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从始至终没有掉队,一直作为踵军前锋走在最前面的,唯独南郡兵,这让蒙武刮目相看,因为南郡兵在上一次战争里,还被他儿子蒙恬当做杂牌军来做些诱敌、守城之类的事,如今才过去一年,为何就变得这么精锐起来?李由这一年里训练有方是其一,南郡兵普遍都装备了“绑腿”是其二,那些不习惯绑腿的南阳兵捶着酸腿哀嚎不已时,南郡兵挑完脚板底的水泡,稍微休息便可以继续上路了。
就是在临时扎营处,蒙武也得知了前方的战况:王翦将军派人传话,说楚军昨夜不断骚扰秦营,必是想在今日决战,让蒙武争取今日抵达蕲城西南十里处的战场!
急行军三十里奔袭并非难事,但他们才刚刚收拾好,斥候又来报,一支两万人的楚军,也已脱离了项燕军,进逼到了十里开外,列好阵势,拦在了秦军的必经之路上……
“项燕果然是要在今日决战。”
蒙武大笑,半年苦待,半月追击,终于要在此时分个胜负!
据他所知,王翦所率的秦中军,与被项燕一直避战带着的楚军,数量相差无几,而楚军危亡哀兵而战,秦军不一定能占到太多便宜。
所以这场仗的胜负,便是由秦军的北、南两军偏师何时抵达战场决定的!
若那支打着“景”字的楚军拦住蒙武,而北军也要数日之后才能抵达,那王翦纵然是胜,也只是惨胜。若蒙武迅速击溃眼前这支楚军抵达战场,与王翦一前一后夹击楚军,那这一战,很可能是秦楚最后一战!
想到这里,蒙武有些意气风发,正要下令手头已至的三万多人前驱击敌,他的一位幕僚却劝他道:“将军,眼下正是力压王翦一头的好机会!”
“此言何意?”
蒙武眯起了眼睛,看着这位从他父亲起,就在侍奉蒙氏的齐人幕僚。
幕僚道:“将军昨日五十里趋行,眼下才至营中三万,南阳兵三万还要半个时辰后方能抵达,将军不如藉此为借口,与楚军缓缓对峙。待南阳兵至后,再将楚军全歼,如此能多得斩首。同时观察蕲城态势,待到秦楚两军皆疲时再加入战场,如此的话,王翦死伤颇多,全靠了将军才一举扭转战局。王翦战前索要六十万大军,半年无功,如今又多死伤,定失王心……”
“这就是你的妙计?”
蒙武冷冷地看着这幕僚,说道:“你以为蒙武是为私忘公之人?倘若因我迟去一个时辰,致使秦军败退,或者让项燕再逃,错失了全歼楚军,一举灭楚的机会,那该如何是好?如此延误军机,大王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待蒙氏?”
长子蒙恬因为上一场战争的缘故,已经被秦王逐去了上郡边地带兵,蒙武忍着旧伤口的疼痛再赴战场,就是想要为蒙氏再赢得一个机会。
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来获得。
“伊阙之战,武安君以十万对韩魏二十四万联军,韩将暴鸢、魏将公孙喜都觉得此战必胜,都想保存实力,让对方和秦军消耗,于是相互观望,谁都不愿先出击,结果被武安君各个击破,落了个全军覆没。”
“你如今,是想让我做暴鸢、公孙喜么?”
将这短视的幕僚斥退后,蒙武的脑子里也有了一个清晰的应对之策。
“传我将令!”
他飞快在木简上书写命令,盖上了自己的印章,下令道:“令南阳兵三万人,加快速度来与我汇合,随我一同击败眼前这支楚军。”
“而南郡兵李由部,在我亲率兵卒与楚军缠斗时,便可整装出发,从西面绕开景氏防线,直趋战场!驰援王将军!”
