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坦白俩人互相有意,会不会让他们觉得俩人私相授受,对梅端有偏见?想来想去,还是一个“拖”字吧。
进了房门,喜滋滋的长兴侯正捋着胡子研究几个女孩的家世呢,一抬头看儿子竟然哭丧着脸进来。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竖起眼睛就骂,“混账东西,你那是什么表情?见你老子都跟上坟似的?”
陈鹤宇哭笑不得,长兴侯老爹一介武夫,说话也忒不讲究了些,也不怕晦气!
他摆出一个笑脸儿,上前去给老爹倒杯茶顺顺气儿。
“瞧您老人家说的什么话啊。您派人去叫我的时候,我正读书读的头疼,有篇策论怎么也写不好,我一边走路一边想——”
“行了行了,知道你用功!”长兴侯是不懂什么诗词策论的,父子俩也探讨不了这个话题。
他挥挥手叫陈鹤宇坐下,“这次有没有把握通过院试?你要是能考上秀才,也能给老子长长脸。”
“您都有一个翰林院进土儿子、一个秀才儿子了。”陈鹤宇提醒道:“不少我一个,不要给我压力嘛。”
“那能一样嘛?”长兴侯呵斥。
陈鹤宇一喜,果然我在老爹心里份量不一样。
“他俩从小就乖,读书也努力,能考上那是意料之中的。”长兴侯嗤鼻,“你个混球儿,从小吊儿郎当,能考上这才是铁树开花的事。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当然值得老子放炮庆祝!”
陈鹤宇…
…
得,我是变形记里被改造的熊孩子,把我这样的改好了,您才有成就感。
“叫你过来不是说这个。”长兴侯扔过来一沓子纸,“你挑挑,哪个看得上?”
陈鹤宇捡起来,果然是几个女子的资料,别说父母,连人家祖父母什么情况都写了,有几个富贵亲戚也标注了。
最后是一张容貌小像,个个儿都挺漂亮。
陈鹤宇唯一想知道的性格习惯一个字也未提及。
他觉得两个人相处一生,一开始固然看的都是容貌,或许考虑家世,但是最终能不能一辈子举案齐眉,还得看性格是否合适,习惯是否合拍,往大了说就是三观合不合。
但是,现在哪会有人讲究这个呢?你敢说要深入了解人家姑娘的生活习惯,包管有六条腿都不够人家打断的。
他呲着牙,笑的比哭还难看,“倒是都挺好看的。”
嗯,要拒绝,也得先夸一夸,总不能拂了父亲的一番好意。
“你小子眼光高,能给你找不好看的吗?”长兴侯暗暗满意侯夫人这次做事周全,“但是,娶妻娶贤,你也不能光看相貌。至于相貌,纳妾纳色——”
说到这,长兴侯忽然想起来,“听说你散了那几个通房丫头,为何?”
不会真的是为了科考吧?那就不回后院就是了,犯不着都打发了呀。
这死小子怕不是喜新厌旧,又看上别人了吧,给新人腾地方?
说着看陈鹤宇的眼神儿越发不善,一副你倒是给老子解释的样子。
陈鹤宇有气无力的回答,“儿子是认真想读书的,后院人多事多,烦躁的很。何况我也不喜欢她们了,何必耽误人家青春,早点打发出去,她们还能趁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
哦~~~不喜欢人家了。长兴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那你准备纳谁?”他继续追问。
陈鹤宇一愣,脱口就想把“娶梅端”说出口,忽然意识到长兴侯说的是“纳”,不是“娶”,知道他误会了。
赶紧说:“谁也不纳!儿子没那个想法!”
“没那个想法就对了!”长兴侯还算满意,“一是你想科考,不宜分心。二是你要娶继室,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是别太急色,让岳家捏住把柄。”
“是是是,绝对不会纳妾的!”陈鹤宇急忙表明态度,“但是您现在也别忙着给我说亲行不行?”
