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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这商贾也是即墨著名的布商,经手过数不清的金子,他说的肯定不会错,众人哗然,这才信以为真。

    黑夫也不再解释,而是亲手将木盘递给了得第一名的莱生和晏华,还拍了拍他们,以示鼓励。

    二子接过之后,晏华家境富裕,只感觉手里的金子虽然的确是五十两,但分量也就这样,轻飘飘的,故只是说了一通言不由衷的感谢话语。

    家境较困难的莱生就不一样了,他只感觉入手沉甸甸的,竟哽咽着,举起金饼,朝围观众人大喊道:

    “莱生家中贫苦,父母省吃俭用,只为了让我求学,学得点本领,可以做大夫的门客、僚属,补贴家用。但数年下来,虽然会背几句诗书,却依旧一事无成,我又不擅长农稼园圃之事,恰逢父亲病重,真是快将我逼死了。”

    “好在官府开了公学,第一批入学者,免收束脩。郡守说话算数,学而优则赏,有了这笔钱,我就能请医者,为老父治病了!”

    言罢,竟拜倒在黑夫脚下,稽首不已!

    莱生一番话让围观众人动容,不少人也忘了自己方才还在骂他“忘祖之徒”,竟为莱生叫起好来:

    “好后生,有孝心!”

    “以学得赏,为父治病,不丢人!”

    眼看气氛被莱生的表演炒热了,祭酒萧何乘机出来宣布:从今以后,公学的弟子,每年要上两个学期的课。除了这次考试外,今后每学期,分别有期中、期末两次考试,照例是前三上榜唱名,期末考第一名得金五十两!

    更让人眼热的是,但凡公学弟子,上学期间,可以免服更役!

    “从今日开始,官府言必有信,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决不更改!”

    官府言之凿凿,极力宣扬上公学,学秦字,说秦话的妙处,这可羡煞了普通人。

    上公学的好处,是肉眼可见的,如此一来,那些县乡儒士开设的私学,便显得吸引力不足了,已经有不少家境富足者,竟开始考虑,半年后要不要将子弟送进公学了……

    ……

    远远看着这一幕,鲁穆生悔意更盛,而申生则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天寒既至,霜雪既降,是以知松柏之茂也……”

    想到自己这句话,申生觉得讽刺不已,在他想象中,师长友人皆正派,然而现实却是,松柏终归是少数,更多的,是墙头草!

    守着底线的君子儒沦为刑徒,黥面流放。

    放弃尊严的小人儒却得金犒赏,万人为之欢呼……

    这世道,是怎么了?这就是夫子所说的,清浊颠倒的礼崩乐坏的季世么?

    “也对,就像夫子说过的屈原一般,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申生痛苦地闭上了眼,两行泪流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只想长歌当哭!

    “看够了罢?”

    这时候,屯长刘季却不识趣地打断了他的感慨。

    刘季吃饱喝足,剔着牙走了过来,看申生痛不欲生的模样,顿时乐了:

    “看够了就走罢!去成山的路,还长着呢,少在乃公面前滴马尿!接下来几百里地,让你哭的机会,多得是!”

    第0486章

    百姓心中有杆秤

    “古有商君徙木立信,而今郡守在胶东,又使官府考试立信。有了莱生等人做例子,胶东人皆知学秦言、秦字既能得名,又能得利,必接踵而来,愿送子弟入公学!”

    是日傍晚,乡校的热闹散去后,郡祭酒萧何向黑夫表达了自己的佩服之意。

    丰沛也是秦朝新设立的郡县,所以萧何深有感触,虽然朝廷要求书同文字,但因为没有相应的优惠政策,故除了少数人外,愿意学秦篆的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在距离关中遥远的胶东更甚,这便导致了胶东立郡五年,一些个县令竟不懂胶东方言,而胶东人也听秦言如闻天书,知识分子照旧使用齐国文字,官府治理地方,只能假手于豪长。

    黑夫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若对自己没有利益,人们就不会主动去做,反之,一旦发现有利可图,自然会如蚁附膻。”

