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笑了,她憎恨其他人以血缘、习惯、亲疏为信任依据,她还不是同样不信任别人,只信任小轻渝。山路越走越窄,很快就无法通行马车,胡轻侯不得不下车。
一群人欢喜地将马车上的粮食和衣服搬下来,有人看着远处,建议道:“有力气的先背一些粮食回去,然后回来背第二次。”
一群山贼大惊小怪:“败家子!这么点粮食就背不动了?男人背三百斤,一定要赶紧背回去!”
胡轻侯任由山贼们喧闹,看着马车默默地发呆,她此刻就是这个可怜的马车,不能前进。
有山贼注意到了胡轻侯,咧嘴笑:“大当家,马车过不去了,只能靠走。”大当家虽然尊贵,坐马车是应该的,但是看到大当家只能走路总是令人心情愉快。
有人道:“大当家,我们都要背粮食,没有办法抬马车。”
一群山贼点头,又不是只抬一辆马车,有十几辆呢,至少要近百精壮扔下粮食,其余老弱妇孺绝对不可能匀了那些粮食后背回山寨。
有山贼咂嘴:“这么好的马车只能扔了。”
虽然可惜,马车很昂贵的,普通人只有看得分,坐一下都没资格,但是反正马车是大当家的而不是自己的,扔了就扔了,不仅不心疼,反而有种莫名的痛快感。
有山贼看着胡轻侯沉默不语,料想她不愿意走路,急忙拍马屁道:“大当家莫要担心,若是走不动了,我们就是背也能将你背回山寨。”
其余山贼怒视他:“大当家怎么会走不动?但是大当家是娇贵之人,让她走路于礼不合,必须找人背她。”
有山贼鄙视地大笑:“蠢货!大当家可以骑马啊。”他得意地看着众人:“大老爷们都是骑马的,哪里需要人背。”
胡轻侯心中凄苦,哪个公司的员工敢随意处置老板财物以及嘲笑戏弄老板?
马车堵住了狭窄的山路,有老人背着两百斤粮食,步履蹒跚,想要从一边的树林中绕过马车,只是树林中杂草乱石颇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炜千就在附近,好心地道:“你怎么背得动两袋,要走几十里路呢,我来背一袋。”随手去拿地上的粮食袋。
她虽然已经背了一百斤了,再背一袋走几十里路也够呛,但怎么也不能看着粮食掉在路上吧。
那跌倒的老人眼睛都红了,厉声道:“这是我家的粮食!不许碰!”伸手乱打炜千。
炜千惊愕地看着那老人:“这是山寨的粮食,怎么是你家的了……”
那老人厉声道:“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大声叫嚷:“牛家村的人都过来!有人抢我的粮食!”
四周几十人呼啦啦地赶了过来,瞬间围住了炜千,厉声叫骂和推搡着:“凭什么抢我家的粮食!”
有人哄着眼睛:“敢抢我家的粮食,老子砍死你!”
有人盯着炜千肩膀上的粮食:“把身上的粮食留下,否则打死了你!”
炜千不解地看着那一群人,认出其中一两个青壮男女是与她一起从灵寿县背着粮食走了几十里路的同伴。
她惊讶地道:“这粮食是我们一起跟随大当家从灵寿县抢回来的,怎么是你家的了?这些老人家不知道,你们两个难道也不知道?”
那两个青壮男女看炜千有些眼熟,也分不出是山寨的“老人”,还是灵寿县加入的“新人”,但毫不在意地恶狠狠地道:“我说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不服?”
其中一人用力将炜千推到在地,丝毫不在意胡轻侯就在一边,大声道:“我们抢回来的粮食就是我们的!大当家又怎么样?老子给她面子叫一声大当家,不给面子叫声小贱人!”
胡轻侯慢慢转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当着胡某的面骂我小贱人?
一群牛家村的人大声附和:“大当家算老几?”“我们凭本事抢来的粮食,那就是我们的!”