让南郡兵负责驰援,不仅是因为他们都装备了绑腿,脚程很快,还因为有一笔恩怨,蒙武想要勾销掉。
“上一场仗,我儿蒙恬让李由断后,结果让李斯父子颇为诟病,大王为安抚李斯,将我儿贬到上郡不再述用,如今我送李由一份功劳,或能让蒙、李两家,尽释前嫌……”
……
秦南军营地西北角,在得到了蒙武的命令后,李由大喜过望之余,也像蒙武一样,在选择自己的先锋官,因为连日阴雨,这一带又多溪流的缘故,所以南郡兵的百乘战车,速度恐怕也快不起来,应对这种复杂的地面状况,还是得靠步兵。
“孟嘉!”
鄀县县尉,率长孟嘉出列,却听李由问道:“此去战场三十里路,鄀县兵要走多久?”
孟嘉一犹豫道:“两……两个时辰……”这已经是比一般行军快一倍的速度了。
但李由却很不满意:“如今莫时将尽,你要走两个时辰,下市(15点到17点)才能抵达?”
李由很不满意,又喊了另一个人:“黑夫!”
“下吏在!”
黑夫一个激灵,迈出一步应命。
“你呢,安陆兵又要走多久?”
黑夫下拜:“都尉要我多久到,吾等便能多久到!”
“一个时辰抵达战场,将我的将旗插在楚军侧后方,可能做到?”
秦一里三百步,一步1.38米,一里四百来米,三十里也就是12公里……后世普通人的步行速度大概5公里每小时,放在眼下这崎岖泥泞的道路上,一个时辰走七八公里已经不错了。
但黑夫还是咬了咬牙:“能!”
“善!”
李由十分高兴,心中人选已定。
“黑夫为我前锋,为我军开道,披荆斩棘,击退楚军游骑斥候,若能按时抵达战场!本都尉允诺,待此战之后,安陆千人,优先论功!”
很快,蒙武已经下令其他两万军队向前开拔,与拦路的楚军景氏族兵鏖战在了一起,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却也给黑夫他们向西急行军赢得了时间。
待到黑夫告辞先行时,李由又喊住了他,将自己的戎车、马匹都给了他,并勉励道:
“黑夫,战后你能否入咸阳为官,入大王之目,便在此一役了!”
……
李由给黑夫的车马虽好,却并没有什么卵用,才走了几里,就陷入泥泞的道路上动不了了。
“这鬼天气,这鬼交通。”
眼下的道路已是淮北的通途大道,却只相当于后世没有铺水泥的村级公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
“抛下车舆。”
黑夫索性下了马,一脚踩到尚未干涸的泥土里,命令道:“抛弃一切多余之物,只带着甲胄兵器,轻装前行!”
在黑夫眼中,其实这次行军,算不上什么,要知道,后世警校里,也有一个“10公里越野”的项目,一般记集体成绩,带单兵装具,最后一名在一个小时之内到终点算合格……
他们两小时走12公里,已经十分轻松了,后世随便一支部队都能轻松完成。
但在这时代,能达到这个速度,已经很不得了了,毕竟这年头的军队,以三十里为一顿舍。
路况时而干燥,时而泥泞,泥泞的地方,虽有利咸带着一行人在前铺木板,但依然得一脚深一脚浅地过去,速度犹如龟爬。
抬头看看太阳,黑夫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他们却只走了十五里不到……
这样的话,是没法按时抵达战场的!
“光走不行,得跑,小跑!”
黑夫做出表率,背负上了自己的装备,从队伍中段,向前小跑前进,牡扛着大旗在其身后。
于是,一千名安陆兵就惊讶地看到,自己的率长,将剑和盾牌背在身后,头上顶着沉重的胄,就这样从自己身侧跑过!
一边跑,黑夫还让季婴和几个传令兵向士卒们传达自己的话。
“二三子,此战有王老将军指挥,与楚军屡败之师交战,必胜!”
