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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找到最佳看戏位,刘季还不忘冲那个头戴斗笠的飒爽背影,紧紧握了握拳,兴奋低喃:“娘子,加油!”

    送走了刘季,茶棚里再也没有能让秦瑶束缚手脚的东西,铁拳一抡,身前四个打手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如同被打碎的西瓜,一大口鲜血自口中不受控制喷出,“嘭嘭”倒地,身体邦邦硬。

    没死,但再也别想爬起来。

    金蟾蜍豆大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大,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脚边已经倒下四个壮汉的斗笠人。

    他没见过秦瑶的模样,但此刻他却笃定,这就是王麻五口中那个恶毒村妇——秦瑶。

    秦瑶从不废话,喊了声:“金蟾蜍!”

    见对面那个浑身金光灿灿的男人恐慌的眨了眨眼,身份鉴定完毕,袖中匕首滑落掌中,抬起一挥!

    刀快如残光,余下六名打手忽然觉察到什么,猛的低头一看,指尖有血滴落,身体后知后觉,一股剧痛涌上来,六人狂叫着如同断线木偶瘫软下来,身体狠狠砸在地上,浑身肌肉猛烈抽搐,手脚筋皆断。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金蟾蜍嗓子都尖得变了声调,可面上还强装镇定甩开手下身上飞溅过来的鲜血,黏糊糊的,烫得他心发颤,试图向后退,然后逃走。

    他此刻才意识到,一向谨慎的自己今天自大得过了头,居然中了这样低劣的陷阱。

    想也知道,刘季那样的柔弱书生,若没有点底气,怎么敢同他这个开阳县百姓闻风丧胆的三恶之一如此叫板。

    秦瑶不屑于同他这种蠢货讲话,猫戏老鼠般缓缓向他靠近,留了一定距离让他感觉到逃走的希望,却又步步紧逼,拽着金蟾蜍绷紧的弦,看他崩溃。

    直到一声不小心发出的撞击声响传来,这令金蟾蜍煎熬的距离,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秦瑶抬眸往发生处寻去时,金蟾蜍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往马车上跑,一边跑一边怒骂:“林二宝你死哪儿去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秦瑶意外的一挑眉,也终于找到躲在茶棚背后树林里,不小心发出声响,满眼惊骇的林二宝。

    他见了她,浑身一颤,扭头就跑。

    秦瑶只是轻笑一声,毫不犹豫拿下背上弓箭,瞄准林二宝后背,不好意思了,他认得她,只能死。

    死亡的气息那么浓烈,林二宝像是有所感应,奔跑途中突然往前一倒,趴了下来,嘶吼一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别杀我!”

    话喊完,惊讶发现自己居然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林二宝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脚步声从他身旁走过,利箭插在金蟾蜍肥壮的大腿上,他疼得冷汗直流,却强忍着爬起朝马车上爬。

    “错了、姑奶奶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只要你放了我,以后当铺的股我直接给你一成......”见她神色一点没变,忙又加到两成,“不,五成!你就是当铺二掌柜,成不成?”

    秦瑶头上的斗笠左右摇了摇,直接扔出麻布袋,套住了金蟾蜍。

    金蟾蜍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浓烈古怪的味道将他包围,很快,他就在惊恐中失去了意识,烂泥一样倒在马车车轮下。

    秦瑶抓起这只大麻袋,拖进茶棚,扔在了四方桌上,细细的桌脚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晃动了几下,堪堪稳住。

    秦瑶环视一圈,捡起金蟾蜍掉在地上的碎骨棍。

    蠢人果然是很蠢,拿着这么好的武器,居然都没用它来对抗她,哪怕挥动半下,她也觉得他算个狠人。

    茶棚外,刘季看着秦瑶举起碎骨棍一棍子打到麻布袋上,本就摇摇欲裂的桌子不堪重负,瞬间坍塌,麻布袋重重落到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袋子里传来一道闷哼声,紧接着麻布袋肉眼可见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刘季弱弱询问:“你要把他怎样?”