以前是没有吃的,野菜都吃不饱,没有一个强大的大当家绝对活不下去,现在有这么多粮食,两年都吃不完,谁忒么的在乎大当家?
有人大声地道:“要是这个山寨给老子气受,老子就换个山寨!谁还鸟你狗屎的大当家!”有了粮食,哪里不能去?大当家吃屎去吧。
一群围观路人山贼乐呵呵地看着胡轻侯,好些人掂了掂肩膀上的粮食,其实有了粮食,自己也可以不在意大当家的。
谁忒么的愿意让一个女人骑在自己的头顶拉屎。
胡轻侯慢慢地走到了牛家村的人面前,牛家村的人傲然看着胡轻侯,有人大声地道:“大当家也要讲道理,我们抢来的粮食自然就是我……”
“噗!”那人脖子上鲜血狂涌。
不等那人惨叫,胡轻侯瞬间杀入牛家村几十人之中,长刀飞舞,鲜血四溅,牛家村几十人尽数中刀。
有的一刀毙命,有的犹未身死,在血泊中凄厉地惨叫。
四周的轻笑声消失不见,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胡轻侯,为什么不讲理?为什么不说服牛家村的人,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杀人?
胡轻侯一脚踩在一个重伤未死的牛家村老人的脑袋上,冷冷地问道:“当着胡某的面骂胡某是小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牛家村老人凄厉地惨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胡轻侯笑了:“杀你?我怎么会杀你?”
她转头看着四周的山贼们,恶狠狠地笑:“胡某要把你吊在树上。”
“狼会吃你,秃鹫会吃你,蛇会吃你。”
“你会变成一具白骨!”
“胡某让所有人看看敢于背叛本座的人是什么下场!”
四周众人脸色惨白沉默不言,唯有那老人凄厉地惨叫。
炜千从地上慢慢站起,轻轻揉着摔疼的地方,虽然知道杀人肯定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的爽。
胡轻侯的眼神越来越疯狂,疯狂大笑:“胡某果然是贱人,胡某为什么要为了养活你们这群贱人而拼命?”
“胡某果然是贱人,胡某为什么要把你们当人?”
“胡某果然是贱人,胡某为什么要和你们讲道理?”
胡轻侯一刀砍下那垂死老人的脑袋,重重踢飞,厉声道:“爬虫们,都竖起耳朵听着!”
“不仅仅本座抢回来的粮食是本座的,本座抢回来的马车是本座的!”
“这黑风寨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你们的性命都是本座的!本座要杀就杀,要打就打!”
“哪个不服,出来受死!”
四周众人脸色忽红忽白,饿死边缘的人看到大批的粮食后太过兴奋了,与大当家相处时间也不够长,竟然忘记这个瘦瘦的女孩子其实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头头。
某个山贼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大……大当家说什么呢,谁敢不服大当家?我们对大当家忠心耿耿。”
其余山贼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当……家福……t?如……东海,寿比南……山!”
有人奋力踢地上的尸体,对着胡轻侯谄媚地笑:“大当家杀得好!这些畜生竟然敢背叛大当家,忘恩负义,猪狗不如,若是大当家不杀他们,我也要杀了他们!”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对,杀得好。
有山贼对地上的尸体鄙夷极了:“竟然敢造大当家的反?真是不自量力。”
明明见识过大当家的武力的,竟然以为可以造反,这明显是活腻了。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众人,厉声道:“来人!解开马匹,把马车抬回山寨!”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憨厚地笑。
有青壮山贼放下粮食,开始活动肩膀,道:“大家伙儿动作快点,这马车真是好啊,一定要把它抬回家。”
有山贼对四周的老弱妇孺呵斥着:“快点把粮食都背走,大当家的粮食,你敢留下一袋试试!”
有山贼叫着:“一次背不回去就两次,两次背不回去就三次,三次背不回去就十次,直到都背回去为止,大当家的粮食谁敢浪费!”