    他就牢牢抓住了这个利字,新开的公学有一系列优惠政策,更有博人眼球的每年数次“放榜”,名利双收的好事,立马就煽动起了胶东读书人学秦篆秦言的热情。

    诸生唯一的顾虑,就是怕被家乡人唾骂,但这种担忧,也在浮丘伯被迫出任县三老后,消弭于无形。

    再有申生、鲁穆生的落魄做对比:顺秦者赏金扬名,以后还有机会做官,逆秦者则被黥面发配,这差距太大了。

    而这一切,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萧何不仅擅长文字、人事,对钱谷也很敏感,他已经算了一笔账:

    “今后《听说》和《读写》会合为一门,外加一门律令考试,每年两个学期,四次考试,期中放榜而无赏,期末放榜且有赏,所以加起来,官府需要付出200两黄金……”

    看上去不少,但黑夫知道,秦两只相当于后世的16克不到,50两黄金,也不过800克。在齐地,1两黄金,可换5石小米。一年的奖学金支出,合1000石粮食,相当于黑夫这郡守半年的工资……

    千石的代价,而能使胶东读书的士人皆归之,这笔买卖,真是太划得来了!

    其实,这是黑夫从尉缭子、李斯对诸侯用间贿赂里得到的灵感,当年,尉缭子见秦始皇,进言道:“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

    六国虽灭,但治理地方,身处满是敌意的胶东,也同样可以“用间”,分化敌人,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妥协性最强,立场最摇摆不定的知识分子,便是做带路党的最佳人选。即便出了几个像申生那样的硬骨头,但多数人,打的都是学而优则仕,用知识换饭碗的心思……

    黑夫目视萧何:“公学之事,我便交付予你了。半年之后,必要使这些人中,能有数十人成为佐吏,助官府深入乡里!”

    萧何拱手:“何当尽力而为。”

    之后,萧何又欲言又止,思索后作揖道:“郡守,招安士人儒生,使之进入公学为官府所用,此举虽好,但只触及了胶东的皮毛啊……”

    萧何很清楚,黑夫能否治好胶东,重点不在于这群只占人口不到百分之一的读书人,而在于沉默的大多数,在于占了人口九成的农民!

    给读书人的名利,农民是享受不到的,他们对官府,依然充满敌意。

    理由很简单,数百年前,齐景公时代,收国人三分之二税收!

    田氏代齐后,搞的是黄老政治,轻徭薄赋,藏富于民,只收十一税。即便地方卿大夫搜刮一层,也不过是十二税,一亩地(大亩)产3石,顶多交6斗米……

    而秦的田租,则是“亩一石半”……

    秦收泰半之赋,这不是黑,而是事实,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二十倍没有,两三倍却是有的。

    这也是法家治国的特色,不收重租,怎可能年年征战?怎可能修得起长城、骊山陵、关中宫室?

    黑夫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乡校之事,骗得了士人入彀,却骗不了农夫的肚皮!”

    与秦完全相反,齐国作为发达国家,靠卖盐赚外汇,国内赋税不重。百姓殷富而足,粮食吃不完,可以酿酒,吃饱喝足后,还有闲情逸致去街上蹴鞠、六博,搞搞鼓瑟吹笙等业余爱好,现在呢?

    自从秦统治胶东后,胶东人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能拥护官府才怪!后世加百分之一的税,就足够老百姓骂几年了,何况秦一口气加那么多?

    百姓心中有杆秤,日子比从前好还是差,你当他们不知道?这也难怪,胶东人都怀念齐国,恨不得秦朝立刻倒台,能恢复十一税的好日子呢……

    萧何斟酌着说道:“官府收的田租,确实有些重,除了租子外,百姓还要缴纳口钱,服徭役,民间已是怨声载道。”

    他学的知识很杂,懂点诗书,又学过律法,但内心深处,还是和陈平一样,偏向黄老,是赞成轻徭薄赋的。

    “田租是不可能降的,至少暂时不可能。”

    黑夫踱步之后,也摊开了说。

    税率是皇帝,是朝廷定的,黑夫作为地方郡守,私自更改就是触犯国法,上计那关就过不去,还会被秦始皇怀疑,他用公税为自己收买人心……

    但好在,秦的田租并非浮收取比例,而是牢牢定在“亩一石半”!

