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李炽苦笑点头,沿江而下是最蠢的路线,绕路不说,还容易被拦截,但?是不如此,哪里认识回荆州的道路?众人沿着长?江走了十几里,忽然有人叫道:“快看!是我们的战船!”
众人转头,只见长?江之上约有五六十艘战船缓缓靠近,看那犹自冒着黑烟的船舱,有巨大窟窿的甲板,以及只剩下半截的旗帜,果然是荆州水师。
众人一齐欢呼,用力招手。
战船缓缓靠近江岸,黄忠看着数百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荆州水军士卒,长?长?地叹息:“一将无能,累及三军,黄某是也。”
若不是他?无能,怎么会跳进了黄国的圈套,水师十成折损了七成?
黄忠眼角带着悔恨的泪水,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莽撞地带着万余荆州男儿去?送死。
“都是黄某的错……”黄忠喃喃地道。
……
秣陵城。
曹军士气崩溃,士卒四散而逃,黄国士卒随后掩杀,到得天亮,秣陵四周到处都是尸体和受伤惨叫的士卒。
覃文静脸色难看极了,看人的眼神就像要噬人血肉。
赵恒只看了一眼就急忙转头,然后小声打听:“她怎么了?”
被问的人尴尬地道:“覃将军带着我军的精锐主力,结果未有立下大功……”
三千铁甲军是秣陵会战中绝对的精锐,论器械,轮战斗力,那是横扫秣陵无敌手,可是如此精锐的主力在秣陵会战中竟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为秣陵城解困?别说秣陵没有被“困”,就算是,这个功劳只怕也要归属到狙击了荆州水军,造成曹军士气崩溃的赵恒、箫笑、刘晔、魏延等?人身上。
杀了曹军精锐队伍?这个就更亏心了。覃文静遇到的敌人主要是曹休带领的集体农庄士卒,这也叫做曹军精锐?
杀了曹军猛将?覃文静一无所?获。
杀了曹躁?覃文静连曹躁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带了三千精锐甲胄士卒的覃文静得到的战绩与实力完全不匹配,计划击杀敌军主力乃至斩杀曹躁的攻坚责任结果只是杀了一些菜鸡。
覃文静用“寸功未立”形容自己?与三千甲胄精锐,这愤怒后悔的心哪里能够不黑着脸?
赵恒理解极了,当初自己?几次没能砍下赵云的脑袋就是这种感觉。
他?用过来人的身份对覃文静道:“老覃,安啦,你总有一日可以斩杀大将的。”
箫笑押解着一个士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近。
覃文静慢慢问道:“逮住了谁?”
赵恒脸色大变,拼命向萧笑打眼色,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刺激覃文静啊。
箫笑一个眼神都没看懂,赵恒是不是肚子?疼,脸色怎么这么古怪?
她随口回答道:“这个人说他?是荆州名士司马徽,我没听说过,你知?道吗?”
覃文静苦思许久,道:“毫无印象。”
箫笑唉声叹气:“狗屎!我还以为可以抓住黄忠呢,没想到打了一晚上,一个名将都没抓到!”
她悲伤地看着赵恒,道:“徐州军会不会被老大骂啊?”
赵恒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箫笑,道:“这司马什么的就是名将,不对,名士!”
箫笑忧伤地看赵恒,假冒军功很丢人的。
覃文静脸色好多了,看来赵恒箫笑也没有什么大功劳嘛,果然倒霉是要对比的,大家都倒霉,心情莫名的欢畅。
赵恒怒视覃文静:“这个司马什么就是名士,就是大将,比黄忠还要大!这个司马什么的是杨休的恩师!抓了他?一个,胜过一百个黄忠!”
司马徽愤怒地看着他?们,很想大喝一声,老夫真的是名士!若是在荆州或者在颍川,就凭你们不认识老夫就会挨打!
