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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读过《女诫》吗?知道女子的本分是什么吗?”

    “你?知道你?给?天下女子丢脸了吗?有你?在一日,天下女子就蒙羞一日!”

    姬梓涵惊愕极了,想不到这几个人竟然有此胆量,她是不是也?该上前喝骂几句?

    胡轻侯大怒:“竟然有人敢在胡某的地盘大骂胡某,难道胡某的剑不锋利吗?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砍了!”

    一群贵公子贵女傲然看着胡轻侯,丝毫不惧。

    一个贵公子负手?而立,抬头45°角看天,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威武不能屈,何惧生死?”

    另一个贵公子轻轻叹息,道:“生者,我?愿也?,死者,我?惧也?。大义当前,韦某取义求死也?!”

    又是一个贵公子冰山般的眼神中露出一缕温柔:“我?死之后?,请诸君取我?血衣回家,告诉我?未过门?的妻子,杜某为国而死,虽死而无憾。唯一可惜的是就是误了她,请她早早另觅佳婿。”

    胡轻侯暴怒:“你?们真的不怕死?胡某要?将你?们的血肉一块块割下来!”

    跳下高台,手?持利刃,大步走向众人。

    “噗!”一盆冷水泼在胡轻侯身上。

    胡轻侯惨叫:“谁这么大胆?”

    一群贵公子贵女厉声?道:“头可断,血可流!胡轻侯,我?等与你?不同戴天!”

    姬梓涵激动得浑身发抖,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一大群贵公子贵女傲然面对胡轻侯,视死如归,顺便拿眼角瞅姬梓涵,有这么一个见证人,吾名当传遍天下。

    一群贵女得意无比,大家都在玩,就是不带你?,哈哈哈哈!

    曹躁和曹仁内心尴尬无比,胡轻侯实?在是有些过于善解人意了。

    姬梓涵看着一群同行者个个锐身赴难,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撸袖子,叫道:“胡轻侯,我?今日要?打醒了你?!”

    胡轻侯瞅姬梓涵,然后?瞅曹仁,喂喂喂,没?这个项目啊!

    曹仁面无表情,这个家伙没?付钱,是路人甲。

    一大群贵公子贵女死死地看姬梓涵,你?疯了?

    姬梓涵傲然道:“大家都来自洛阳,自当同生共死!”

    一大群贵公子贵女死死地看姬梓涵,谁忒么的要?与你?同生共死!

    胡轻侯看着激动的姬梓涵走向她,挥手?,一群护院立马将姬梓涵拿下。

    姬梓涵犹自大叫:“胡轻侯,我?不怕你?!你?杀了我?吧!”

    胡轻侯瞅曹仁和一群贵公子贵女,要?加钱!

    曹仁和一群贵公子贵女坚决反对,这个路人甲与我?们无关,你?要?杀就杀,凭什么加我?们的钱?

    胡轻侯大怒,难道真的杀了她?只杀一个,不杀你?们,说得过去吗?

    一群贵公子贵女毫不犹豫,说得过去!

    曹仁忧伤地看着胡轻侯,就当买十增一行不?

    ……

    数日前,曹仁离开车队后?一路疾驰,到了晚间就赶到了真定县。

    胡轻侯瞅瞅曹仁,没?有一丝见到名人的激动,淡淡地道:“崔阀、王阀、郭阀、韦阀、杜阀等等门?阀子弟想要?泼胡某一身水刷名誉?”

    曹仁苦笑,胡轻侯这是怒了?他认真地道:“胡县尉当世人杰,勿以凡人为忧,不如且避其?锋芒,日后?定然是一件美谈。”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曹仁,道:“躲?胡某为什么要?躲?”

    曹仁倒抽一口凉气,糟了!猜错了!

    胡轻侯在京城与杨赐杨彪杨休泼水大战,毫不生气,那?是因为杨赐是太?尉啊!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某条街上泼了本朝太?尉一身水,他像只落汤鸡,哈哈哈哈!”

    与位高权重的太?尉互相泼水,足够吹嘘几辈子了!

    可那?些大门?阀的贵公子贵女算老几?被他们泼水妥妥地就是羞辱!

    曹仁暗暗叫苦,何况这是在胡轻侯的地盘羞辱胡轻侯。

    堂堂县尉被一群外来人打脸,胡轻侯怎么可能忍受?

