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既然刘表知道了胡轻侯入辽东的道路,也知道了辽东的狗屎天?气,自然该有?办法保存实力,坐收渔翁之利。刘表微笑道:“辽东属国。”
王允恍然大悟:“不错,辽东属国!”
只要表示愿意去征讨或驱使辽东属国的乌桓人,立刻就能完美?的避开了胡轻侯的进军路线。
刘表笑道:“届时?,我等在辽东属国与?乌桓人‘厮杀’数月难分胜负,直到……”
王允大笑。
房间内,戏志才一直一言不发,仔细打量着王允的神情?。
刘表认为王允必然与?他一条心,戏志才却不怎么放心。
王允是刀琰的师父师姐救出并州的,在宪国就是与?皇帝刀琰扯上了关系,安敢断言王允憎恨刀琰?
他脸上带着笑,仔细观察王允,丝毫看不出破绽。一转头之间,看到潘凤警惕地?盯着房间外。
戏志才心中好笑,若是刀琰的细作能够在刘表的营地?内探查到“密室会谈”,那么刘表不如早些自尽算了。
戏志才心中转到了宪国的局势中,他确定刀琰手中握着一个秘密,不然刀瑛就不会抓了不少?人严刑拷打,但是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戏志才暗暗叹息,刘表的势力相对独立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
火车经?过某段道路的时?候,车厢猛然震动?了一下,车厢内毫无准备的余晓林手中的馕饼戳到了脸上,忍不住破口大骂。
同一个车厢的肖盼安却毫不在意,继续与?其?他医疗队的人大声笑:“……我见了伤者就知道没?救了,肠子都流出来了,哪里还有?救?可是那些伤者的家属哭着跪求啊,一定要我看一看,我能拒绝吗?”
其?余医疗队的郎中大笑:“然后?你就被人追着打?”“怎么就没?打死了你呢?”
肖盼安得?意无比:“在江湖行医,最重要的不是医术如何高明,而是腿脚利索,跑得?快!”
他故作神秘地?道:“我至少?见过三个名医治不好病,被人打死了。”
一群医疗队的郎中依然笑,可是眼中满是苦涩。
郎中治好了病,会被病人医药费贵,坑病人的钱财,挨打;
郎中治不好病,会被病人庸医害人,挨打;
郎中不治病,会被病人毫无良心,见死不救,挨打。
郎中不论?做什么都会被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打。
但是神奇地?是官府和周围的百姓都会默认打人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有?权力打郎中,郎中挨了打就是白挨的,不能告病人和病人家属,更不能还手。
这狗屎的世道谁忒么的做郎中就是白痴!
肖盼安认真地?道:“所以,我一定不要做郎中,我要当官!”
一群医疗队的郎中重重点头,治病救人伟大无比,他们对愿意从医的人满是敬佩,但是靠悬壶济世而发家致富,或者靠治病救人而获得?崇高声望的故事只在传中。
现实中不但没?有?见过听过,反而见过听过无数治病救人一辈子,却被“愤怒的可怜的病人家属”打得?残废的悲愤事例。
一个郎中叹息着:“我等的这一生已经?注定了,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等的子孙后?代学医。”
一群郎中齐声叹息,若不是为了得?到军功,从而进入仕途,脑子有?病跟随大军当军医,深入不毛之地?呢。
余晓林咽下馕饼,大声道:“我就不同了,我以前是文官,现在我要当军医!”
一群郎中微笑着看着余晓林,你是命好,在黄朝当郎中,没?有?见过被病人家属打掉了半边牙齿,摁在地?上对死者磕头的无辜郎中。
肖盼安微笑着对余晓林道:“加油啊!”