一群健壮的山贼乐呵呵地开始抬马车,动作轻柔又小心,这么好的马车千万不能损坏了,这可是大当家的东西。
有老年山贼拄着棍子,道:“前面快让让,我要赶紧背粮食回山寨,还要背好几趟呢。”
有山贼咧嘴憨厚地笑:“路不好走有什么关系,我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定会把马车带回营寨的。”
一群山贼点头,这可是大当家的马车啊,这么多人抬抬扛扛,一定可以把马车运回山寨的。
胡轻侯轻轻甩掉长刀上的鲜血,感受着四周或畏惧或震惊或隐忍的目光,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我是黑风寨之主胡轻侯!”
做个好人无法解决眼前的忠心度难题,因为好人不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感化感动打动一群有血缘关系、有长期稳定关系的人,哪怕孔子再生、墨子再世也不行。
小团体的向心力和排他性绝不是外人可以用善良打动的。
可是她已经不想做好人,甚至不想做人了,她有什么办不到的?
不忠诚者杀了,不服者杀了,不老实着杀了,杀杀杀杀杀杀杀!
只要她拿着屠刀,沾满鲜血,她就能杀出一群有忠心度的手下出来!
胡轻侯疯狂笑着,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
只要忠心度高,只要不需要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哪怕眼前这六百人被杀得只剩下六个,又有何妨?
一个个山贼或带着谄媚的微笑,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背着粮食,抬着马车,大步前进,直到看不到胡轻侯了,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只觉背后冰凉一片。
有人低声骂道:“该死的,大当家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另一个人低声道:“我们村最凶残的地主老爷都没大当家凶残!”
一群人脸色惨白,越来越觉得做山贼是犯了大错误了,山贼的大当家肯定比地主老爷凶残啊,他们连地主老爷都惹不起,怎么敢跳进山贼窝呢?
是善良还是胆怯?
早晨。
尖锐的哨子声划破宁静的山谷。
“都出来!都出来!大当家要练兵!”一群手臂上系着带子的山贼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踢打着一扇扇茅草屋的房门。
这些山贼是胡轻侯的“亲信”,之前一直没有得到胡轻侯的“重用”,这次格外的卖力。
一群山贼惊恐地走出来,疑惑地问着:“什么叫练兵?”
有山贼黑着眼圈,厉声喝道:“闭嘴!大当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要带上耳朵和手脚,带脑子干什么?”
他昨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梦见就因为自己骂了一句大当家,然后被砍下了脑袋。
他强行打起精神,扯着自己相熟的人快步向大当家的方向跑去,一边低声道:“都听着,大当家武艺高强,杀人如麻,是真正的山贼大老爷,我们千万要老老实实听话。”
几个相熟的人同样黑着眼圈,用力点头:“没错,我们什么都听大当家的。”
以前地主家的管家带几个人来收租,他们几十人不敢反抗,几个衙役老爷来收税,他们几十人也不敢反抗。
现在遇到比地主老爷和衙役老爷更凶残一百倍的随时会杀人的大当家,他们当然要老老实实地听话。
大当家可是动不动就杀人的!得罪了大当家,连个讲理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个茅屋中,几个山贼无视外面的叫嚷低声讨论着。
一个山贼道:“她滥杀无辜,一定会有很多人不服。”
另一个山贼道:“没错,她根本不讲理,不懂以德服人。”
又是一个山贼道:“就是!她只知道杀人,根本无法服众,做人要以德服人,这是孔子说得道理。”
几个人用力点头,只觉胡轻侯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渣,一定被所有人推翻,不得好死,大家伙儿不用理她。
“嘭!”茅草屋单薄简陋的门被踢开,一个亲信厉声喝道:“你们在说大当家的坏话!来人,抓起来!”
十几个亲信冲进来抓了三个山贼就往外走。
三个山贼不断地反抗,只是亲信人多,而且他们又畏惧若是真动手了,胡轻侯一定会大怒,不敢用力,于是被十几个亲信们抓到了空地上。
此刻,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山贼,一个个不敢做声,惊疑不定地看着胡轻侯。
一个亲信大声叫着:“大当家,这几个人说你的坏话,我们亲耳听见了!”
