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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若是派遣她去颍川或者并州,炜千有把握将?冀州的集体农庄完美的复刻到颍川或并州,但是这青州就?不同了。

    青州的官员依然是那?些士人和阉党官员,土地依然是门阀的,百姓依然是佃农,与冀州完全不同。

    或者说得更直白?些,与胡轻侯一贯推行的集体农庄制就?没有一丝一毫相同的地方。

    胡轻侯微笑道:“本座的集体农庄的本质是取消一切剥削,将?所有的粮食产量尽数抓在本座的手中。”

    胡轻侯对目前执行的集体农庄究竟是马列,还是农奴,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只能从经济方面概括集体农庄的本质。

    炜千重?重?点头,有些明白?了,问道:“所以,我?此去青州,最重?要的就?是确保各地官员和门阀不曾擅自加税?”

    胡轻侯点头:“是!”

    “胡某取消了刘洪增加的所有苛捐杂税,只收人头税和田亩税。”

    “虽然胡某的税率定的有些高,远远不是铜马朝纸面上的三十税一,但是百姓实际缴纳的税赋撑死只有铜马朝的三成。”

    炜千重?重?点头,从朝廷角度,那?是增加了赋税了,三成的赋税比“三十税一”就?是增加了十倍的赋税,但是假如能够去掉层层剥削,以及时不时冒出的“宫殿税”等等,老百姓缴纳的赋税应该更低了。

    胡轻侯道:“可是,那?些官员和门阀一定不同意。”

    “没了各种任意增加的赋税,官员和门阀如何?捞钱?”

    胡轻侯冷笑着,自古以来官员就?喜欢苛捐杂税,她对炜千道:“你去了青州,当地官员如何?管理地方,你可以完全不管。”

    “你只需要抓住几件事情。”

    “第一,让所有百姓都知道他?们需要缴纳多少?税。”

    炜千用力点头,她做佃农的时候,全家,不,全村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该缴纳多少?赋税的,每次缴纳多少?都由衙役说了算。

    胡轻侯继续道:“第二,统一门阀土地的佃租,整个青州不论是谁的土地,佃租只能是产出的三成,什么固定佃租,什么低于或者高于三成的佃租,统统不认。”

    炜千笑着点头,那?些门阀一定气死了。

    “第三,在各地建立民告官的体系,给老百姓申诉的渠道,若是有官员枉法,你就?按照律法处理。”

    炜千用力点头,眼睛发亮。

    胡轻侯道:“只要有了这三条,其余尽数让那?些官员和门阀去折腾,你全部不要管。”

    炜千笑着点头,问出了无数人想要问的问题:“老大,你又在折腾什么?”

    胡轻侯嘴角露出无奈地苦笑:“从短期看?,胡某实在是没人可用了。从冀州将?你调到青州,其实不是好主意。你在冀州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论是青州还是颍川,胡某实在是吃不下,胡某必须缓口气。”

    胡轻侯苦笑,若是按照铜马朝的管理体制,再多一百倍的地盘都没有问题,左右是占领地盘,任命降将?降官或者当地的门阀士人为官员,然后?一切照旧。

    但这类为了占领土地而占领土地的方式毫无意义?。

    胡轻侯若是采用老办法,继续儒教那?一套,与魏蜀吴有什么区别?与千百年来迭代的朝代有什么区别?

    她是为了开道而来,不是为了顶替魏蜀吴而来,她绝不接受采用陈腐的方式统治世?界。

    胡轻侯继续道:“从长期看?,这青州和颍川对胡某而言有重?大意义?。”

    到底如何?做,集体农庄才是马列而不是农奴?

    到底马列和农奴在管理上,社会体系上有那?些区别?

    到底铜马朝的儒家管理模式,或者说封建主义?有哪些优点?

    到底马列在这个儒家鼎盛,封建主义?理所当然的时代有多少?细节需要因地制宜,分阶段实现?

    胡轻侯目前采用的奴隶制集体农庄压制了一切问题,她没想等全面爆发后?束手无策,或者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胡轻侯想要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对照实验组分析自己?的错误和正?确。

    她微笑着解释道:“冀州、兖州、洛阳是完全的集体农庄制度,百姓没有自己?的田地,但是衣食住行尽数有朝廷保障。”

    “只要进了集体农庄,小孩能够读书,老人不愁养老,年轻人不愁35岁成为输送到社会的人才,不愁买到没人有责任的烂尾楼。”

    “但因此也?失去了太多的东西,这不叫生活,这叫活着。”

    “颍川没有集体农庄制度,没有门阀士人,没有祖宗奋斗三代人留下来的财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田地,每个人的(起)点都一样。”

    “人皆有恒产,是不是就?有了恒心?是不是就?能过得幸福了,是不是就?没有忧虑了?”

    胡轻侯微笑着:“颍川模式其实是‘老子’模式,阡陌相通,鸡犬相闻。”

    “青州没有集体农庄制度,有门阀士人,有祖宗遗泽,但是没有苛捐杂税,官员按照律法行事,士人对农夫不竭泽而渔。”

    “如此温和的,各司其职的方式,对生活变动最少?,影响又最大的模式,老百姓是不是能够安居乐业了?”