“李都尉允诺,说战后,先锋优先论功,于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为吾等争来了先锋之旗,故而,只要能及时赶到战场,成为最先王老将军驰援的一支,每人一级爵位,何足道哉?”
季婴很接地气地高呼道:“然也,前方不是战场,是一片片上好的良田房宅!”
“这脚下的路也不是路,是爬往功爵的梯子!”
“爵位!土地!”五百主东门豹也不失时宜地高呼了起来。
队伍之中,士伍王瓜迈开小短腿,开始咬着牙前行,黔首冬葵也感觉,脚下平添了无穷的力量!
想到爵位,想到土地,众人就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齐声高呼起来,在黑夫的表率下,也纷纷开始小跑起来。
过去半年时间里,除了玩球外,众人也没少被黑夫督促着绕着营地跑步,所以体力不必发愁,一时间,部队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此时此刻,黑夫已从队伍中段,跑到了最前方!小陶则带着一百名或持弓弩,或持剑盾的短兵亲卫,死死跟在黑夫左右,唯一保有马匹的斥候,也艰难越过兵卒,四散索敌,排除楚军半路留人设伏的可能。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与秦军鏖战两个时辰的楚军,只能相信景氏兄弟能阻挡一切来敌,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派来阻截?
安陆千人,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他们迈过沟壑,踏碎春花草木,惊走了麋鹿野狐,终于在距离战场数里一座小丘旁,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在若隐若现的刀兵碰撞和嘶喊声中,他们还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歌声……
“率长,有歌声!”
带着人又铺好一个沟壑的利咸抬起头,有些恍然地看向黑夫。
黑夫亦面色一变。
南郡人、安陆人听得懂这歌,这是他们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此乃楚音,是他们也在说的荆楚方言。
陌生,是因为这首歌曲,自从安陆归秦后,黔首们从出生到死亡,几乎是没有机会听到的。
那是数万人一起发出的吼叫!所以他们甚至能听清楚其词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黑夫一个激灵,让众人继续前行,他则爬上了这座长满荆棘的小丘,举目而眺。
天空是阴郁多云的,地面是泥泞青绿的,前方数里开外,一个绵延十多里的广袤战场,仿若一副被红与黑沾染的壮丽油画,赫然浮现在他面前!
红色的是鲜血,是红土,还是楚军行伍的颜色。
黑色的是石头,是泥巴,还是秦军战阵的色彩。
因为隔着太远,黑夫看不到王翦、项燕的帅旗,也看不到具体的作战细节,只能看到红黑两色,正在战场中央,打得难解难分……
而他们听到的嘹亮歌声,正从楚阵后方发出,这是在为冲锋楚人助威,其声震动四野!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黑夫听出来了,这是《国殇》,是楚人的战歌!
伴随着楚歌一曲,黑夫看到,一阵阵赤色的海潮重新涌动起来,自东向西,朝黑色的礁石猛地打去!
第0275章
楚歌与秦风
黑夫的距离瞧不清战场细节,楚军的“视日”周文,却看得真切!
所谓视日,职责有二,其一是观察日影,推算时辰吉凶,属于“兵阴阳家”行列,另一方面,他们也要利用自己的好眼力,观察敌军动向,向将军进行汇报。
所以周文有幸,目睹了王翦、项燕,这两位当世名将的较量。
项燕军在东,共有九万人,大致有“王之右广”一万人,项氏族兵一万,屈氏、昭氏族兵各一万,此外还有三万淮北、淮南、江东县兵,两万各地小封君组成的杂牌部队。
而秦军在西,约有十多万人,周文并不太清楚他们的构成,只知道被王翦最列于最前方的,是三个万人兵团,打着秦军关中部队的旗号,左右有千乘战车护翼。
战斗刚开始,项燕先令执行力最强的昭华,率昭氏族兵向秦军发动进攻,由战车打头,步兵跟随,试探冲击秦军前锋三军团结合部。
秦军首先由弩兵直立跪射轮番射击,万箭齐发后,弩兵闪开撤至两翼,陈门开启,步兵跟进,突入楚军军阵。就在双步兵格斗时,集结起来的秦军车兵也迅速由两翼扑出,从侧面进攻楚军……
昭氏族兵作败退而归状,秦军前锋三兵团亦开始进行追击,与昭氏族兵缠斗在一起,他们交战的位置是偏北的。
“将军计成了!”