    “你还不回家?”茶棚里的人突然抬头看过来,目光森冷如冰,给刘季惊得一激灵,再也不敢多问。

    “我这就走!”知道她嫌弃自己碍事,刘季立马跳上牛车,一甩鞭子,走得毫不留恋。

    拜金蟾蜍所赐,这一条道上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任何闲杂人等。

    秦瑶满意的挑了挑眉,扔掉碎骨棍,取出匕首,打开麻布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是爱断人手脚吗,那就让他也尝尝!

    “秦娘子......”

    林二宝战战兢兢来到茶棚里,“可、可否饶我东家一命?”

    秦瑶诧异问:“他是救过你的命吗?”

    林二宝:“......”

    360

    从天而降的手

    秦瑶冷声道:“拿东西来换。”

    林二宝立马跪下给她磕了两个头,“谢夫人不杀之恩!”

    秦瑶提起装着金蟾蜍的麻布袋径直朝他的马车走去,淡淡吩咐:

    “烧了茶棚。”

    林二宝不敢有二言,立马把棚里可燃烧的木料铺在灶边,又用打手们的棍子把棚子拆了。

    她没说要连那些打手一块儿烧,所以他自己做主把那十名早已经不省人事的打手拖到茶棚外的草丛里,用枯草遮掩。

    点火,茅草和木头搭的茶棚一触即燃,不到半刻钟,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所有痕迹都在火焰燃烧中化作灰烬。

    秦瑶已经坐在马车里,林二宝强忍着害怕,拍拍衣裳整理好形象,坐上车辕,驾着马车缓缓朝县城方向驶去。

    冬日天黑得早,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处在暗色中大开的开阳县城城门,看在林二宝眼中,就像是一头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而他别无选择,明知那口入不得,却不得不入。

    天光破晓。

    打更人打完今夜最后一道更,打着哈欠,收工往家中走去。

    行至当铺门口,脚步忽然一顿。

    他缓缓抬头,举起手中灯笼照去,困顿的眼睛瞬间睁大。

    一个无面、无右手的人形物被吊在当铺用来撑起布幡的高杆上......

    “鬼啊!!!”

    更夫凄厉的惊吓声传遍整座开阳县县城,惊醒了全城百姓。

    开阳县三恶中的金蟾蜍被人剐了半脸皮,断了一只手,吊在自家当铺门口示众。

    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除去金蟾蜍他的家人,全城百姓都有种报应终于来到的隐秘兴奋。

    见过撕破脸的,但真撕破脸的还是头一次见。

    官府的人忙活了好久,才把杆子上的金蟾蜍放下来,人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那人躺在地上,忽然幽幽睁开了眼,像是没感觉到痛似的,极清醒的开口问:

    “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原本要来给他盖裹尸布的官差吓得半死,周边百姓都倒吸一口凉气。

    金蟾蜍这才感觉到情况不妙,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在官差的指引下,金蟾蜍低下头,惊恐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仅剩的左手再一摸脸,摸到一片软烂濡湿,拿到眼前摊开手掌一看,全是血,瞬间吓得晕倒过去。

    迟迟才赶到的典狱弯下腰一看,才发现金蟾蜍这般异状是因为被人下了大量麻醉剂所致。

    换做常人,早就疼死过去了。

    围观百姓们看着官差和赶来的金家人将金蟾蜍抬走,眼中都是遗憾,他怎就没死呢?

    那为民除害的幕后英雄怎就不把这十恶不赦的金蟾蜍直接杀了呢。

    不过横行霸道这么久的恶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大家伙心里还是觉得解气。

    金家人可不解气,满身都是怒火,一纸诉状告到公堂前,请求县令大人下令缉拿凶手刘氏夫妇二人。

    县令宋章很无语,耐着性子反问:“证据呢?证人呢?本官不能无缘无故去抓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老实读书人。”

    金家人开口要说什么,到嘴却憋屈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哪里来的证人?

