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众人一齐点头,“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是好用啊。葵吹雪笑道:“在老大的心中,‘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点都不?好用,她心中想的其实是各地官员,比如刘表刘虞托病或者假装没收到朝廷的任免公文,阳奉阴违。”
“如此,老大得到了稳定发展的时间?,不?论是粮食、练兵,还是内部?整顿,不?求有三五年时间?,哪怕再有一年时间?也是好的。”
胡轻侯叹气:“不?错。”
葵吹雪慢慢道:“可?是老大低估了朝廷官员的反应。”
“打?着?袁氏谋逆的名义杀戮汝南袁氏,慢慢屠戮门阀士人的目的被朝廷官员看穿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多少在预料之内。”
“没料到的是朝廷官员们果决无?比,直接放火。”
葵吹雪叹息道:“如此,老大就输得一塌糊涂了。”
“洛阳大火,皇帝驾崩,大将军何井身死,洛阳百官逃亡,这是什么?”
葵吹雪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王莽再世?,这是铜马朝颠覆,这是天?下?大乱,这是铜马朝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天?下?士人可?以打?着?清君侧,杀逆贼等等名义公然起兵。”
“究竟是为了诛杀乱臣贼子,还是想要夺取天?下?权柄,谁说得清楚?”
“至此,老大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获取几年太平的战略输得一塌糊涂。”
葵吹雪无?奈地苦笑,以为朝廷官员个个都是蠢货,或者优柔寡断,哪里想到朝廷官员个个都是人精,面对政治(局)面大变,嗅觉的灵敏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胡轻侯微笑点头:“是啊,胡某跳入了杨休的陷阱,输了下?半场。”
她无?所谓地看着?其余人,笑道:“所以胡某决定另开一场。”
“胡某要在洛阳与天?下?门阀士人决战!”
胡轻侯恶狠狠地笑:“这天?下?被皇帝和门阀士人搞得够乱了,胡某要让这天?下?为我?乱一回!”
葵吹雪和程昱微微点头,已经猜到了胡轻侯要怎么做。
程昱笑道:“好,就让天?下?为我?等乱一回。”
纵然被点天灯,何憾之有?
灯火中,
胡轻侯傲然端坐在案几之上,眼神如刀。
“你说,我是先砍下你们的手脚,埋在地里?,
等?着来年长出新的手脚,
再砍掉。”
“还是……挖出你们的心脏下酒?”
何皇后牵着刘辩的手,
浑身发抖,
想要跪下求饶,却被张让拦住。
胡轻侯冷笑?,
张嘴,
一动不动,许久。
“喂喂喂,
快给我吃鸡腿啊。”她张大嘴不满地说道。
小轻渝站在案几上,用力咬了一口鸡腿,
这才递到了胡轻侯的嘴边,
胡轻侯满意地咬了一口,斜眼问她:“你吃第?几个了?再吃就变成小胖猪了。”
小轻渝扁嘴,然?后?又欢笑?:“我才不会变成小胖猪呢。”指着小水胡道:“水胡才会变成小胖猪。”
小水胡怒了:“轻渝才会变成小胖猪。”
两个小女孩拿着鸡腿,
站在案几上蹦跳胡闹。
张让冷冷地看着坐在案几上的胡轻侯,只觉这个无礼的女子又是陌生又是熟悉。
明明还是那个衣衫丑陋,整日挂着剑,带着小不点,不像个女孩子的胡轻侯,
明明还是那个言语猖狂,胡说八道,
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的胡轻侯,
可?就是感觉到了完全的不同。
胡轻侯瞪一群人:“看什么看,再看就扁你!”
赵忠淡淡地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想不到胡轻侯会变得如此猖狂。”
平日待人无礼也就罢了,这坐在案几上的行为?失礼到了极点,放在豪门大阀内谁敢这么做立刻拉出去打死了。
胡轻侯站起来,叉腰,仰天大笑?:“因为?今日你们看到的胡轻侯才是真正的胡轻侯,哈哈哈哈!”
张让淡淡地道:“怎么,弑君之后?笑?声都不同了?”
作为?靠揣摩人心爬上人生巅峰的张让分分钟发现了不同,胡轻侯那无所顾忌的笑?声中似乎多了浓浓的真心的、毫无顾忌的欢喜。
胡轻侯止住了笑?,淡淡地道:“以前一日不曾安稳,怎么会欢喜?”
她平静地看着张让,缓缓张开手臂,原地转身,让张让等?人看个仔细,神采飞扬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胡轻侯,真正的胡轻侯!”