他其?实佩服为了医学奉献的人,也没?想放弃一身医学,励志成为绝世神医,但是那是因为他已经?是个官员,衣食不愁,也没?有?病人和病人家属敢对他动?手。
那些以为学医是治病救人,可以获得?崇高声望,满怀热情?,靠行医谋生的普通人还是劝退得?好,郎中真没?有?想象中伟大,郎中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舒适。
火车又?一次剧烈的震动?。
余晓林再次大骂。
他的脾气其?实还不错,可是坐在这火车中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那火车有?节奏的“咯哒”声,以及那封闭的车厢,都让他有?些惶恐不安,这脾气忽然之间就暴涨了。
火车忽然开始减速,余晓林趴在窗口张望,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摇晃着红色小旗帜的人站在铁道边,从窗口一掠而过。
“又?要修路了。”余晓林第一个跳下了火车活动?筋骨。
不远处,一个士卒摇摇晃晃地?下了火车,深呼吸,然后?“哇”地?吐了一地?的清水,显然早已吐了无数次,吐空了肠胃。
肖盼安急忙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再忍忍,大家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过一会就习惯了。”
另一节车厢中,一群人急急忙忙扯了树叶杂草清理车厢,有?人叫着:“这些没?用,去挖些泥土来!”
有?人真的挖了泥土送入了车厢,车厢内的人飞快地?清理车厢内的呕吐物,然后?扫出了车厢,又?拼命煽风,驱散车厢内的臭气。
有?人四处张望,寻找水源,可是附近都是树林,谁知道哪里有?水。
有?人望着远处,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是哪里?到了李家村了吗?”
余晓林忍不住大笑道:“李家村?上了火车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过去了!这里距离李家村至少?三五百里!”
四周的人大声惊呼,如在梦中。
有?士卒颤抖着抹着火车,虔诚地?道:“果然是陛下的法器啊!”
那一口带着胡人口音、带着右北平郡口音的汉人言语引起了四周无数士卒的共鸣,能够坐上胡妖……神仙的法器,真是八辈子才有?的福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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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延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声道:“我等一定要为陛下效死!”
一群士卒大声应着:“为陛下效死!”
一个士卒对着乌延欢呼道:“单于!投靠黄国真是太对……”
乌延猛然蹦了起来,凌空一脚将那士卒踢倒在地?,额头青筋凸起,指着地?上的士卒的鼻子,厉声道:“这个世上没?有?乌桓人,没?有?乌桓单于,唯有?黄国人!”
“你若是再喊我单于,想着不存在的乌桓人,我立刻就杀了你!”
四周无数原乌桓人,现在的黄国人用力点头,恶狠狠地?看着那冥顽不灵的家伙。
胡神仙杀尽代郡的百姓不曾让你记住自己是黄国人?
胡神仙可以坐地?日行千里的法器不曾让你记住自己是黄国人?
老子用刀子让你去地?府记住自己是哪里人!
火车前方,黄瑛都站在一截铁轨边,看着长?长?的一段地?面明显凹陷,铁轨和枕木或虚浮或歪斜,心中的无奈像长?江一般没?有?尽头。
又?修路!又?修路!
她抑制住心中的无奈和愤怒,柔声问道:“多久可以修好?”
几个工部的官吏富有?深厚的修路经?验,几乎没?有?犹豫:“这地?面容易修,一炷香就能搞定。”
这凹陷的地?面不算深,地?基还算牢固,只需要填埋泥土和碎石就行,用不着砍伐树木垫底。
一个官吏对填土的士卒叫着:“一定要高出地?基一些!火车会压平的!”
黄瑛都看着凹陷的地?面渐渐平整,心中的无奈和愤怒渐渐消失。
她看着四周的密林,渐渐开始欢喜。
工部和胡轻侯都这火车可以一个时?辰前进一百七八十里,千里之地?朝发夕至,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路因为地?基不牢,导致的车厢剧烈震动?也就罢了,这火车几乎每过小半个时?辰就会因为大段的地?面下沉而不得?不停下填埋地?面。
这一个时?辰前进一百七八十里纯属瞎!
一个时?辰能够前进七八十里已经?是神灵庇佑,阿弥陀佛了!
但是带着大量的粮草和战马,一个时?辰前进七八十里依然是想不到的超级行军t?速度,这是区区一个时?辰就能超过日行三十里的标准行军距离数倍啊,黄瑛都对此满意极了。
朱灵从后?面运输战马的车厢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战马没?事!”