    那十名打手现在还躺在各自家中昏迷不醒。

    唯一一个回来的马夫林二宝,早已经连夜带着家眷离开开阳县城。

    事发现场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又哪还有证据?

    最最让金家人恼恨的是,城中百姓人人都知晓刘季那书生大闹后就被赶出城,而他一介书生,根本不可能把十个专职打手重伤成这副模样。

    要说是他家娘子所为,更是没有百姓见到她出现半刻。

    可凶手就是这个女人,从金蟾蜍口中说出来的话,金家人当然信他。

    金家长子愤怒回道:“大人,就算我等没有证人证据,但城中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难道您身为一县父母官,竟会因为没有证人证据,就此不了了之吗?”

    金家次子紧跟着逼迫道:“我等今日状告,状纸已然呈上,案子已经立了,无论如何,都应该让捕快将刘氏夫妇二人抓上大堂,当堂对峙!”

    话说到这,兄弟二人齐齐看向站在堂外的余捕头。

    余捕头有点心累,但还是走进回禀:“大人,二少爷所言确实符合流程,大人可否要现在下令命属下等人前往刘家村将被告刘氏夫妇二人带到县衙?”

    问着话,余捕头又斜着眼往坐在大堂右侧的县丞大人那看过去。

    这种伤人案件,逮捕缉凶都归县丞负责,他要是说要,县令大人也只能下令。

    如果是平常,这种压迫氛围下,宋县令早已经下令命捕快彻查。

    然而,往常消极怠工的衙门众部,何时这般积极行事过?

    先前马匪大患,拖拖拉拉迟迟不能解决,悬赏榜挂了半年也不曾有人揭下,宋县令便知,这开阳县看似平静,实则内里黑白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了。

    但好在世上总有让人预料不到的事或人出现,一个秦娘子,把那紧闭的闸门打开了一条缝,自此搅在一起的两股浑水这才有了些黑黑白白。

    颜色逐渐清明,他这个县令做起来总算可以松下半口气。

    可今日金家兄弟逼上堂来,又让他感觉先前那短暂的清明只是假象罢了。

    待他一走,他们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忍一忍咯,左右不过是剩下一年多时间而已。

    可不是所有辛苦考上功名的人都只想借着官位为自己谋私敛财,总有人怀揣着被人嘲笑的远大抱负。

    而宋章,就是后者。

    他还年轻,刚过而立之年,放在平民百姓家,已经是个成熟的父亲。孩子生得早些,可能已经当爷爷了。

    但放在官场上,他还是个嫩后生,这样的人,刚入朝堂,总还是抱有几分天真理想。

    而他又比较幸运,在这池浑水里,每每将要被淹没时,总有一只从天而降的手,为他拨出一片清池,让他清醒过来,又多撑了些许时日。

    看着有些犹豫的县丞和准备发言的另外一个金家助力——典狱。宋章冲身旁师爷轻点了点头。

    师爷当即上前,“请县丞和典狱二位大人,随我来后堂。”

    361

    恶鬼娘娘

    县丞和典狱对视一眼,满腹狐疑的跟着师爷来到后堂。

    一进来,一名宋章带来的亲信跟班就端了一只木托盘上来,里面躺着一十几页写满密密麻麻文字和数据的书页,没有封皮,像是从一大本书中拆下来的一部分。

    莫名的,县丞和典狱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典狱皱着眉头看向师爷,“这是什么?”

    师爷刚刚还面带微笑,此刻,忽然收起笑脸,沉了脸色,双目一瞪,低喝道:“二位大人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个小小师爷而已,居然敢这么冲他们说话?典狱脸色霎时间黑了下来,阴恻恻盯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伸手拿出托盘里的东西。

    这一看,手就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刷刷两页看过,不敢再翻下去,喉结滚动,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抬起头再看师爷,眼神已经从刚刚的不满变成讨好试探。

    “这账本,敢问师爷从何处得来?”