    胡轻侯笑着:“这青州其实是‘孔孟’模式,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逾越,给低级的层次的人留下喘息的余地。”

    炜千呆呆地看?着胡轻侯,没想到青州、颍川的本质竟然是这个。

    她灵光一闪,道:“那?么豫州徐州是不是铜马朝模式?不,是不是士人模式?”

    胡轻侯笑着道:“豫州徐州的模式是‘本性’模式。”

    “有了权力,就?会剥削别人。有了力量,就?会欺压别人。有了资源,就?会成为人上人。”

    “希望比自己?阶级高的人善待自己?,把自己?当作?人看?待。而对待比自己?阶级低的人,却觉得没有必要当人看?,只是牛马,只是韭菜,只是泥土里?的沙子。”

    “这就?是人的本性。”

    炜千用力点头,恍然大悟。

    胡轻侯认真地道:“胡某的集体农庄模式是尽数压制人的本性,是一个极端,而豫州徐州模式是释放人的本性,又是一个极端。”

    “颍川和青州的模式在中间。”

    “胡某想要看?看?在和平发展的时候,这四种模式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可以吸收什么,需要剔除什么。”

    胡轻侯长叹,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说清楚的问题,她没有放在心中,只能再次重?头摸索,真是愧对先贤。

    至于青州和颍川在经济、海洋鱼获、海洋贸易以及展示和拉拢人心上可能起到的作?用,相对马列实验的对照作?用,简直不值一提。

    旬日后?,炜千赶到了青州,她微笑着下令:“立刻命令青州所有郡县、乡村!”

    青州的某个县城内,衙役奋力敲锣打鼓,无数百姓渐渐聚拢。

    衙役大声叫着:“青州牧有令……”

    “……朝廷只收人头税、田亩税……总税额是收入的三成……没有其他?任何?税收……”

    “……任何?人佃租田地,佃租只能是收成的三成……不许高,不许低,不许固定佃租……”

    “……每月固定时日会有青州牧的巡回衙门到各地县衙,但凡有门阀士人欺压百姓而官员不理、官员勾结门阀士人、官员欺压百姓、官员违反朝廷律法、官员提高税赋、门阀提高佃租……尽数可以告到巡回衙门……”

    “……巡回衙门必然给百姓主持公道!”

    无数百姓听着衙役声嘶力竭地宣读告示,窃窃私语。

    一个百姓眼睛发亮,道:“三成佃租!三成税赋!若是真的,这简直是老天爷开眼!”

    有百姓已经跪下了,大声叫道:“青天大老爷,你仁慈啊!”

    无数百姓跟着跪下,泪流满面。

    什么民告官之类的,听听就?好,自古以来哪有民告官的事情,但这佃租和税赋若是真的只有三成,那?简直是人间天堂了。

    有百姓大声叫着:“州牧老爷长命百岁!”

    有百姓热切地看?着四周,没有得到门阀老爷和衙役老爷的确定,有点不敢相信啊。

    有百姓已经打定了主意,衙役说得还有错?t?反正?今年他?只缴三成佃租和三成税,若是地主老爷说不够,衙役老爷要多征税,他?就?去那?个什么巡回衙门告他?们!

    县城的县衙中,一群门阀士人恶狠狠地看?着县令,一个门阀子弟厉声道:“这田地是我?家的,为何?我?家定多少?佃租要朝廷管?这还有王法吗?”

    另一个门阀士人须发皆张,厉声道:“若是朝廷敢管我?的佃租多少?,我?大不了不租给佃农!”

    一群门阀子弟大声附和,若是只有三成佃租,谁忒么的愿意租给别人,留着成为荒地不香吗?

    又是一个门阀士人厉声道:“胡轻侯有完没完?她要收缴我?家的钱粮,我?老老实实都给了,为什么还要管我?家的佃租?人要知足!贪心的人活不久的!”

    一群门阀士人用力点头起哄,有人叫道:“胡轻侯继续闹腾,不如把我?家的田地都收走好了,三成佃租,老子这田地也?不要了!”

    一群门阀士人大声叫嚷,就?是这个道理,不能欺人太甚,真以为门阀是没脾气的吗?

    县令冷冷地看?着门阀子弟们,淡淡地道:“颍川被烧成了白?地。”

    所有喧闹的声音陡然消失。

    县令继续道:“兖州、冀州所有门阀士人都被灭门了。”

    方才还气得满脸通红的门阀子弟们陡然脸色惨白?。

    县令继续道:“洛阳的小门阀子弟倒是没有死,都在集体农庄里?种地。”

    脸色惨白?的门阀子弟们惊恐极了,这些事情在青州人人皆知。

    好些门阀子弟的身体摇摇晃晃。

    在听说了颍川的惨状的时候的震恐;在等待胡轻侯接手青州时候的提心吊胆,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在听说胡轻侯放过了青州的门阀子弟,只是杀了几个太守全家的时候的劫后?余生的欢喜,尽数涌到了心头。

    县令平静地道:“你们是以为胡轻侯不会杀了我?等?”

