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她平静地对张让道:“张常侍,至少?十年后轻渝才有?资格掌握权力,到时候长安一定?被胡某打破了。”张让淡淡地笑,抓住机会与人保持良好关系只是习惯而?已。
他?直接道:“长安缺粮。”
七月闹螟虫,关中?收成极其不?好,眼?看西凉闹腾得厉害,这粮草更是流水般流淌出去,再?不?借些粮草,这长安只怕撑不?到冬小麦收割。
胡轻侯点头,道:“徐荣是一员大将啊。”
西凉马腾、韩遂以及一些蛮夷尽数被徐荣阻挡在关隘之外,不?得入关中?一步。
张让饮了一口酒,身上微微温暖了些。
他?转头看着大殿外的飞雪,他?原本深深觉得向胡轻侯借粮太?过疯狂了,哪有?向敌人借粮的道理?
但是看胡轻侯的神态,竟然被贾诩猜对了。
张让微微叹气,道:“你果然是拿长安作为西面?的屏风。”
胡轻侯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张让定?了定?神,道:“虽然老夫与刘协和董太?后有?些嫌隙,但是此刻同病相怜,既然到了洛阳,想要见一见董太?后和刘协。”
他?对刘协毫无敬意,在胡轻侯面?前更是不?加掩饰,直呼其名。,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轻侯看着明显苍老的张让,认真地道:“张常侍,你其实不?用去长安的。胡某绝对没有?杀了你们的意思。”
张让笑了:“老夫知道。”
他?慢慢起身,向董太?后的寝宫而?去,心中?琢磨着胡轻侯果然以洛阳为重,一直待在洛阳,不?然怎么会一来就遇到呢?
胡轻侯看着张让的背影,摇头苦笑,世人皆以张让为恶,但是没想到张让在刘洪死后对刘氏皇室倒是忠心耿耿,完全看出当日对刘洪的防备和惶恐。
她淡淡地道:“这忠奸果然难说的很啊。”
“戊戌,给长安送十万斤粮食,他?们能够在长安站稳脚跟也不?容易啊。”胡轻侯看着雪花,淡淡地道。
佘戊戌心疼极了,十万斤粮食其实不?多?,十万人吃两?三天就没了,可是白送给长安人就是令她心疼。
她勉勉强强应道:“是。”
下一秒,胡轻侯认真叮嘱佘戊戌道:“不?需要给长安送黍米,安排些大豆和野菜就行,或者虫子也可以。”
她睁大了眼?睛:“我们自己人都在吃野菜吃虫子,凭什么反而?要给他?们吃黍米?没给他?们送树皮泥土就不?错了,讨饭难道还要站着讨?”
“胡某最讨厌那些站着要饭的老炮儿了,谁敢这么嚣张,胡某一巴掌打死一个。”
佘戊戌大喜过望:“是,老大。”
送长安十万斤野菜和虫豸就无妨了,洛阳还是很有?些野菜草根虫子的,托洛阳周围有?河的福,还有?一些鱼内脏,也可以送给关中?百姓吗,至于大豆也可以意思意思安排几斤。
佘戊戌自豪无比,洛阳人自己都在吃野菜草根虫子鱼内脏,能够与长安人分享已经非常有?道德了,长安人必须感恩。
胡轻侯继续埋头看地图。
张让在洛阳看到胡轻侯只是巧合,胡轻侯匆匆从冀州赶回洛阳,只是因为细作传来消息,并州太?原王氏集结重兵,动向不?明。
并州集结重兵还能向哪里用兵?除了洛阳几乎没有?其他?可能,总不?能是翻越群山攻打冀州或者幽州吧?
吕布和董卓看胡轻侯的眼?神幽怨极了,早就建议胡轻侯攻打并州,胡轻侯总是不?肯,现在并州提前起兵攻打洛阳了,这回亏大了吧。
董卓叫道:“娘亲莫慌,孩儿一句号令,并州兵就会投降娘亲!”
这句话当然是夸张了,董卓虽然在并州做过刺史,节制各地太?守,但是哪有?这么威风?
铜马朝执t?行以小官掌握大权力,刺史就是个小官,比太?守的级别还要低,不?然为什么要提出废史立牧?
董卓自认为对并州有?些了解,实在想不?通明显缺乏名将,缺乏名士的并州怎么就有?胆子主动进攻洛阳,老实待着不?香吗?
吕布义愤填膺,身为并州人,难道那些家伙没有?听说他?在新郑以千余人大破十几万人?
并州谁忒么的有?此武力?
吕布满心愤怒和委屈:“娘亲,孩儿一定?大败并州军!”
张让进了皇宫,见到了董太?后,不?过是七八个月不?见,董太?后明显憔悴了不?少?。
“张让!”董太?后吃了一惊。
张让恭敬行礼:“太?后,老仆来洛阳借粮,因此得以觐见太?后和董侯。”
董侯是刘协的外号,张让既然奉刘辩为帝,自然不?能称呼刘协为“陛下”,刘洪已死,又不?适合用“皇子”,张让也不?想用长安对刘协的蔑称“伪帝”,只能用众所?周知的外号。
董太?后苦笑,道:“好,好,好,有?心了。”
孙璋就在一边站着,再?次看见老朋友,有?些五味杂陈,何苦呢?