看着这一幕,周文却不忧反喜。按照项燕的计划,因为己方兵力略少,所以要充分调动敌军,战斗开始以后,就是要昭华诈败,以利诱敌,把秦军主力牵制到北段,而楚军的主力,则要向着王翦中军进发,给以决定性的一击!
但是,战斗进程出乎楚军的意料,秦人三个兵团进攻猛烈,以致很快就真的击溃了昭氏族兵,甚至威胁到了北侧全局。
为了制止秦军向南段楚军的侧后实行迂回,稳定防御阵势,同时也吸引更多的秦军投入这个方向,项燕旌旗摇动,他命令,配置在北段第二线的一万淮北县卒,一万封君部队,迅速投入战斗,从东北方向突击敌人的左侧后方。
由于楚军的新锐力量突然实施猛烈的反击,那三支秦军兵团一时难以突破,于是乎,秦军又从中央调集了一万步卒投入进来,战局似乎在北线僵住了……
进攻、防守、反击、诈败、真败、阵战、僵持,增兵,再拉锯,王翦和项燕像是两位谨慎的棋手,光是这一系列见招拆招,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数千人已倒毙在野!
其结果就是,秦军四万人的兵团,被三万多楚人拖在了北线,而与此同时,南面,也有一万楚国屈氏之师上前,至少缠住了两万秦人。
王翦打的是两翼包抄的路数,将关中精锐放在左右,眼下都渐渐占了上风。但如此一来,南北投入兵力过多,使得秦军中央露出了一丝破绽!挡在楚军面前的,只是阵列不整的数万人,举着河东、三川兵的旗帜。
这便是项燕等待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战机!
周文大喜,通报此情形后,项燕中军大旗处,忽然间鼓点大作!
楚军中军五万人,除了一万衣着有些杂乱的封君部队外,其余分别是项氏族兵、右广、江东、淮南之卒,皆绛裳、赤髦、赤甲、赤羽之,望之若火。
得到命令后,以车兵为主的楚王右广为前锋,项氏之兵为核心,江东、淮南之卒列其左右,开始迈开步伐,如同一道铺天盖地的赤色浪潮,向前开进!
王翦也察觉了楚军的意图,旗帜挥动,千乘戎车从秦阵中开出,朝楚军发动了反击!
“与楚军拼车战?”
周文感到可笑,并立刻将自己察觉到的情况让人向将军通报。
楚国虽然地处南方,好马较少,但战车却不弱,春秋争霸那些年,千乘楚车纵横中原!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楚歌作为开头,楚国大阵里,承载了四百年辉煌的楚王右广,上千乘戎车开动起来,身上披着虎皮或牛皮甲的马匹嘶鸣着,向前与飞速驶来的秦人战车交错而过。
战车时代,两车相遇,并不正面对抗,而是必须错开,在侧面交战,距离长用弓箭,距离短用戈、殳、矛、戟等“车之五兵”,贴身肉搏则用刀剑。此所谓“错毂”而战也。
要论车战,楚人才是行家里手,他们还特地在自家战车上装备了长刃车毂,战车开动,长刃车毂也飞速滚动。当两车交错时,不仅可以将侧面经过的战马腿脚完全绞断,使得战场上残肢乱飞,还可以通过御者高超的技艺,撞击敌人车轮,将其车轴和幅条也破坏殆尽。
一番交手下来,楚车不过毁坏十余,却有上百辆秦车轰然倒地,御者、车左、车右即便侥幸未死,很快就被楚卒补刀。
眼看战车占了上风,楚军士气更振,步卒们的步伐也加快了起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在右广之后,项氏族兵也唱起了《国殇》,纵然对面的秦军数量与己方突击部队相差无几,即便他们旗帜遮天蔽日敌众如云,即便那飞箭如雨点般交坠而下,但楚人哀兵,却依然奋勇争先,不断向前迈进!
