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这点知识黑夫还是有的,他早在咸阳时,就曾旁敲侧击地向张苍打听过,博浪沙在哪,结果你猜怎样?博浪沙,就在张苍的家乡阳武县!黑夫还顺便打听过韩人张良,最后是无果而终,这个人只知道是韩相张氏长子,秦始皇二十一年,也就是黑夫穿越的第二年,新郑之乱后就不知所踪,更无从找起,因为这十一年间,天下再也没有他的踪迹。
黑夫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警惕。
“不愧是张子房,这样的人,才是懂得自保和待时而动的危险分子啊!”
最糟糕的是,你知道他会发难,却不知是何时何地发难。
不过,随着历史发生巨大变动,秦始皇因黑夫西拓之建言,先对匈奴动手,暂缓了东巡,等他这次上路时,也压根没过阳武县,而是走了陈留、定陶一线,从亢父之险进入薛郡。
后面的泰山、临淄之行,黑夫在旁追随,抵达胶东后,一切沿途戒备疏导又是他亲自操办,都十分妥当,没有出事——一旦出事,不管皇帝有事没事,身为郡守,一个失职是跑不了的。
总之,送秦始皇出胶东时,黑夫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博浪沙是彻底没了,却不曾料到,居然在莒南出了事。虽然猜测或是张良迟到的刺杀,但传来的消息模棱两可。秦始皇是极其谨慎的人,他的生死,只有身边人才知道,对郡守们,只是传来诏令,要求他们大索天下,稽查可疑人士,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找出来!
黑夫一一照办,但仔细琢磨此事,却不由得脊背发凉。
历史上,秦始皇死后,其死讯被李斯赵高掩盖,秘不发丧,一切照旧,反正皇帝平日里也神神秘秘,不喜欢轻易暴露行踪,让外人见到,按照比较传奇的说法,还用几车鲍鱼来掩盖越来越浓烈的尸臭……
黑夫当然会怀疑,这次御驾行宫方面,对皇帝情况语焉不详,是否是历史提前上演?
秦始皇如果现在死了,而且还是遇刺而亡的,会怎样?
黑夫一贯脑洞极大,便悄摸摸琢磨开了……
……
黑夫首先想到的便是:“赵高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搞事?”
仔细推敲后,黑夫乐观地发现,秦始皇若有不测,赵高作为御者,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老丈人叶腾是知道黑夫与赵高有矛盾的,身为廷尉,当场拿了赵高下狱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往好处想,或许那一椎砸死的是赵高呢?那就有意思了。
而秦始皇帝若死,有两种可能,一是留了遗诏,二是没留遗诏。
若是留诏,只可能是公子扶苏,因为公子胡亥还小,十三四岁年纪,国赖长君,皇帝哪怕不喜欢扶苏,也不会选择一位幼主登位。
子婴虽然跟在皇帝身边,但他不过是区区五大夫,还是叛国者长安君之子,也没有任何资格继位。
若是无诏,秦始皇又无太子,就要从诸子里挑选。
可能是李斯、王贲、叶腾这三位大佬商议拍板,按照传统宗法制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在没有其余人选的情况下,扶苏一样是第一继承人。
而且别忘了,这会扶苏不在他处,而在咸阳!且与蒙恬兄弟十分相善。
蒙恬、李信镇守西北,有大军十数万,得知消息后,回关中镇守易如反掌。李斯一文臣,就算他儿子李由扼守三川,面对根本拦不住的蒙恬,也不敢在帝位继承上胡来啊。
所以黑夫设身处地,为李斯考虑,他的最优选择,便是定扶苏继位,以拥立之功,换取继续当丞相。最多拉上王贲,让王贲做太尉,李王合作,瓜分朝局,孤立廷尉叶腾。
“所以单论对中央的影响而言,秦始皇帝此时逝去,也许还一定是坏事,时间点正好,政权会平稳过渡。”
但这种局面,至多维持到天下大乱。
没错,天下大乱!
和自然死亡不同,秦始皇若死于一场刺杀,这仿佛是一个讯号,一个鼓动六国遗民起来造反的信号!
小蝴蝶翅膀扇起的风,已经极大影响了时代,许多地方都与原先不同了。
其他地方不说,就谈齐地,因为黑夫来胶东做郡守的缘故,形势迥然大变!
齐地虽然暗流涌动,但秦吏不动诸田,诸田也不反秦朝,就这样高度自治地挨到秦末,然而,黑夫却搅乱了这潭深水。
他夷灭了夜邑田氏,迁走胶东诸田一共八家,这种暴力强拆的做派,显然是在秦吏和诸田之间,勉强维持的关系火上浇油。
平衡已被打破,齐地的形势很不稳定,秦始皇在,无人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发落。但始皇若出事,七十二城里,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有骨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诸田,乘着秦始皇死讯举事,或许还真能闹出点阵仗来!
