维娅的长辈，这种时候...就是需要靠谱的长辈出现并安抚一下小孩子了。
而常明所不知道的是...在他风风火火的拿着雨伞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一根白色的呆毛从他办公室那敞开的门背后弹了出来。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芙宁娜微微眨了眨眼，随后便看了看手边的预约时间表，最终选择了跟出去。
芙宁娜和常明相处了四百多年，不说知根知底...也能说是十分了解常明的做事风格了。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常明这么着急过。
不对。
应该说...这是常明在她视野范围内第二次这么着急。
上一次是在三年前，那位「刺玫会」的会长卡雷斯选择用决斗来捍卫自己清白的时候。
“这一次是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
沫芒宫外，娜维娅看着面前那一尘不变的街景，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三年。
她追查「少女连环失踪案」已经三年了。
好不容易透过一次案件查到了一些关键线索，但...他就这么断了。
无论是天天处理着枫丹大大小小事务的辅政官常明，还是对每一起案件都留档记录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这里...都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好像是...在枫丹彻底没有了生活轨迹，凭空消失了一样。
对于娜维娅来说，这就像是给了她一束光，然后又亲手掐灭它一样。
她有些难以接受这一个事实，但...
她又能怎么样呢？
如同金色蔷薇一般的少女缓缓抬起头，看着枫丹廷那和她心情别无二致的阴沉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难道父亲的冤屈就这样无法洗刷了吗？
这些问题萦绕在娜维娅的心间，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而荧则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没有说话。
她很清楚，现在要给娜维娅的不是什么安慰，也不是什么“没事，还有常明的信息”之类的话，而是一小段安静的时间。
——至少...安慰她这件事不能是她来做。
就在她还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和娜维娅交流的时候，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荧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那位辅政官正拿着一把雨伞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
“娜维娅...”
常明轻声呼唤道。
这位如同金色蔷薇一般的少女自然是听出了身后的声音到底是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常明先生...”
常明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微微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那维莱特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娜维娅眉眼低垂，她很清楚自己刚刚对那维莱特发了一些无端的情绪。
作为刺玫会的现任老板，她很清楚规则的重要性。
规则之所以是规则，是因为它牢不可破。
虽说有的规则可以被适当的改变，但那些只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
像「决斗」这种本身就相当沉重的规则，绝对不能被一丝一毫的外力所影响。
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
枫丹律法第三条：决斗申请一经发起...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撤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决斗过程。
若当时那维莱特和常明都同意出手阻止...枫丹律法的口子就会被越撕越大，最终成为一个笑话。
虽然在大局观上这么说没错，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少女而已，她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顾全大局。
她...也有感情。
看着那沉默不语的娜维娅，常明再一次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现在想要让娜维娅的情绪恢复正常...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安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指引。
作为一个拿着剧本的穿越者...常明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适当程度的提醒。
或者说其实现在的娜维娅处于一个“当局者迷”的状态。
她所需要的只不过三言两语的提醒而已。
想到这里，常明当即开口说道：
“娜维娅，为什么不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呢？”
“既然这条线索断了，更加直接的线索还需要寻找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直接从当年的案件入手呢？”
“现在的你远比之前成熟，而得到的信息也比现在多的多，不是么？”
听到这话，娜维娅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有些震惊的看向身边的常明，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一丝丝的清凉之意落在了常明的头上，他没有犹豫，立刻将手中的伞撑开，将自己和娜维娅挡在了雨幕之下。
“我记得很清楚，案发的那天和现在一样，都下着大雨。”
“当时的你并不知道枫丹人能被变成水这种信息，但现在...你知道了。”
听到这话，娜维娅的瞳孔剧烈的收缩，那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少女面容瞬间就焕发了新的光彩。
“你的意思是说...被化成水的人...一切的痕迹都被雨水冲走了？！”
常明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站着。
那双如同大海一般柔和的海蓝色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是想要让她就这样冷静下来。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娜维娅轻声说道：“谢谢您，常明先生，我要先回白淞镇一趟。”
“我的好搭档，你要和我一起去重新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吗？”
荧看着娜维娅那重新充满活力的姿态，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弧度，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把伞带好。”
常明微笑着将手中的黑色雨伞递给娜维娅，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入沫芒宫。
他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
然而常明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躲在了沫芒宫正门口的石柱边的一个蓝色小蛋糕看的一清二楚。
看着常明那匆匆离去的背影，芙宁娜微微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7章
心雨、心结（上）
在安抚完娜维娅以后，常明和芙宁娜约定的下午茶时间很快就到了。
他和往常一样端着小蛋糕来到了芙宁娜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并问道：
“芙宁娜？我可以进来吗？”
“嗯？你来啦？快进来吧。”
在得到了芙宁娜的应允以后，常明便轻轻地推开门，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芙宁娜，常明一时间有些...觉得奇怪。
“怪了...我今天没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吧？不对...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那为什么她今天看上去气鼓鼓的，就好像一个小充气了的小河豚似的...”
常明仔细的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他们俩今天早上就见了一面，为什么现在气氛这么古怪？
常明百思不得其解。
而芙宁娜则是瞥了一眼常明，看着他还在那里站着，于是便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如何，娜维娅的状态好一点了吗？”
“欸？”
常明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料到芙宁娜会问这种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她一直把自己绷的太紧了，或多或少的需要一些情绪释放。”
“若是她真的那么没有大局观...恐怕隔三差五都会来我办公室吵一架吧...”
常明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便将小蛋糕放在了芙宁娜面前并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并没有问芙宁娜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因为这有些...没意义。
芙宁娜虽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水神，但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上，枫丹就有很多属于她的眼线可以为她提供消息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才怪。
看着那安稳落座的常明，芙宁娜微微点了点头，转而便继续问道：
“你也觉得当年的事情...有点蹊跷吗？”
“嗯？什么叫做...「也」？”
“在那一次决斗结束以后，我问过那维莱特，他说的话和你差不多。”
说罢，芙宁娜便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双眸微眯，有些慵懒的说道：
“当时的你和他不都拒绝对外表态吗？你们到底感知到了什么？”
听到芙宁娜的话，常明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沫芒宫曾经想给卡雷斯先生一个伯爵的名号，但是他拒绝了。”
“在他的帮助之下，白淞镇的确被管理的很不错，他值得这个称号，而这也是让我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我不相信一个有女儿的父亲，一个富有同情心和统帅力的行会会长会做出这样的事。”
听到常明的推断，芙宁娜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而是缓缓的挖起一块小蛋糕送入口中，品尝着常明只在她面前展现的手艺。
“罢了，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我想要看到的就是足够精彩的审判，仅此而已。”
芙宁娜轻轻地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三年前的案件要是能被翻案...那也算是一场颇为不错的戏剧。”
说完这话，芙宁娜稍稍顿了顿，随后便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相信预言吗？”
“当然相信，因为其中最为关键的因素已经在你我眼前当出现了，不是么？”
“那你觉得...预言会成真吗？我...会一个人留在神座上哭泣吗？”
听到这话，常明微微一愣，随后便轻轻地抿了一口红茶，转而便继续说道：
“芙宁娜，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永远不会。”
常明的话让芙宁娜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后便如同表演一般的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