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黑夫才真是进退两难。襄阳能坚持多久,鄀县可否挡住东津之兵的进攻,王贲会不会施白起故计,来水灌鄢县,这就是决定战争走向的三个点。
事情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但黑夫却必须与都尉司马们谈笑风生,不能让失败的忧虑长埋他们心中。
他将众人一一扶起,勉励道:“夫一胜一负,兵家常事,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更何况,输了一场小战,但整场战争,北伐军却一定能赢!我今日收到消息,南方的秋收已经结束,萧郡守的援兵和粮食,不日将至,届时,便可与逆军再战!”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黑夫可是将整个大后方都交给萧何、小陶的,萧何管着秋收和征兵事宜,答应秋后,就立刻发卒及粮食北上支援,由最为稳重的小陶率领。
据萧何汇报,八月底,小陶可带着三万人,抵达鄢县以南!
黑夫现在,急需这支生力军。
“十天,我至少还需坚持十天,才能让双方重新回归对峙的平衡。”
而想要获得战争的胜利,他恐怕还得等更久。
早在与王贲的交战开始前,黑夫共安排了三处后手,但能否一一奏效,既看天意,也看人为……
第一,得看巴蜀那边的形势,黑夫已得知叶子衿平安归来,陆贾入巴鼓动巴人加入北伐军,而黑夫提前安排的赵佗,也已从小道入巴,赵吴二人加上巴人,已逼得冯劫退守江州,双方对峙在巴郡,陷入了僵持。
若想打破这僵局,还差最关键的一个契机。
“陆贾啊陆贾,是成是败,就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算算时间,黑夫最新的发出的那封信,已快到身在巴中的陆贾手里的!
第二,是随县那边,随县在黑夫的计划是,是一个陷阱,据周昌禀报,眼下三万北军,已一脚踩了进去,这意味着在其南方虎视眈眈的东门暴虎,可以行动了。
但形势已发生了变化,万山之败后,这两处就算都取得胜利,都无济大局,黑夫只能指望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我手下最能打的将军,不在此地!”
……
八月中,雁南飞,它们要越过桐柏山和大别山之间的冥厄三关(河南信阳),去温暖的南方过冬。
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却正逆行北上,出冥厄,进入一马平川的汝南平原……
韩信站在隆隆开动的战车上,意气风发,旌旗北指:
“南阳!”
第0805章
兔死狐悲
八月中旬,三艘打着北伐军旗帜的海船停泊在青岛港,陈平和曹参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
“莱生本就是胶东出来的士子,承蒙二君栽培多年,岂敢让陈君、曹君至此亲迎?”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文吏,他连道不敢,朝二人行礼。
莱生是胶东本地人,大儒浮丘伯的弟子,却在胶东士人聚众乡校事件后,第一个加入了黑夫让萧何创办的郡学,忘齐字而书秦篆,弃诗书而学律令,后来又做了郡府小吏。
萧何去南边时,也带上了莱生,眼下他却是作为武忠侯的使者,回家乡来与陈曹二人取得联络。
曹参却笑道:“武忠侯起兵也快半年了,胶东这才与大军联络上,何其迟也,我与陈君犹如海边的望夫石,又像是在外头漂泊的游子,如今见到家中来人,焉能不喜?”
这是实在话,虽然在曹参陈平的合作下,鼓动齐地商贾加入他们以“自保”,各家在七月份一同发难,合兵数千,击杀郡尉,驱逐郡守,招降郡兵,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控制了胶东的局势。
但胶东依然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左右要么是依然忠于秦廷的郡县,要么是来势汹汹的齐楚群盗,二人守住胶东殊为不易,今日总算与大部队取得联系,顿时喜逐颜开。
至于来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是他携带的消息,以及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
莱生忙道:“六月份,尉阳都尉攻占会稽时,听从胶东过去的商贾说,二君已亡,但武忠侯却不相信,他以为,陈君与曹君定会化险为夷,还让我送来了此物……”
说着,他便让人将几个月前,黑夫令人在江陵制作好的胶东郡守、尉印绶袍服奉上,正式任命陈平为胶东守,曹参为胶东尉。
二人接过印绶袍服,都有些动容,又得知黑夫虽在正面与王贲对峙,却不忘胶东,给尉阳的任务之一就是,一定要与胶东取得联系!
