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有黄巾贼悲愤地看着不断斩杀他们的胡轻侯,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不是自己人吗?为什么打自己人?”一群黄巾贼用力点头,大?家都在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不是自己人还有谁是自己人?
胡轻侯再杀数人,百十?个黄巾贼悲愤极了:“黄巾人不打黄巾人,我们走!”
百十?黄巾贼凄厉地叫嚷,逃出了县尉府邸。
炜千等人大?声欢呼:“必胜!必胜!必胜!”
好些?护院软倒在地,什么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什么队列,什么配合,平时练得?再熟悉,在真的杀人和被杀面前尽数忘记得?干干净净,唯有本能的乱喊乱杀。
胡轻侯看了一眼府邸,她大?半的身?家都在这府邸之中,再看了一眼长街上乱跑的人,以及纷乱的绝望的叫声。
她冷冷地笑了,这需要做选择吗?
胡轻侯转头看一群瘫倒在地的贵公?子贵女,厉声道:“所有人拿起刀剑,跟随胡某杀贼平叛,若有不从,就是贼人同?党,立刻杀了!”
一个贵公?子大?怒:“我是崔阀子弟,你凭什么命令我?你是本地县尉,守土有……”
“噗!”那个贵公?子人头飞起。
附近的贵公?子贵女看着熟悉的贵公?子的身?躯没了脑袋,只剩下一个喷血的身?躯,惊骇到了极点。,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轻侯厉声道:“闭嘴!拿起地上的棍棒刀剑,跟随本座杀贼!”
真定县四处都是喊杀声,更有数处浓烟滚滚,她哪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曹躁看胡轻侯的眼神复杂极了,这就是真正的战场将领?
曹仁叫道:“我马车里有刀剑!”他带了几人匆匆去马车里取了武器,牵了马,随手将一把长剑扔给?了曹躁,自己拿了一杆长槊。
胡轻侯厉声道:“来人,跟我一起喊,‘真定县胡县尉在此!’”
一群人跟着她大?声地叫:“真定县胡县尉在此!”
胡轻侯听着两个小不点在她耳边尖声叫嚷,看到四周不少?惊慌的真定县百姓向她这里跑来,浓烟卷过,又?隐约不见,却?有几十?具百姓的尸体在道路边任人践踏,街边的树上有乌鸦宁立树梢,盯着尸体,不时鸣叫。
忽然?之间,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响,体内那苦练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的内力终于有了变化。
胡轻侯来不及去体会内力是什么,她此刻浑身?汗毛倒竖,眼眶发酸,却?又?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愤怒席卷了全身?。
胡轻侯握紧了刀剑,大?步向前走,曼声唱道:“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惨叫声,杀戮声,浓烟中,歌声清亮,虽千万t?人喊杀不能遮掩。
……
赵阀数十?人聚集在一起,惊恐地向前奔逃。
偶尔街边有人蹿了出来,众人便一阵尖叫,而蹿出来的人也会尖叫,然?后,就是合并到一起,拼命地向前跑。
几条出城的道路上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叫着:“去农庄!去胡县尉的农庄!”
赵阀阀主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脚高一脚低地跑着,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王阀的阀主,又?看到了赵县令和几张熟面孔,但他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喃喃地道:“这群贱人怎么可以这样……这群贱人怎么可以这样……”
不管那群人头上裹了黄巾还是黑巾,那些?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就是一群流民?和平民?。
为什么一群流民?和平民?敢造反,敢杀门阀的人,敢对抗偌大?的铜马朝?
这些?贱人怎么可以这样!
前方有人凄厉地大?叫,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叫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前方的人抱头跪下惨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有人扯着赵阀阀主就转头跑向小路:“大?路被贼人拦住了,我们快从小路出城!”
真定县没有城墙,只有约定俗成的几条出城的道路,只要不在意?脚下是烂泥塘还是菜地,有的是出城的道路。
赵阀阀主仓惶跟在前面的人身?后,偶尔转头,看到身?后更多的仓惶的脸。
忽然?,某个方向有数百人叫着:“真定县胡县尉在此!”