那三个山贼中极力辩解:“胡说什么?我们没有说大当家的坏话。”
其中一个山贼大声道:“大当家,冤枉啊!我们没有说大当家的坏话,我们根本没有提到大当家的名字,我们说的是其他人。”
他憨厚地笑着,没凭没据,凭什么认为他们说的就是大当家?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道:“你以为本座是白痴吗?杀了!”
“噗!”一群亲信乱刀砍下,那个山贼倒在了血泊中。
另两个山贼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浑身发抖。
一个山贼叫道:“大当家,你要讲理!你没有证据,怎么可以乱杀人?”
胡轻侯冷笑:“本座不是学堂夫子,不是县衙老爷,要什么道理和证据?杀了!”
“噗!”又是一个山贼倒在了血泊中。
最后一个山贼颤抖着道:“大当家,做人要讲道理,别说我们没错,就是我们错了,你也要说出道理,让我们明白哪里错了才对。”
胡轻侯笑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杀了!”
“噗!”最后一个山贼倒在了地上。
数百山贼老老实实地聚在一起,紧张地看着三个山贼被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秋风急转,血腥气弥漫空地。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众人,道:“在黑风寨,本座的话就是天理,本座要你们向东,你们就向东,本座要你们向西,你们就向西,谁敢不服,本座就砍下他的脑袋!”
“谁敢说本座的坏话,本座就砍下谁全家的脑袋!哈哈哈哈!”
数百山贼谄媚地笑:“是,大当家!”
炜千挤在人群中,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兴奋无比,这才是真豪杰!
胡轻侯厉声道:“现在,列队!本座要将你们训练成铁军!”
数百山贼互相看看,然后呆呆地看着胡轻侯,一动不动。
胡轻侯倒抽一口凉气,难道这是大名鼎鼎的“非暴力不合作”?
该死的!用三条人命立威都没能让山贼们老实听话,这难度也太高了!她还是打包了银钱,与小轻渝找个地方当包租婆吧。
一个山贼紧张地看着胡轻侯铁青的脸,小心地问道:“大当家……什么是列队?”
数百山贼一齐点头,对啊,完全没听懂。
胡轻侯死死地看着一群山贼,她幼稚园还是小学学的列队?老师是怎么教的?该死的!她难道要手把手教列队?
胡轻侯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问题,强忍恐惧,道:“所有人举起左手!”
所有人举起了手。
胡轻侯扫了一眼,只想吐血而亡。
现场大约六百人举起一千多之手。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左右的?
胡轻侯面无表情:“草孩,布孩。”
一群山贼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胡轻侯认真安慰自己,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分不清左右有什么关系,当兵打仗靠的是拼命,要走正步干什么,她是不是可以放弃队列训练,只训练士兵杀杀杀?
可是为什么五大流氓国家的军队统统保留了队列训练?
胡轻侯一阵脸红,一阵脸青。
工科生第一守则,不懂得东西不能随便修改,要出安全事故的!该死的,队列训练必须保留!
胡轻侯咬牙切齿,努力微笑:“不就是六百个人吗?本座就是一个个手把手教也不过六百个人而已!哈哈哈哈……”
她看着六百个左右不分的手下,笑声慢慢消失,深深预感到了练兵将会是一场噩梦。
胡轻侯看着天空,晴天万里无云。
她陡然暴怒了:“该死的!为什t?么其余穿越者随随便便就能练兵,最大的难题是练兵没肉吃营养不良尿血?胡某为什么就是噩梦模式?”
“以为胡某好欺负吗?你有种出来,胡某绝对不砍死你!”
一群山贼畏惧地看着胡轻侯,杀人如麻的山贼头头已经非常可怕了,一个杀人如麻的神经病山贼头头更是可怕到了极点。
在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都是野菜,逃出黑风寨也不会饿死之前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违背大当家的言行。
炜千惊愕地看左右的山贼,左右不是很容易分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