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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她微微叹气,道:“家中要去?青州赴任,此刻去?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贵女中好些人的眼睛就红了,贵女的圈子一旦分别,多半就是永远不见。

    运气好,闺蜜的老公带着儿子女儿千里?迢迢路过本地,从闺蜜的儿子女儿身上能追忆闺蜜的容貌,运气不好,一辈子就只能看到闺蜜的信件了。

    一个?贵女道:“此刻青州还有黄巾贼,只怕不太平。”

    另一个?贵女道:“琰姐姐万事小心。”

    刀琰微笑:“若是有看中我的小物什的,只管开口?,送给诸位姐妹留个?念想?。”

    一群贵女更悲凉了,只觉果然是永别。

    刀琰心中却?在想?着胡轻侯为什么能够当官?因为胡轻侯能打。

    可是,她其实?也能打啊!她为什么不能当官?

    此去?青州未必不是她的机会。

    粮价暴涨的开端

    越是走近,

    张明远越是抖得厉害。

    离家快两年了,娘亲怎么样了?有被人欺负吗?有被人打骂吗?又被人抢走房子抢走钱财吗?

    张明远浑身发抖,几?乎迈不动脚。

    一群士卒笑着:“这就是近乡情怯啊。”

    有士卒叫道:“张县尉,你快把官服穿起来!这叫衣锦还乡。”

    张明远迷迷糊糊地听着,

    心里只有那熟悉的房子,

    熟悉的院子,

    熟悉的娘亲,

    熟悉的娘亲的声音。

    街边有个路过的男子随意看了张明远一眼,忽然一怔,

    道:“是张家的那个杀坯!”

    张明远身后几?十?个士卒立刻瞪了过去,

    有士卒厉声道:“拿下了!”

    数个士卒瞬间就抓住了那个男子,那男子惊恐地叫:“干什么!干什么!”

    张明远终于惊醒,

    看了一眼那男子,依稀记得那个男人是自家亲族的某个邻居。

    她慢慢地问道:“我娘怎么样了?”

    那男子只是大叫:“放开我!干什么!”

    张明远不耐烦了,

    一拳数拳狠狠地打在那男子的脸上,

    厉声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男子满脸鲜血,惊恐地看着张明远,

    道:“是,是。”

    张明远厉声道:“我娘怎么样了?”

    那男子紧张地道:“我不知道啊……”见张明远脸上杀气?又起,急忙叫道:“我真不知道!我好久没去你家了,哪里会知道你娘如?何了。”

    张明远心烦意乱,道:“滚!”

    几?个士卒松开了那男子,

    那男子跌跌撞撞地跑出老远,见张明远向?家走去,

    心中大怒,只是见张明远人多势众,

    只敢低声骂道:“王八蛋!敢打我?”

    他?心中有些后悔,早就知道张明远心狠手辣,能够杀了一群亲戚的,今日带了这么多人回来,显然已经?是某个小混混头目了,他?怎么惹得起这种人?

    那男子恶狠狠地看着张明远等人的背景,神情陡然狰狞:“我去报官!对,我去报官!就说杀人犯张明远投靠了黄巾!”

    张明远站在家门?口,看着熟悉的宅院,手脚抖得厉害,怎么都不敢去敲门?。

    “你们是谁?”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明远浑身一抖,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慢慢地转身,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

    张明远的娘亲惊恐畏惧的眼神陡然变成?了惊喜,颤抖着叫道:“明远!”

    张明远慢慢地道:“娘亲!”虽然娘亲有些憔悴,但是只要活着,一切都不重要。

    远处,一群衙役快步跑来,一个男子大声叫着:“就在那里!那就是张明远!”

    一大群百姓跟在后面,大声叫着:“别让张明远跑了!”“抓住那个杀坯!”

    张明远的娘亲大吃一惊,用力推女儿,叫道:“快逃!”

    张明远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娘亲,不用怕。”几?十?个士卒淡定拿出刀剑,冷冷地看着不断靠近的数百个百姓和衙役。

    一个衙役头目远远地就大声叫着:“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抓住她!”然后用龟速向?张明远靠近。,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余衙役同样愤怒地叫嚷:“抓住她!”然后原地踏步。

    有衙役愤怒地瞪那个报官的男子,厉声道:“你不是说只有几?个混混吗?为何有这许多人!”

    这是几?个欺软怕硬的混混吗?这是几?十?个手拿刀剑的贼人!