自从给战马吃了一些凝神的药草,又?安排了马夫与?战马通行,一节车厢只安排两匹战马之后?,战马对火车的惊恐飞快下降,再也没?出什么岔子。
黄瑛都点头,若是运气好,两个时?辰之后?就能到达山海关,明天?日出之前就能到达陆惊尘的新营地?。
朱灵笑着道:“这火车真是好东西啊!”躺在火车内就能顺顺利利一夜前进两三百里,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种好事。
……
山海关东面两三百里的黄国前进基地?中,刚刚到达不久的史思明正在研究地?图。
她运气不好,出了山海关的时?候铁轨还没?有?铺设好,只能跟随铺设铁轨的工部众人一齐前进,既作了卫护,又?可以帮着一起修整土地?。
索性这土地?被寒冷的天?气冻得?结结实实的,也不需要如何修整,不然此刻也到不了前进基地?。
史思明认真地?指着地?图道:“辽东属国定然在东面一两百里之内,我部五百骑休息一夜,明日就出兵清理那里的乌桓人,只是我部人少?,你要注意有?乌桓人向你这里逃窜。”
辽东属国有?多少?乌桓人?史思明完全不知道。
辽东属国的乌桓人是草原习性,放牧为主,这人口数量根本没?有?统计过,谁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但是黄瑛都和张合都有?率千余骑大破万余胡人骑兵的经?历,整个黄瑛都部的将士就没?有?把草原胡人当做大敌的,史思明只盼辽东属国有?十几万乌桓人,然后?她也可以过一把数百骑破万余骑的瘾。
陆惊尘尴尬地?看着史思明,眼神古怪极了。
史思明皱眉,又?大惊:“难道你部的乌桓人想要造反!”
她立刻按住了剑柄,埋怨道:“我就你带了太多的乌桓人!”
陆惊尘为了修整道路,将右北平郡内的大量胡人抽调到了军中,此刻前进基地?三千人中至少?有?两千人是右北平郡内的乌桓人、鲜卑人、匈奴人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草原胡人。
陆惊尘飞快摇头:“不是,我部的胡人哪里敢造反?”
她微笑着,别两千胡人都是没?有?刀剑的民夫,就算都有?刀剑,她有?一千黄国士卒,给那些胡人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造反。
陆惊尘看着满是疑问的史思明,苦笑道:“其?实……其?实……我们现在就在辽东属国之内……”
前进基地?位于山海关外两三百里,在狗屎的羊皮地?图上完全看不出究竟距离辽东属国有?多远,可事实却是脚下这块土地?早就是辽东属国的地?盘了。
史思明呆呆地?盯着陆惊尘,道:“没?有?搞错?”
陆惊尘苦笑:“我倒是希望搞错了,可是……”
她指着一个与?黄国民夫一齐奋力为新营房筑造厚厚的泥土墙的男子道:“那个人就是辽东属国的乌桓单于苏仆延。”
史思明死死地?盯着陆惊尘:“你竟然让敌军头目进入到营地??你疯了?”
陆惊尘的脸色更古怪了:“其?实……”
远处,苏仆延听到了叫他的名字,欢喜地?小跑过来,麻溜地?跪在地?上行礼,一口流利的汉人言语:“陆将军,还有?这位将军,草民苏仆延给两位请安。”
史思明扫了陆惊尘一眼,何以如此大意?回头再与?你算账!
她冷冷地?对苏仆延道:“你已经?看清了我军营地?的虚实,何时?杀入我军营地?啊?”
苏仆延大惊失色,死死地?盯着史思明,叫道:“这位将军何处此言?草民为何要杀入我军营地??”
史思明盯着苏仆延的眼睛,厉声问道:“刀琰的大军是不是就在左近?”
苏仆延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位将军,话可不能乱!”
“草民生是黄国人,死是黄国鬼,岂能为逆贼刀琰为虎作伥?这岂不是羞辱我家祖宗吗?我家列祖列宗都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打死我的!”
史思明感觉到了一些不同,转头看了一眼陆惊尘,注意到了她的苦笑,继续问苏仆延道:“冷笑:“堂堂的乌桓单于敢做不敢当吗?”
苏仆延悲愤极了:“这位将军,草民斗胆纠正一点。”
“这世上哪有?乌桓?哪有?乌桓单于?”
苏仆延悲伤地?看着史思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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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是地?名,犹如右北平郡人,犹如长?安人,难道右北平郡人和长?安人是陛下子民,乌桓人就不是陛下子民了?”
“难道右北平郡人迁移到洛阳百年,依然是右北平郡人?”
“难道长?安人迁移到洛阳百年,依然是长?安人?”