所以尉阳才不顾徐舒劝阻,在不知胶东局势的情况下,还是派了五艘船北来,经过两千里跋涉,只剩下三艘,船体上还有明显的箭矢火燎痕迹,想必一路上,经历了不少凶险。
护送莱生北来的楼船司马罗舆也登岸了,与陈平、曹参二人说起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广陵一带就不必说了,早被楚盗英布攻占,只是隔着大江,为我军楼船阻拦,他们去不了江东。”
“至于东海郡的朐县,琅琊郡的赣榆等港口,也皆为楚盗所据,吾等想靠岸修补船只,却遭其袭击,死伤不少,只能在无人的海滩登陆,搜寻淡水,补充食物。”
虽然有些凶险,但罗舆早年可是在海东遭遇过海难,过过几个月荒野求生的,这点麻烦难不倒他。
在进入琅琊附近时,他遇上了游弋在海上的胶东商贾刀间船队,罗舆与莱生这才得知了发生在胶东的事……
莱生和罗舆带来的情报很重要,陈平与曹参立刻让他们入港,在地图上标明“楚盗”的势力范围,才惊觉已成气候。
“那所谓的楚国,占据九江、东海,如今项籍更击破了在彭城称王的景驹、秦嘉,与沛县群盗吕泽兄弟汇合,有三郡之地,拥兵已超过五万,不容小觑啊。”
更让陈平担心的是楚盗偏师的动向,他从郯城一路向北指:“眼下楚盗龙且、张良部,已将兵数千,从东海郡郯城北上,占领莒城,日益逼近琅琊……”
琅琊是楚齐之间的缓冲,一旦失陷,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胶东了。
曹参道:“琅琊也有数千兵卒,陈君,你以为,孰胜孰负?”
陈平笑道:“我知道这张良,他是韩国贵族,祖上张开地等人世代相韩,是个死硬的复国者,少年时便散尽家财,弟死不葬,一心一意要推翻大秦,恢复韩国。此人素有奇谋,他曾在潍水策划当地人行刺武忠侯,却未成功,又去莒地谋刺秦始皇帝,差点得逞。”
“这次齐地各处的豪杰群盗,亦是张良暗中联络,琅琊郡突遭围攻,楚盗挟郯城大胜之势,恐不能守。”
他看向曹参,说出了一句众人都感到诧异的话:“唇亡齿寒,吾等必须救琅琊!”
曹参闻言摇头道:“陈郡守,我没听错罢?吾等可才诛杀了胶东郡尉,还与琅琊过来的兵卒交过兵,两边都死了不少人,你现在却要支援琅琊?”
陈平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毛病,理所当然地说道:“曹兄,武忠侯起兵,是为了北伐靖难,重整朝纲,而不是造反、复国。所以你我现在,依旧还是秦吏,是守尉。但齐楚群盗不同,在彼辈眼中,吾等与那些还忠于秦廷的官吏,并无区别,都是该戮而杀之的。”
“兔死则狐悲,赶在兔子被擒杀前,不如先摒弃恩怨,一同面对这头凶恶的豺狼。”
曹参感觉有点不确信:“琅琊官员,肯抛弃成见,与吾等联手么?”
陈平胸有成竹:“琅琊有三万中原迁户,都是享受免税三年的移民,恐遭贼人屠戮,当地大小官员,也听说楚盗的凶名,都欲将秦吏抽筋剥皮而后快,他们巴不得有人一同御盗,岂有不应之理?”
在陈平看来,眼下的天下形势,几乎又恢复成了春秋六国之时,朝秦暮楚,合纵连横,合作与背叛都是一眨眼的事,而朋友与敌人,也皆不是固定的。
陈平希望,曹参能亲自带兵去琅琊郡诸城,挡住楚盗北上的路,而十三家商贾,则从海上给予支援,并将那些希望来胶东避难的民户运来,乱世里,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人!