    那?些京城来的贵公子贵女与颍川士人相比,又算老几?颍川士人都被胡轻侯斩杀了,杀几个贵公子贵女简直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曹仁急忙挤出最温柔最崇拜的眼神:“在下久仰胡县尉气度恢弘,才华盖……”

    胡轻侯打断道:“给?多?少钱?”

    曹仁继续道:“……才华盖世,武艺高强,温柔善良,有君子之风……啊?啊!”

    胡轻侯认真道:“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有一个价钱,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盯着曹仁的眼睛,热切地道:“胡某有一个好主意,不如胡某展开一个打脸业务,想要?泼水就泼水,想要?骂人就骂人,只要?金钱到位,胡t?某一向很好说话的。”

    曹仁呆呆地看着胡轻侯,这不是唾面自干,这是臭不要?脸和死要?钱。

    他认真地问道:“胡县尉何以如此?”

    胡轻侯泪水都要?下来了:“胡某也?是没?办法啊!”

    “这年头做什么都要?钱!钱!钱!”

    “胡某养了三?四千人,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今日又要?吃掉多?少粮食,烧掉多?少柴火。”

    胡轻侯悲伤无比:“胡某还以为自己是有些家底的,没?想到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坐吃山空!”

    胡轻侯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得会赚钱了,从洛阳到真定县,简直是一路“金”风啊,捡着钱就到了真定县。

    可是细细计算,她得到的钱财并没?有想象得丰厚。

    温县的几个门?阀倒是倾家荡产求胡轻侯原谅了,可是这几个门?阀本身就被袁韶吸血,没?有剩下多?少家当,胡轻侯只吃到了残羹剩饭,能够得到多?少钱?

    河内郡内其?他门?阀倒是有钱,可只是一次“诚意”合作?而已,能够给?多?少?还要?被蹇硕和十常侍分走一部分。

    养着三?四千人的花销也?不需要?说了,衣食住行,说出来都是泪。,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耕种田地竟然也?是个大坑,牛马,农具竟然都是吃钱的大爷!

    牛马需要?吃上好饲料,也?就是豆子;需要?配兽医,不然牛马病了足够胡轻侯哭死。

    胡轻侯已经是尽量从县衙中揩油了,农具种子能从官府拿的就从官府拿,可是小小的真定县从来没?有想过要?大规模助农,库存的农具种子少得可怜,只能老老实?实?花大钱购买。

    锄头、铁犁什么的,哪怕是官营铁匠铺的库存量都不大,又赶时间,只能花大钱给?加班费或者收购其?他人的现货,这虽然贵了些,还能接受,毕竟是一次性支出。

    可该死的锄头和铁犁极其?容易损耗,尤其?是在集体农庄疯狂地使用率以及铜马朝垃圾般的铸造技术下,这损耗更是超出想象。

    胡轻侯每日扔在集体农庄的钱真是想都不敢想,每一日都在榨干她的钱财。

    胡轻侯已经认真思索努力搞一些简单方便的现代工艺品捞钱了,不然迟早被农庄这个吞金兽榨干了。

    可惜胡轻侯想到的肥皂、玻璃、家具什么的或者容易山寨,或则缺乏市场,或者需要?时间研制,怎么看都不能解决燃眉之急。

    曹仁听着胡轻侯的苦水,不仅仅是感同身受,简直是起了知己之感,看胡轻侯的眼神瞬间不同了:“不错!只有钱财才是最重要?的,缺什么都不能缺钱!”

    虽然他出身的时候曹家已经富贵了,可是看看曹家和夏侯家中的穷鬼们,分分钟就知道没?钱是多?么的可怕。

    曹仁眼睛放光,真诚地道:“曹某这辈子最爱钱了!”

    爱钱这些话别说世上没?几个人理解,就是曹躁都不理解他为什么爱钱,可是他就是爱钱啊。

    曹仁看胡轻侯的眼神火热,知己难求,要?不要?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

    胡轻侯眼神同样火热:“我?们合作?,你?负责带人上门?泼水,骂人,骂街,我?负责挨泼水,挨骂,拿到的钱财三?七分,我?七你?三?。”

    曹仁认真思索,想到河内门?阀花大钱“血战”胡轻侯,骂胡轻侯刷名誉的市场应该非常得巨大。

    “不过,七三?未免不公平,不如五五。”曹仁对分钱方案感到不满足,七三??太?少了些。

    胡轻侯看曹仁的眼神满满的蔑视:“老曹,你?要?看清什么是核心竞争力!”

