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一群将领点头,幽州的人口、粮草、军队早已被冀州诸将调查得清清楚楚,而双方几年前也打过几次,对彼此的战斗力?有切身的体?会,实在?不觉得如今的计划有什么问题。一个将领犹豫了半天,小心道?:“末将有个小问题。”
黄瑛都笑道?:“朱灵,有什么只管说。”
朱灵是?她的老部下了,除了有几分本事,而且为人极其可靠,公私分明。
朱灵看了一眼黄瑛都,道?:“将军对刘虞刘表刀琰有几种假设。”
“从陆路作为主?力?进攻我冀州,水路为辅助,或者反之,陆路为辅,水路为主?。”
“坚守城池,以泥土高?墙消耗我军士气和粮草,以铁骑偷袭我军腹背。”
一群将领淡淡地看朱灵,除了这两大可能,还能有其他吗?
朱灵恭敬地道?:“若是?刘虞刘表放弃幽州,杀入并州呢?”
黄瑛都皱眉:“并州?”她本能的想要反驳,怎么会有不要基业而流窜的?
但这是?国家大事,她静下心来,慢慢思索这种可能性?。
一群将领板着?脸瞅朱灵,分分钟理解朱灵这么说的理由。
自从黄朝建立,封赏群臣之后,黄瑛都就带着?众人日夜研究怎么破幽州,看地图看到做梦都在?看地图了,谁不想讨论一些新东西?
一群将领毫不吝啬的给朱灵打眼色,干得好!至少我们有新的东西可以讨论了。
朱灵看脚尖,他是?真的觉得刘虞没有道?理与冀州军死扛啊。
……
幽州。
宴会厅中丝竹声悠扬,几个舞女柔弱无骨,举止却又优雅迷人。
刘表神采飞扬,大声叫好:“来人,赏!”
戏志才举起酒杯对刘虞敬酒,大声赞叹道?:“这舞跳得真是?好,刘幽州能够找到这些舞女真是?不容易啊。”
刘虞捋须大笑,其实心中有些厌烦。
士人的聊天方式优雅是?优雅了,可惜实在?是?太不效率,每次想要说些事情,就要先设宴,然后歌舞,然后互相吹捧,然后喝得微醉,然后再开始说那么几句有用的却云里雾里的话。
若是?不这么做,众人就会觉得“失礼”。
刘虞欢笑着?,目光扫过大堂内一群颍川士人。
这些因为跟随刘表进入幽州而避过了胡轻侯屠戮的颍川士人个个都笑得像朵花似的,仿佛没有一个在?意胡轻侯大军屯在?边境。
刘虞又吃了一回酒水,起身更?衣,却待在?走廊中等待。
片刻后,刘表也摇摇晃晃地出来。
两人眼神相遇,身上的醉态瞬间消失不见?,快步进了附近的一间厢房。
刘虞低声道?:“胡轻侯已经到了冀州,秋后必然起兵,奈何?”
刘表神情肃穆,道?:“我军必败!”
刘虞飞快道?:“t?向北?向西?”
刘表摇头:“皆是?死路。”
两人短暂交流,立刻离开了厢房,刘虞回大堂,而刘表继续摇摇晃晃走向茅厕。
刘虞回到大堂,再次举杯,大声道?:“饮胜!”
一群士人大声叫着?:“饮胜!”
到了半夜,刘虞大醉,含含糊糊地说着?话,又时而呕吐,在?仆役的搀扶中回到了内宅,早有十几人等在?那里。
刘虞眼神顿时大变,冷冷地抹掉嘴角的污秽,道?:“刘表此人不可信。”
刘虞麾下大将阎柔惊讶地道?:“州牧为何如此说?”
自从刘表带着?一群颍川士人以及部分冀州门阀和百姓逃到了幽州,刘虞对刘表信任有加,满口同宗兄弟,一起联手对抗胡轻侯,又倚为重?臣,安置在?右北平郡,防备刀琰。为何今日忽然变卦?
刘虞淡淡地道?:“吾以真心待刘表,他看似有颍川士人和冀州门阀百姓的支持,其实孤家寡人,意见?不由己。”
“吾每每避开颍川士人和冀州门阀中人,与刘表密会,三言两语定未来大计。”
刘虞的儿?子刘和缓缓点头,心中苦涩。
父亲刘虞只说刘表是?个空架子,实际权力?都在?颍川士人和冀州门阀子弟手中,其实刘虞也是?一个空架子。
身为幽州牧刘虞何时真正控制幽州了?