    马蛋!还以为这个男人随口用“黄巾贼”诬陷邻居,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群衙役和百姓站在原地大声呼喊:“休要走了贼人!”“数千官兵眨眼就到?,大家坚持住!”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张明远,你怎么还不逃?你不逃我们怎么办?

    张明远握着娘亲的手,冷冷地看着一群衙役和百姓。

    一群衙役一看张明远的眼神心中就寒了,这分明是杀了很多人的积年老匪的眼神啊!自己是多不开眼竟然找几?十?个贼人的麻烦!

    衙役头目低声对其余衙役道:“这些黄巾贼一定有数千同伙就在左近,我等不如?回去禀告县令?”

    一群衙役认真点?头:“不错,事?关重大,我等必须回去禀告县令!”

    一个衙役神情狰狞:“若是我等被贼人杀了,也是为国殉难,死而无憾,但若是因此误了大事?,黄巾复起,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如?何是好?我等必须立刻回去禀告县令!”

    另一个衙役无奈地叹息道:“我恨不得将这些贼人千刀万剐,但是今日大事?为重,不可因小失大!”

    一群衙役眼神坚定,脸上满是无奈和惋惜,有心杀贼,无奈大局为重,忍一时风平浪静,明日继续作威作福,冲动一秒身首异处,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

    张明远提高声音,对一群衙役喝道:“过来!”

    一群衙役悲伤极了,做贼人做到?这么嚣张,我等衙役如?何下台?

    衙役头目淡定极了,非礼勿听!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张明远的士卒大声叫道:“张县尉命令你们过来,听见没有!”

    一群衙役掏耳朵?张县尉?

    一个张明远的士卒从马车上取出了张明远的官服,张明远随手罩在了外头。

    一群衙役仔细地看,果然是县尉官服。

    有衙役心中惊恐,不会是贼人抢了县尉的衣衫吧?

    那张明远的士卒厉声叫道:“左中郎将胡轻侯麾下、冀州常山国县尉张明远在此,尔等还不过来拜见!”

    一群衙役听了这么长的字号,终于有些信了,慢慢地靠近。

    一群围观百姓大惊:“张家的杀坯竟然当了官老爷了?”

    有百姓坚决不信:“女人怎么可以当官?”

    附近另一个百姓鄙夷极了:“你没听说朝廷有个女将军打败了黄巾贼吗?”

    一群百姓茫然,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这么多,县衙的县令姓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朝廷的女将军了。

    那见多识广的百姓傲然道:“一群蠢货。”然后笼着手看张明远,道:“看来张家的娃这次是飞上了高枝,真的变成?了凤凰了。”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羡慕极了,官老爷啊,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衙役头目距离张明远两三?丈远远地站住,挤出笑容,道:“原来是张县尉,误会,误会。”管你真假,我们就当你是真的,大家好下台。

    张明远冷冷地看着那衙役头目,看得他?心中发毛,这才转头看躲在人群中的报官男子。

    她见了娘亲平安无事?,心中对往事?的恨越来越浓。

    这个亲戚的邻居当年是不是跟着亲戚叫嚷要分他?家的钱财?这些年是不是日常堵着她家大门?痛骂?是不是背后诅咒她和娘亲不得好死?

    张明远沉下脸,冷冷地道:“来人,将他?抓出来,打断了手脚,吊在树上,三?日三?夜t?不许放他?下来。”

    她看着那男子被士卒们抓起来痛打,又看见周围无数百姓对这里指指点?点?,小心窃语,转头看到?娘亲畏惧的模样。

    张明远心中一痛,对娘亲道:“娘亲休要害怕,我如?今是左中郎将麾下大将,堂堂县尉,这些刁民敢吭一声,张某就让他?们全家人头落地。”

    张明远的娘亲只是扯紧了女儿的衣袖:“算了,算了,没事?就好。”

    张明远不用想就知道娘亲这些年的可怜和凄苦,她心中愤怒,厉声道:“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拿下了,细细拷问,谁曾骂过我娘亲,就打掉所?有牙齿!”

    “谁曾向?我家扔过石头,就打断了两条手!”

    “谁动手伤过我娘亲,就砍下脑袋挂在树上!”

    无数街坊邻居围观百姓脸色大变。

    一群衙役乖乖站在一边赔笑,心中倒是有些信了张明远是官老爷了,贼人哪里可能如?此肆无忌惮,除了官老爷谁都做不出这么猖狂的事?情。

    有街坊邻居叫道:“冤枉啊,我没说过一句坏话!”

    那被吊在树上的男子忍痛叫道:“我亲耳听见你说的!就是你!”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倒霉?这些人就该陪着他?挨打倒霉!

