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6章

    她自己都处于生死边缘,哪里有空去管其他?她只是在力所能及之下带走了数百快要饿死的灵寿县的流民。

    这不分善恶无视正义的行为她自己都恶心的想吐,可为什么灵寿县的门阀公子还要杀她?

    王公子竭力扭头看胡轻侯,只能看到身边的一具乡勇的尸体死不瞑目,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鲜血从尸体身下流淌而出,越来越靠近他的脸。

    他凄厉地叫,胡乱地回答:“误会!误会!我没有要杀你,我要杀的是其他人,我们认错人了……都是那个郭大牛挑拨离间!……你不能杀我,我是灵寿王家的人!”

    胡轻侯盯着惊恐的王公子,慢慢地道:“就为了面子?就为了你们是门阀,而我是山贼?”

    她说着自己早已确定的答案,脸上笑容越来越温和灿烂,一股寒意却从脚底涌到了心头,到了眼睛,化作滚烫的泪水,让后变成了更疯狂地东西回到了身体之内。

    王公子凄厉地大叫:“你不能杀我,我是灵寿王家的人!我是灵寿王家的人!”

    胡轻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渗透骨髓,耳边乡勇们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微笑着睁开眼睛:“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一刀砍下,王公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山道上,乡勇们早已逃得干干净净,地上有十几具尸体,五十个山贼毫发无伤,脸上满是打了大胜仗的骄傲,大声欢呼:“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炜千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第一次战斗带来的震撼此刻才涌上心头,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心几乎跳到了嗓子口。这就是打仗?这就是厮杀?原来这么容易。

    有山贼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是我们打败了几百个人?我们竟然这么厉害?”

    其余山贼欢喜地笑,明明是事实,可是怎么都不敢相信。

    胡轻侯差点吐口水,你们打败了几百个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好不好!你们就是一群气氛组!

    她看着一群战5渣,今天能赢全是运气好,对方也是战5渣,在死了几个人后就崩溃了,不然乐子就大了。

    胡轻侯瞅着一群欢喜庆祝打赢了的山贼,绝定换个角度,她大声地道:“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厉害?”

    “因为本座的练兵之法来自神仙传授,乃天兵天将的练兵之法!学了本座的练兵之法,天下无敌!”

    一群山贼又惊又喜,就知道大当家的列阵神奇无比,不然为什么那些乡勇一看就会胆怯呢?原来是天兵天将的练兵之法啊。

    有山贼握拳道:“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大当家的命令!”

    有山贼悲伤地看着胡轻侯:“大当家为何不早说?”早知道这是天兵天将的练兵之法,他就会用一百倍的精力练习了。

    一群山贼重重点头,只觉大当家太不厚道了,竟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胡轻侯淡淡地道:“这就是机缘。”

    一群山贼唉声叹气,果然是机缘啊,以后一定亡羊补牢,老老实实听大当家的话,绝不偷懒耍滑。

    有山贼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当家这么厉害,原来大当家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一群山贼同样醒悟了,又是天兵天将,又是一个打百个,原来大当家是神仙啊,那就难怪了。

    胡轻侯负手而立,仰头看天,清风吹拂,纸甲飘动,头顶蓝天白云,身后青山重重,身上透着仙气,傲然道:“本座怎么可以透露天机。”

    不就是装神弄鬼吗,为了活下去,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铜马朝

    洛阳城。太尉府。

    “遂高真的成了大将军了。”太尉杨赐捋须微笑,有些得意,也隐藏着一些不屑,何屠夫也能成为大将军,这皇帝真是昏庸啊。

    几个杨赐的族人子弟以及太尉府的官员同样隐藏着不屑,微笑道:“何遂高以后就是大将军了。”

    他们口中的何遂高就是当朝何皇后的兄长何井。

    何井,字遂高,以前是个杀猪杀羊的屠夫,家中世代平民,祖宗十八代中识字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但是何井的妹妹意外的长得天姿国色,进了皇宫之后受到皇帝的宠幸,又一举生下了皇子,地位从贵人到了皇后。

    陛下宠溺何皇后,这何皇后的兄长何井何遂高因此也发达了,从杀猪的屠夫成了朝廷的官员。

    短短几年历任郎中、虎贲中郎将、颍川太守、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今不屑的眼神。

    周围一些官员大模大样地挖耳朵,斜眼乜孔梨,有人淡淡地道:“老孔啊,要有耐性,大家都在等着,不要急。”

    有人灿烂地笑着:“还以为孔二十有多大排面,不过如此。”

    孔梨处处惹人嫌,得罪人无数,今日能够看到孔梨被人下面子,无论如何要报复回去。

    孔梨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

    这是大将军府的人没把孔圣人以及他放在眼中吗?

