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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燕雀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微微变色,继续道:“这刀琰对大将?军真是毫无忠心度,

    竟然敢联合几路大军围攻兖州……”

    她猛然将?案几掀翻,厉声道:“好大的狗胆!”

    大堂内数百人鸦雀无声,

    唯有燕雀的咆哮。

    “刀家的人呢?刀家的九族呢?燕某要灭了叛徒的九族!”

    一群青州官吏正?襟危坐,

    刀家的人未必都支持刀琰,但是一看?刀琰背叛胡轻侯,傻瓜才不跑呢,

    整个青州就?找不到一个刀琰的“九族”了。

    燕雀厉声道:“刀琰是青州牧,这青州有多少?人是刀琰的同谋?”

    “青州人胆敢与刀琰同谋反叛大将?军,以为大将?军的刀不利否?”

    一群青州官员大气都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

    燕雀负手而立,

    冷冷地看?着青州官员们,道:“这青州人是该十抽一杀了?是该烧掉整个青州的田地、房屋?”

    一群青州官员依然不敢吭声,

    若是换了胡轻侯来,大家说不定此刻都跪下了,

    因为身为门阀士人或者阉党,对草根胡轻侯的言行完全无法琢磨。

    但是对燕雀就?不同了,别看?燕雀毫无淑女仪态,负手而立,气势逼人,仿佛要现场杀人,但大家都是门阀士人,这说话的方式,做事的方式,其实是有脉络可寻的,无比熟悉的,不需要惊恐的。

    燕雀吼叫了半天,也?就?是标准的“礼貌性威胁”而已,众人只要按照剧本,标准的“战战兢兢,汗不敢出”,配合把剧情走完就?行了。

    燕雀冷冷地看?着一群青州官员,忽然笑了。

    一群青州官员脸上没有笑容,心里?松了口气,能笑就?是好事,这是表示虚张声势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开始掀开真正?的牌面了?

    燕雀微笑着道:“朱隽将?军的三万大军就?在城外,然后?所有人……”

    她微笑着看?着大堂内的官吏们,再次重?复道:“……所有人,十抽一杀。”

    一群青州官员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燕雀,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燕雀微笑着,道:“当然,燕某觉得所有人十抽一杀太过分了,坚决反对。”

    一群青州官员松了口气。

    燕雀笑着道:“青州百姓何?辜?怎么可以十抽一杀呢?”

    “不如把青州太守全家都杀了,岂不是简单?”

    一群青州官员死死地盯着燕雀,却见?百十个士卒走进了大堂,将?五个青州太守揪了出去。

    一个青州太守厉声道:“燕雀!你敢!你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吗?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是这里?的太守!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府衙上千士卒就?能将?你们百十人尽数砍死!你就?会与我?同归于尽!”

    坐在燕雀身侧的魏延大喜,快造反!快造反!不然我?哪里?来的功绩!

    燕雀冷笑道:“怎么?数万大军就?在城外,你还能指挥人杀本官?本官不信。”

    那?青州太守大声叫道:“来人!杀了她!来人!快来人!”

    大堂外的数百府衙士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神经病,城外几万大军呢,想要自杀也?不带这样的。

    魏延长叹出声:“怎么就?不肯造反呢?”

    数百府衙士卒听着魏延叹息声中的真诚,更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傻瓜才造反呢。

    大堂内其余官吏大汗淋漓,却同样端坐不动。

    只是杀几个太守而已,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与燕雀同归于尽?

    一个青州太守被拖出大堂,奋力挣扎,大声叫道:“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人!我?是中常侍的亲戚!”

    燕雀冷冷地道:“若是自己?人,为何?得知刀琰想要谋害大将?军却知情不报?来人,拖下去杀了!”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大堂内的数百官吏,数百官吏冷汗直冒,一声不吭。

    大堂外,几声惨叫声响起,五个太守人头落地。

    有士卒拎着人头到燕雀面前验明正?身,燕雀仔细看?了几眼,道:“杀了他?们全家,不要错漏了一个。”

    几个士卒领命去了,对着府衙的数百士卒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前面带路!”,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百个府衙士卒大喜:“是!是!将?军!”颠颠去了。

    大堂内数百官吏看?着地上的五个血淋淋的人头,心中冰凉。

    燕雀冷冷地道:“你们所有人都有罪,理应杀了。但是,大将?军仁慈厚道,不愿意造太多杀孽。”

    数百官吏紧张地盯着燕雀。

    燕雀淡淡地道:“十抽一,全家去挖矿。其余人留用。”

    数百官吏瘫倒在地,这个结果真不知道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总之大大的超出预料。

    有官吏盯着地上的太守的首级,心中愤怒,若不是这些混账说胡轻侯没有证据他?们牵连在内,绝不会严厉处罚他?们,他?们会留在这里?“十抽一全家挖矿”?