这下长兴侯是真的诧异了,看不出五郎倒是个长情的?莫非还想为杨氏守节三年不成?往日也没看出来他对杨氏多好啊?
陈鹤宇一看他爹又误会了,心一横准备将计就计,脸色沉痛的说:“杨氏因我受惊难产,她去世刚过百日,我不想这么早提续娶的事。”
长兴侯默然,“你这么想,当然是厚道。但是世事如此,没有男子守节的道理。再说你后院长期无人照管也不行,孩子们都小。何况这次你母亲给挑的几家非常不错,不要错过好姻缘。”
“是的,父亲母亲当然都是为儿子考虑的,儿子非常感激。”陈鹤宇诚恳的说:“况且,还有两个月就要院试,我实在不愿意在这时候分心。不如等过了院试,最好是明年再议亲吧?”
长兴侯一听,这个时间也不算等太久,就松了口,“那就依你。只是人家姑娘不见得等得及你,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的事,你可想好了。”
陈鹤宇一听心里乐开花,“如果错过,那就是我们没有缘分罢了。等我高中,自然有更好的缘分等着呢。”
这话说得长兴侯心里一动,是了,他总是觉得五郎不一定考上、或者说一定考不上,所以对他的期待就是浪子回头、找个乖顺的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但是倘若五郎考中了呢?他现在这么刻苦,又侥幸获得名师指点,若是今年中了秀才,明年便可考举人…
…
举人就能荐官了。
既然是官身,那娶继室也不能凑合。
联一门好姻,几个儿子守望相助,振兴候府指日可待呀。
长兴侯幻想的激动起来,大手一挥,“混蛋玩意儿,既然不想说亲,还不滚回去读书?!”
“得令!”陈鹤宇擦了擦冷汗,一溜烟儿的跑了。
第55章
县主
陈鹤宇回绝议亲的事,把侯夫人气坏了,这样的人家也看不上?
长兴侯都说这几个人家选的好,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倒嫌弃起来,还给他惯上天了不成。
气得她又摔了几个茶盏,还是林氏提醒她,五郎这是想等高中了再议亲,好提高岳家的门槛。
这下侯夫人又气笑了,就凭他?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叫林氏附耳过来,吩咐她暗暗将五郎已经在说亲的事散播出去。
陈鹤宇并不知道侯夫人发怒,对他来说,这次议亲就是一朵没有翻腾起来的小浪花而已,他很快就继续投入到读书大业。
这期间赵山宗又约见面,被陈鹤宇婉言谢绝。
并不是他耍清高不愿意巴结王爷,自已没出息,硬跟在人家后面无非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一眨眼又到了月底,马上就到去绕河庄的日子,陈鹤宇想起来答应梅子清给他捎几本书。
这天一大早,他便出门去书肆买书,没什么要紧事要做,只带了秀水一个人跟着。
俩人晃晃悠悠来的万华书肆,临近考试,里面不少人都挤在科考书籍那边的书架上。
陈鹤宇也加入其中,费了半天劲儿找到想买的两本书,挤出来递给秀水,让他拿去结账。
他自已站在人少的地方,展了展衣襟,人太多了,挤得衣服都皱巴巴的。
“是你吗?鹤郎~”一个女子在喊他。
陈鹤宇抬头,怔住了,眼前的女子华衣锦服,明丽大方,冷冷的丹凤眼里透着疑问。
...
...眼熟的很。
忽然原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两个人一起蹴鞠、打马球,饮酒、作诗,登山远足,月下泛舟...
...
这女子是云阳郡主的女儿乔娅娘,性格豪爽不拘一泥,跟原身在一场马球会上不打不相识,从此经常约见。
陈鹤宇心里暗叫不好,穿越过来半年,原身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弱,很多事都是面对面碰上了,才会浮现回忆里的画面。
自从去年年底被长兴侯发现他跟乔亚娘来往过密,大惊之下把他关起来,这么长时间他丝毫没想起来这位姑奶奶,恐怕已经让她生了怒气。
果然,乔娅娘面色冷如冰霜,走到他面前,“你近日可好?想必过的不错吧?”
