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陈鹤宇纠结着......
想留下,又觉得是不是得推辞一下啊,人家妈妈会不会看出自已的小心思啊?
但是推辞了,万一人家顺水推舟就让他走怎么办?
噫,真是好难的选择题。
他脑子里天人交战、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
旁边的梅子清可等不及了,激动的抓住他的衣袖,“陈大哥,别走了!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拜见顾夫子,下午咱们去骑马!”
梅大夫人好不容易看到儿子这么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起来,极力挽留陈鹤宇留下。
于是,陈鹤宇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打发秋山回长兴侯府跟家里说一声。
他偷偷看了一眼梅端,她自进了屋,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
发现陈鹤宇看自已,她也偷偷回看,羞涩的抿嘴一笑,脸微微红了。
今日她穿一件鹅黄色长襦裙,细腰袅袅,鬓角簪了一朵桃花,并没有什么珠翠打扮,却衬托的她如清水芙蓉一般清新可爱。
见他同意留下,梅子清高兴的拉他到书桌前,继续讨论是颜体好还是柳体好,非要陈鹤宇写几个字看看。
梅大夫人满意的回去准备晚饭,叫女儿去打扫客人留宿的厢房。
偏生梅端正悄悄偷看陈鹤宇写字,觉得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写字也如行云流水,十分好看,一时看痴了,根本没听见母亲唤她。
梅大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扯她衣袖。
梅端被母亲逮个正着,羞臊的抬不起头,捂着脸跑出了院子。
陈鹤宇不敢抬头,余光却观察着梅端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到了这一场面。
心里按捺不住的开心,第一次感谢原身给自已定的风流才子人设,虽然学问不怎么滴,作诗、写字倒有两把刷子。
看,把小姑娘迷住了吧?
他得意的提了提嘴角,开始更用心的指导梅子清写字。
晚饭是小厮送到书房,他二人一起吃的。
梅大夫人安排的非常丰盛,有上好的焖羊肉、葱泼兔、紫苏鱼、煎鹌鹑,素蔬果拼也有七八个,还有一壶果子酒,一张八仙桌摆的满满当当。
梅子清难得有朋友过来同宿,见母亲如此殷勤招待,心里十分满意,连带着对她的抵触情绪也淡了很多。
一边劝陈鹤宇吃菜,顺口也夸了几句母亲安排的好。
陈鹤宇看在眼里,微微笑着捧场,趁机劝和几句。
因紫苏鱼做法独特,这年头的东西都没有激素饲料添加剂,味道天然,吃起来鲜香可口。
陈鹤宇连连夸赞,梅子清也跟着吃了不少,兴致勃勃的说家里吃的鱼都是后面池塘里钓的,改日定与他一起垂钓饮酒作诗,也是一番雅事。
梅子清年纪小,果子酒喝了半壶也就微醺了。
陈鹤宇叫人服侍他去洗漱睡下,自已回到东厢房稍作洗漱,又慢慢溜达到院子里。
他坐在门廊下,看那深蓝色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弯月牙,繁星点点,微风徐徐,隔着院墙传来的丁香花的香气。
陈鹤宇忽然有些醉了,想着倘若有一份正经差事养家糊口,再有这样一方小院,老婆孩子热炕头,人生也是足矣。
他敏锐的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一盏朦胧昏黄的灯笼晃悠悠的不停靠近。
等走到跟前了,正对上梅端笑吟吟的脸。
他一时心跳如狂。
她犹豫了一下,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坐下来,“清弟睡了吗?晚饭用的可好?”
“好。”他觉得自已的脸烫呼呼的,明明只是几杯果酒,怎么后劲儿这么大?
“你,你喝醉了?”她迟疑的问,这个人怎么眼珠一动不动、傻乎乎的看着自已不说话?