    他压制住心中的t?愤慨,努力往好的方向想,或许是那些人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孔梨提高了音量,又一次大声道:“我是孔圣二十世孙孔梨,奉命前来祝贺大将军。”

    有河南尹衙署的官员听出了孔梨声音中的怒气,环顾四周,没见到有人招呼孔梨,急忙向身前的宾客致歉,快步走向孔梨,道:“不知阁下是哪个衙署的?”

    他不认识孔梨,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接过了孔梨手中的名帖。

    孔梨脸色铁青,没听见我是孔圣二十世孙?

    那河南尹衙署官员翻看名帖,以为怠慢了他人而紧悬的心立刻落地,笑道:“原来是太尉府的人,大家自己人啊。”

    洛阳官员谁不知道何井是太尉杨赐的门下弟子,关系之好,情同父子,太尉府衙署的人自然是自己人。

    那河南尹衙署官员看孔梨的眼神满是埋怨,自己人,别闹,自个儿进去,我还要接待客人呢,或者,你帮着一起接待客人?

    孔梨冷冷地看着笑容满面的河南尹衙署官员,这个家伙没有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的是“孔圣二十代孙孔梨”,为什么不鞠躬行礼,为什么不立刻将他迎接到大将军府中?

    一股受到轻视的愤怒瞬间弥漫了孔梨全身,有人不尊重太尉府也就罢了,竟然有人不尊重孔圣二十世孙!

    孔梨重重拂袖,对那河南尹衙署官员厉声道:“汝等为何让我在此处等候良久,这是看不起孔圣还是看不起太尉府?”

    那河南尹衙署官员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明明是自己人,为什么发飙了?

    孔梨看着茫然的河南尹衙署官员更怒了,孔某说得这么清楚了,你为何还不立刻跪下谢罪?你懂得什么是礼法吗?

    盛怒的孔梨一伸手夺回了河南尹衙署官员手中的太尉府的名帖,厉声道:“大将军府尽是一些不懂礼义廉耻,不懂感恩之辈,物以类聚,大将军又是何种人?”

    “杨太尉岂能祝贺如此无礼之辈!”

    他当众撕掉了名帖,举起手,名帖碎片在秋风中洋洋洒洒飞舞。

    大将军府前无数人怔怔地看着孔梨,搞什么东东?

    孔梨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反身回了马车,厉声道:“回太尉府!”

    大将军府前静悄悄地,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孔梨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

    忽然,有河南尹衙署的官员怪叫一声:“王八蛋,这是挑衅!这是闹事!这是砸场子!这是打何大将军的脸!”

    其余河南尹衙署官员终于反应过来,满脸通红,血往上冲,上门拜见祝贺之人夺回名帖撕碎,当众大骂何大将军府,这哪里是打脸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压根就是羞辱何大将军府!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一群河南尹衙署官员拔剑怒吼。

    真忒么的倒霉,竟然当众遇到了王八蛋羞辱何大将军,所谓主辱臣死,他们说什么都要砍死了那个王八蛋,不然以后怎么在何井面前混啊?

    好些河南尹衙署官员悲愤无比,还以为只是拍老上级马屁的简单任务,没想到竟然要杀人了。

    不知道杀人后是被贬官、处斩,还是成为何大将军的心腹?马蛋啊,老子不想拿命赌未来啊!

    一群围观的官员又是兴奋又是震惊。

    有官员佩服极了:“没想到孔二十竟然嚣张至此。”

    还以为孔二十只会在一群小官员面前仗“血脉”欺人,动不动就说,“我是孔圣二十世孙”,原来孔二十在大将军府照样嚣张跋扈,真是个人才啊。

    有官员一脸的兴奋,没想到何井成为大将军的第一天就是与杨赐开战,虽然血流漂杵肯定不至于,但是互相弹劾撕逼那是必然。

    有官员眼睛放光,还没到过年呢,就有大戏看了?今日真是来的太值得了。

    无数围观官员大声叫嚷着:“必须杀了孔二十!”

