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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谁告诉你有下流的风俗?

    兖州。

    某个县城外十里处。

    无数百姓挤在官道两边,

    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更有百姓手中拿着鲜花和托盘,或期待或茫然地看着官道的远处。

    一个百姓低声问道:“是陛下要来了吗?”

    好?些百姓附和,如此大的阵仗,一定是陛下要来了。

    有人低声道:“见了陛下,

    跪姿一定要标准,

    莫要显得我们不懂礼仪。”这是隐晦的说法,

    真话就是跪得不标准可能被皇帝砍头的。

    有人一脸的兴奋:“见了陛下,

    我一定要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陛下身?上没?有龙气也有妖气,

    多呼吸几?口就算不能延年益寿,

    也能身?体健康。

    一个妇人急忙叮嘱儿子:“见了陛下要竭尽全力地呼吸!多呼吸一口龙气,你就能考中状元了!”

    附近瞬间都是叮嘱孩子用力呼吸龙气的爹娘,

    也有一些参与科举却落选的男女?眼睛发亮,扩胸,

    深呼吸。

    虽然学格物道的人多半对龙气妖气半信半疑,

    但是多呼吸几?口又不会死,万一是真的呢?

    无数努力准备深呼吸龙气的百姓之中,一个男子嗤之以鼻。

    “你们胡说什么?若是陛下要来本县会只有这些许人迎接圣驾?”

    那男子大声道:“迎接圣驾至少也要清水洒道,

    丝绸挂满树枝,红地毯铺路。”

    “所有人迎接出五十里,必须穿一身?新衣服。”

    “还?会有一万御林军提前三天到达本县,严查所有人等?,封锁所有道路……”

    听?着夸张的言辞,

    周围的百姓纷纷笑了。

    有人问?那男子道:“那你说是谁来了?”

    那男子环顾四周的无知百姓,得意地道:“我小舅子是衙役,

    他说了,是朝廷的刑t?部尚书来了。”

    一群百姓纷纷点头,

    大官啊,真是大官啊。

    好?些人伸长?了脖子更期盼地看着远处,刑部尚书啊,比县令高了好?多级呢,这辈子亲眼看见过的最大的官员可能就是刑部尚书了。

    那消息灵通的男子大声道:“你们知道刑部尚书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一群百姓笑眯眯地问?:“是谁啊?”

    那消息灵通的男子大声道:“厉锋将军箫笑萧将军!”

    四周的百姓瞬间就惊喜了:“是萧将军啊!”

    箫笑在兖州征战许久,兖州百姓谁不知道她的名字?瞬间就起了亲切感。

    另一个角落,一群人低声嘀咕:“箫笑将军是个女?子,为?何?竟然去了刑部,刑部怎么都不该是女?子去的地方。”

    一群人交头接耳,虽然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令老爷,看见衙役老爷都浑身?发抖,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们评价一个刑部尚书。

    一个百姓摇头晃脑道:“刑部?每天见到的都是尸体,一个女?孩子怎么适合呢?”

    一群百姓纷纷点头,提到“刑部”一词脑海中就想到终年不见阳光,老鼠乱爬,蟑螂满地,稻草堆里都是人屎的阴暗潮湿的监狱。

    哪怕再阳光的人提到“刑部”也会想到一群衙役拿着水火棍严肃地站着,或者一个法医蒙着脸,拿着刀子切尸体的肚子。

    这可怕的刑部是个人都待不得!

    箫笑一个女?子去了刑部肯定不合适啊!

    一个小胡子百姓鼻孔向天,傲然道:“你们有所不知,这箫笑将军其实是被贬谪去了刑部的。”

    一群百姓惊讶地看他,他更得意了,大声道:“听?说萧将军麾下一群法家子弟都去了礼部,只有萧将军去了刑部。”

    “这不是排挤和贬谪,还?能是什么?”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礼部多好?啊,听?着就清贵,比刑部好?了十万八千里。

    更有好?些人眼睛发亮,科举是礼部管的!礼部的权力在本朝简直大到没?边了,热门?中的热门?,比万年冷板凳的刑部好?了一万倍。

    那小胡子百姓继续道:“知道萧将军为?什么被贬谪了?因为?萧将军得罪了赵镇南。”

    一群百姓顿时恍然大悟,镇南将军赵恒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和阴险狡猾,萧笑在兖州的时候一直受赵恒节制,得罪小心眼的赵恒那是妥妥的啊,所以被赵恒报复了。

    一群百姓唉声叹气,又眼睛冒光,兴奋无比,小百姓最喜欢的就是朝廷官员之间的八卦了,而?且最妙的是萧笑和赵恒都是兖州的前官员,聊他们的八卦有种意外?的兴奋感和真实感。

    远处终于有人影出现,人群最前方顿时锣鼓喧天。

    一群衙役拼命地对着人群大喊:“快喊欢迎!快喊欢迎!”