幽州人崇拜地是?有高?贵的门阀血统,又骁勇善战,从底层杀到高?官的公孙瓒。
哪怕公孙瓒被刘虞借刀杀人,死在?了冀州,这幽州百姓将士依然对刘虞不怎么顺从,府衙议事,多有官吏提起“若是?公孙瓒在?,岂有今日”。
若不是?这幽州官吏百姓明晃晃的不服刘虞,刘虞何必欢欢喜喜地拉拢刘表?
刘和心中苦笑,父亲刘虞和刘表是?一对难兄难弟罢了,互相借着?对方吓唬自己的属下,勉强维持局面。
刘虞继续说道?:“今日吾与刘表言,胡轻侯大军进攻幽州在?即,是?退向北,还是?退向西。”
刘和、阎柔等人一齐点头,幽州总人口不过200万,哪怕当日胡轻侯只有一个冀州时也不是?对手,何况如今胡轻侯尽取中原?
再以为自己武勇的人也不觉得小小的幽州可以对抗胡轻侯,此战必败,逃入深山才是?唯一的办法。
刘虞淡淡地道?:“刘表却言,‘都是?死路’。”
他冷冷地笑着?:“都是?死路?简直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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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的脸色陡然通红,身上的酒气也遮掩不住他的怒火。
“向北向西如何是?死路了?向北向西都是?入草原!”
“只要以燕山和太行山为屏障,放牧草原,胡轻侯的发石车再厉害有什么用,还能打碎了整座山吗?”
“胡轻侯有再多的粮食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背着?粮食翻山越岭吗?”
“胡轻侯有再多的人又怎么样,难道?只许胡轻侯堵住山路,冻死杀死十几万胡人,不许老夫堵住山路,冻死饿死杀死胡轻侯十几万大军吗?”
“这刘表不愿意吾退入深山,分明是?有异心,想要夺取了老夫的幽州基业!”
刘虞眼中杀气四?溢。
刘和没听懂,看看四?周诸将领也一脸的茫然,小心问道?:“父亲,孩儿?愚钝,未曾明白。”
刘虞大声道?:“若是?老夫信了刘表的话,结果?会如何?”
“无非是?两条路。”
“其一,老夫与胡轻侯在?幽州决战,城破殉国。”
“其二?,老夫一心要与胡轻侯决战,而幽州百姓不愿,砍下老夫的脑袋送给胡轻侯。”
刘虞看着?周围众人,道?:“幽州官员和百姓多有不服刘某,他们会与刘某与胡轻侯决战,还是?砍下老夫的脑袋?”
“老夫若是?死了,刘表进可以自领幽州牧,率众入燕山,退可以投降胡轻侯。真是?好算盘!”
刘和与阎柔等人倒抽一口凉气。
刘和道?:“刘表投降胡轻侯?他能投降胡轻侯?刘表是?冀州牧,麾下多有颍川士人和冀州门阀士人,与胡轻侯水火不容,岂能投降胡轻侯?”
一群将领用力?点头,同样觉得不太可能。
刘虞苦笑道?:“幽州老夫、刘表、刀琰三人。”
“刀琰是?万万不能投降胡轻侯的,唯有不死不休。”
刘和与一群将领点头,刀琰是?胡轻侯麾下叛徒,又野心勃勃,胡轻侯必要要杀了她的。
“老夫也不能投降胡轻侯。”
刘和没忍住,问道?:“为何不能?就因为父亲是?先帝刘洪所授幽州牧?”
刘虞苦笑道?:“老夫与益州刘宠是?先帝设立的铜马朝的根基,承担着?江山倾覆之际,从边境聚集大军,力?挽狂澜的重?任。”
“在?老夫与刘宠授封入州郡的那一刻起,天下不论是?谁祸乱了铜马朝,都绝对容不下老夫与刘宠。”
“从节操上言,老夫与刘宠就是?铜马朝刘氏的榜样,老夫与刘宠只有战死,岂能投降?”
“从谋略上而言,谁能确定承担为铜马朝翻盘重?任的老夫与刘宠不会忍辱负重?,假装投降逆贼,而后舍身杀贼,重?建铜马朝?”