    有官吏闭上眼睛,只觉自己?果然被侥幸蒙住了眼睛,胡轻侯什么时候在乎过“治理天下”,在乎过官员的大局?自己?舍不得这官位,就?要赌“十抽一全家挖矿”了。

    燕雀看?着众人面如死灰,冷冷地道:“大将?军缺少?钱粮,你们在十日之内将?治下所有门阀士人的全部钱粮尽收收缴了,谁若是做不到,本官就?砍下谁的脑袋。”

    一群官吏缓缓点头,并不觉得这事情难办,这摆明了是花钱买平安。

    若是有哪个官吏或者门阀士人脑子不清楚,不理解胡轻侯的凶残,那?就?杀了哪个官吏和门阀,自己?绝不会为了蠢货贴上自己?的脑袋。

    燕雀冷冷地看?着众人,道:“从即日起,青州所有赋税全部由大将?军亲自核定,大将?军说是多少?,你们就?教多少?,若是敢多收一个铜板,大将?军就?杀谁全家。”

    众人用力点头。

    一个官员小心地问道:“燕上使?,这门阀的田地、房产需要没收吗?”燕雀只说没收钱粮,没有说田地和房产,到底是没收还是不没收?

    无数官员看?似漠不关心,其实耳朵尽数竖了起来。

    燕雀淡淡地道:“是谁的,就?是谁的,大将?军不管。”

    无数官员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大声欢呼。

    燕雀冷冷地看?着官员们,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厉声道:“大将?军仁慈,放过了你们,但是你们若是不好好干,大将?军随时会砍下你们全家的脑袋!”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是,是。”

    有官员伏地大哭:“刀孽叛逆,下官未能尽早获悉消息,又未能斩杀叛逆,有愧于大将?军,大将?军却厚待下官,下官感激不尽,以后?定然为大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群官员大哭,急急忙忙表忠心。

    燕雀拂袖,实在看?不下去,实在不理解胡老大要做什么实验,对青州的叛逆官员和门阀士人竟然尽数放过了,这群垃圾杀光了才是好事,留着岂不是浪费空气?

    她厉声道:“旬日内,新任济南太守瑾瑜,新任青州牧炜千会赶到青州,你们好生做事,莫要误了全家性命。”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胡轻侯派人接手青州牧和济南太守的职务是最最最基本的操作?,理所当然。

    众人在燕雀不满的眼神中离开了大堂,到了僻静之处,立刻笑容满面。

    一个官员笑道:“郭奉孝说得没错,胡轻侯果然没有人手可用。”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若不是几个太守被郭奉孝的言语说服,几个太守又t?用同样的道理说服了他?们,他?们会留在这里?赌命?

    另一个官员道:“这没收门阀士人的钱粮……”他?嘴角带着笑,谁知道门阀士人藏有多少?钱粮,这操作?的漏洞太大。

    一个官员冷笑道:“你若是不想活了,只管作?假。”

    一群官员皱眉看?那?机灵的官员。

    那?官员冷冷地道:“济南太守是胡轻侯的自己?人,可会放过济南的门阀士人?定然是尽数查抄了。”

    “若是查抄出来的钱粮比我?等查抄得多,你猜炜千州牧会怎么想?”

    一群官员脸色惨白?,还能怎么想,当然是认为他?们包庇门阀士人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官员勉强道:“可是……可是每地的情况不同,有的地方门阀士人有钱,有的地方门阀士人多,有的地方门阀士人行事奢侈,手中没有多少?钱粮,如何?能够一概而论?”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

    那?机灵的官员冷冷地道:“讲理?你是觉得跟随胡轻侯多年的炜千会讲理,还是觉得火烧颍川的胡轻侯会讲理?”