赵阀阀主陡然?清醒了过来,叫道:“去……去……去找胡县尉……胡县尉!”
所有人一齐转向往叫嚷声处奔跑。
胡轻侯到底能不能打,一直传说纷纭,有的说胡轻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全靠美(色)诱人的(淫)邪软脚虾,有的说胡轻侯杀人过万,天下无敌。
但此刻所有的传言不曾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丝一毫,唯有“胡县尉”三个字代表的官方武力带来的希望充实了心灵。
只要到了“胡县尉”身?边,那就是找到了官方的军队,就是安全了!
浓烟中,前方爆发出震天的叫嚷声。
两群人激烈地撞在一起,一方头裹黄巾,一方大?声叫着:“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赵县令推开众人,头裹浓烟,看见身?材魁梧得?不像话的胡轻侯杀入黄巾贼中,瞬间杀透敌方,然?后数百黄巾贼奔溃逃跑,只觉心中无限的感情喷薄而出:“胡县尉!”
胡轻侯带了众人继续追杀,曹仁提着长槊跑了过来,招呼道:“跟上!”
一群人急急忙忙跟着曹仁,曹仁厉声道:“拿起刀剑棍棒,跟着胡县尉杀敌,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四处一片混乱,前方后方都有可能出现敌人,他没有时间多说,急急忙忙带着众人加入了队伍,然?后抽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与他留在最后。
“混账啊!”曹仁有些?恼怒,原来在城池中混战,战马根本跑不起来,还不如步行,可他的长槊是骑战兵刃,步战很不顺手。
炜千半张脸都是鲜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她不断地从人群中扯出男子,厉声道:“你们跟我去前排!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赵阀阀主同?样被扯出了人群,他急忙叫道:“炜管家,我是赵阀阀主。”
炜千一边忙着扯人,一边叫道:“去前面!我认得?你是谁,我的刀子不认得?你是谁!”
赵阀阀主大?怒,小小的炜千竟然?也敢呵斥她,就要破口大?骂,却?被人群中的姬梓涵扯住。
姬梓涵低声道:“她真的会杀人的!千万不要后退,不然?就会被杀了!”
赵阀阀主看着姬梓涵,哪怕姬梓涵此刻身?上华丽的衣衫已经扯破了好几处,头发上的金钗也掉了,赵阀阀主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名贵女。
赵阀阀主心中一惊,低声问道:“真的会杀人?”
姬梓涵眼中泪水打滚,用力点头。
人群中,有人厉声叫道:“我不去!我就是不去!哪有官府要百姓杀贼的,你若是逼我,我就杀了你!”
好些?百姓用力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有人就想要叫好。
“噗!”炜千一刀斩杀了那个反抗的人,厉声道:“谁敢不从,立刻杀了!”
其余人立刻老实了,跟着炜千到了前面。
赵阀阀主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为什么就杀了?就因为不听话吗?
前方敌人已经杀退,胡轻侯转身?回?来,对着刚排到前方的人拳打脚踢:“见了贼人,不许退缩,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赵阀阀主死死地盯着胡轻侯,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他克制不住,喃喃地道:“这就是乱世人命不如狗吗?”
周围好些?人点头,尤其是一群门阀子弟和官吏,只觉“乱世人命不如狗”充分地解释了胡轻侯对人命的毫不在意?。
胡轻侯也听见了,看看四周一群门阀子弟的悲愤,大?笑。
“你们对仆役丫鬟佃农动辄打死的时候,想过这是人不是狗了吗?”
“你们就没有把人命看得?比狗命低贱吗?”
“你们家的狗都在吃肉,老百姓吃的还不如你家的狗。”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你们眼中的人命就比狗命高贵了吗?”
胡轻侯恶狠狠地看着一群门阀中人,厉声道:“你们可以把别?人的命看得?比猪狗不如,胡某为什么不能把你们的命看得?猪狗不如?”