    “大将军的尊严不容亵(渎)!”

    “叵耐竖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群河南尹衙署官员听着呼喊,看着无数官员群情激愤,肝疼极了,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一下吗?那个孔二十是得罪了整个洛阳的官员吗?

    事到如此,不去是不行了。

    一群河南尹衙署官员满脸通红,愤怒大吼:“我没有佩剑,来人,快拿我的宝剑来!”

    “拿我的方天画戟来!”

    有人从左跑到右,从右跑到左,就是找不到宝剑;

    有人卷了袖子卷裤脚,卷了裤脚衣袖又落下了,继续卷衣袖,周而复始;

    有人仰天怒吼:“吾必杀孔二十!”可脚下就是一动不动;

    有人大叫:“我等从河南尹而来,不认识那个孔二十,谁好心带个路?”

    闹腾许久,何井终于得到了消息,快步赶了出来。人未到,笑声就传了出来。

    “诸位何以如此愤怒?”

    一群河南尹衙署官员终于松了口气,老何来了,没事了,脸上纷纷露出被孔二十杀了全家的愤怒和悲伤:“大将军,有太尉府的人孔二十羞辱大将军!”

    那个家伙的名字没听清,但是周围的洛阳官员都说那个人叫孔二十,想来何井知道是谁。

    何井细细问了事情,笑道:“那个孔二十啊,我知道那个人,是个佞人。我与杨太尉情同父子,岂是一个佞人可以挑拨离间的?”

    大将军府邸外一群官员笑着道:“正是,大将军与杨太尉岂能因为一个无知佞人坏了感情?”

    “大将军果然心胸宽广,那无知佞人定然会羞愧无比。”

    一群河南尹衙署官员长声叹息:“便宜了那个佞人!”

    “可惜,可惜!”

    然后又崇拜地看着何井,长鞠到地:“大将军果然非凡人也,德才兼备,吾等佩服。”

    何井笑着道:“今日诸位贤达到敝人府上道贺,何某不胜荣幸,且进去痛饮几杯。”将门口的官员尽数迎入了府邸之中,哪怕是仆役和车夫也派人送了酒水饭食。

    数百官员颂词如涌,慢悠悠喝酒吃菜,这才看了上半场呢,还有下半场,千万不要错过了。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在大将军府门前停下。

    第一辆马车上,一个紫衫老者缓缓下车,威严的目光环顾四周。

    何大将军府的大门大开,十几个仆役匆匆出来,清水净地。

    而后是穿着盛装的何大将军带着何家的族人子弟,以及河南尹衙署的官员,一行上百人急急忙忙出了大门,走到台阶之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那老者行礼。

    何大将军眼角带着泪水,激动地道:“太尉何以亲至陋室?这叫何某如何是好?”

    那老者笑道:“老夫与你是自家人,有什么来不得的?”

    何大将军亲切地伸手搀扶那老者的手臂,指着肃立在大门前的众人道:“太尉未曾见过我的几个子侄……”而后一一介绍众人。

    何府内外,一群宾客看着何大将军以最高礼节迎接那老者,心中赞叹,何屠夫才学是没有的,识字也是最近几年才恶补的,但是这社交水平真是牛逼,在没几个钱的时候就能攀上杨赐。

    某个官员低声道:“要不是那孔二十胡来,岂会有今日?”杨赐摆明了想要摆架子,事情闹大了才急忙赶来平息事态。

    有官员冷笑:“孔二十竟然能在太尉中当掾属,也是奇了。”

    一群官员微笑点头,杨赐真是没什么脑子,怎么会让孔二十办事,洛阳城内谁不知道孔二十除了会得罪人,什么事情都不会。

    ……

    几日后,洛阳长街之上,几百个仆役恭恭敬敬地跟随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待马车远去,路边有人羡慕地道:“那马车真是漂亮啊。”

    别说那些华丽的丝绸锦缎制作的门帘,仅仅那亮亮的车身就特别好看,真是奇怪,为什么明明是木头,却亮晶晶的。

    附近有人不屑地道:“你懂什么?看到那车辕了吗?那是最好的黄梨木做的,知道黄梨木的价格吗?你全家一辈子都挣不到一颗黄梨木!”

    那人傲然看着众人,大声地道:“那辆马车至少用了几百段黄梨木!”