陈鹤宇无声的笑起来,“谢谢你的书,很有用。”
“不值什么,能帮到你就好。”她仿佛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沉默下来,周围安静的只有虫草的吱吱声。
“清明节,清弟去祭拜梅大人了吗?”他猛然回过神儿来,找了个话题。
“去了,我们还用面粉做了子推燕,再用柳条串起来挂在门头。”梅端笑着说:“母亲还叫厨房做了闲食饼。”
“子推燕?那定然有趣儿。今天我去清水镇,大路边的茶寮出了一件命案。”陈鹤宇斟酌着字眼,不想吓到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被…
…嗯,侮辱,杀害了。”
梅端果然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我昨日去镇上买布,回来的时候还去那个茶寮喝了一碗茶。”
陈鹤宇皱皱眉头,“听说清水镇最近几个月,已经有三个女子遇害,尚未抓到凶手,你暂时别出门走动吧。”
梅端后怕的拍拍胸口,撅起小嘴,“乡下日子无聊,偶尔我就去镇上逛逛,也就那么几个小铺子。青天白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总之,你最近不要出门走动,在家里也要多注意,不能一个人落单——”陈鹤宇不停的嘱咐。
梅端低头听着,心里一阵甜蜜,偏又嘟起小嘴儿说,“啰嗦~~~”
陈鹤宇无奈,“嫌我啰嗦?还有最后一句,听不听?”
第48章
合作
“听,你说吧。”她微微仰起头,专注地望着他,口气里有一点点爱娇。
陈鹤宇觉得脸更热了,他抑制住冲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不要穿红颜色的鞋子,尽量也别用香薰香粉一类的东西。”
“啊?”梅端不妨他会说这个,脑袋有些转不过弯,“红鞋子?香粉?跟凶杀案有关系吗?”
陈鹤宇蹙眉,“我只是怀疑,还不确定。听说此人作案手法高明,官府也没有头绪,怕是一时不能缉拿归案。老宅人手少,你们要加紧防范,注意陌生人进出。”
“我明日就禀告母亲。”梅端惴惴不安。
“需要我找人保护吗?”陈鹤宇想,或许可以让秀水找几个弟兄来帮忙巡逻一阵子,等抓到凶手再撤回。
“不用啦,”她甜甜笑着,担忧一扫而空。
“虽然这里大部分是二房安插的下人,但是上京城的小宅子里,也有我母亲陪嫁的护院,把他们召过来就是。”
“那就好。”陈鹤宇放心了,“你刚才说去镇上买布?想做衣裳?”
嘿嘿,可以趁机给小姑娘送绸缎了。
“嗯,也不是自已用,我想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布匹料子,能不能做个布匹衣裳的生意。”
她小声说:“老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
其实还有心里话她没讲出来,母亲说她很难找到好人家了,只能找个小门户低嫁,要她学着做些小生意,以后补贴家用。
她心里有些难受,想着倘若自已能挣钱,就算是不嫁人又有何妨?
本朝开明,也有不少女商人在商场做的风生水起,不输男儿呢。
只是女商人抛头露面的,大户人家并不喜欢这样的娘子。
陈鹤宇一听到成衣生意,忽然想起来自已做模特的想法,呵呵笑起来,“那就开一家成衣店吧,我跟你合伙做生意。”
梅端抬起头,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你,你不反对女子做生意吗?”
“为什么要反对?都是靠自已的双手和智慧吃饭——”
“可是,需要抛头露面呢?你不觉得女子应该待在家里吗?”
“家里的事,当然是女子操心多一些。但是也不能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啊?何况女子跟男子一样,也可以很聪明,很有经商头脑。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她们也有权利到处看一看,走一走。”
“能做你的妻子真好。”她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他耳朵这么灵,竟然没听清。
“我说,谢谢你救了我!”梅端笑着说,“那么,咱们怎么合伙做生意呢?”