“不止是琅琊,临淄郡那边,也要派人去游说。”
自上个月以来,临淄也不好过,听闻南方的消息后,大野泽的盗寇彭越,联合宛朐人陈豨、冤句人靳歙等当地豪侠,一同举兵,进攻薛郡,与曲阜的朱家,以及泰山盗寇合流,得兵万余。
这支势力虽新,却发展得很快,数日前已陷薛郡,并占领了半个济北,正向东边的临淄进攻,据说他们还真找到了田荣之子田广,立为齐王……
可怜临淄一面要派兵防备胶东,一面要应付重重叛军,早已捉襟见肘。
陈平道:“告诉临淄、琅琊的郡守,暂且化干戈为玉帛,吾等的共同敌人,是齐楚群盗!胶东愿意与他们三郡互保!”
“琅琊那边,管晏父子可以代劳。”
至于临淄那边?
陈平扫视新近收拢的幕僚,目光定格在一个长着三角眼,眼中却满是热忱,跃跃欲试的皂衣小吏身上。
“娄敬!你口才好,你去!”
……
陈平忙着约合临淄、琅琊残余的秦廷势力搞“合纵”,妄图在乱世里守住这一角土地。
张良也没闲着,他一直试图撮合齐楚两地豪杰义士,以完成他为项籍罗列的“入齐击赵”,全面发动六国豪杰之策。
但事与愿违,八月下旬时,不但向琅琊进军的龙且被“胶东尉”曹参率兵拦在诸城,楚地传来的消息,也不让张良省心。
“所谓的北伐军,果与秦廷仍是一丘之貉。”
龙且带的兵卒不多,只与曹参对峙,当这消息传回郯城后,张良看向项缠:“项伯,项少将军已灭景驹、秦嘉,一统大楚,但他当真不欲入齐?”
在张良看来,项羽一旦入齐,将横扫数郡,等拿下齐地,发动河北燕赵举兵后,王贲与黑夫狗咬狗的争斗应该分出胜负了,不管谁赢,正好乘其疲蔽,进取中原……
项缠却将项他所写,来自南方信交给张良:“籍儿不欲击齐,也未如范公之言,先攻商丘,反而率军去打陈郡淮阳了!”
张良、愕然:“打淮阳?我听说,黑夫正与王贲决胜于南阳、鄢城之间,这时候项将军去打淮阳,必然然牵制王贲布置在颍川的兵力,那是为黑夫分忧啊,给少将军出此策的人是谁?真是该死!”
项缠摇头道:“还不是那潜藏在淮阳的张耳,他派陈馀去彭城游说籍儿,说什么大楚既立,必先取陈郢以收复楚国全域,方可号召天下,西诛暴秦。籍儿以为有理,便真带人去攻淮阳了,范公不在身边,无人劝得住他。他还令项声从九江郡北上,收复项县……”
“项籍如此爱慕虚名,虽得收复故地,实则却是代人受过,恐怕会为将来埋下祸根啊。”
张良感到大事不妙,但以他对张耳、陈馀一贯做派的了解,也隐隐觉得,对于复辟韩国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提前到来的机会,也顾不上齐地了,立刻道:
“我得亲自去一趟淮阳!”
……
第0806章
沛公
“进去!”