陈鹤宇有点讪讪的,“还可以。你,你怎么样?”脑子拼命的高速运转,回忆着跟她的交往细节。
内心很怕想起有什么过密的接触,有不得不负的责任。
他在现代总是哀嚎自已没有桃花运,单身狗日子难过。来到这里后发现一连串的桃花也一样难熬。
“你怎么连个信儿都不给我?”她神色里带着怨怼,“去年你忽然不见了,我找你数次不见,后来也被母亲禁足——”
“咳,咱们借一步说话。”陈鹤宇忙打断她,手伸出做个请的姿势,率先走到楼梯旁边人少的地方。
乔娅娘不屑的哼了一声,跟着他走过去,“陈五,你越来越胆小了!”
陈鹤宇苦笑一声,心里暗暗想,我一个老爷们倒也还好,你个小姑娘倒是一点不顾及名声。
他能回忆起,原身和乔娅娘一起吃喝玩乐的各种场面,关系虽然亲密,倒没有逾矩,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暧昧肯定是有的,倒不是不可收拾的地步。
“乔姑娘,你今日怎么有空逛逛书肆?”陈鹤宇一时猜不透乔娅娘的意思,打着哈哈问。
乔娅娘一愣,死死盯着他,“听说你浪子回头了?准备科考?”
她唇边带着一丝讥诮,刚才她看见了他挑的书,果然是科考书籍。
“在家闲得无聊,多看看书也好。”陈鹤宇正色道,眼睛一瞟秀水已经结了账,正东张西望的找他,赶紧说:“乔姑娘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说着就准备脚底抹油,乔娅娘气的一跺脚就拽住他的腰带,提高了嗓门,“陈五!你敢!你——”
到底大庭广众,她一个姑娘家再泼辣,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可是这两句大嗓门已经招惹的人们抬头望过来,疑惑的看着这一对公然拉拉扯扯的男女。
不少人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成何体统!
秀水也是听到声音望过来,坏了,五爷又跟乔家姑娘拉扯在一起了!人家可是县主娘娘!
陈鹤宇尴尬的低声说:“放手吧,乔姑娘。”
“那你不许走,你得跟我说清楚!”乔娅娘显然不是梅端那么好性子,她是云阳郡主的独生爱女,娇惯的养大,性子一向是随心所欲。
她及笄后被封为县主,因为娇蛮任性的名声在外,高门大户无人敢来提亲,毕竟谁也不想供个祖宗在家里呀。
小门户多的是想攀附的,云阳郡主又看不上。
挑来挑去怎么也不满意,云阳郡主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后来干脆让女儿多出去参加雅集诗会、春日宴马球会,想着或许能有合适的女婿人选。
哪知道她这桀骜不驯的女儿,偏偏被个最会玩儿的已婚浪荡子迷住了。
陈鹤宇镇日带着她出游,不是打球就是蹴鞠,不是泛舟就是赏花。
一个是年幼贪玩儿,一个是情场老手会讨人欢心,俩人一拍即合。
闹得很多人都知道了,传到云阳郡主耳朵里,气得她大发雷霆。
忍着一口恶气,先知会了长兴侯,俩人一致对抗这对不该有的“野鸳鸯”,将他们分别禁足。
陈鹤宇被管了两三个月就出门了,但是他换了个芯子,早就将这段过往淡忘抛开。
可怜乔娅娘足足关了半年才出来,因为云阳郡主严格封锁消息,她对陈家的事一无所知。
最近因着宫里有位娘娘的寿辰邀请,云阳郡主才放她出来。
没料到一出来就听说陈鹤宇的原配娘子难产死了,她一时说不出喜悲,不知道自已到底想要怎么样才好。
紧接着就打听到第二个消息,陈鹤宇已经在议亲了,还是好几家!