“布匹料子女工,你负责。宣传、设计,我可以做!”他得意的说:“做好衣服先给我穿出去逛逛,就是活招牌。”
梅端噗嗤笑出声来,“你臭美——”
“三姑娘,不早了,该让客人歇息了。”
幽幽的声音传来,吓得陈鹤宇差点背过气去。
转头一看,那日带他去后山的老妇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
梅端笑着说:“这是我母亲的嬷嬷,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再聊。”
依依不舍的送走梅端,陈鹤宇也安歇了,梦里都是她娇笑倩兮的样子。
第二日一大早梅子清来敲门,两人吃了早饭就去书房拜见顾夫子。
梅子清向他说明了来意,顾夫子为人洒脱,不拘泥行事,倒也没有追问陈鹤宇的过往。
他年近古稀,精神头倒很足,对学生要求非常严格。即便是第一次见陈鹤宇,也毫不留情。
顾夫子把《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提问了个遍,只考得陈鹤宇满头大汗,衣服都要湿透。
顾夫子时而眉头松开,时而眉头紧锁,直到最后问到《算学》、《律法》才有些笑容。
说实话,四书五经的文字内容,陈鹤宇结合原身的记忆,再苦读一个多月大部分都会背诵。
至于经义的内容注释,原身的记忆也不是很全面,难怪顾夫子不满意。
不过,古人的《算学》、《律法》都很简单,陈鹤宇很喜欢《算学》,解答起来很快,超出顾夫子所料,摸着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说他有些歪才。
至于《律法》,是陈鹤宇穿过来就看过的东西,养伤的一个多月,他翻来覆去看了个彻底。
为什么要先看《律法》呢?当时是想了解自已所处的朝代,都有哪些规则禁忌,怕一不小心犯了规再死一次。
结果歪打正着,竟然也能用到科考上。
顾夫子见他对答如流,虽不说一字不差,大意都很正确。7208
最后下了个结论:基本功是有的,但是深层内容没吃透。歪才小聪明是有的,但是还没尽全力。
总之就是,再努力三个月,八月初的院试就有七八分把握。
陈鹤宇此行不虚,顾夫子不仅给他答惑解疑,还布置了很多功课。
看着书桌上一大摞考卷,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谁让自已想科考呢。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梅子清今天躲了清闲,眼瞅着陈鹤宇被顾夫子折磨,暗地里偷着乐。
二人陪着顾夫子用餐,恭恭敬敬的布菜、斟酒。
老人家吃的心满意足,回自已院里睡午觉去了。
顾夫子每天上午授课两个时辰,下午他就会去种菜垂钓、作画作诗,学生们自行查漏补缺。
梅子清可不困,书本一扔,拉着陈鹤宇就要去后山骑马。
后山脚下有一块很大的河滩地,现在已经没有水,非常平坦。
他个子瘦小,陈鹤宇颇费了些功夫教他如何上马、如何踩马镫子,起码练习几十次,最后终于学会坐稳身体。
再学习如何掌控缰绳,比如想让马向左移动,就轻轻地将左缰绳拉过来;要向右转,则会拉动右侧的缰绳。
最后再教给他改变速度,骑马步行、小跑、快跑,不停切换。
梅子清初次学习骑马,一开始很紧张,随着动作熟悉了,体会到策马奔腾的感觉,十分有成就感。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坐着梅端,她看着弟弟兴奋的吹着口哨,两只脚用力地紧紧蹬住马蹬子,身子往前倾,身体放松,顺着马的节奏颠簸前行。
乍一看,颇有几分英武之气,心里也很高兴。
父亲去的早,梅子清缺少一位男性长辈的陪伴和引导。陈鹤宇的年纪,对他亦师亦友,实在是难得。
陈鹤宇发现梅端来了,不露声色的夹紧腹,快马加鞭秀了一场马术。
直看的小伙子大眼圆睁无限崇拜,小姑娘尖叫连连小脸通红,他心里得意的比了个v。