    多收多得,少收少得,商鞅就是用这种方法,鼓动秦人勤耕。若你懒到连遍地撒种就能收获一石半都没有,那就没资格种地,可以把田交还官府,做隶臣妾或帮佣去吧!

    黑夫道:“既然不能降低田租,那就只能提升亩产了,当一亩地能产3石半、4石粮食时,百姓之怨,或能降下来些……”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组织春耕,勿要耽误农时。再将关中、南郡乃至中原已普及的堆肥沤肥之法引入胶东。”

    萧何却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但百姓对收重租的秦吏颇有恨意,绝不会听话,更不可能让满口外地口音的陌生人动自家田地!”

    黑夫笑道:“胶东人信不过官府,那就找他们信得过的人!”

    正说话间,被黑夫委以重任,负责监督春耕事宜的长史陈平,也面带喜色地回来了,入室后朝萧何点了点头,向黑夫禀报道:

    “郡君,你让平找的人,已经寻到了!”

    ……

    与此同时,即墨城外的田氏庄园,也闪烁着灯烛,家主田角在室内踱步,听弟弟田间述说今日在乡校发生的事……

    “见那莱生、晏生得了五十两黄金,围观的数千人都艳羡不已,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已是满城皆知,羡慕之余,也在议论,原来秦官府也是讲信用的……”

    “以名利诱之,真是好手段!”

    田角啧啧称奇,这新郡守初来乍到,就宣布办公学,本以为只是招揽晏氏等姜齐旧族子弟,影响不大。谁料,借着儒生聚众闹事,郡守竟将此事盘活,招揽对象,也变成了全郡士人!

    相比于私学数年寒窗,最后只能为人幕僚门客,官府给予的名和利,无疑有更大诱惑力。那些靠嘴皮子讨饭吃的儒生,肯定会一拥而上!

    “没错,浮丘伯为了救弟子性命,不得已当了县三老,如此一来,士人儒生投靠官府,进入公学,便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越说下去,田间就越是不安,不到一个月时间,黑夫就控制了士人儒生,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时性急,田间甚至道:

    “早知如此,就该答应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提议,诸田出人手财帛,共刺黑夫!若能将他杀于淳于潍水之上,哪来这么多事!如今他防备甚严,却不好动手了!”

    “住口!”

    田角瞪了弟弟一眼:“你是想要害我即墨田氏族诛么?”

    田间自知失言,连忙闭嘴,好在室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那件事也是机密,除了少数几个心腹,无人知晓。

    “秦已并天下,势正强,杀了一郡守黑夫,还会来个郡守白夫。荆轲之辈,只不过是扬汤止沸,无济于事矣,这件事,让别人去做即可,我家万万不可参与。”

    他有心复齐,但偏向于低调蛰伏,等待时机。

    田角负手在室内走了几步,却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哈哈大笑起来。

    田间急得直跺脚:“再过半年,那公学便能出来数十能说秦言,懂秦法的本地士人,为官府走狗,秦人便能绕过我家,直接治理城外乡里了,兄长竟不想对策,反而发笑?”

    田角摇头:“我笑那黑夫郡守,本末倒置。”

    田间诧异:“此言何意?”

    田角道:“农事方为本业,其余皆为末事。给数十儒生士人的小恩小惠,能消弭数十万黔首重租厚赋之怨么?”

    “兄长是说……”

    田角道:“吾弟,你难道忘了?春秋时,百姓把收成分三分,两分归姜齐公室,一分用来维持自己的衣食。齐景公聚敛的财物已腐烂生虫,老年人却挨冻受饿。又因刑罚酷烈,临淄之市,鞋价便宜而假腿昂贵!”