    一群官员脸色又白?了几分,最恨不讲理的人了。

    那?机灵的官员冷冷地道:“脑子清醒些,这次收缴门阀士人的钱粮是胡轻侯对我?等的考验,谁没有听过考验,谁全家的脑袋都会落地。”

    他?鄙夷地看?一群官员,道:“若不是相识多年,又同在一条船上,我?管你们去死。”

    一群官员重?重?点头,胡轻侯对待青州的态度超出众人的预料,众人前所未有的感觉大家伙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大堂中,燕雀看?着魏延,道:“大将?军真是心慈手软。”她长长叹息,这可不是好习惯。

    想到她将?会成为济南的某个县令,她又有些雀跃,管理一县啊,那?岂不是威风八面?不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管。

    然后?,燕雀又悄悄笑了,炜千和瑾瑜多半也?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州郡,大家都是乱来。

    魏延无奈极了,五路大军进攻兖州冀州洛阳,他?却一场仗都没捞到,以后?怎么升官?

    他?心中想着,刀琰会不会渡海杀回青州?会不会在青州留下了数万伏兵?

    魏延认真祈祷,刀琰一定要打回青州啊,他?的荣华富贵都在刀琰的身上了。

    城外,朱隽看?着地图,炜千会兼平原太守,如此一来,从青州和徐州进入冀州的道路就?被平原郡和济南郡牢牢地挡住了,冀州的东面终于太平了。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的一座座城池上掠过。

    胡轻侯真是庸将?中的庸将?,用兵保守极了,不确保后?方就?不敢前进。

    “只怕要过四五年才会吞并整个青州。”朱隽叹气,缓慢用兵有缓慢用兵的好处,至少?民间百姓多少?能够修生养息,不至于被彻底挖断了根。

    但青州的“实验区”却让朱隽完全看?不懂。

    如今胡轻侯治下的格局有些奇怪,冀州兖州洛阳是一个管理模式,颍川是一个管理模式,而这青州显然又是一个管理模式。

    “一个老大,三种制度。”朱隽皱眉,自古天无二日,这是天有三日了?他?完全不理解胡轻侯搞什么鬼,有机会必须当面问问。

    朱隽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地图上,周渝会负责向豫州徐州的攻略,他?还是很放心的,周渝虽然年轻,军事能力比胡轻侯强多了。

    他?会负责对长安和荆州的攻略,面对有坚固城池却没有良将?的长安,以及有天堑且谋划深远的荆州,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朱隽喃喃叹息道:“这杨休真是神童啊。”以前觉得神童就?是三四岁就?会被些诗词,认识几百个字,或者被父母抱着在父母的工作?中按个手印挂个名镀金,没想到真有超级神童。

    朱隽坦白?承认:“老夫只怕比不上杨休。”同样在洛阳,同样认识胡轻侯,他?就?没有看?穿胡轻侯会弑君,更没有看?穿杨彪早早去荆州的图谋。

    这是看?了杨休的计谋都没看?懂,直接被甩了十七八条街。

    “老夫到了洛阳之后?,只管严防死守。”朱隽打定了主意不冒进,不乱来,就?不信杨休的计谋比城墙还要厉害。

    ……

    陈留。

    炜千走进府衙的第一眼就?看?到小轻渝和小水胡就?在院子里?玩秋千。

    那?小轻渝和小水胡并肩坐在秋千上,随着秋千飞到了高处,尖叫着又晃了下去。

    看?着两个小女孩脸上的欢笑,炜千欢喜极了。

    胡轻侯以前不信任任何?人,打仗也?要背着两个小不点,可如今数次出征却将?两个小女孩留在了后?方,这是终于开始信任别人了?

    炜千都要落泪了,不信任任何?人是病,老大终于病好了。

    “胡某依然不信任任何?人。”胡轻侯的声音从炜千的身后?传了过来。

    炜千回头,看?到胡轻侯身上都是汗水,知道她又在练功。

    炜千从侍女手中取过毛巾递给胡轻侯,丝毫不在意被胡轻侯看?破了心思,笑着道:“老大若是不信任别人,怎么会留下轻渝和水胡?”

