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他爹的可真是个人才!”秦瑶仰头看向头顶的树枝,最近一枝离地四米多,一般人还真爬不上去。
但对她来说,毫无挑战性。
“怕高吗?”秦瑶问手上最小的龙凤胎。
兄妹两激动的说:“不怕!”
“行,那就上去吧!”秦瑶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手往上一抛,在刘利和大壮受惊的吸气声中,三郎四娘稳稳落到了树杈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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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章华和齐仙官
大郎二郎都不用招呼,爬树他们最擅长了。
刘利还没看清楚呢,三两下的功夫,兄弟两就站到了树杈上。
怕他们大人位置不够,大郎和二郎又往上攀了一层,直接坐到了树尖上。
河上的风吹来,树枝晃晃悠悠,刘利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
然而下一秒,秦瑶一声:“走你!”响起,他只觉肩上一沉,两脚就离地了。
被抛到树上的刘利紧紧抱着同样被抛上来的大壮,主仆二人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刘季冲他蔑视一笑,随后十分自信的冲树上的秦瑶伸出双手:“娘子娘子,拉我拉我!”
距离太高,秦瑶让他跳起来一点。
刘季“嗨哟”一声,使出吃奶的劲往上一跳,秦瑶一把抓住他手掌,将他甩了上来。
突然来到狭窄的树枝上,刘季低头一看,站在地上时本不觉得多高的距离,从上向下看,却令他眼前一片眩晕。
一股大风吹来,双手毫无攀附之物的刘季摇摇晃晃,下意识寻找支撑点。
秦瑶正好站起身,身前一道黑影扑来,一把将她抱得死死的。
有了着力点,刘季长舒一口气,结果睁大眼一看,秦瑶狞笑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那双黑眸里闪烁的寒芒,看得他脊背一凉,急忙松开了手。
可手一松开,眩晕感又来了,本能的又一把将身前的人抱住。
秦瑶仰头,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住想把他一脚踹下河里的冲动。
“右上角有一根树枝。”她咬牙提醒道。
刘季一边哦哦应着,一边伸手去抓树枝,摸了半天没摸到,秦瑶只得助他一臂之力,抓住他乱挥的手,一把放到树枝上。
“滚!”
刘季心道女人就是无情,略感遗憾的发出一声叹息,慢慢松开了她,往后退了点,蹲下,坐在树上,稳稳当当。
秦瑶见此,很难不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不爽的盯了他许久。
刘季始终不敢回头,既怕她发现端倪,又怕自己赤红的脸被瞧见。
“阿爹,你脸怎么这么红?”大郎倒吊在上一层树梢上,一张好奇的脸,突然倒着出现在刘季眼前,把他亲爹吓了一大跳。
“嗬!”刘季喉间惊恐的发出一声怪叫,连忙往身后一仰,秦瑶正正站在他身后,抱臂依靠在树杈之间,膝盖一弓,将他顶了回去。
刘季赶忙抓紧了树梢,这才没有在母子双重惊吓之下,一头倒栽进河里去。
“你小子要死啊!”刘季不敢骂身后那位,就只能没好气的呼喝罪魁祸首。
大郎一点不怕,还指着他的脸说:“爹,你脸更红了,像是猴屁股。”
刘季空着的手下意识捂住了脸,“有吗?你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快坐回去。”
大郎还想刨根问底,秦瑶也提醒他:“注意安全。”小少年这才狐疑的扫了他爹一眼,腰腹一挺,直起身子,坐了回去。
秦瑶把自己这个树杈中心最好站立的位置留给刘利和大壮,继续往上爬了一层,腰靠着旁边稍小的树枝,脚踩着一根结实粗壮的,顺便把三郎和四娘放在两脚之间卡着,免得两个小的摔下去。
大郎二郎也凑了过来,盘在她旁边的树梢上,好奇的朝河西边看去。
这条河河面大概四米宽,可容得四艘龙舟并行,绕着府城中心商业街形成一个环形内城河。
以石桥为界,西面为起始点,东面为终点,秦瑶一家所在大树位置就在石桥旁,既可以看到开头队伍出发,又能看到最激动人心的终点冲击。
时间渐渐接近午时,烈日当空,炎炎夏日,也无法阻挡人们观赛的热情。
大家伙顶着热辣的阳光,围聚在河道两旁的护栏上,比赛还未开始,只是看见比赛的八只队伍扛着龙舟下水做准备,呼喊声就一阵高过一阵。
比赛开始的前一刻,全城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在百姓们好奇的议论声中,知府大人携带家眷现身。
先前预留的看台上,陆续被坐满。
刘季现场解说:“中间穿朱红官袍那位我就不多说了,正是我们紫荆府的贺知府,他左手边的是夫人齐氏和小姐贺章华,哎呀呀,这位小姐长得可真是钟灵毓秀,玉雪可爱,听说还是个才女呢,三岁便能作诗,五岁便能......”