何皇后?等?人低头?看脚下,所有暴发户在得势的时候都是如此的丑恶嘴脸。
胡轻侯笑?了:“你们是不是以为?胡某久贫乍富,一脸暴发户的愚蠢模样?”
何皇后?等?人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张让t?冷笑?道:“难道不是?”
胡轻侯大笑?:“不是。”
“其实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喜欢胡闹,喜欢目空一切,喜欢以我心为?天心,以我意为?天意,任何我认为?对的,那就是对的,任何我认为?错的,那就是错的。”
胡轻侯微笑?道:“胡某只是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性情,直到今日才终于?可?以展露,岂能不喜?岂能不欢呼?”
她张开手臂:“啊!伟大的造物主啊,胡某今日终于?夺回了自己!普天同庆!当给所有人一杯冰淇淋。”
小轻渝和小水胡大喜:“好啊,好啊。”
胡轻侯瞪她们两个:“这回真没冰淇淋,你们哭死也变不出来。”
小轻渝和小水胡怒视胡轻侯:“姐姐骗人!不喜欢你了!”然?后?伸手喂鸡腿。
张让挺直了胸膛,淡淡地道:“为?何今日又敢露出真性情了?因为?你弑君成功,可?以挟持幼帝,权倾天下了?”
四周百余个高手和(弩)手的气机锁定了张让,只要胡轻侯略微示意,张让的人头?就会落地。
胡轻侯笑?着:“因为?胡某今日终于?掌握了自己的性命。”
她踏出一步,盯着张让,笑?道:“世人皆知道胡某癫狂,却不知道胡某的癫狂三分来源于?本性,七分来源于?恐惧。”
“世人皆知道胡某是陛下的金牌小密探,是十常侍的同党,权倾朝野,纵然?杀了汝南袁氏的子弟也不过是驱逐出京城而已,却不知道胡某只是陛下和十常侍的玩物。”
胡轻侯笑?眯眯地看着张让等?人,目光从张让身上落到了赵忠、孙璋、何皇后?、董太后?、刘协、刘辩以及一个个宦官和嫔妃身上。
“胡某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肆无忌惮,统统是假的。”
“胡某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不停地努力,不停地低三下四,却一直没能得到有力的、直接的支持。”
“简单说,胡某没有真正的后?台,没有抱到金大腿。”
孙璋冷笑?出声:“你还没有后?台?你还没有报到金大腿?你还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短短一两年之间,你从流民成了朝廷一千石的大臣,多少人努力几辈子都达不到,你竟然?敢说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真是无耻之尤。”
胡轻侯看着孙璋,大笑?:“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说谎骗人了。”
“胡某是你们的盟友?”
“十常侍的盟友啊!了不起!全铜马朝的人都吓死了!”
胡轻侯斜眼看十常侍,道:“盟友?”
“你们是铜马朝三大势力士人、外戚、宦官中的一大势力的领导者?,你们深得皇帝的信任,可?以在皇帝面前用一句话就决定一个官员的未来和生死。”
“胡某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毫无学识的平民,也配称作十常侍的盟友?”
“你们口口声声与胡某是盟友,不过是你们会做人,会说好听话,懂得互相尊重是使唤人的基础,懂得投资未来,放眼明天。”
“胡某能够见?到皇帝的机会是你们给的。”
“胡某的官位是你们给的。”
“胡某的性命就捏在你们手中,胡某不过是你们的一条狗而已,也配称盟友?”
张让等?十常侍脸色大变。
胡轻侯指着自己的嘴角,认真地道:“仔细看这里?,这是真心的微笑?。”
“胡某不是说你们做错了,也不是为?了说胡某记仇,今日要报复泄愤,而是事实如此。”
胡轻侯微笑?道:“不管胡某嘴上怎么说,其实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的。”
“胡某得此机缘,确实是超过了世上几千万人。”
“不过……”
胡轻侯眼神清澈,道:“……因此胡某才惧怕无比,夜不能寐。”
“世人眼中铜马朝皇帝的金牌小密探,十常侍的走狗,到底到底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和支援?”
胡轻侯扳手指:“刘洪就给了我一个官位,还是胡某真金白银掏钱买的。”
“除了设伏围剿皇甫高的时候有帮手,不论在光禄勋衙署,还是常山国、冀州、兖州,刘洪给过胡某一个帮手了吗?”
“莫说帮手了,士卒都没给胡某派一个。”
“胡某这赤手空拳真是彻彻底底啊,戴了一顶官帽之后?全靠自己。”
“你们说胡某是盟友,又给了多少实际帮助?给人?给钱?给地盘?”