    “你们是以为胡轻侯不会烧了青州?”

    “你们是以为胡轻侯会惧怕门阀?”

    “你们是以为胡轻侯担忧杀人的恶名?”

    县令看?着一张张惊恐的脸,慢慢地道:“胡轻侯真的会杀光我?们,烧了青州的。”

    一群门阀子弟几乎无法呼吸!

    县令平静地道:“大家伙儿只有两条路,要么就?离开青州去徐州、豫州或者随便哪里?,天下大得很,好多地方不归胡轻侯管。”

    “要么就?老老实实按照胡轻侯说得做。”

    “别看?如今青州好像没事,胡轻侯没什么修养,没什么道德,也?不讲道理和规矩,谁敢与她作?对,随时会杀人全家的。”

    一群门阀子弟眼中泪水打转,深深怀念刘洪的时代。

    刘洪什么时候敢对门阀士人下(毒)手了?

    哪怕是十常侍与胡轻侯相比,是那?么的温柔善良讲理,只要钱给够了,十常侍是何?等的亲切温和慈祥啊。

    ……

    陈留。

    胡轻侯看?着并州的军报,眼珠子都要掉了!

    并州才70万人,太原才20万人,王允一战折损了万余人后?,太原还能找出几个壮丁?

    又有吕布、徐晃两个武力高到极点的猛将?兼本地人在,竟然搞不定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的并州?

    吕布这天下第一是不是该去吃狗屎?

    胡轻侯反复看?紫玉罗的军报,从纸面上就?能看?出紫玉罗的无奈和伤感。

    所有优势都在紫玉罗手中,破并州是必然的,只是那?预料中的秋风扫落叶的战局竟然打成了消耗战,简直没脸见?人。

    胡轻侯感慨极了,拍案几:“这不是乌(克)兰吗?”

    薛不腻和珞璐璐瞅她,没懂?那?是谁啊?

    胡轻侯下令:“来人,准备启程……”

    薛不腻和珞璐璐大惊失色:“御驾亲征!”

    胡轻侯怒视两人,御驾亲征个头!我?还没称帝!

    “……启程去洛阳!”

    胡轻侯不觉得有必要亲征并州,小小的局部意外挡不住大势,紫玉罗用大军堆都能把并州军堆死。

    她回转洛阳只是想要会会长安和荆州。

    尤其是长安,到底长安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进攻洛阳,真以为她会念着旧情放长安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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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轻侯冷笑着,她甚至不需要攻破长安或者潼关,她只需要放出要攻打长安的消息,就?够关中所有人三天三夜睡不着了。

    ……

    洛阳。

    杨素云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军队头目。

    李娜为杨素云不值:“以你的武勇,起码应该是大将?!”

    杨素云倒不觉得什么,反过来安慰李娜:“别生气,我?们初来乍到,是金子也?需要时间放光。”

    李娜笑了笑,其实心中是理解她只能做个小衙役,杨素云只能做个军队小头目的。

    谁会第一次见?面就?重?用陌生人?

    在荆州她们只是后?院的花朵或者花瓶,在洛阳能够做事,且有上升的空间,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再忍忍,一定会有机会出人头地的。”杨素云笑着,“出人头地”四个字其实不适合她和李娜。

    她们是门阀贵女,若是为了出人头地后?的富贵,她们何?必到洛阳来?

    但是整个洛阳到处都有人叫着要好好努力,出人头地,她们情不自禁地就?习惯了这个词语。

    附近的人有些羡慕地看?着杨素云和李娜,大声附和着:“放心,洛阳只要好好干,很容易出人头地的。”

    这些从外地来的门阀贵女都是识字的,或者能打的,很容易就?会出人头地大富大贵的,真是令人不平又无奈啊。

    好些百姓用力握拳,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努力,成为管事或者官老爷,子孙后?代就?富贵延绵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

    一个人最深刻的记忆将会影响人的一生。

    连今对这句话坚信不疑。

    大将张明远就是这句话的典型代表,

    明明已经?位高?权重了,手下精兵良将无数,可以前娘亲被人欺负的事情怎么都忘记不了,时时刻刻担心娘亲被人欺负了,

    恨不得?走到哪里,

    就将娘亲带到哪里。

    哪怕只是临时在?虎牢关镇守,

    张明远也要把娘亲接到虎牢关去住。

    连今不得?不带人护送张明远的娘亲去虎牢关。

    她大声呵斥四周的众人:“眼睛都睁大点,

    若是有什么闪失,人人脑袋落地。”

    杨素云和众人用力点头?应着,

    洛阳到虎牢关一路安全无比,

    又有百十人的官兵大队护着,就算有什么细作?潜入也绝不敢造次,

    怎么可能有什么闪失。

    但是杨素云和众人知道事关张明远的娘亲,那是真的一点点闪失都不能有。

    马车被检查了好几遍,

    更?派出了斥候,

    一切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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