    那街坊邻居大骂:“王八蛋!谁没有说过?才多大的事?情!”

    一个士卒抓住那邻居,一拳就将她的牙齿打下了好几?枚,那邻居又是疼痛,又是害怕,指着其余街坊邻居大骂:“他?打了张家娘子一个耳光,我看到?的!”

    那打人的男子面色如?土,凄厉大叫:“不是我!胡说八道!是李老四打的!”拼命指着周围的街坊邻居。

    附近的街坊邻居大怒:“胡说什么!”

    “是张老三?干的!”

    “我亲眼看到?王老五踢了张家娘子一脚!”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张明远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街坊邻居,果然个个没有好人。

    她厉声道:“敢殴打朝廷命官的家人?那就是造反!杀了!”

    数百刀子砍下,那些曾经?动手打过张明远娘亲的人立刻人头落地。

    四周无数人凄厉地叫,看张明远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张明远的娘亲劝道:“做人要厚道……”

    张明远笑着道:“是。”心中不以为然。

    厚道人只会被人欺负,被人吃绝户,被人指着鼻子骂各种难听的话。

    张明远恶狠狠地看着这些人,若是她早几?年醒悟人善被人欺,坏人才能受人拥戴的道理?,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厉声道:“该打打,该杀杀!不管是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四周惨叫声不绝于耳,一群衙役老老实实地看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百分之一百确定张明远真的是朝廷县尉。

    ……

    张明远在家中住了三?日,将街坊邻居一网打尽,目光所?及,就不存在没有挨过打的人家。

    她温和地道:“娘亲,跟我去常山,那里没人敢欺负你。”

    张明远的娘亲用力点?头,可看着宅院又有些舍不得,道:“可是我们若是走了,这宅子怎么办?”虽然未必值得多少钱,但这是她们的家啊。

    张明远笑道:“这事?情容易。”

    一个时辰后,本地的县令、里正,以及左邻右舍尽数到?了。

    张明远看着众人,冷冷地道:“张某要去常山赴任,可是有些放不下这家业。”

    本地的县令微笑拱手,道:“张县尉说哪里话?你是朝廷官员,难道还怕有人敢对朝廷官员的屋子下手?”

    他?笑眯眯地看着四周的百姓,道:“若是有人偷了张县尉家的一个瓦罐,那就砍下手。”

    “若是有人踢坏了张县尉家的门?,那就砍下脚。”

    “若是有人放火烧了张县尉的家,那就诛灭九族。”

    无数百姓惊恐的目光中,本地县令笑眯眯地看里正,道:“你可听清楚了?”

    里正恭恭敬敬地道:“是。”

    本地县令微笑着道:“张县尉只管放心。”

    他?没有一丝一毫拍张明远马屁的意思?,张明远是县尉,他?是县令,他?的职务比张明远高。张明远背后有胡轻侯,但是胡轻侯是士人公敌,他?何苦与胡轻侯有牵扯?

    本地县令对百姓的威胁只是出于维护同一个阶级的角度。

    张明远是女人也好,以前是杀人犯也好,在她成?为县尉的那一刻,她就是朝廷的一份子,就不是那些贱民可以羞辱的对象。

    张明远大笑:“娘亲,跟我回常山国!”

    ……

    谯县。

    一群流民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商铺的外墙。

    掌柜愤怒地看着他?们,大声骂着:“滚!不要坐在老子的门?口!老子的生意都被你们挡住了!”

    一群流民理?都不理?。

    掌柜骂了许久,其实心里知道生意不好与流民无关。黄巾贼的祸乱到?底过去了没有,谁心中都没底,这街上开着的店铺都没几?家,那来的生意?

    月白背靠着一棵小树,无神地看着四周。

    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

    她为什么到?了这里?她不知道。

    她要去哪里?她不知道。

    她从哪里来?她知道。

    她是河南尹人士,祖祖辈辈都是穷苦种地的,家里还算是个大家族,老老少少有几?十?口人,又肯吃苦,存了些钱财,好歹买了一些田地,虽然不曾丰衣足食,但也勉强过活。

    可是后来西?凉闹羌乱,她的祖父辈有好几?个人被迫从军去了,结果只有她祖父活着回来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悲伤,祖父母又染了瘟疫,家里卖了大部分田地,耗费了不少钱财,终究是没能救回来。

    这家就这么败落了,只剩下几?亩仅够维生的薄田。

    又过了些年,这西?凉羌人又闹腾了,这次她的父亲辈又有好几?个人去了西?凉,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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