胶东是没诸田了,可它的外面,还被琅琊、临淄、济北包围着呢。
若只是齐地闹事,一切还好说,若是关东皆反,黑夫就惨了。
他可没自信,靠着千把秦地兵卒,几千忠心堪忧的本土郡兵,还有新近收服的,随时可能见风使舵的万余户闾左,便戡平暴动,能守住胶东就不错了。
若朝廷发兵不及时,或战事不利,让整个关东都反了,黑夫被齐楚豪侠团团包围,困在胶东这个极东的旮旯角,最后逼得他东渡朝鲜,也不是不可能……
啧,那样的话,他就真成穿越者之耻了。
虽然长远看,黑夫有自信打回来,但这个过程还是有点尴尬。等大乱平定后,朝中局势已定,黑夫很难再分一杯羹,他想成为帝国实际的掌舵人,难上加难。
“幸好我早早搞定了刘季……”
黑夫不由吐槽,位面之子在他爪下,随时可以按死,危局之下,没有比这更安心的事了。
至于以秦吏身份投反秦阵营?那啥,手上沾了无数仁人志士鲜血的冈村宁次忽然跳反投共,你信么?项家、张耳、诸田,黑夫的仇家还真不少呢。
再者,以秦之强,只要中央不乱,反秦群雄很难赢,更别说历史被黑夫搅得一团乱,刘季这个主力都跪了,项羽现在还是未成年吧?而且还与其叔父项梁一块,被迁到关中待着,住在栎阳城,黑夫也派人留意着。
他显然不知道,那个被项梁带在身边的少年,其实是冒名顶替项羽的项庄……
总之,琢磨之后,黑夫发现,若皇帝此时崩逝,于他而言,是很不利的。
“我这些年的暗中布局,会被全部打乱,苦心经营的东西,反给他人做了嫁衣,甚至连方兴未艾的胶东新政,也要半途而废……”
若天下即刻大乱,什么格物,什么学以致用,什么白菜萝卜,统统都要放一边,先打吧!打个天昏地暗再说!只希望能速战速决!让华夏少流点血,最后便宜了冒顿那匹野狼。
历史将如同脱缰野马,不在黑夫掌握之中,等他再度持辔,或许二三十年都过去了。
大势这种东西,一旦没把握住,要夺回来就很不容易,黑夫只能暗暗准备,同时立刻派亲信去东海郡查看情况,与叶腾取得联系。
好在,黑夫的最坏打算没有出现,拖了几日后,更详细的消息传来,叶腾的消息!
“陛下无恙!”
……
叶腾在信中讲述当日情形后,黑夫才知道,原来,那突如其来的铁椎虽然击中了皇帝乘坐的主车,但只砸到了车轮上,使马车翻倒,没有破窗而入。
想想也是,那大铁椎,其实也就百十斤重,是人手抛出来的,又不是炮弹。但秦始皇的金根车有多大?两丈长,一丈宽!需要六匹马才能拉着前行,且是闭合的,皇帝坐在哪个位置?是前是后,外人根本不知道。
刺客必须在十数丈外的极限距离,猜测并准确命中皇帝安坐的位置,才能一击毙命,歪了一点都不行,难度是很高的。
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赵高在这场事故中,似乎受了伤,废了一只手臂,据说是被惊马踩断了骨头。
坏消息则是,正是多亏了赵高高超的驾驶技术,堪堪让马车来了个急转弯,才让本来会命中车顶的铁椎,最后只砸到了车轮,虽然马车侧翻,惊马奔走,但好歹没有让秦始皇重伤暴毙。
如此一来,赵高虽然废了一支胳膊,换来的,恐怕是加官晋爵和皇帝的倍加信重……
“赵高也开挂了么?”
黑夫有些不爽,但心底里,却发现,自己竟为秦始皇的生还,松了一口气。
这位性格鲜明的千古一帝,他渴望长生不老,但凡人皆有一死,谁也逃不过这血肉诅咒,只是黑夫觉得,秦始皇帝,不该以这种窝囊的方式死去……
至于秦始皇帝本人,可能受了惊吓和轻伤,并无大碍,唯一的问题是,他一贯行踪故作神秘,遇刺后更是倍加警惕。
纵然露面,让东海郡人看到他无恙,因为地理消息隔绝,其他郡县也不可能有电视转播看到这一幕啊。于是,在有心人传播下,谣言自然便蜂起了。
即便如此,黑夫依然没完全放心,直到秦始皇得知各地谣言四起,传了一道的口谕出来,不止是胶东,齐楚梁地的郡县守令,皆要在郡府县寺前击鼓,召集黔首,向他们宣读这句话:
“朕安,天下亦安,黔首安乎?”