“世上岂有?这个道理!”
苏仆延泪水长?流,大声道:“草民家族迁入辽东两百余年,早已是辽东人,是陛下的人,为何将军眼中却依然是乌桓人?”
“纵然将军以草民祖籍称呼草民,难道乌桓就不是陛下的土地?了,难道乌桓人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
“将军何以如此排斥陛下之子民?”
苏仆延悲伤得?浑身发抖,泣不成声:“将军啊!”
“草民以前是草原养马的,但是那草原是黄国的草原,牛马是黄国皇帝陛下的牛马,草民就是一个为天?子牧马放羊的牧人。”
“牧马放羊虽然卑贱,但依然是为了陛下做贡献。”
“不论?做什么,不论?在哪里,草民永远都是陛下的子民,是黄国的子民!”
史思明看着放声大哭的苏仆延,冷冷地?道:“乌桓单于竟然对黄国忠心耿耿?”
苏仆延大声叫屈,道:“将军切莫再用‘乌桓单于’四字,草民只是为了陛下镇守这片土地?的百姓的里正!”
“草民以及草民的里坊的黄国百姓从出生的那一日起,就对黄国和陛下忠心耿耿!”
史思明冷冷地?道:“里正?堂堂辽东属国之主只是一个理正?”
苏仆延陪笑道:“将军有?所不知。”
“这辽东属国的伪称万万不可提,只是里坊,真的只是一个里坊!”
他真诚地?笑着:“草民管辖的里坊只有?千余落……不,是千余户人,每户平均六人,整个里坊不过六七千人,这可不就是洛阳长?安的一个里坊的人数吗?”
苏仆延灿烂笑着:“草民就是一个里正,绝对没?错。”
他大声唱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史思明心中其?实已经?确定这狗屎的乌桓单于、辽东属国的头领真心投降胡轻侯,但她因此更加愤怒了,你丫就不会与?胡轻侯血战到最后?一人吗?
史思明眼神冰凉,杀气四溢,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何投降陛下?你是不是假投降,真卧底?”
苏仆延哭着道:“冤枉啊!真的冤枉啊!草民对陛下忠心耿耿!”,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仆延是真心投降黄国。
铜马朝统计,代郡的乌桓单于蹋顿有?九千余落人,辽东属国的苏仆延有?千余落人,右北平郡的乌延有?八百余落人。
铜马朝官员笔下嘴中的胡人的“落”就是汉人的“户”,也就是势力最大的蹋顿鼎盛期有?六七万人,苏仆延有?六七千人,乌延有?四五千人。
人口数量十倍与?苏仆延的超级乌桓单于蹋顿响应鲜卑单于轲比能的号召,在代郡起兵造反,然后?分分钟就被黄国将领屠城,十万代郡人不分男女老幼,不分汉人乌桓人鲜卑人匈奴人,尽数杀了。
草原轲比能聚集几十万胡人,被黄国将领黄瑛都带兵灭了,更将燕山北的草原胡人杀的人头滚滚,偌大的草原不见胡人部落的踪迹,唯有?一个个人头京观。
前汉朝对草原胡人的反击不过是杀到了草原胡人的大聚集地?,屠戮一番后?撤退回汉朝国境,劳民伤财,不败而败。
这该死的黄国是真的将草原尽数抢下来,而且杀光所有?胡人的!
更该死的这黄国的战术竟然学草原胡人,千余人驱赶牛羊杀入草原深处,这忒么的还怎么防御?
苏仆延瞅瞅那一个个噩耗,以及一个个面如土色的乌桓人,哪怕有?一百个脑袋也绝不敢有?一丝与?黄国为敌的念头。
听右北平郡的乌延能够投降,同样是乌桓单于的他为什么就不能投降?
苏仆延以及辽东属国的六七千乌桓人坚决认为自己是黄国人,坚决认为世上没?有?乌桓人,唯有?黄国人。
苏仆延的眼神真诚无t?比,对史思明和陆惊尘道:“草民苏仆延知道两位将军对草民存有?疑虑,因此草民全家以及草民里坊的半数牛羊都在我军营地?之内。”
“若草民所在的里坊百姓有?所异动?,意图谋反,请将军立刻斩杀草民全家!”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史思明再不想承认苏仆延的投降也只能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