……
荆州。
弘农杨氏的主要人物?和杨氏故旧尽数到场。
一个杨氏族人颤抖着道:“真的要杀光了荆州门阀?”
一群人没有?看杨彪,一齐死死地盯着杨休,杨休虽然年幼,但却是弘农杨氏的真正掌权者。
杨休道:“是。”
另一个杨氏族人慢慢地道:“荆州八大门阀在荆州根深蒂固,若是得罪了他?们,这荆州战火四起,如?何太?平?”
一个杨氏故旧也劝道:“我等?到荆州,没有?根基,唯有?联合荆州门阀,借荆州门阀之力对抗胡轻侯,若是冒然与荆州门阀交恶,已经是大大的不?智。”
“若是与荆州门阀厮杀,那是自断一臂!”
又是一个杨氏族人劝道:“在荆州门阀配合之下,杨氏已经斩杀了荆州各地不?听号令的强宗豪右,荆州大局已经稳定?,只要假以时日,尽在我弘农杨氏控制之下,何必做得太?绝?”
一群杨氏族人和故旧纷纷点头,明明已经用“皇帝”的封官加爵稳住了荆州门阀,大可以引为己用,何必翻脸仇杀呢?
好些人深深地盯着杨休,小孩子再?聪明也没用,真以为荆州门阀都是木头雕的,任由人斩杀?
杨素云站在一角,一声不?吭。
她是杨氏子弟,也聪明过人,但是能够进入大堂议事,完全是因为杨休亲自点名。
杨素云悄悄看杨休,杨休年纪比她还要小,但是真的很有?……嗯,气度。
杨素云觉得杨休的气度比弘农杨氏的所?有?人都要大。
弘农杨氏的宴会都不?许女子出席,何况议事?
杨休却觉得但凡杨氏子弟和故旧,有?才华有?本事的就该尽数参与,群策群力也好,同进共退也好,自己人不?分男女,就该抱成一团。
杨素云就凭这一点,就觉得杨休的气度简直是天下第一。
她悄悄看大堂中?的另一角,李娜伸长脖子仔细听着众人的言语。
李娜是杨氏故旧的子弟,虽然是女子,但是才华之高世所?罕见。
大堂中?,杨休微笑着,摇头道:“诸位知道刘洪为何要与门阀士人争斗吗?”
“诸位知道胡轻侯为何一心一意斩杀门阀士人,丝毫不?考虑妥协吗?”
他?环顾四周,没指望这些人想到真相,缓缓道:“因为土地。”
“铜马朝九成九的土地落在门阀手中?,刘洪如?何能够不?忌惮门阀?”
“胡轻侯以刘洪为前车之鉴,如?何敢用门阀士人?”
杨休淡淡地道:“不?过是‘奴大欺主’四个字而?已。”
“在刘洪和胡轻侯心中?,他?们是主,门阀是奴,岂能允许奴大欺主?”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皱眉看杨休,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休淡淡地道:“今日我弘农杨氏入主荆州,我弘农杨氏就是‘主’,荆州门阀就是‘奴’。”
他?看着霍然惊讶的众人,再?一次道:“奴大欺主。”
“刘洪如?何被天下士人逼迫,我弘农杨氏就如?何被荆州门阀逼迫。”
“过去刘洪如?何费尽心机想要压制天下士人,将来我弘农杨氏就会如?何费尽心机想要压制荆州门阀。”
“刘洪不?曾成功,最后身死。”
“我弘农杨氏也想与刘洪一般下场吗?”
杨休眼?中?精光四射,道:“不?是我心狠手辣想要杀了荆州八大门阀,是我别无选择。”
一群人摇头,不?论杨休说得天花乱坠,终究觉得不?妥当。
一个杨氏子弟认真地道:“德祖,你才智绝伦,是我杨氏的天才,但是,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一齐点头:“不?错,不?能鲁莽,还要从长计议。”
平民贱人可以随便杀了,杀错了大不?了赔钱,士人之间怎么可以随便杀戮?
士人之间必须温文尔雅,用纸笔,用口舌,用舆论,用大势斗争,动不?动就(肉)体毁灭不?符合士人之间的规则。
杨休淡淡地笑了:“我知道就在这个大堂中?,有?人其实与荆州门阀已经有?了深刻的关系。”
“大半年时间,足够联姻,结拜,成为好友了。”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冷冷地看杨休:“怎么,担心我们向荆州门阀通风报信吗?”
杨休笑了:“不?是。”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向荆州门阀通风报信了。”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看着杨休诡异的笑容,惊疑不?定?,有?人喝道:“你说清楚!”
杨休淡淡地道:“就在你们进入大堂的那一刻,我已经派人杀光了荆州八大门阀。”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脸色大变,有?人颤声道:“杀了?”