在小姑娘满是崇拜艳慕的神色中,陈鹤宇翻身下马,迎着夕阳向她走去。
第49章
线索
陈鹤宇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到侯府,直奔长兴侯的书房,商议杨家提出的酒约一事。
他愿意让出自已该分的红利,填补让给杨家的利润,当做对杨家的补偿吧,毕竟以后玉娘没办法给他们尽孝了。
长兴侯同意了,准备给杨家一年的底价酒约。他吩咐管家去办理,叫陈鹤宇不必为这件事分心,安心准备院试。
陈鹤宇回到落桐居,燕嬷嬷闻讯赶过来,告诉他三个通房听了要遣散她们,哭喊了几句,但是听说每人给二百两银子,还可以带走私产,也就没再闹。
倒是桂枝、秋葵两个,不愿意被管事妈妈配给小厮,寻死觅活的闹了半天呢。
燕嬷嬷命人把她们关到柴房里冷静了一宿,今天一早就让她们娘家领了人出去。
这几个人都是侯府家生子,白白放了身契,再补贴些财物,倒也好打发。
只是那位玉莹姨娘,是外头买来的良妾,不能私自发卖。
燕嬷嬷先去探了探口风,她嘴巴闭的蚌壳一般,既不说走,也不说留,只好过阵子再做打算。
陈鹤宇没料到燕嬷嬷办事如此雷厉风行,心里对她竖起大拇指,夸赞她,“嬷嬷好手段,竟然办的这么快。”
他想了想,“你还得打听下,她们的家人有没有给安置好归宿,毕竟在这院里伺候多年——”
“是是是,老奴也想着这事儿呢。”燕嬷嬷知道陈鹤宇还是改不了多情的本色,“务必给她们找个好人家过日子。”
其实陈鹤宇只是歉疚罢了,不管本朝如何开明,一个被主子收纳过的女子,跟改嫁没两样,若是没有一点嫁妆傍身,很难找到合适的夫家。
“你给她们每个人置办两抬嫁妆,过来找我支钱。”
燕嬷嬷心里赞叹五爷到底是厚道人,领命去了。
提到钱,陈鹤宇又想起来跟梅端约定的成衣店。
于是写了张字签,取了2000两银票,一并封进信封里,吩咐秋山明天一早送到绕河庄梅三姑娘手上。
2000两银票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的160w-200w左右,给小姑娘做个本钱,学着做生意还是够的,只是店铺就得租赁了。
本朝的房价也不低,尤其在上京城,一般人买不起。
陈鹤宇在现代当老师时候也买不起房,住在学校宿舍,感叹屌丝无论在哪里都得为房子发愁啊。
安顿好这些事,陈鹤宇心无旁骛的投入了读书复习中。
算算距离八月初二的院试还有百余日,他给自已制定了学习计划表,每天晨起锻炼身体、吃饭、读书,严格按照计划执行,感觉前世的高考都没有这么认真。
上次去绕河庄拜访顾夫子,约定每10-15日去一次,听他授业解惑,直到院试结束。
一晃又是半月有余,到了他去请教的日子。
顾夫子虽然并未正式收他为徒,能指点他这几个月,也算半师之谊。
长兴侯知道感谢顾夫子这样的文人大师不能用金银之物。
他搜寻了上好的文房四宝装成礼盒,有宣城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纸,婺源龙尾砚。
又从库房拿了两柄珍藏的牛骨折扇,最后再恭敬的写好帖子,一并交给儿子带去做谢礼。
陈鹤宇拿到这个沉甸甸的礼盒的时候,忍不住有落泪的冲动。
长兴侯虽然脾气不好,却是他穿到这世界后,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
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他对着长兴侯咧嘴一笑,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不让你丢脸!”
说罢三蹦乱窜的走了,急的长兴侯在后面喊:“小兔崽子,别磕了那砚台——”
陈鹤宇迎着朝阳出发,心情愉悦,这次是第三次去绕河庄,轻车熟路走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