    四周一群路人一齐抽气,那马车真是贵啊,除了门阀世家谁坐得起。

    一个路过的少女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不点的手,好奇地问道:“竟然这么有钱,难道是朝廷大官?”

    一群路人只是听口音就知道这个少女是外地人,傲然道:“当然!那是弘农杨家的马车。知道弘农杨家吗?那是家里有九卿的顶级豪门!”

    那少女一脸的羡慕和赞叹,道:“你们懂得真多,我刚来洛阳,什么都不懂。”

    一群路人心情愉快,虽然这些都是在洛阳烂大街的消息,但是能够在外地人面前吹牛,依然令人感觉高人一等。

    一个路人大声地道:“你是初来乍到,可要懂得一些规矩,这洛阳城中贵胄多如牛毛,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可不好。我且提点你几句……”

    他絮絮叨叨地开始介绍洛阳城内的豪门大阀,t?不时有其余人补充,没几句就歪楼到了谁家的公子最有才华上。

    “当然是杨家的公子最有才华!年纪不过十岁,已经文采杰出,才气纵横。”

    “胡说!你到底懂不懂?当然是袁家公子才华高!”

    有人吵得怒了,喝到:“你为什么不说孔二十有才华?”

    众人大笑,孔二十在大将军府闹事已经是众人皆知。

    那少女好奇地问着:“孔二十是什么人?”

    一群路人笑道:“那是太尉府的掾属,不过性格恶劣,整个洛阳就没有与他友善的人。”

    某个路人笑道:“何以如此客气?洛阳城中何止没有与他友善的人,洛阳城中与孔二十有仇的人简直遍地都是。”

    那少女好奇死了,道:“不是吧,这个孔二十这么奇葩?”

    有路人笑道:“那孔二十曾经在酒楼大骂一群官员,理由是那些官员提到孔子的时候态度不够恭敬。”

    另一个路人道:“有一次,孔二十去赴宴,掀翻了案几,因为宴会主人提供的肉不够方正。”

    一个路人笑道:“听说,某户人家办喜事,在门口迎接宾客,正巧孔二十经过,指责那户人家不守礼,把那户人家气得发抖。”

    众人嘻嘻哈哈,历数了不少孔二十的著名事迹,总而言之整个洛阳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凡夫俗子,就没有一个人喜欢孔二十的。

    那少女微笑着听着,忽然问道:“我听说有个叫做孙常侍的大官很厉害,是真的吗?”

    一群人立刻安静了,许久,才有人道:“那是当然!孙常侍可厉害呢,宫中的常侍哪个不厉害?”

    那少女看看左右,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孙常侍是本朝最厉害的人,指着谁就能让谁当官老爷。”

    一群人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买官卖官吗?京城外的人就是没见识,这种事情有什么紧张和避讳的?

    有人言语中带着羡慕,道:“不错,孙常侍权倾天下,想要谁当官,谁就能当官。”

    有人不服,冷笑道:“此言差矣,孙常侍不过是阉人,哪里可以权倾天下?本朝有何大将军在,有杨太尉在,轮到孙常侍权倾天下?”

    支持孙常侍的人不服,立刻反驳:“何大将军?靠妹妹发家的何大将军也配称权倾天下?”

    支持何大将军的人冷着脸:“怎么也比阉人要好。”

    眼看两人吵着吵着,马上就要卷袖子开打了,那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本朝国号是什么朝啊……”

    一群吵架的人毫不奇怪,乡下来的人不知道本朝是什么朝的人多了去了,有人随意地道:“本朝国号铜马。”然后继续争吵。

    那少女微笑点头,牵着无聊地四处张望的小不点的手,道:“轻渝,走咯。”

    小轻渝用力点头,欢喜地看着四周。几十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跟在两人身后。

    那少女正是胡轻侯。

    胡轻侯此刻心中一万匹羊驼跑过,遇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华夏文明并不稀奇。

    历史就是一片洁白的云朵,随便一道清风就会让云朵变得完全认不出来,华夏文明在漫长的时间中走上其他道路毫不稀奇。

    但是,为什么这个国家叫做铜马?

    胡轻侯对这个违反华夏文明国号规律规则的“铜马”接受不能,哪怕叫“铜”朝或者“马”朝都比叫“铜马”更加可以接受。

    你丫要是这么崇拜铜雕像,那就叫铜狮铜虎啊,一听就威风,哪怕叫个铜牛,好歹深受股民喜爱啊。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