杨休淡淡点头:“杀了,全杀了,蒯氏、庞氏、蔡氏、黄氏,马氏,荆州八大门阀已经被灭族。”
“什么蒯良蒯越,什么蔡瑁,他?们的人头已经尽数被挂在了城门之上。”
一群杨氏子弟死死地盯着杨休,只觉眼?前小小的孩童根本不?是人。
杨素云看着杨休,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荆州门阀士人的嚣张气焰谁人不?知?这些人迟早要杀了弘农杨氏的,先下手有?什么错?
大堂中?众人想要走,却又不?敢,想要呵斥杨休,更是无胆,唯有?愤怒地盯着杨彪,你生的好儿子!
杨彪淡定?无比,杨休虽然行事诡异乖张,但是不?得不?承认杨休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
他?冷冷地看众人:“小儿精准的判断出胡轻侯会弑君,并且让杨氏投靠刘洪,得到了荆州牧,从洛阳全身而?退,就这水准,你们谁能够比?”
“老实坐下,看小儿表演。”
一群杨氏子弟和故旧怒视杨彪,一点儒家规矩都不?讲吗?不?知道长辈就是错了也是对的吗?
到傍晚时分,华雄和甘宁身上的甲胄带着鲜血,大步进了大堂,傲然看着大堂中?的杨氏子弟和故旧,然后对杨休恭敬地行礼。
“主公?,已经杀尽了荆州八大门阀主支。”
杨休平静地道:“好。这荆州终于是我杨氏的荆州了。”
再?也不?需要假装听刘氏皇帝的命令,再?也不?需要担忧荆州门阀反客为主,将弘农杨氏踢出荆州,奉刘氏皇帝为帝,再?也不?需要从荆州门阀手中?拿粮食,仰人鼻息。
王允!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
丙寅年正月十五。
江陵的街头不少百姓欢笑?着,
半月前的血洗已经被忘记得干干净净,或者只在吹牛闲聊的时候才被人记起。
某个豪宅中,仆役流水般送上菜肴,一群舞女穿着轻薄的衣衫扭动着腰肢。
一个蓝衣公子笑道:“今日如此热闹,
不如以?‘月’为名,
大家写诗记之。”
每次豪门大阀宴会?,
一定会有写诗词歌赋这一环节,
一群宾客早就习惯了,纷纷叫好?。
有贵公子笑?着加大诗词的难度:“不如第一行第一个字必须是‘月’,
第二行第二个字是‘月’,
以?此类推。”
众人纷纷叫好?,看你的模样就是早有准备。
好?些人一齐看提议以?月为名的蓝衣公子,
坚决反对:“换一个,不要写月亮。”
写月亮实在是太忒么的没水平了,
从古至今的文人墨客有没有写了几千万首是不知道,
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至少写了几百首,水平又一般,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词语,
真是看到“月”就想吐了。
一群人附议,每次宴会?都?写花花草草月亮什么的,你们不腻,我都?腻了。
有人道:“这?次不如写‘海’。”
虽然大多数人其实没有见过大海,但是文人墨客嘛,
讲究的是一个想象力,不是非要见过大海才能写大t?海的。
众人叫好?:“就写海!”最重要的是那个准备了“月”的诗词的家伙去死。
无?数宾客尽数参与了进来,
有的皱眉苦思,有的傲然而立,
有的文思如涌,有的大声叫着:“拿酒来!没有酒怎么写诗?”
热闹的声音传到了后院,一群不得在大堂与外男会?面的贵女们有些眼热,真想去大堂看热闹啊。
杨素云笑?道:“他们写诗,我们也写诗,倒要比比谁写得更好?。”
杨素云本来就形貌昳丽,宛如姑射神?人,此刻笑?容绽放,艳丽绝伦,好?些贵女们牙齿恨得痒痒的,长?这?么漂亮干什么,小心?喝水噎着。
李娜笑?道:“好?,我们也写大海,倒要与那些公子比比,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才子。”
杨素云笑?道:“自古文无?第一,又怎么知道我们的诗词比那些公子写得好??”
李娜有办法,道:“我们写好?了诗词,落款捏造个名字,使仆役送到了前院,自然就能公平比试了。”
一群贵女只?觉办法极好?,笑?着起哄,纷纷提笔写诗。
杨素云好?文事,精六艺,写诗原本只?是小意思。但她这?几日都?在想着那称霸中原的胡轻侯,心?思不怎么宁静,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倒也不恼,随手取了一杯浊酒慢慢饮了。
此刻天气依然带着寒意,这?一杯温酒还没落肚,香气就在她的鼻尖环绕。若是天气在暖些,这?温酒就不好?喝了,凉酒可没什么香气。
李娜下笔极快,片刻间就写完了诗词。
杨素云伸长?脖子看了,只?觉极好?,叹息道:“你之才华天下无?双啊。”
李娜淡淡笑?道:“还用你说?”她自幼就觉得自己才华绝世,举世无?双,家族中就不曾有一人可以?与她比肩。
一群贵女见李娜写完了,尽数凑过来看。
有贵女嗔道:“李家姐姐写得这?么好?,我如何还能写?罢了,罢了,这?第一名就让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