由项燕言传身教的项氏族兵,时常被他以这百年来楚人所蒙受的国耻激励:从垂沙、蓝田惨败,从楚怀王被秦羁押不返,到鄢郢之战数十万楚人死于非命,再到顷襄王屈辱东迁,最后是屈子满怀悲愤地投江。
过去一百年,对秦国而言,是斗志昂扬的崛起之路,可对楚国而言,却是一次次沉沦失败的坠落之路,楚人贵族大多深以为耻……
“百年国耻,一战雪之!替本将夺下王翦的大旗!”
项燕的命令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在贵族将领的带领下,对“国耻”虽有些懵懂,但也认定秦人是入侵家园,欲夺自己妻儿田地的楚卒们,跟着发出了更嘹亮的楚歌!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数万人奔跑践踏,使得战场上尘土飞扬,与车骑以及南北两处战场扬起的风尘汇拢一处,遮住了才刚刚放晴不久的天空。
这注定是天翻地覆的一战,或许此役之后,全军将士捐躯茫茫原野,但纵然一去不返,他们也不曾后悔!
带着这种气势,项氏族兵、淮南、江东之兵呐喊着,向前冲锋,重重地撞到了薄弱的秦军阵列!并一举击破了这支秦军!
然而,当眼前这支秦军飞速往两侧“溃退”,当后方遮蔽战场的烟雾幕云完全消散后,纵马靠近观察战场的周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
王翦大旗龙旗羽葆,清晰可见,然而挡在他与楚军之间的,竟还有一支数万人的方阵,借着前方军队的遮蔽,他们已经布阵完毕!
这支秦军,约有四万人,分为四部,排列成前、后两阵,前锋三军,右军依托小山布阵,左军旁靠溪水布阵,左右军中间,中军横列展开。
方阵最前端是散列弩兵横队,每列数百人,共数千人,军士不穿铠甲,手持弓弩类远程武器,静静地单膝跪在地上。
之后则是步卒,依据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的阵法,攻守兼顾,滴水不漏。此外在阵列的左右方,还各有数列弩兵横队,分别外向排列,防止敌军从两翼的袭击。阵型复杂,大阵套小阵,组合在一起,变换自如。
前锋三军之后,后卫一军集结在前锋三军的结合部,作支援依托,也是王翦军幕指挥所之所在。其仪仗鲜明,敬卫森严,传令骑士进进出出,金鼓旗帜变换有序,宛若灯影戏中幕后牵线的手,指挥各军团各军阵移动,如影随形。
秦军的精锐,使周文震惊,秦军的布阵,使周文缭乱,他意识到眼前的秦军非同一般,当是精锐中的精锐!
更让周文不寒而栗的是,他发现,这支秦军打着的,正是本应该被吸引到北部战线,那数万“关中兵”的旗帜!
“究竟孰真,孰假?”
周文隐隐意识到,先前的一切,似乎都是一个圈套,便立刻让人去告知上柱国!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前方军队的步伐并未停止,楚人们虽微微愣神,但还是在将尉的勒令下,继续向前进发,想要像刚才一样,击破这支秦军,擒杀敌方主将!
面对如浪潮般涌来的楚军,这些秦人没有畏惧,他们肩并肩,甲挨甲地站在一起,宛若一体!
不知是谁带头,与对面的楚歌相对,一曲秦风从这数万人的秦军处唱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风高亢,与对面悲壮的楚歌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是字正腔圆的秦音,是正儿八经的关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