    “吾祖田成子乘机抚恤百姓,大斗出借小斗收回,施恩于士农工商,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后遂有田氏代齐之事。”

    田间似乎听懂了些,而田角已不再担忧,冷笑道:

    “百姓心中有杆秤,就让郡守折腾去吧,不管他给士人多少赏金,只要官府的租税一天不降,农夫的怨愤一样会日积月累,人心思齐。这是对他最大的不利,也是对我家最大的有利。吾等只需要不断市恩于百姓,扎根于乡土,等到时机成熟,天下有变,还不是一呼百应!”

    ……

    PS:涉及的计量单位

    1秦斤=253克

    1秦两=15.8克

    一枚半两钱重7.9克

    黄金作为“上币”,表示其为贵金属,用作大数目的支付。对立大功的常用黄金作重赏。《法律答问》中列举的案例就有:

    按法律如果告发1个杀人犯,“当购二两”,即奖赏黄金2两;如果捕获1个判“完城旦”的逃亡刑徒,“当购二两”,亦即奖赏黄金2两。

    又,吴镇烽据《管子·轻重甲》的资料推测:齐200釜等于秦200石,值黄金2金,则100石值1金,1金即1镒,1镒20两,20两黄金可买粟100石,2两买粟10石,1两买5石。

    第0487章

    句芒

    二月二,阳气回升,大地完全解冻,对长城内的冠带之国而言,意味着春耕开始。而位于胶东郡即墨城郊东门外的空地上,早已被围得人山人海,一场热闹的“鞭春牛”仪式正在此进行。

    此仪式的主角,是一头用黄土塑成,大小如真牛一般的春牛。这可是胶东陶匠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做出来的,塑造得十分精致:老牛健壮,背上高高驼起,肩胛处肌肉鼓出,它正在俯首拉犁,牛尾轻摆,好似在驱赶蚊蝇,活灵活现。

    而黑夫,就尴尬地站在牛屁股后面,手中拿着根五色丝缠成的彩杖。按照传统,郡主官要扮演主管草木生长的“句芒”,鞭打眼前的泥塑春牛。

    此乃中原古俗,据说是周公旦时开始的,出土牛以示农耕早晚,寓意迎春天,农事始,五谷丰。

    不过,南郡和关中是立春鞭牛,齐地却定在二月二,大概是因为这边近海,天气回暖更慢的缘故?

    不管如何,黑夫都尊重了当地的习俗,没有强行更改时间。他还换下了官服,身穿青衣、戴青帽,旁立青幡,穿戴上这身看上去有些可笑的青绿色衣冠,在数千人众目睽睽之下演场戏。

    这是陈平劝他的,郡守要表示与民同辛劳,才能让他们少些敌意,若和之前那一任郡守般,一概不管此事,胶东人岂会将他当成父母官?

    于是,在鼓乐响起后,黑夫便围着春牛转了一圈,抡起鞭子,一下下朝春牛脊背抽去。

    三鞭抽完了,之后的长史陈平、田啬夫、牛长等人依序上前,重复黑夫的动作,旁边还有两个老农,用胶东话高声吼着农歌……

    与官员们的重视相比,围观的百姓,尤其是城郊闻讯赶来的农夫们,却并不买帐,大多面色漠然。

    放十年前,胶东人每逢春耕,都会兴高采烈,因为闲了一个冬天,他们也该下地活动活动筋骨了。齐国税轻,众人也懒得好好劳作,随便粗耕一番,到了秋天收获,交了十一税,再将十分之一产出孝敬卿大夫。剩下的,就可以任由他们支配,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等秦控制胶东后,胶东人就发现,自己不得不将大把时间放在田地里,必须精耕细作,才能产出更多粮食,这样被秦吏收走1.5石后,家里人才不至于饿肚子……

    耕作成了沉重的负担,谁还快乐得起来?昔日的农歌,也如鲠在喉,唱不出口!