这句口谕,很有秦始皇的风格:简短,不多添一字废话,却将意思说得明明白白!
对官吏、黔首而言,这是皇帝在向他们报平安呢!
而对那些别有用心者而言,这句话,却是秦始皇的轻蔑宣言,也是对谣言最响亮的回应:
“刁民们,朕好着呢!”
“朕的天下也无事,你们的一切谋划,都是白费功夫,老老实实吧,该干嘛,干嘛去!”
眼看这句话将即墨乡校千万人震得鸦雀无声,黑夫不由感慨,也只有秦始皇帝本人,才有这样的能耐,喧嚣尘上的乱相,一句话就压下去!
过了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那些已经做了官府良民,习惯了在秦始皇停留即墨的那段时间,冲皇帝车驾三呼万岁的闾左庸保们,纷纷开始为皇帝祈福,相互庆贺,即墨市井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轻易传谣了。
因为,秦始皇很可能真的还活着!还传出口谕,亲自告诉百姓,他好着呢!
一时间,宵小噤口,鸦雀无声。
总之,见此情形,黑夫感慨之余,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
后人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然而,秦始皇帝的生死举重,已不止是泰山,天平另一头称着的,俨然是半个天下!
这或许,就是“伟大领袖”的分量吧,其生死,完全可以作为时代的分界点,仿佛日月交替。
“夕阳余晖,尚且有霞光万丈。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何况他仍在呢?”
一切谋算到此为止,但黑夫的目光,又投向了远方。
“胶东的暗流,是被一句话镇住了,但其他地方呢?”
他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这场意外事件引发的后续影响,以及自己如何才能在余波中,赚取最大利益!
第0552章
群雄
“朕安,天下亦安,黔首安乎?”
不止是胶东即墨城,在齐地四郡,这句秦始皇的口谕,传遍了每个郡府县城!
在临淄郡狄县,济水畔的田儋府邸里,已经悄然聚集了数十上百名褐衣布帻的青壮汉子,也有蓬头的弱冠少年,无一例外全都腰间带剑,多年前收兵令在齐地收效甚微弱——整个临淄只有四十名长吏,谁替你去收兵?
这群昔日的游侠儿,过去受了田儋兄弟的恩惠,又被秦律管制数年,早就怨声载道,此番田儋有召,欲谋大事,轻侠们亦欣然前来,共商大计。
但这场热血沸腾的反秦动员大会,却被一道口谕所扰。虽然田儋一再高声强调这是假的,可怯于众斗,勇于持刺的轻侠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露出迟疑之色……
皇帝巡视齐地的威风尚在,这时候跳出来造反,真的好么?
……
“既然暴君尚在,反秦复齐之事,恐怕要从长计议才行。”
在距离狄县不远的千乘县,齐王建之弟公子田假藏身之所,昔日的宗庙之牺,如今为畎亩之勤。
看上去与一庄稼汉无异的田假原本已经被田荣一阵鼓动,游说得松口,答应出面参与到复齐计划。
但得闻秦始皇口谕后,田假开始反悔,不断摇头,让前来邀请他的田荣暴跳如雷,直骂:
“竖子不足与之谋!”
……
临淄向南,越过泰山,数百里外的薛郡卞邑,口谕连同捉拿刺客的秦吏兵卒一同到来,张良站在县寺外,听罢这一席话后,长叹了一口气。
“惜哉。”
他毁家纾难,为韩国报仇,行刺秦始皇,终究未能成事,却害得壮士白白送命,十一载谋划,终究是一场空。
随即张良却又无奈一笑,从容步游,施施然走入人群,堂而皇之地在秦吏眼皮底下活动,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似的,径自往最危险的东海郡走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张家五世相韩,他张子房的灭秦复国之心,还未死!
……
齐鲁如此,楚地亦然。
在东海郯县,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钟离眛和田仲再度于郯子庙里相见。
不同于上次的慷慨激昂,此番二人却久久无言。他们今日亲眼看到,秦始皇的车驾再度启动,威严的皇帝坐于车中,看来的确无恙,秦朝的根基,依然同过去那样,不可动摇。
“齐鲁豪侠,先前商量得不错,欲乘机有所动作,可如今,都退缩了。”田仲唉声叹气。
钟离眛颔首:“下相项家也决定,暂不参与此事,毕竟项家的主心骨项梁,如今被拘在关中,不得归乡,项缠(项伯)他,恐怕不足以成事啊……”
“要不,再等等?”