但?此时此刻,司马徽唯有平心静气地道:“不知?道陛下在何?处?老夫思念陛下久矣。”
箫笑唉声叹气地押解司马徽去?见胡轻侯。
府衙,胡轻侯身上绑了好些绷带,正在与刘星说话,她看了一眼箫笑和被押解的士人,招手让她们进来。
箫笑想了想,带着司马徽在大堂外等?候。老大依然是那副山贼头头的态度,但?是身为手下要照顾皇帝的尊严,哪有带着俘虏随便?参与君臣对话的道理。
刘星满脸愁容,一路赶来,战死的不多,累得掉队的却不少?,而且也不知?道这宛城如何?了:“瞧荆州竟然与曹躁联手,这宛城只怕是必然丢了。”
丢了宛城到没什么,但?是杨休就有了向北杀入洛阳和颍川的基地,而且宛城去?年?用拖拉机开垦新田无数,冬小麦眼看就要大丰收了,这简直是白送给?了杨休大量的粮食。
“而且,宛城一失,这上庸……”
刘星不敢想象被切断了归路的上庸城内的千余士卒是什么下场,只能期盼汉中越晚知?道上庸落入黄国之手越好,那么她还有时间夺回宛城,打通上庸将士的归路。
胡轻侯皱眉:“这次影响真是巨大啊。”
刘星抓住机会,认真劝胡轻侯:“老大,你是皇帝,不需要自己?打打杀杀的,打仗的事情交给?我等?就好,你又不需要功劳,让我等?赚些功劳封王拜将也好啊。”
可惜怎么努力都挤不出萌萌的或者闪着光的眼神,不然说不定就说服胡轻侯了。
胡轻侯叹气:“胡某对曹老板忌讳极深,若不能亲眼看到曹老板的人头,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她深深叹息,说到底还是三国历史的影响太大了,大名鼎鼎的曹老板谁敢掉以轻心?
只是没想到她有地盘有军队之后心态却松懈了,这么小的陷阱都毫无察觉的踩了进去?,还好一直习惯了布置后手,这才救了自己?的小命。
胡轻侯冷笑道:“而且,曹躁犯了大错误。”
司马徽在大堂外接口道:“不错,曹躁犯了大错误。”
箫笑按住了剑柄,这个家伙竟然敢如此放肆?
司马徽微笑着看着愕然的胡轻侯,整理衣衫,恭敬行礼,道:“在下颍川司马徽。”
胡轻侯一怔,道:“司马徽?水镜先生??”
司马徽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虽然今日脸上身上都有伤痕,衣衫上满是污渍和血渍,与胡轻侯见面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极点。
但?是,既然胡轻侯知?道他?的名字,那今日他?的投靠就再无任何?可以担忧的了。
以他?在颍川的名望,以及在荆州领袖荆州士人的风采,身边又有一大群荆州优秀子?弟环绕,胡轻侯一定对他?极其重视。
司马徽微笑又自信地看着胡轻侯,此刻必须展示他?的才华,能不能成为三公九卿就看这一次见面了。
他?缓缓地道:“曹孟德布置下了陷阱,目的不是单纯击杀了陛下,而是想着将扬州江北的精锐一网打尽,由此保得江东十年?平安。”
“这计谋一开始是很顺利的……”
胡轻侯打断司马徽的言语,淡淡地道:“拉下去?,杀了。”
司马徽死死地看着胡t?轻侯,搞毛啊!
他?见箫笑伸手扯他?,急忙飞快地道:“在下是颍川名士,在荆州更是杨休的重要谋士,对荆州了如指掌。”
“在下愿意为陛下的前驱,招揽荆州将士,陛下取荆州自然是事半功倍。”
胡轻侯笑了:“此时此刻,你还敢虚言诳朕,拉下去?,杀了。”
司马徽莫名其妙,大声道:“冤枉啊!在下句句属实,不曾有一句假话!”
胡轻侯微笑着看着司马徽被拖出了大堂,然后被箫笑一剑斩杀了,人头在地上打滚。
她平静地看着司马徽死不瞑目的人头,轻轻摇头:“总是有人以为是士人就是免死金牌,砍了朕,打了朕,踩着朕的脸,朕都要恭恭敬敬欢天喜地的接受他?们的投降。”
什么司马水镜,什么卧龙凤雏,什么司马女装,什么天生?郭奉孝,什么荀忧贾诩,早就在胡轻侯的心中留不下一丝涟漪。
早早投降的,按照黄国的体系慢悠悠的任用考核;冥顽不灵,以为抖抖身上的华丽衣衫,凭借名声名望就能到黄国做大官的,那就拿人头筑造京观吧。
刘星微笑,时代早就变了,但?是在士人的眼中永远不会变。
箫笑叹气:“老大,我还以为这个家伙可以用来离间荆州的。”
胡轻侯叹气:“你在徐州,不知?道荆州情况,荆州可不好对付。”
刘星苦笑点头,对不明所?以的箫笑道:“荆州……其实就是我黄国啊。”
箫笑更加不理解了。
刘星叹气,道:“荆州杨休照搬了我黄国的一切。”
“集体农庄、吃饱饭、每人六身衣衫、25岁才能成亲、推行格物道、拖拉机……”
“杨休尽数照搬,哪怕连《王法歌》他?都照搬了。”
箫笑目瞪口呆:“杨休是不是疯了?这还是铜马朝吗?这还是杨休的地盘吗?这不就是黄国了吗?”