秦瑶:“跳过!”
简单说明一下就行了,啰啰嗦嗦。
“看见那个小男孩吗?路上对你们造成巨大心理打击的神童,他什么来头,怎么和知府夫人小姐坐一块儿?”
秦瑶指了指对面看台上的男孩,又戏谑的看了看身下的刘利和刘季。
刘利光顾着去看知府大人旁边那些官老爷们去了,被秦瑶这么一提醒,视线转到官眷那边,这才发现神童居然也在其中。
“咦?”刘利有点惊讶。
刘季也夸张的做惊讶状,但其实他昨晚去客栈大堂瞎晃悠时就知道这小子什么身份了。
毕竟这样的天才,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首先,他确实是一位神童。
知府小姐今年九岁,三岁时便能作诗。
而这位神童今年十岁,三岁时便能写出全文八百字的优秀文章。
“那篇文章,听说现在还被齐家那位官居一品的老相爷放在家族祠堂里呢。”
“而这位神童大名叫齐仙官,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天宫仙官。”
刘季激动的说:“知府夫人是老相爷的孙女,也是齐仙官的亲姑母。”
话说到这,刘季压低了声音:“齐家比贺家显贵多了,所以大家伙都说齐夫人这是下嫁,有齐家做靠山,贺知府估计不久就要调到京城去了。”
说完,忍不住羡慕的低喃,“同是男人,怎么有的男人就这般好命能被世家贵女看上,平步青云了呢?”
秦瑶就当自己聋了没听见,好奇追问:“齐家这么厉害,齐仙官怎么还跑我们紫荆府参加府试?”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季嘚瑟的冲她眨了眨眼,在对方发飙前一秒,才笑着说:
“人家祖籍是咱们这的,听说老相爷怕这位神童被京城的奢靡风气带坏,所以不顾长孙长媳的反对,派人把这位小神童送返祖籍,还请了大师随行教导呢。”
秦瑶轻声说:“齐老相爷教育方式还挺特别。”
刘季只要听见秦瑶夸别的男性,他就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仿佛被夸的是自己,得意的一甩额前碎刘海,应道:
“当然啦!人家老相爷当初可是陪着帝后打天下的功臣,那眼界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秦瑶无语的撇了刘季一眼,皮又痒了?
二郎在树梢上大喊:“阿爹阿娘,比赛开始啦!”
大人们立马停下交谈,两家人扭头朝河面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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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龙舟
岸边发号施令的人把那锤子往铜锣上一敲!
“咚!”的一道锣声响,早已经绷紧神经的八组参赛队伍立即放下手中船桨,八条龙舟如离弦的箭一般,“唰”一下就冲出了石桥!
速度之快,只看得岸边观众们眼花缭乱,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那八艘龙舟就像是自带了加速一样,几下子就从众人眼前飞过。
头一次看到划龙舟的大郎兄妹四人眼睛睁大,惊讶的嘴张开就没能再合起来。
“好快好快啊!”三郎惊讶的仰头对阿娘说。
秦瑶眼睛也被龙舟吸引,点点头附和:“幸好咱们站得高,这个位置不错,要不然只能看到几秒钟的龙舟了。”
八艘龙舟上插了颜色不同的旗帜,其中白旗那艘从出发开始就一路遥遥领先,不出意外的话,就要拿第一了。
后头的七只龙舟却也不甘示弱,在领头鼓手激烈的鼓声中把节奏加快再加快,人手挥动船桨都快要划出残影来,居然追到了白旗后面。
如此激烈的战况,百姓们看得激动不已,人群下意识去追龙舟,于是便听见“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接连不断。
幸好主办方早有预料,竹竿一放,小船一拉,把落水的百姓打捞上来。
此时,龙舟游到了中段,身后传来并不比前段观赛人群低的喝彩声。
“来了来了!”刘季激动的指着东边,神情一变,“居然是黄旗第一,白旗落到了第三!”
人群中有人当场摆开提前准备好的赌布,大声招呼道:
“快来快来,咱们堵上一局,我先来,我赌白旗能反超重获第一!”
听见这话,周围人群更是激动了,有钱扔钱,没钱丢首饰钗环,反正要凑上这个热闹。
有押黄旗第一的,有押黄白平局的,还有人押末尾红旗的,五花八门。
加上河道中八艘龙舟几次变幻位置,最终结果越发扑朔迷离。
因为河道狭窄,只能同时并行四艘龙舟,想要超过对方,船和船势必会打架。
在转弯处,五艘龙头齐齐挤入,卡死在那。
后方三支落后队伍因此赶超上来,急得挤在一起的五艘龙舟动起了桨,你推我的龙首,我便推你龙尾。
树上的秦瑶一家六口,也跟着河岸上下注的那些人一起,深深投入。
二郎直接大喊:“白旗你快跑啊!别管他们了!”