    “这门?生意最重要?的是胡某愿意配合挨骂挨泼水,而不是谁拉来的生意。”

    “没?有胡某,这门?生意就完蛋,没?有你?,胡某可以找其?他人代替的。”

    “胡某对你?很重要?,你?对胡某不是很重要?。”

    “胡某与你?七三?开,完全是因为你?与胡某一样是生意人,多?分你?一些,以后?可以再?更多?的地方合作?。”

    曹仁用力点头,生意人就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什么遮遮掩掩云里雾里的谈判简直是浪费时间,生意人每一弹指几百个铜钱的。

    他用力点头:“不错!七三?开是曹某占了些便宜。”

    胡轻侯微笑:“老曹,你?我?合作?是长久的,互利的,平等的,有诚信的,没?有什么谁占谁便宜。”

    “胡某现在缺刀剑、牛马,你?什么时候搞一些给?我??两万三?万不嫌多?,一百两百不嫌少,价格好商量,但是速度要?快。”

    曹仁点头,什么生意最赚钱?当然是被官营控制的盐铁了,但是这对曹家而言绝不是问题。

    “过几日就给?你?送一批过来。”曹仁微笑着,牛马要?久些,铁器随便就能有。

    胡轻侯这才放了心。为什么明明可以自己操作?的“刷名誉”硬生生要?给?曹仁分三?成利润?

    因为与门?阀士人撕破脸的代价严重到各地的门?阀的商号不太?愿意搭理她。

    只要?曹仁上钩,胡轻侯日后?花时间做出来的肥皂或者什么小玩意儿立刻有了销售通路。

    “代价!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胡轻侯唯有叹息,得罪门?阀士人的代价真是巨大无比。

    还有,那?个该死的刘洪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给?她送来大批的刀剑?这家伙不会想要?过河拆桥吧?

    胡轻侯愤怒不已:“胡某真是亏大了!”

    早知道常山王殿下老实?善良温和懦弱无能废物,对刘洪怕得要?死,她就直接在常山王衙署与常山国的门?阀士人好好谈判了,互相配合,一个刷名誉,一个刷金币,大家开心,何必如今这么累。

    ……

    此时此刻,一群贵公子贵女坚决地看着胡轻侯,那?个姬梓涵没?买票,你?自己处理,与我?们无关。

    曹躁坚决不吭声?,参与这种事情太?过丢人,要?是可以,请当我?没?来。

    曹仁努力打眼色,赠品啊赠品!

    胡轻侯闭上眼睛,深呼吸,忽然哈哈大笑:“诸位都是真性情的英雄豪杰,胡某平生最敬佩地就是面对死亡毫不畏惧的真英雄真豪杰,今日岂可伤了你?们一根毫毛?”

    “来人,设宴,招待诸位英雄豪杰。”

    一群贵公子贵女欢喜,刷声?望成功,以后?就是当面怒斥胡轻侯,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了。

    曹躁擦汗,做人还是厚重些好,以后?坚决不参与闹剧了。

    曹仁悄悄竖大拇指,生意嘛,不寒碜。

    姬梓涵莫名其?妙,没?死?太?好了!

    胡轻侯的宴会简陋无比,无酒,无歌姬,众人暗暗点赞,不愧是专业生意人,做事情就是考虑细节。

    哪有前脚骂了胡轻侯,后?脚就与胡轻侯大鱼大肉美酒佳肴的,宴会质量越差,越是显示胡轻侯心不甘情不愿,越是显示胡轻侯挨骂后?的不爽。

    几杯凉水之后?,宴会气氛渐渐活络。

    一个贵公子开始按照惯例,讲一路从洛阳到真定县的见闻。

    “……一路行来,风和日丽,江山如画……”

    胡轻侯理解,这是标准的旅行见闻,先说天气,风光,然后?就是路上看到多?少百姓安居乐业,歌颂朝廷如何美好,或者见了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哀叹百姓悲苦。

    反正是标准的套路,历来接风宴会都是如此。

    胡轻侯脸上堆满了笑容,胡某绝不会嫌弃你?们废话多?的,大家都按照套路来,然后?客户满意度提高,口口相传,更多?的客户蜂拥而来,你?开心,我?发财。

    那?贵公子果然说道:“……前日见到了一群流民浑身发臭,神情凶恶,果然是相由心生,福祸由己。若不是这些心中不存善念,怎么会落魄至此……”

    曹躁微笑附和着,心中开始寻思如何找个机会与胡轻侯深谈。

    一个贵女叹息道:“我?被这些人吓住了,尖叫着走开,差点摔倒。”

    另一个贵女道:“若只是这些,也?罢了,总有一些人懒惰,不守礼,没?有道德,受到上天的惩罚。”

    “最让我?在意的是,这些人竟然在吃草,吃树皮,吃土,是真的吃土啊!”