“胡某告诉你们,今日谁敢违抗胡某的命令,胡某就杀谁!”
“不信的,不服的,只管站出来试试!”
人群中一阵沉默,忽然?有人狂笑:“没错!你们平日里没把我们当人,现在也终于知道不是人的滋味了?”
那人看着身?前的门阀中人,握紧了手里的断刀,厉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无数平民?怀着对门阀权贵的愤怒,对悲苦一生的愤怒,厉声叫嚷:“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人生不公?平,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骡马。唯有此刻的“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竟然?是大?多数平民?一生最公?平的东西了。
赵县令看着胡轻侯一身?杀气,实在不敢与她抗辩自己是县令,没道理站在前头后排杀前排。
他婉转地叫道:“胡县尉,这是要去何方?”
真定县城中到处都是浓烟和贼人,赵县令实在分不出是有几千贼人还是几十?万贼人。
在他看来此刻若是胡轻侯有足够的武力,那么要么就杀回?县衙死守待援,慢慢清剿贼人;要么就是贼人势大?不可敌,逃向常山国的治所元氏城。
真定县没有官兵,元氏城有啊。只要到了元氏城,哪里还需要担惊受怕。
可看方向,胡轻侯竟然?没有向南去元氏城,反而向北而去。
胡轻侯大?声回?答:“胡某要去农庄与贼人决战!”
一群百姓凄厉大?叫,与贼人决战?有心想要逃走,可是看到胡轻侯手里的长刀,脚立刻软了,唯有对胡轻侯无边无际的怨恨,若是老子不死,迟早杀了你!
赵县令悲伤极了:“胡县尉何以如此贪功?”为了功劳至于拼命吗?死人要什么功劳。
曹躁眼神中闪过一道厉芒。
去农庄与贼人决战?为什么胡轻侯知道贼人的主力在农庄?
曹躁仔细回?想,确定胡轻侯是匆忙赶回?府邸的,不可能得?到了贼人主力在何处的消息,那么胡轻侯是从何处判断的?
曹躁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只觉这胡轻侯很不简单。
队伍后方,曹仁厉声叫着:“真定县胡县尉在此!”
无数人跟着曹仁大?叫:“真定县胡县尉在此!”
混乱中又?有一群百姓欢喜地赶来:“胡县尉!胡县尉!”
……
集体农庄内。
刘婕淑看着几个孩子认真听她讲课,心中有一丝无法形容的得?意?,然?后看看小轻渝的空位置,又?有些?恼怒。
大?丫就是胡闹,怎么去哪里都带着二丫,留在学堂上课不好吗?
想到二丫只知道玩闹,什么都不认真学,刘婕淑更愤怒了,大?丫就不知道好好管管妹妹吗?
难道是因为大?丫自己也不识字,因此办了学堂,却?没把读书识字放在眼中?
刘婕淑想到胡轻侯那一手缺少?笔画的狗爬字,深深地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她下定了决心,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大?丫,别?以为当官了就了不起了,或者就完成了人生的使命,她才十?五岁,人生路还长得?很呢,读书识字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洋透过窗户看到妻子脸色铁青,再看看妻子的目光落在小轻渝空荡荡的座位上,立刻明白?了。
他微微摇头,小轻渝才五岁,何必t?逼得?太紧呢,再说小轻渝有个当官的姐姐,以后不愁嫁人的。其实应该盯着胡轻侯才对,胡家姐妹,以及……
赵洋暗暗叹气,以及自己家的富贵都在胡轻侯身?上。想想身?为长辈竟然?要靠表外甥女的富贵了,真是斯文扫地。
忽然?,有叫嚷声传了过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赵洋皱眉,有一些?跟随胡轻侯时日最久的人偶尔会喊这句话,言语中洋洋得?意?,只觉这话通俗易懂震撼人心。
可是赵洋觉得?这句满满的抱怨的话实在是不适合此刻的胡轻侯。
胡轻侯是个流民?的时候,抱怨几句“老天爷死了”,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抱怨老天爷不长眼,老天爷死了等等是日常都能听到的,何足为奇?