    百姓顿时激动了,大声地叫嚷:“欢迎,欢迎!”

    远处,百十个铁甲士卒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靠近,看旗号果?然是萧笑的车驾。

    县令沈南烟是个女?子,恭敬地站在最前面迎接箫笑。

    她发动本县百姓出城十里迎接箫笑,其实不是为?了拍马屁。

    老实说,箫笑作为?刑部尚书对县令其实没?有太直接的管辖能力,刑部管理的是天下刑名,虽然与县令的工作职责又重叠的地方,但这点点重叠还?不至于让县令发动百姓出城十里迎接。

    论对县令的管辖能力,刑部尚书能提拔县令?能评价县令工作?都不能。

    县令若是想要拍马屁,还?不如去拍太守的马屁更实在些。

    沈南烟发动百姓出城十里迎接箫笑,只是因为?萧笑是她的老上司。

    当年濮阳大战的时候,沈南烟拿着刀剑,跟在箫笑背后斩杀逃兵。

    今日老上司箫笑莅临县城,沈南烟无论如何?要给老上司一个排面。

    箫笑的车驾慢慢到了沈南烟面前,沈南烟带着笑容,恭敬地道:“萧将军,卑职沈南烟恭迎将军大驾。”

    沈南烟真心欢喜,当日的袍泽分?散在天下各地,这一生?能不能再见都要看缘分?了,今日能够与箫笑重逢一定要好?好?痛饮几?杯。

    箫笑打开马车的布帘,深深看了沈南烟一眼。

    沈南烟满心欢喜,叫道:“萧将军!”许久不见,箫笑好?像一丝变化都没?有。

    箫笑微微一笑,道:“你上车来,我有话与你说。”

    沈南烟笑着上了马车,车帘刚放下,箫笑就沉下了脸:“你把我教你的东西都忘记了?”

    沈南烟一怔,不明所以。

    一个刑部官员敲响了锣鼓,大声道:“所有人在县衙前集合!”

    “来人,建高台!”

    无数百姓神情大变。

    有百姓兴奋地道:“建高台,建高台!”

    县衙前建高台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公审某个大案,无数人会被凌迟;要么是有朝廷的新律法颁布。

    刑部官员下令建高台,除了公审某个大案,还?能是什么?

    有百姓打了个寒颤,本朝什么都好?,就是杀人太多了。

    有百姓四处打探:“本县也有‘红楼案’吗?还?是有无头尸体?”附近百姓一齐摇头,本县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哪有这些污秽的东西?

    有百姓冷冷地看着箫笑的马车,本县出了任何?事情一定与县令沈南烟有关,只怕沈南烟就算保住了脑袋,也保不住前程了。

    他心中淡淡地想着:“终究是平民出身?,稍有得志便猖狂。”

    ……

    县衙前的高台上,箫笑冷冷地站着。

    沈南烟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心中莫名其妙,但她丝毫不慌,她自从当了县令之后兢兢业业,虽然不曾爱民如子,但是也是温和守礼,不曾违背本朝律法做任何?事。

    箫笑看着高台下乱糟糟的百姓,厉声道:“列阵!”

    百十个刑部士卒厉声传令:“列阵!”

    苍茫的号角声从高台上远远地传了出去。

    无数兴奋地看热闹的百姓一怔,急忙列阵。

    一群农庄管事厉声叫着:“列阵!”

    “第五小队向我看齐!”

    “第三十二小队报数!”

    片刻后,高台下无数百姓按照小队站成?了一个个方阵,无数人齐步走,到了练习了无数遍的位置,依序列队。

    几?十个管事纷纷报告:“第一小队二百二十五人全体到齐!”

    “……第五十六小队……全体到齐!”

    箫笑冷冷地看着高台下整齐的方阵,厉声喝道:“我兖州是本朝的基石,兖州百姓要做本朝的中流砥柱,万万不可忘了军中规矩!”

    无数百姓齐声叫道:“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雄壮整齐的声音宛如一人。

    箫笑这才满意了,她冷冷地俯视无数百姓,大声道:“来人,带罪犯包贝、杜海、韩更、王蓝!”

    被点到名的几?个男子脸色大变,却又莫名其妙。

    同一个集体农庄的管事和社员们更是惊呆了,没?想到今日高台公审的目标就在身?边!