张良虽曾仗剑游天下,行轻侠之事,但他本人却形容却颇似女子,有些文弱。此刻如同只小鸡般,被身后力气颇大的浓髯大汉拎着衣襟,往里使劲一扔,差点狼狈地跌倒在地。
门旋即关上,张良起身后左右看看,竟是一间散发着尿味的破旧牢狱,他不由苦笑。
“张子房横行天下十余载,没被秦廷擒获过,不想今日,却被举事的义军给捉了,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事情说来话长,数日前,张良听闻项籍猛攻淮阳,焦虑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是复辟韩国的大好良机——淮阳以西,便是颍川,他魂牵梦萦的故国之地。
张良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告辞项缠,快马加鞭往西行,为了省时间,他没有再绕到下邳,而是从兰陵直走沛泗,因为他听说,那里也早已被反秦势力控制。
一路上,张良看到昔日荀子讲学的兰陵,如今被战火焚毁,清秀之地变成了惨烈战场,硕大天下,已摆不下一张书案。
楚魏之间,反秦豪杰到处都有,但素质素良莠不齐,不乏打着反秦名义肆虐乡里的匪盗。普通黔首深受其害,道旁尸骸遍布,失去父母的孩童蜷缩在他们的尸体旁哭泣,饿得骨瘦如柴,将手伸向乘快马路过的张良。
张良下了马,将自己的干粮分给那孩子一部分,最后却也只能叹口气,继续上路。
“这是诛灭暴秦前,必经的阵痛。”
虽如此安慰自己,但张良仍是如鲠在喉。
起码这一带的人,在秦朝统治下虽苦,但也活得下去,眼下,却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处处残破。
但这,不足以动摇他坚守了二十年的心志。
就这样疾驰了几天,当张良抵达沛县时,却发现这里竟是泗上诸县秩序最好的,县城虽有战斗的痕迹,却没遭到太大破坏,竟还有兵卒在街上维持秩序,宣布“沛公”的命令。
“沛公是谁?”
张良受到盘查时顺口一问,他知道,楚地顺应项家的呼吁,摧毁秦制,恢复楚制,不但寿春城里令尹、莫敖、大敖皆已重新登场,在楚地举兵的众豪杰,也自称县公,听上去很大,其实职务,只相当于秦时的县令。
盘查他的人叫夏侯婴,曾是本地小吏,管着沛地的车马出入,随口应道:“沛公氏吕名泽,乃吕太公长子。”
“莫非是单父的吕太公?”张良见多识广,知道这个人。
“你这外地人,倒也知晓吕太公之名。”
夏侯婴诧异,张良也自报了名籍,当得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良时,夏侯婴又惊又喜,一边让人进去通报,一边与张良说起这“沛公”举事的经过来。
原来,这吕太公家自从搬来沛县后,便渐渐成长为本地豪强,与县豪王陵,丰邑乡雍齿并称“丰沛三侠”。
当始皇帝死讯传来,各地皆反时,沛县令眼看楚盗、大野泽盗在沛县附近发难,害怕沛县也出事,他本人被愤怒的楚人杀死,就生出了举旗自保的念头,找了与之关系亲近的吕家商议……
吕泽建议,召集雍齿、王陵,以及几年前逃入附近山泽的猛士樊哙、任敖等,有这群地头蛇为羽翼,自保不成问题。
岂料,在官府做厩吏的夏侯婴却发现,这沛令举事是假,想召集全县豪杰,统统杀死是真。于是他将此事告诉吕泽,吕泽为人果断,立刻带着众人提前发难,进攻沛县,在沛县父老协助下,杀死县令。
事后众人一番推举,任侠而有勇名的吕泽做了首领,遂称“沛公”,眼下名义上服从了寿春楚国的统治。
二人正攀谈时,却来了个身形彪悍的壮汉,夏侯婴称他为“樊哙”,别看樊哙浓髯大目,看似粗人,心却很细,过来对张良一番询问,便让人将张良绑了!
“就你这瘦弱相,也敢自称刺秦始皇的张良?乃公我才不信,定是秦人细作,绑了!”
这便是张良被关起来的经过,樊哙认定,张良应是与他一样的猛士,否则怎会扔得动那么重的大铁锤?
“你如何证明你是张良?”
张良无从解释,这一刻,倒有些怀念秦朝统治下,每个人都拥有的符、传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吕泽手下里,还真有一个见过张良的人——此人名叫田仲,是楚人,但也在薛郡大侠朱家那边呆过,与张良有一面之缘,他来狱中一看,还真是张良!