但胡轻侯已经是官老爷了扼,喊“老天爷死了”,就不怕同?僚和陛下不喜吗?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赵洋觉得?还是应该早胡轻侯谈谈,以后约束手下,不要再说不合适的言语了,此一时彼一时,什么身?份说什么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赵洋一怔,后两句没听过啊,什么意?思?
忽然?,有更多的人大?声叫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一时之间,农庄各处此起彼伏,无数人大?声叫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田地中,一个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块黄巾,郑重地裹在头上,骄傲又?悲壮地怒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养鸡场中,一个中年妇女紧张地在头上裹黄巾,却?怎么也裹不上,另一个女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裹黄巾,依然?笑道:“我来帮你。”
那个中年妇女笑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手里的木头铲子用力砸在了那个女子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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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院中,有人仔细地将黄巾打好了结,认真地扯动四角,确定不会脱落,然?后放声大?笑:“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赵恒呆呆地看着那个黄巾护院,问道:“老张,你在叫什么?”
那个老张笑道:“你想知道?我告诉你。”
他慢慢靠近赵恒,眼中精光四射。
赵恒看着他古怪的眼神,后退一步,厉声道:“老张,你怎么了?”
那老张猛然?抽出刀子砍向赵恒:“去死!”
“当!”赵恒抽刀格挡。
“去死!去死!去死!”那老张疯狂地砍杀赵恒。
赵恒一边格挡,一边叫道:“来人啊,老张疯了!”
老张大?笑:“疯了?我怎么会疯?”
他停下手,退后一步,骄傲地叫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癸亥,天下大?吉!”
另一个角落中,珞璐璐拼命地跑,身?后两个裹着黄巾的男女拿着锄头,奋力追杀:“杀了她!杀了她!”
珞璐璐吓得?脸色都白?了,用尽全身?力气拼命跑,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身?体轻盈得?不像话,偏偏四周的一切又?尽数在掌控中。
她清楚地看到前方一个头裹黄巾的男子一锄头拦腰砸向她,她似乎根本没有思索,脚下用力,身?体立刻腾空,在空中顺势翻滚,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噗!”那个拿锄头的黄巾男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珞璐璐又?跑出几步,匆忙回?头,却?见黄瑛都站在那锄头黄巾男的身?后,手里的长刀血淋淋的。
黄瑛都惊愕地看着珞璐璐,道:“想不到你身?手挺灵活的嘛。”
珞璐璐胡乱点头:“是,还不错……那两个人来了!”
黄瑛都随手两刀斩杀了两个黄巾男女,捡了一把锄头扔给?珞璐璐:“拿着,跟我走,头上裹着黄巾的都是叛贼!”
珞璐璐急忙跟上。
一路上,黄瑛都嘴里都在嘟囔着:“……财不露白?,胡老大?有钱,又?不注意?隐藏,被贼人惦记了……这么多人被贼人收买了……一定是个很大?的贼人团伙……”
集体农庄的某个方向,数千人簇拥着一个老者走进了集体农庄的地界。
那老者看着一条条沟渠和一个个水塘,赞叹道:“胡轻侯是个会种地的。”
好些?人大?声附和:“不错,那女官老爷是个会种地的。”
众人对真定县非常熟悉,又?盯着紧,很清楚这几万亩地原本是没人要的不能种地的荒地,不想到了胡轻侯的手里一眨眼就有了水,再一眨眼竟然?就开垦了万亩良田。
这胡轻侯自然?是个“会种地”的。
一个男子摇头道:“不过是官老爷假公?济私,用徭役为自己家开沟渠而已。”
好些?人点头,仔细思索,这几万亩荒地能够变成良田,重点就在于挖渠引水,普通人谁能够带领全县几万人挖沟渠?
哪怕有这个想法,有钱,有权力,有号召力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