    几?个被点名的男子身?边的社员们惊恐地看着他们,有心躲得远远的,可是却又不敢擅自动弹破坏了阵型,只能缩着肩膀,唯恐与这几?人沾染上一丝的关系。

    包贝惊恐地看四周,大声叫道:“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做坏事!”

    其余几?个男子同样震惊极了,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小百姓,当真不曾杀人放火强(奸)抢劫,更没?有机会贪污受贿,怎么会被官老爷点名?

    箫笑冷冷地看着被士卒抓上高台的几?人,淡淡地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几?个男子一齐摇头,真心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箫笑淡淡地道:“你们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婚礼吗?”

    ……

    ……

    高台上,包贝等?人怔怔地看着箫笑,就为?了这件事?

    众人一齐松了口气,这点事算什么事?然后又觉得冤枉到了极点,这点事算什么事!

    包贝大声道:“官老爷,我们冤枉啊!”

    他看着冷笑着的箫笑,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沈南烟,大声道:“小人等?人确实吃了喜酒,也做了这些事。”

    他真诚地看着箫笑,问?道:“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

    沈南烟死死地盯着包贝,铁青的脸瞬间满脸通红,这人渣竟然还?有脸问??

    杜海大声道:“没?错,官老爷,小人等?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强(奸)?我等?不曾强(奸)了那新娘的女?伴!官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召当日所有人作证,对了,召那新娘的女?伴当面对质也行。”

    杜海理直气壮极了,众人当真没?有强(奸)那新娘的女?伴,想要以强(奸)罪定他们的罪,将他们凌迟,他们就敢将官司打到京城去。

    韩更大声道:“官老爷,我们都是守法的老实百姓,一辈子不曾作奸犯科,更不敢强(奸)民女?,定然是有人诬告我们。”

    王蓝大声道:“官老爷,我们都知道律法的。”

    他大声地唱《王法歌》:“……强(奸)女?人就切下JJ凌迟……”

    “……抢人(妻)子凌迟……”

    王蓝挺着胸膛,大声道:“我绝没?有做过强(奸)女?人和抢人(妻)子!”

    包贝等?人一齐斩钉截铁地点头,没?有就是没?有,敢拿人头发誓。

    箫笑淡淡地道:“不是强(奸)罪。”

    她冷冷地看着包贝等?人,又俯视高台下无数社员,大声地道:“是调(戏)民女?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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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贝大声道:“冤枉啊!”

    “官老爷明见,我们不曾调(戏)民女?!”

    他心中念头电转,大声地道:“我等?抱那新娘的女?伴,将她扔到水塘里,不是调(戏)民女?!”

    “那是我们的习俗!”

    其余几?人反应极快,乐呵呵地道:“对,是我们的习俗。”

    杜海笑道:“官老爷误会了,我们这里成?亲的时候就是要捉弄新娘的女?伴,喜庆嘛,大家开心笑一笑,绝不是调(戏)民女?。”

    转头看其余几?人,只觉这点小事将他们带上了高台公审,真是小题大做。

    韩更大声道:“官老爷,成?亲必有闹洞房的喜庆事,我们这里不流行闹新娘新郎,流行闹新娘的女?伴。”

    只要归结到习俗,官老爷又能说什么?习俗最大懂不懂?法不外?乎人情懂不懂?律法也要考虑人情世故和习俗的。

    王蓝笑着道:“真是这样的,各地有各地的习俗,我们这里就是流行闹新娘的女?伴。官老爷若是不信,不妨问?其余几?个农庄的社员,谁家成?亲不是闹新娘的女?伴呢。”

    他丝毫不怕官老爷真的去打听?,不仅仅本县农庄,其余县城的农庄的喜宴上也在“闹新娘的女?伴”,人人都在做,那就是习俗。

    包贝一脸的认真,道:“官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找那新娘的女?伴当堂对质,小人绝无虚言,当日喜宴所为?就是习俗,绝无调(戏)之事。”

    “小人喜宴之后就不曾与那新娘的女?伴见面,更不曾有调(戏)和强(奸)。”

    高台下无数百姓一脸的无聊和无所谓,不就是闹新娘的女?伴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有社员低声道:“成?亲的时候喜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朝廷这也要管?”

    另一个社员不满地道:“不就是开心一下嘛,那些新娘的女?伴也没?说不愿意,更不曾告官,官府凭什么管。”

    又一个社员低声道:“明明是喜庆的事情,朝廷一定要搞得大家不开心吗?”

    人群中,杜海的妹妹愤怒无比,四处寻找那新娘的女?伴,大声道:“不就是抱了抱,摸了几?下吗?多开心的事情啊,非要闹成?这样,这贱人是不是存心害我家?”

    她鄙夷地道:“说不定这个骚货被人抱,被人摸,觉得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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