    胡轻侯暗暗叹息,这些贵公子贵女被道德决定一切的儒家洗脑了,但还算是有良心的,这是要?哀叹百姓之苦了?

    她微微有些伤感,她已经尽量裹挟从洛阳到常山国的流民了,终究是有人漏网,不知道半路上尸骨有多?少。

    那?个贵女笑道:“我?此刻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是流民,他们智力低下,比猪还要?蠢,猪还知道不能吃土呢,他们竟然吃土。”

    胡轻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贵女。

    大堂内的一群胡轻侯手?下死死地t?看着那?个贵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群贵公子贵女点头:“是啊,这些人竟然以为树皮野草泥土可以吃,这是何等的愚蠢。怪不得这些人是流民,他们的智力不足以让他们好好种地,安居乐业。”

    一个贵公子叹息道:“这就是地方教化?不行。若是地方官好好教导这些人,他们怎么会这么蠢?”

    另一个贵公子点头:“必须找一些有德之人作?为地方官,教化?万民,让百姓知道努力种地就会有吃不完的粮食,努力织布就会有衣服穿,再?也?不要?蠢得吃土了。”

    一个贵公子建议道:“我?等既然见到了如此惨事,当写诗画画传播于世,让更多?的人知道朝廷官员教化?之责,再?也?不要?出现类似的惨剧了。”

    一群贵公子贵女大声?叫好:“不错,关爱百姓,大爱无疆,这才是我?等门?阀中人应当做的事情!”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这些贵公子贵女们,无喜无悲。

    “共情”是个好词语,可是有钱人真的可以与穷人共情?

    “……空余的房子可以租出去,开滴滴赚钱……”,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没?有陪我?的女儿过成人礼,这还不够惨吗?……”

    “……谁还没?有坐过飞机……”

    眼前的这些以为吃树皮吃土的百姓个个智商有问题,那?些闲置房子出租的高级官员,难道没?有爱心,难道不关心百姓吗?

    多?多?少少是有点爱心的。

    可是,不仅仅贫穷让人失去了想象力,富贵也?是啊。

    有钱人怎么会想得到他们的狗食都是穷人这辈子不敢期盼的奢侈食物?

    又怎么与没?有闲置房屋,没?有车子的人共情?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已经比人与猴子还要?大了,怎么“共情”?

    有钱人以为的、能够“共情”的惨,也?就是没?有与子女度过成人礼了。

    胡轻侯平静地看着宴会厅内努力准备哀叹百姓悲苦的诗词文章的贵公子贵女们,终于知道想要?缓解铜马朝末年的大乱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代的门?阀中人与普通人之间已经有了天与地般的鸿沟,任何个人的努力都无法让这条鸿沟有一丝丝的缩小。

    胡轻侯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一群富有爱心和同情心的贵公子贵女,厉声?道:“来人!撤掉他们的宴席,取野菜糊糊和野菜馒头来。”

    “这些人每个人一碗野菜糊糊和一个野菜馒头,吃完了让他们滚蛋!”

    “若是谁不吃……”

    这是一群善良的有钱人,但是那?有怎么样?

    胡轻侯笑了:“……那?就按着他的头吃屎!”

    一群手?下大声?应着,欢喜无比:“去拿野菜糊糊!”

    “拿什么野菜糊糊,他们怎么吃得下?直接拿屎!”

    一群贵公子和贵女呆呆地看着胡轻侯,没?有这个剧情啊,不要?随意加戏。

    曹躁和曹仁尴尬地看着胡轻侯的背影,很清楚胡轻侯为什么大怒。

    可是,这就是门?阀士人的生活啊,他们能够与一群门?阀士人解释吃野草野菜树皮观音土就是穷人青黄不接,流离失所后?的真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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