三郎和四娘很看好后来居上的黄旗,虽然没喊出来,但小手挥动着,一直在用气音喊:“加油、加油!”
要不是被秦瑶夹在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前边那些追击龙舟的人一样,掉进河里成为落汤鸡。
刘季和刘利一个看好黄旗,一个看好白旗,一边为自己看好的队伍呐喊,一边冲对方撇嘴呲牙以示不屑。
在如此氛围影响下,秦瑶也放松下来,情绪随着龙舟赛况的起伏而起伏。
大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可能后娘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她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时候。
往常哪怕是跟村里人说说笑笑时,手也会下意识的握住拳,始终保留一份警惕。
没习武之前,大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但习武之后,他就能察觉到,哪怕周遭环境非常安全,没有一点威胁,后娘也总会突然往身后一撇。
发现什么都没有之后,暗暗长舒一口气,露出庆幸的神情。
就好像是在一个常年生活在时刻充满危险、猛兽飞禽遍地地森林里的猎人,养成了身体本能的反应。
这样的身体本能,让她就算来到安全的山下,也还是会因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而激发随时战斗的意识。
可今天周围的陌生人这么多,后娘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手掌自然摊开垂下。
大郎猜想,或许是她渐渐习惯了山下安定的环境吧。
少年在心里开心的想,这样挺好的,因为他希望后娘能真的开心。
五艘挤在一起的龙舟,以其中两条翻船为代价,终于冲出了弯道。
还剩下最后一百米距离就到终点,河面上剩下龙舟六艘,前前后后激烈争斗着。
桨手们手臂上暴起青筋,咬紧牙关,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面红耳赤向前冲,看得人热血沸腾。
最后五十米了,白旗不愧是最猛的,再次冲出重围,超出第二的红旗三四米,成为第一。
最后二十米,白旗遥遥领先。
最后五米,黄旗居然以极快的速度连超三四名,成为第二。
最后一米,黄白并行,肉眼已经不可分辨到底谁前谁后。
“咚!”的一声锣响,两艘龙舟同时冲过石桥,随后是红、蓝等队伍。
刘季激动大喊:“白旗第一!”
刘利也同一时间高呼:“黄旗第一!”
“怎么可能是黄旗,我清清楚楚看到白旗龙须先过桥的!”刘季没好气的反驳刘利。
刘利觉得他这话说得也太扯了,“分明是黄旗的彩带先过的石桥!”
地上开盘的百姓们也吵了起来,坐庄的押了白旗,自然希望白旗第一,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吵不出结果,只得齐刷刷望向看台上的知府大人。
看台上的官吏们也乱了一阵,毕竟他们看到的就是两船同时出了石桥。
但第一只能有一个。
一阵商量之后,知府宣布白旗第一,因为白旗鼓手先碰了石桥拱门。
“这怎么能行呢!”
女孩一撩碍事的裙摆,露出底下的灯笼薄沙裤,蹬蹬两步踩到了凳子上,冲那群商量结果的官吏们大喊:
“谁也没说过了桥要摸拱门才算数,我不服!黄队明明先过的石桥,黄队才是第一名!”
听见这一声吼,众官吏纷纷无奈的看向贺知府。
“贺章华,你这是干什么?”贺知府厉声呵斥道:“你下来,谁让你上凳子去的!”
岸边看客们恍然,原来是知府家的小姐啊。
“看来贺小姐也押了黄旗。”秦瑶冲刘利说。
刘季气个半死,“娘子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你眼睛这么尖,定是看清楚了到底谁先过的桥,就是白旗对不对?”
秦瑶没答,反问他:“你又没下注你急什么,看个热闹得了。”
刘季弱弱抬头看向她,双唇颤抖,欲言又止——他全部的私房钱!昨晚都压在了白旗上!
秦瑶难以置信的挑起了眉,随即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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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赛
秦瑶阴森森的盯着刘季。
她就说这人昨晚怎么突然说要去看赛龙舟,原来在这等着呢!
就这么十几秒的功夫,看台上的情况有了变化。
知府大人宣布白旗第一,开庄压黄旗的不认可,压双旗并拿第一的也不认可。
但要是说黄旗第一,压了白旗的和压双旗的也都不认可。
知府大人心想,好,都不同意,那就再比一场吧。
这下总该都满意了吧?
不!
比赛的参赛选手齐声表示,他们已经累够呛,今日没法再比一场。
“那怎么办?总不能明日再来吧?登云楼的龙王宴今日可已经开办了!”河对岸有百姓不满的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