    师爷不答,宋章跟班给他倒杯热茶,他慢慢品着。

    县丞狐疑的看了看师爷,又看了看典狱那慌张的脸,一把抢过他手中纸页,全部看了一遍。

    越看,脸色就越白,但比典狱镇定多了,毕竟这册账目上只出现过两次他的名。

    余下的,全是典狱,从前一年到今年,整整十八页,每页上都是典狱大名。

    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因某人某事,给典狱送了多少银子、布匹、茶叶、酒水,甚至是去潘美人那的消费,都一笔笔记录在册,事无巨细,连典狱在茶楼喝了半杯茶的茶水钱都有记录。

    县丞震惊的望向已经瑟瑟发抖的典狱,“你竟连半杯茶水钱也舍不得自己付?”

    典狱恼羞成怒反驳道:“你不是连顿饭钱也要记到金家总管头上?你还好意思说我?亏我以为你铁板一块儿油盐不进,没想到背地里也收了金家好处!往日还总自持清高对老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县丞哀叹一声,县令大人的人可还在面前坐着呢,现在不是和典狱争执这种幼稚细节的时候。

    典狱反应比他还快,“扑通”就跪了下来,说自己也是被逼的,上有老母老爹,下有妻儿幼弟妹,衙门俸禄实在太低,穷得没办法了才‘不得已’帮金蟾蜍行了点方便。

    师爷嘴角抽动两下,你编,你继续编,信你一句老子就是猪!

    县丞关注点和典狱不同,既然县令让师爷单独拿了账本过来让他们看,这就不像是要撕破脸的架势。

    县丞虽然有些慌乱,但还算镇定,再次问出先前典狱问的那句话:“敢问师爷,这份账本从何处得来?”

    还是拆了页的,就算他们现场毁掉也无用,正本还在县令手里,想把他们揉扁捏扁,怎么都行。

    师爷这才放下拿来装样子的茶杯,起身道:“昨夜突然出现在我家大人门外,想来是恶人作恶太多,这次不巧踢到铁板上了,好人做了好事。”

    典狱眼睛一瞪,你骗小孩呢!

    金蟾蜍的账本还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还正正好掉在宋章房门口?

    师爷耸耸肩,他知道他们不会信,但他也没办法,这就是真话。

    账本的的确确,是自己突然出现在他家大人房门口的!

    当然,不排除有人送账本过来时,他家大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

    师爷在心里祝福这位好人,一生平安。

    多的不用说了,宋章的意思也不是要现在就肃清衙门。

    账本到手,他一看,心都凉半截。

    整个衙门,小到官差捕快,大到县丞典狱,一个都没落下。

    牵涉太广,要是真处置了这帮人,开阳县整个县衙体系都将崩溃,再无一人可用。

    所以宋章只想借着账本,让那些识趣的自己站好队,不识趣的,摘几个无关紧要的拉出去,杀鸡儆猴。

    很快,县丞和典狱就从后堂走了回来,面对金家人暗示到逼迫的眼神,两人脸都没歪,笔直走向各自的位置,冲堂上之人抱拳齐声道:

    “我等一切行事,都由县令大人定夺!”

    师爷朝宋章点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

    于是,一页账目被差役送到金家人面前,问这是不是他们亲爹身旁金总管的笔迹。

    金家长子下意识就应:“我家账本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宋章:很好,很聪明,省事了。

    四名官差朝余捕头冲了过去,一把将还不知发生何事的他摁倒,押到堂上来。

    余捕头惊恐望向县丞,他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结果对方垂着眼,冷漠的念出他以权谋私,多年以来收受金蟾蜍贿赂,为其私自关押无罪无辜之人、释放有罪之人等桩桩罪状。

    典狱惊悚的看了县丞一眼,这才多一会儿啊,他就写出了这么多条罪状?

    与此同时。

    王家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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