胡轻侯重重叹气:“就是啊,所?以真的不好搞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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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休手段犀利,一开始完全看不出来有彻底照搬的意图,胡轻侯见到荆州执行集体农庄制度,还以为只是看中了集体农庄的粮食产量和对百姓的管理,毫不在意。
没想到杨休在解决了粮食问题之后,陡然尽数照搬黄国的所?有制度,连胡轻侯认为犯了错误的25岁才能成亲也尽数照搬。
胡轻侯都傻眼了,她利用25岁才能结婚寻找铁盘,杨休竟然也照搬?他?也要寻找铁盘?
但?杨休就是这么任性,好不选择的尽数照搬了黄国的所?有制度。
如今荆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黄国,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除了对25岁才能成亲颇有微词,对“陛下”忠心耿耿,若有外敌入侵,势必竭尽全力拼命。
胡轻侯轻轻叹息:“鸡肋真是妖怪啊,朕一不小心就遇到了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
集体农庄打集体农庄,忠心耿耿打忠心耿耿,谁会赢?
赢的自然是人多势众的胡轻侯,但?是这荆州绝不可能像其余地盘一样旋风般打下,用食物和幸福诱惑百姓老实听话。
相?反,只怕这荆州是真的要血战到最后一人了。
胡轻侯可以接受杀戮几百万人,为了伟大的马列,她不在意杀光地球上所?有人的。
但?是,烧了荆州的集体农庄,杀了无数荆州百姓,摧毁了荆州百姓的幸福,然后告诉满脸是血,惊恐绝望的荆州百姓,我黄国是来给?你们幸福的,大家一齐建设集体农庄吧?
胡轻侯缺少?幽默细胞,无法接受这种黑色幽默。
快到傍晚的时候,朱隽渡江到了秣陵,见到胡轻侯正在胡吃海喝,脸部肌肉抽搐。
胡轻侯认真解释:“受伤之后需要补充蛋白质,最好的办法就是吃肉蛋奶,什么红豆红枣全是胡说八道。”
用力挺胸膛,这是超越一千九百年?的智慧,好多一千九百年?后的人还在吃红豆红枣补血呢。
朱隽脸色青了又黄,黄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白,许久,终于叹气道:“陛下,你果然与程昱是一路人啊。”
胡轻侯坚决不承认:“朕的计谋稳当得很,这不是大胜了吗?”
朱隽恶狠狠看胡轻侯身上的绷带,遇到这种皇帝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早知?道就去?守幽州或者并州了!
……
十余日前。
朱隽刚从收到杨素云飞鸽传书胡轻侯安然无恙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很快就见到了胡轻侯,大喜过望:“陛下能够回国,天下大幸矣!”
胡轻侯瞅瞅一群欢喜得要哭的将领,道:“老朱,朕还要回到江东的,现在赶时间,没空叙家常。”
朱隽呆呆地看着胡轻侯,想了想才明白胡轻侯的意思。
他?慢慢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胡轻侯,道:“陛下,你又要以身为饵?”
胡轻侯眼中凶光四射:“朕这次大意了,竟然跳进了曹躁的圈套,差点嗝屁。”
“朕这辈子?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朕报仇,从早到晚!”
朱隽悲伤地看着胡轻侯,何?以如此睚眦必报?
胡轻侯冷笑着:“朕中了埋伏才想明白曹躁要干什么。”
“曹躁会不知?道朕能打能跑,想要杀了朕难如登天?”
朱隽更悲伤地看着胡轻侯,“能打能跑”放在皇帝身上不是好词语啊。
胡轻侯毫不在意,斩钉截铁地道:“曹躁想要围点打援!”