心里忽的一阵子酸,这下她就知道自已要怎么样了,一定要拦着他问个明白,绝不能让他轻易就娶了别人。
不过她还没胆子大到去长兴侯府公然要人,只能私底下打探他的行踪。
既然人人都说他要考科举,想必这京城最大的万华书肆是要来逛逛的。
所以这几天她时不时就来逛一下,还派了人盯梢。
果不其然,今日就让她遇上了。
乍一见陈鹤宇,她还有些不敢认。半年不见,他还是他,但是又有很多不一样。
面庞一样的俊俏,神色却变得淡定坦然,身材更结实劲瘦,挺拔而立,在人群里十分显眼,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眼下她一向冷冷的神色也有些绷不住,女孩子的委屈泛上心头,“你就不曾想过找我吗?”
陈鹤宇心里一激灵,还不来及回答,就听到有人疑惑的叫他,“陈兄?”
陈鹤宇回头一看,拿着几本书的梅子清,正浓眉紧皱的看着自已。
他再低头看看,乔娅娘拽着他腰带的青葱玉指,心里一阵哀鸣。
第56章
两女
陈鹤宇绝望的闭了闭眼,今日不宜出行,出门忘记看黄历。
再睁开眼,脑子里恢复清明,他缓缓拉开了乔娅娘的手。
乔娅娘见他遇到了熟人,也不好再纠缠,噘着嘴站在一旁不说话。
陈鹤宇勉强笑着,对梅子清说:“清弟,你今日有空进城?”
梅子清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眼圈红红的乔娅娘,按压住心里的好奇。
“昨日祖母过寿,我和姐姐去送贺礼。准备买几本书,就回庄子上去。”
陈鹤宇看着他手里的院试题集,尴尬的笑笑,“我也买了这两本,准备过两日给你送过去呢。”
“多谢陈兄记挂,我顺路买了就好。不耽误你们,我也要走了。”梅子清一副我很懂事的样子,眼睛贼溜溜的转了几圈,笑着告辞。
陈鹤宇紧走几步,低声对他说:“你——”
他想要嘱咐他回去别多嘴提起这事,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间,只见梅子清贼眉鼠眼的偷看了乔娅娘一眼,悄悄打趣他,“我懂我懂,这是你相看的女子吗?”
“不是不是。”陈鹤宇下意识的否认,忽然后背一凉,满脸惧色,“你说我在相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呀。你不是议了好几家吗?”梅子清一脸惊讶,蹙眉问道:“昨日我祖母寿宴,好几位夫人提到了呢。”
“那,那你姐姐她们,嗯,都知道吗?”陈鹤宇满头冷汗,背过身压低嗓门问他。
到处散播他正在跟小门户议亲,阻碍他跟高门结亲,不用说也是嫡母的主意。
这下可坏了,别让梅端生了疑心才好,天地良心,可不是他想要议亲的!
“姐姐?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梅子清没心没肺的笑笑,手往门口一指,“要不,你自已问问她吧?”
这句话不亚于平地起惊雷,陈鹤宇缓缓抬起头,一抹熟悉的淡紫色的身影俏生生站立在书肆门口。
见他望过来,她微微福了福身,眼神很平静,脸上更没有什么表情。
“清弟,书选好了吗?”尽管她努力想做到毫无波澜,陈鹤宇还是敏锐的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咱们快些回家吧。”
乔娅娘下意识的朝着梅端望过去,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陈鹤宇对这女子有些不同寻常。
秀水担忧的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梅家姑娘,天爷呀,这叫什么事哟。
“好,好。这就走。”梅子清大概是唯一一个没觉察出不对劲的人,他仍是很高兴的样子,“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后日吗?”
后日是又一个第15天。
陈鹤宇看着垂头不语的梅端,心里一时无限烦乱。
她一定听说议亲了,也一定看到乔娅娘拉扯了,现在她看都不看自已一眼。
“明日我就去。”他垂头丧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