“子房先生恕罪,是樊哙莽撞了。”
在夏侯婴、田仲带张良去见吕泽的路上,樊哙竟效仿廉颇,背着荆条向张良请罪,张良也没有多怪罪。
“壮士心思缜密,是张良长得太不像刺客了。”
一笑之后,误会释然,张良也总算见到了“沛公”吕泽。
……
吕泽是少年白,三十多岁年纪,便满头白发,被人戏称为“小李信”。
他不但擅长车骑,还使得一手好弓,五十步内箭无虚发,又为人豪爽,是沛县响当当的大侠,又在举事时,手刃了沛令,众人对他心服口服,推举为沛公,实至名归。
但据张良粗略的了解,这位“沛公”在泗上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首先是沛县另一位大侠王陵,他曾是沛公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却没争过吕泽,王陵心高气傲,一怒之下,带走了一半的人,去南边夺取了留县,自称留公,同样归顺了项氏扶持的“楚国”,也不搭理吕泽。
而在西边,丰邑乡豪雍齿也不服吕泽,他与大野泽巨盗彭越是旧识,眼下彭越起兵,夺取了薛郡,正进攻济北,还拥立田荣之子田广为齐王,故雍齿不欲从楚,而接受了“齐国”的号令……
天下已乱,但凡是举事的豪杰,谁没有一点私心的野心,都想要在守住家乡的同时,扩张自己的地盘,甚至称王称霸。
吕泽也不例外,当然,他嘴上说只想保全沛县,因手下并无智谋之士,遂向张良请教。
张良道:“项少将军嫉恶如仇,景驹僭楚王号,少将军亲自击灭之,沛县距离彭城如此之近,沛公还是谨遵楚国号令为妙。”
“不过,眼下少将军围攻淮阳,一旦夺取陈地,或将回攻魏地,沛公不如偃兵息民,到九月时,若闻楚军击魏,可南下进攻下邑,必立大功!”
他又问:“此外,我听闻,秦武忠侯麾下萧何、曹参乃沛人,不知其家眷宗族如何了?”
张良听说,沛县人萧何是黑夫极为器重的肱股之臣,曹参更在琅琊阻拦龙且,据说十分骁勇,若这两人家眷在义军手里,或可威胁他们,弃暗投明……
但吕泽却叹息道:“当时抓捕不及,这两人的家眷族人,都跑了。”
张良听罢,并未再追问,他知道,这是谎话。
萧曹二人的族人肯定都好好呆在沛县,甚至被吕泽保护了起来。天下方乱,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尤未可知,作为区区沛公,吕泽是将萧曹二人的宗族当做筹码,想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啊……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深聊下去的必要了,张良借口自己要速去淮阳,向吕泽告辞。
吕泽再三挽留,但有不敢强扣张良,毕竟他已是能和项籍说上话的“大人物”。
只是送出沛县时,却说起一事来。
“我听说,子房先生曾去过海东,在沧海君处避祸三年?”
“是去过。”张良颔首:“这时节的海东,已有些冷了。”
吕泽不由叹息:“是啊,不瞒子房先生,我妹婿和妹妹,此刻正在海东!”
“哦?不知沛公的妹婿如何称呼?”
“刘季,丰邑刘季。”
吕泽说起这厮就来气,气父亲吕太公没眼色,乱点什么命谱,结果找了这么一门破婚事。那刘季老儿,新婚当夜就跑了,害得自家妹子守了几年活寡,最后还抱着孩子,去那蛮荒之地找他。
吕泽发誓,若刘季敢回沛县来,自己非要打断他一条狗腿!
“刘季?”
张良想了想,摇了摇头:“可惜了,不认识!”
……
沛县发生的事注定是一个小插曲,张良告辞了吕泽后,又在战火连天的淮北驰骋数日,赶在八月最后一天,抵达了刚被楚军攻破的淮阳城……
再入此城,张良感慨万千。
他年少时,曾与弟弟一起,被父亲送到这,从大儒学礼,虽然他年长后,兴趣开始向黄老和兵家权谋术转变,但那依然是他最怀念的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