    胡轻侯抹着汗水,淡淡地道:“炜千啊炜千,你还是老样子。”

    炜千毫不在意胡轻侯的责怪,她就?是她,不管是佃农,是流民,是山贼,还是官员,她始终就?是她。

    胡轻侯道:“本座现在留下轻渝和水胡,其实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是胡某如今的局面大好,大有得天下之势。”

    炜千用力点头,但凡关心天下局势之人谁看?不出来胡轻侯如今拥有半壁江山?

    那?广为流传的“四分论”,“三分论”,“两分论”,不管是谁处于何?种目的而分析的,哪一种分析没有将?胡轻侯看?作?天下最大的最后?希望统一天下的势力?

    胡轻侯取过茶水喝了一口,她亲手制作?的改进了数次的炒茶依然是一坨垃圾,像极了拼夕夕买的十元钱一包的茶叶,一点点茶叶清香和舌底生津都感觉不到,但她也?就?只有这点炒茶水平了。

    炜千毫不客气地取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绿茶,她倒是有点喜欢这怪怪的味道,没有放葱姜蒜的茶汤好像更加能够回味。

    胡轻侯道:“你知道如何?保持那?些派到敌国的间谍的忠心度吗?”

    炜千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反复地忠诚教育,以及一些小小的制约手段。比如抓了那?个间谍的家人做人质,比如派人埋伏在那?间谍的身边,一旦那?间谍背叛,立刻杀了那?间谍。”

    胡轻侯笑了,炜千以为她没有变,其实接触了太多的黑暗,终究是不那?么善良单纯了,换成以前的炜千怎么想得到这些阴冷的手段。

    胡轻侯认真地道:“其实对派到敌国的间谍,那?是没有一丝丝的制约手段的。”

    “以家人做人质,且不说会不会让那?间谍反感,只说家人对间谍而言真的很重?要吗?”

    “前朝刘邦兵败逃跑的时候,唯恐子女拖累了马车的速度,把子女推下了马车。被项羽威胁要杀了父亲烹食的时候,说‘分我?一杯羹’。”

    “这抓了家人做人质,对间谍而言其实是没用的。”

    炜千缓缓点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父母家人皆可弃的人多得是。

    胡轻侯继续道:“派人潜伏在间谍身边的手段更不靠谱。”

    “若是那?间谍心中生了反意,第一件事情定然就?是撤换了身边所有人,加强自己?的安全保障,又如何?派人潜伏在那?间谍身边?”

    炜千叹气,说了太多的故事,有些把故事当真了。

    胡轻侯笑道:“派到敌国的间谍,尤其是在敌国重?要衙署当了大官的间谍,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制约手段。”

    “可为什么屡屡出现潜伏在敌国的间谍忠心耿耿的故事呢?”

    胡轻侯严肃地道:“那?就?是利益!在没有坚定的明确的高大的主义?占领人心之前,唯一可以牵制派到敌国的间谍的手段就?是利益!”

    炜千一怔:“给钱吗?”

    胡轻侯微笑着:“不是钱,而是未来。”

    “以胡某为例。”

    “若是胡某能够统一天下,胡某的手下就?会鸡犬升天,封侯拜将?者数以千计。”

    “胡某派遣到了曹躁、袁述、杨休等地的间谍纵然已经深受曹躁等人的重?用,难道会背叛胡某,然后?在胡某一统天下的时候被胡某诛灭九族?”

    “反过来,若是胡某已经快要败亡,别说是胡某派出去的间谍,哪怕是胡某身边的人,谁不担心陪着胡某死全家?”

    炜千苦笑,已经明白?了胡轻侯的意思。

    胡轻侯笑着道:“是啊,你猜对了,胡某敢将?轻渝和水胡留在陈留,远离身边的原因只是因为此刻跟着胡某就?会发t?达,没人会傻乎乎地背叛胡某。”

    炜千又喝了一口茶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回荡,她认真地道:“老大,你还是有病。”

    胡轻侯轻轻笑了笑,就?是有病,但她没打算治疗。

    她将?话题直接转到了青州上。

    “本座任命你为青州牧,不仅仅是因为你跟随本座时日最久,值得信任……”

    炜千有些得意,她对胡老大忠心耿耿。

    “……更因为你在冀州待得最久,最清楚胡某的集体农庄的本质。”

    炜千微微皱眉,弱弱举手:“其实我?不知道……我?只是跟着老大定的规矩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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