声音渐渐低沉,到了下半夜,门外传来吆喝声,但等收到举报赶来缉拿犯人的秦吏踹开郯子庙的破门后,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在郯子雕像后面,搜出了一把楚式短剑,上面刻着“钟离”二字……
……
东海郡南部,越过淮水,便是水网纵横的淮阴县,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消瘦的弱冠少年,正坐在南昌亭处,狼吞虎咽地吃着亭卒分他的一点饭菜。
一边吃着,他一边抬头,听亭长一本正经地宣读秦始皇口谕,顿时停下了咀嚼,若有所思。
少年父母早丧,乃下贱布衣,今岁刚刚满17。他有氏有名,氏韩,名为“信”,据说是一位路过的老丈给他取的。老丈自称兵家,吃了他钓的鱼后,便教了韩信几天兵法——对黔首而言,半点屁用没有的本领。
韩信一度异想天开,想要做吏,然乡人却觉得他贫而无行,不得推择为吏,他又自视甚高,不愿意做贱籍的商贾。于是就这么游手好闲,住在破烂的祭庙,草席一裹,便能睡一整天,饿了的时候,就到处白吃白喝。
这几天,韩信便跟着脾气好人也好的南昌亭长,每逢饭点,就来南昌亭转悠,混口剩饭吃,旁人都说他不要脸,他却只是无奈地笑笑。
秦始皇遇刺消息传来时,韩信是最为兴奋的人,甚至还卖了最后一件完整的衣裳,置办了一柄破剑,仿佛在为什么大事做准备。
但今日,得知皇帝安好后,韩信眼中的神采,却又暗淡下去了几分。
“我学的东西,乃屠龙之术也,不遇乱世,便派不上用场啊!”
……
东海以西,陈郡淮阳城,西门里处,在此化名蛰伏七八年的大侠张耳,已经是和秦吏兵卒极为娴熟的“土著”了。
他依然做着里监门的行当,县吏过来发号施令时,点头哈腰,还踹了自己的“儿子”,其实是好兄弟陈馀一脚,让他在里门处,向里中黔首大声宣读秦始皇的口谕,就像先前二人大声诵读自己的通缉令一般。
读毕后,张耳陈馀眼神交流,意思十分明显。
“果然还得再等等……”
……
淮阳北边的阳夏县,春末烈日炎炎,刚结束劳作的雇农们途经乡亭,听邮人宣读皇帝口谕,农夫们表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唯独年纪也老大不小的陈胜拄着农具,若有所思。
“皇帝安,则天下安……吾等黔首,又岂敢不安?”
多年前“苟富贵,勿相忘”的宣言并未成为现实,陈胜没有成为鸿鹄,他依然是只不起眼的燕雀,在风向不明的时代潮流里扑腾着翅膀,作为庸耕雇农,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
这时候,邮人读罢皇帝口谕,即将赶往下一处亭舍,但见陈胜拉住他问东问西,便多聊了几句,不曾想居然相谈甚欢。
眼看时辰不早,必须上路时,这个黑瘦黑瘦的邮人才朝陈胜作揖道别,笑道:“我乃阳夏人,吴广也……”
……
不止是他们,胶东刘公岛上,奉命屯守此地的百将刘季磨着剑,闻讯后皱起眉来,随即嘿然一笑,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而会稽郡吴县,一个隐姓埋名,被家族安置在此的壮硕少年,得知此事,却扔了手里的剑,大发豪言道:“没死便好,诛始皇,灭暴秦,必由项籍亲力亲为!”
总之,齐楚之地,这些个历史上的秦末群雄豪杰,各路反王们,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有的人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风声,但在秦始皇口谕传来后,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脑袋,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无数个城邑市井,皇帝已死的谣言,连带躁动不安的气息,几乎要喧嚣尘上,但这一刻统统停了,热闹的集市,从谣言四起,到鸦雀无声!
那个身影,屹立于天空太久,久到黔首们一抬头,就能见到他。
他就像是天上的太阳,酷烈无比,暴晒着天下三千万生灵,但只要它一刻不落,夜行动物们,便不敢轻易冒头。
“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高渐离举起筑击向秦始皇时,曾如此呐喊,但这份决心,真能下定的人却不多。
田儋、田荣、张耳、陈馀、钟离眛、陈胜、韩信,所有人的心里,此刻都回响着那句话:
“秦始皇帝不死,这硕大天下,谁人敢反?”
……
“我敢!”
“我田横就敢竖首义之旗!”
三月下旬,少海之上,群岛星罗棋布,一队舟船停泊在海湾内,田横站在船上,手持长橹,将一个听说秦始皇口谕后,萌生退意的海寇首领打下了水,随后双目瞪圆,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