    更有一个即墨田氏的门客混在人堆里,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这郡守也是可笑,不管他怎么鞭春牛,如何说自己重视农事,官府收走的每亩一石半租子,能少半斗不成?”

    “是啊,吾等辛苦大半年的收成,还不是入了秦吏的囊中!”众人深以为然。

    过去五年,重税厚敛的怨愤在农夫们心里积累,虽然日子没苦到不造反活不下的程度,却也让他们气喘吁吁。不满的情绪逐渐蔓延,竟导致黑夫他们鞭打完春牛,让人将春牛的泥块分给农夫时,竟无人伸手!

    要知道,胶东农夫认为“土牛之肉宜蚕,兼辟瘟疫”,抢到手一块,便可以当护身符使,意味着今年五谷丰登……

    黑夫却未发怒,而是上到城头,朝围观的数千百姓一作揖,说道:

    “我本布衣,躬耕于南郡,后以功爵得为卿士,位列朝堂。陛下令我为胶东郡守,希望我能造福一方百姓,使黔首是富。”

    因为秦言、秦字成绩出众,被黑夫指定为自己临时翻译的儒士莱生将黑夫的话转述了一遍后,顿时引发了一片哗然。

    一个胆大的农夫在旁人的鼓动下,大声道:“郡守说笑了,官府收泰半租税,黔首何富之有?”

    此言引发了一阵附和,混在人群里的田角门客又低声道:

    “听说这郡守,每年禄米2000石呢!这要多少农夫彻夜劳作,才能供养起来?”

    “没错,昨日发给那两个士子的赏金,也值好几百石米,这亦是几户人家的血汗!”

    “依我看,黔首是穷,秦吏是富才对吧!”

    农夫们的嚷嚷,黑夫听在耳中,但他却阻止了兵曹恼羞成怒,想要派兵进入人群镇压的举动,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而是笑道:

    “二三子说得没错,在胶东,每亩产3石,却要收一石半的租子,的确是泰半之租。之所以会如此,因为官府并不知,胶东的亩产,居然如此之低!”

    有几个一言不发的老农,这时候也忍不住发了声:“三石还低?”

    秦称石,齐称釜,其实容量都相同,连亩制也是240步大亩,所以统一度量衡的政令在这里受到的抵制,比书同文小多了。只需要将民间一直难以消除的“豆、区、釜、钟”等旧量换成秦的名词,再取消小斗大斗的区别即可。

    在胶东农夫们看来,自己种的地,出产还是不错的,毕竟时人有言:海岱惟青州,厥田惟上下,厥赋中上……

    放在整个天下,虽不敢说最好,但也是中上好吧!

    “那是从前,现在却大不一样了。”

    在黑夫的示意下,奉命负责春耕事宜的陈平笑呵呵地站了出来,告诉了城门边的农夫们一个惊人的事实:

    “关中好的田地,一亩能产六石四斗,普通点的,也能产4石、5石!”

    “若六石收一石半,还算泰半之租么?”

    农夫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有机灵点的人算出结果,和田齐时胶东人要缴纳的实际租赋十分之二相比,好像还真的差不了多少!

    陈平乘机兜售道:“只要胶东能效仿关中,广修水渠,二三子再听田官之命,用新的粪肥之法耕作,虽不能马上到亩产六石,但亦有望产3石半,甚至4石!而田租,仍是一石半不变,所剩粮食,归各户所有!官府绝不多收半斗!”

    “因粪肥不足,此法只能给即墨周边,一百家农户使用,若谁愿试之,可到田吏处禀明!官府会派人教授,每月可来城中,免费挑粪肥!”

    黑夫倒是想立刻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可惜即墨公厕才刚修起来,粪肥严重不足,胶东又不像南郡,土地大多掌握在豪长富户手中,官府没有大量公田,只能鼓励黔首做包产到户的第一批人。

    但此言一出,却无人响应,事关自家田地收成,黔首都迟疑了。

    “假的吧。”有人低声嘀咕。

    “过去五年,秦吏只管收租,不论旱涝,都要交一石五斗,何时管过吾等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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