刘和脸色惨白,原本想着?与胡轻侯无冤无仇,投降也能做个大官的愿望彻底湮灭。
刘虞淡淡地道?:“刘表就不同了。”
“老夫有的责任,他全部没有。”
“刘表不是?刘氏的栋梁大臣,铜马朝倾覆与他何干?”
“刘表是?冀州牧,不是?幽州牧,幽州是?否失守,百姓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老夫与胡轻侯无冤无仇,刘表难道?就与胡轻侯有冤有仇了?”
“刘表是?被胡轻侯架空,而不是?胡轻侯被刘表架空。胡轻侯有什么记恨刘表的?”
“只要刘表杀了颍川士人,杀了跟随他逃入幽州的冀州门阀子弟,刘表为何就不能投降胡轻侯?”
“胡轻侯麾下多有刘氏宗亲,铜马朝重?臣,难道?还差刘表一个?”
刘虞看着?一群将领,认真地道?:“所以,刘表其实是?可以投降的。”
刘和和一群将领脸色惨白,真没想到原本以为可以投降的刘虞不能投降,而以为不能投降的刘表却是?能够投降的,世界真是?奇妙,普通人真是?看不懂。
刘虞微笑着?道?:“老夫不是?胡轻侯的对手,所以决心向北入燕山,出长?城。若是?草原能够种地,老夫就在?长?城外种上万顷良田。”
“若是?草原不能种地,老夫就在?草原放牧,风吹草低见?牛诸位都是?大将,在?胡轻侯麾下未必没有展示才能的机会,若是?决心留下,老夫绝不勉强。”
阎柔等一群将领单膝跪下,大声道?:“刘州牧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绝不会辜负刘州牧。”
刘虞欣慰地看着?众人,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人绝对忠心与他。
“老夫一直对鲜卑人匈奴人采取怀柔之策,如今是?他们报答老夫的时刻了。”
刘虞下定了决心,待秋收之后立刻向北入草原,他掌控的幽州诸郡有一百五十余万百姓,只要能够驱赶十分之一的百姓跟他进了草原,他就是?一个大部落的单于。
若是?他能够驱赶五十万以上的百姓入草原,他就能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
刘表与众人离开了幽州府衙,才出了一条街,刘表脸上的尽兴而归就消失无踪。
他平静地对马车中的戏志才道?:“刘虞想要逃入草原。”
戏志才冷笑道?:“果?然如此。”
刘虞胆小懦弱,在?幽州又没有根基,幽州百姓未必会为他死战,除了逃走还能是?什么?
戏志才轻笑道?:“刘虞以为胡人单于会想着?报恩吗?真是?愚蠢。进了草原就是?胡人,刘虞连汉人都不想做了吗?”
刘表淡淡笑着?,心中同样鄙夷极了,大敌当前,刘虞为何不想着?用燕山反击胡轻侯,却只想着?逃跑?
刘表忍不住重?重?叹息,轻轻拍着?酸疼的腰部,道?:“表征战多年,却苦于不曾有基业,表若有基业,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何至于此?”
他有雄心壮志,有胆量,有才华,文武双全,为何老天爷却总是?不给他机会?
若是?他能够像刘虞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州郡,他岂会像条丧家犬,寄人篱下?
刘表眼泪簌簌而下,多年的坚强在?这一刻尽数崩溃,唯有无尽的委屈和悲愤。
戏志才笑道?:“主?公何以如此?这刘虞不要幽州,主?公取了又有何妨。”
刘表止住了哭泣,半晌,问道?:“夺取同宗基业,是?为不仁。”
戏志才笑道?:“若主?公不取,这幽州将尽数落入胡轻侯之手,主?公不是?取同宗基业,而是?为了刘氏天下保存元气。”
刘表缓缓点头,也就t?是?说,颍川士人和冀州门阀也厌倦了被刘虞当枪使,厌倦了做一条丧家犬?那就太好了。
……
高?句丽。
某个县城。
千余高?句丽士卒惊恐地看着?前方的百余汉人骑兵队伍,每一个骑兵都穿着?高?句丽罕见?的铁甲,拿着?长?矛,哪怕战马都披着?铁甲,凄厉又绝望的大叫:“汉人来了!汉人来了!”
“是?曳落河!是?曳落河!”