她冷笑着:“可是凭借曹躁和白亓的兵力能够消灭朕的精锐吗?不是朕看不起江东士卒,朕的精锐可以一个打他?们十个。”
胡轻侯想想就觉得可笑,江东士卒的战斗力真是丢人现眼,不然怎么会有名梗“张八百”和“孙十万”?
“曹躁的唯一精锐就是从江北带过去?的旧部,能有多少?人?朕既然有了城池,随便?就杀光了他?们。”
朱隽道:“不错,只怕荆州也会参与。”
胡轻侯冷笑:“那简直就太好了,朕就借此机会一举击杀荆州精锐水师。”
“传旨!命令刘晔部立刻渡江制造发石车,准备在秣陵狙击荆州水师。”
朱隽点头,发石车偷袭水师船只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传旨,命令赵恒带领三千精锐配合刘晔。”
朱隽微笑点头,赵恒就在徐州广陵郡江都,距离这里不过百里,而且又有修建的秦直道,交通方便?,眨眼就到。
“传旨,命令扬州召集三千集体农庄士卒渡江。”
朱隽点头,不论是扬州还是徐州的精锐不能尽数抽调到江东,谁知?道曹躁或者杨休会不会乘机偷袭兵力空虚的长?江北岸?
这抽调集体农庄士卒是必然的。
只是……
朱隽苦笑道:“陛下,若是这六七千人渡江,曹躁会不知?道?如何?埋伏荆州水师?”
若是真的像胡轻侯预料的那样,曹躁布下了陷阱等?着围歼胡轻侯的精锐士卒,那么长?江之上自然是安稳了,绝对看不到曹吴联军的水师。
可是这岸边一定到处是曹躁的斥候,六七千人渡江怎么会看不到?一旦被曹躁发觉了,这埋伏荆州水师就不太可能会成功。
胡轻侯笑了:“朕忘记说了,刘晔、赵恒和扬州农庄士卒从庐江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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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隽一怔,陡然道:“难道……丹阳郡春谷县、泾县一直都在陛下的手中?”
胡轻侯淡淡地道:“老曹明明知?道颍川士人中有人向朕投降,所?以传递了假情报迷惑朕。”
“他?多半也知?道江东士人、门阀、将领与他?不是一条心,知?道江东士人、门阀、将领没有想着为了铜马朝或者儒家而战,更不会不惜以血荐轩辕。”
朱隽缓缓点头:“江东人与陛下没仇没怨,凭什么要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与陛下厮杀到底?就不怕陛下屠城吗?”
胡轻侯微笑着,凶名真是比仁慈好用多了。
她淡淡地道:“所?以,曹躁犯了大错误。”
“曹躁为了击杀朕以及朕的精锐,必须让朕夺取数个县城,这才可能引得朕调动大军前来救援。”
“可是,曹躁忘记了朕夺取了数个县城之后,江东震动,原本就与朕勾勾搭搭的墙头草立刻就成了朕忠实的子?民。”
朱隽重重点头,胡轻侯夺取了丹阳郡数个县城,无数百姓自发投靠胡轻侯,若是不知?道这是曹躁围点打援的圈套,谁会认为曹躁还有反抗的余地?
在江东普通门阀士人的眼中,江东大势已去?,曹躁不可能在胡轻侯的援兵到达之前杀死胡轻侯了,胡轻侯不论是就此反杀了曹躁,还是跟着援兵退回黄国,未来几年?内江东都会被胡轻侯杀得鸡犬不留。
江东普通门阀士人唯一的生?路就是在此刻展露投靠胡轻侯的诚意。
已经有数个县城老实投降了,这榜样的力量还不够吗?
胡轻侯凭借凶名赫赫,t?在江东人心不稳的时刻轻易地得到了春谷县、泾县,以及数个曹军将领的投诚。
此刻,长?江之上没有一条曹吴联盟的水师船只,黄国士卒渡江的消息完全靠各地县城以及守卫江岸的曹军将领的汇报,这些人一旦投诚胡轻侯,曹躁哪里能够不败?
胡轻侯丝毫不怕那些投靠她的春谷县、泾县,以及曹军将领是双面间谍或者死间之类的。
只要她的大军渡江了,那么什么间谍都没用,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荆州水师得到消息及时撤退,她还能有什么损失?
朱隽缓缓点头,道:“成也机密,败也机密。”
若是曹躁不严格控制知?道圈套的范围,以江东如筛子?般的情况,早就被胡轻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