胡轻侯苦笑?:“其实是反过来,是胡轻侯一直在给钱。对不对?”
“胡某到了常山国能够活得自在,其实是胡某利用信息差骗来的。”
“胡某消灭黄巾贼,实际控制冀州,为?轻渝取兖州牧,哪一次不是胡某竭尽全力亲力亲为??”
“你们提供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帮助?”
胡轻侯淡淡地道:“除了狐假虎威,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张让淡淡地道:“狐假虎威还不够吗?有多少人一辈子想要狐假虎威?”
胡轻侯重重点头?:“没错。狐假虎威是很大的帮助了,所以胡某记得你们的恩情。”
“只是……”
胡轻侯认真地问道:“十常侍是好人吗?”
“刘洪是好人吗?”
“十常侍有恩必报吗?”
“刘洪有恩必报吗?”
“十常侍会对不惜一切营救得罪了陛下和士人的手下吗?”
“刘洪会不惜一切营救得罪了十常侍和士人的手下吗?”
胡轻侯轻轻叹息:“胡某只要看看凉州三明中投靠刘洪和投靠十常侍的两位的下场,就知道十常侍和刘洪都靠不住。”
她看着张让,道:“不论在你们还是在刘洪心中,胡某都不过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随时可?以交换,随时可?以粉碎。”
胡轻侯笑?了:“胡某的未来和身家性命就在十常侍和陛下的一念之间,胡某怎么能够放心,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对了,何井为?什么要投靠士人?因为?铁打的门阀,流水的外戚!”
“何家只有成为?了世家门阀,才会富贵连绵,子孙不绝。”
“投靠你们或者?投靠刘洪,最终只会死得惨不忍睹。”
张让等?人冷冷地看着胡轻侯,心中飞快转念,胡轻侯为?何要说得这么直接?
胡轻侯坐会案几上,轻轻抖着脚,不是她狂妄无礼,而是盘膝而坐实在是消耗膝盖和腰椎,这该死的时代连张椅子都没有。
“胡某拥有的一切都是运气好,而且极其不稳定,光禄勋属官羽林左监丞,真定县县尉,左中郎将?,廷尉左监,统统不是胡某想留住就能留住的。”
“杨赐被罢官,有一群士人为?他?求情。”
“杨赐被罢官,杨赐的儿?子依然?是卫尉。”
“杨赐被罢官,只要杨赐的孙子不是白痴,成年后?依然?会成为?一个年俸一千石以上的官员。”
胡轻侯淡淡地道:“胡某被罢官,还能有什么?”
她看着屋顶,笑?道:“胡某说自己与宦官是一伙的,真的没有说错。”
“宦官失势,唯有身死。”
“胡某也一样,只要没有了利用价值,胡某的下场同样只有身死。”
胡轻侯笑?眯眯地看张让,道:“最糟糕的是,宦官接近皇帝,多少能够发现自己哪里?惹了皇帝,是不是在逐渐失宠。”
“胡某又怎么知道胡某什么时候会丢了性命?”
“会不会明日刘洪就与士人妥协,砍下胡某的脑袋送给杨彪当尿壶?”
“会不会明日十常侍就因为?董太后?的几句话,而与袁隗结盟,拿胡某的脑袋祭拜袁韶?”
“胡某的权力不来自自身,所以胡某随时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处理掉’,朝不保夕。”
“胡某虽身处大军之中,高手围绕,却没有一丝安全感,胡某怎么敢露出本性,让天下人看穿胡某所求,看穿胡某的弱点,看清胡某会如何思索如何做事?”
“哪怕只是被人看穿胡某本性疯疯癫癫喜欢胡闹,胡某的脑袋就再也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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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轻侯冷冷地看着张让以及一群嫔妃,又真心地笑?了。
“此时此刻,胡某的权力终于?来自自己,天下再无一人可?以用几句话就夺走胡某的一切,用几句话砍下胡某的脑袋,胡某怎么能不开心?怎么能不恢复本性?”
她淡定张开手臂:“我就是胡轻侯!哈哈哈哈!”
董太后?忍耐不住,一辈子没有见?过一个敢在她面前放肆的人,尤其是女人,她厉声道:“你以为?现在没有人砍下你的脑袋吗?”
“你弑君造反!”
“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她使劲甩掉扯她一角的宦官的手臂,厉声道:“洛阳城内官员士人纵火烧城,这是什么意思?”
董太后?大声地得意地笑?:“这是以死明志!”
“这是与逆贼不共戴天!”
“这是讨伐逆贼的号角!”
“用不了多久,你弑君谋反的滔天恶行就会传遍天下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