每一个高?句丽士卒都知道?有一只汉人的骑兵在?高?句丽的土地上四?处纵横,所向无敌,那一支重?甲骑兵的名?字就是?“曳落河”。
一个高?句丽将领厉声叫道?:“挡住!挡住!不许后退,谁后退就杀了谁!”
另一个高?句丽将领厉声呵斥道?:“你们还是?高?句丽男儿?吗?你们还是?吃着?泡菜的高?句丽人吗?你们对得起家里做泡菜的父母吗?你们对得起让你们吃泡菜的王吗?”
一个年轻的高?句丽将领大声道?:“我们高?句丽人是?世上最勇敢的人,怎么会怕汉人?我高?句丽男儿?跟我上,杀光汉人!”
无数高?句丽士卒大声叫嚷,乱糟糟的,却没人跟着?那年轻的将领上前。
前方三十余丈外,刀琰带着?百余骑兵冷冷地看着?前方乱糟糟挤成一团的高?句丽士卒,大声耻笑。
“一群爬虫也想挡住我刀琰的去路?”
刀琰举起了长?矛,厉声道?:“杀!”
百余骑兵跟在?刀琰身后齐声大叫:“杀!”
百余骑从慢步走变成了快步,小步跑,最后在?距离高?句丽士卒四?五丈外的地方终于变成了冲锋,疯狂地撞向高?句丽士卒。
一群高?句丽士卒看着?前方的刀琰骑兵带着?轰鸣声越来越近,终于有高?句丽士卒凄厉大叫:“逃啊!”
有士卒转身就逃,有士卒喉咙咳咳作响,两眼发直,瘫倒在?地。
重?甲骑兵一瞬间就突破了短短四?五丈距离,肆无忌惮地撞入了高?句丽士卒的队伍之中。
一个挡路的高?句丽士卒被重?骑撞在?胸口,瞬间倒飞了两三丈远,还没有落地,胸口就瘪了下去。
一个高?句丽士卒手持长?矛,眼睛通红,厉声叫道?:“来啊,我不怕你!”一矛刺向了一个重?甲骑兵,却被那重?甲骑兵随意格挡开,而后一矛刺入了另一个高?句丽士卒的胸膛。
一个年轻的高?句丽将领死死盯着?冲入队伍之中的百余重?甲骑兵,认准了领头的刀琰。
只要杀了这个领头的将领,这支汉人骑兵就会溃败的!
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眼中精光四?射,不断地在?惨叫的人群中调整位置,寻找最佳的机会。
忽然,刀琰的长?矛刺入了一个高?句丽士卒的身体?,直透背脊。
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大喜,吐气开声,猛然跃起,一刀砍向来不及收回长?矛的刀琰的背后。
这个角度和时机实在?是?太完美?了,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有一万分把握可以斩杀刀琰。
“去死!”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厉声叫着?,心中已经开始想象斩杀了汉人的骑兵将领,击溃了汉人骑兵队伍,然后被高?句丽王室的公主?看中,一起谱写的绝美?浪漫爱情的美?好未来。
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的刀距离刀琰越来越近,而刀琰果?然来不及收回长?矛,只能无奈地放开了长?矛,飞快回头。
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心中狂喊:“晚了!”手里的长?刀重?重?落下,准确的砍在?刀琰的身上。
“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看着?手中的长?刀猛然断折,碎片纷飞,而以为血肉飞溅的刀琰身上的铠甲完好无损,不过是?多了一道?白印。
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心中惊骇欲绝,为何汉人的铁甲如此坚硬?
下一秒,刀琰反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长?刀回转,一刀砍下了那年轻的高?句丽将领的脑袋。
百余重?甲铁骑一次冲锋就击溃了千余高?句丽士卒,斩杀数百人,而后反复冲杀,将千余高?句丽士卒杀得干干净净。
刀琰看着?满地的尸体?,大声长?笑:“一群蛮夷也敢在?我刀琰面前放肆?”
长?笑声中,远处有几个带着?巨大的宽边帽子的高?句丽人走近,远远地就恭敬地跪下,道?:“偏僻小邦之人不知道?上国虎威,愿意献上城池,永为上国臣民。”
刀琰更?加大声地笑,笑声中却带着?苦涩。
她以为渡海成功,她就有了广阔的天地,可以夺取朝廷控制薄弱,被各种胡人侵袭的辽东、辽西、乐浪、玄菟四?郡,然后向北征服胡人,建立千余铁甲重?骑夺取整个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