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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还觉得女孩读了书,认了字,心就野了,以后不会听他们的话。

    金花“唉”的又叹了一声,看着手里的红签,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秦瑶揉揉她的小脑袋,无声安慰着。

    没有实现的事情,她不会提前说出来。

    但宋县令今天提到的新指令里,鼓励各地有条件的壕绅建免费学堂。

    他们刘家村虽然没有壕绅,但还是有建学堂的希望的。

    村里猎来的狼,皮肉应该卖了不少银子,得空她去探探村长这老头的口风。

    金花能够抽中红签顺利入学,刘仲夫妻心头大石落地,要到镇上买两斤肉带回家庆祝庆祝。

    刘仲和刘季赶着车来到镇上,秦瑶陪着邱氏买好肉,又应了金花的央求,给家里孩子们买了花生糖,两家人高高兴兴回家。

    路上,刘仲小声问了下县令过来的事。

    宋章那一身绿色官袍,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不止是刘仲看到他特意过来见秦瑶和刘季,当时在丁家祠堂外的人全都看见了。

    丁氏那几个族老,当时表情十分微妙,似怨,又似忌惮。

    不过因为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加入班房的先例,所以大家伙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县令大人好奇异士,想要结交一下而已。

    但即便如此,联想到秦瑶几乎逆天的武力值,还是让不少人乱了阵脚。

    面对刘仲的询问,刘季套用秦瑶先前那一套,问就是:“我又不是县令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来干嘛。”

    “不过倒是说了,等收麦下来巡视时,他要到我家坐坐。”

    “什么!”刘仲惊呼出声,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慌乱。

    那可是一县父母官,该如何招待?

    想想他都头大。

    刘季白他一眼,“二哥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去你家。”

    刘仲闻言一怔,是哦,他们早分家了,心里一松,笑了起来,意思意思的叮嘱:“那你们可不能怠慢了,得罪了县令大人,咱们两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季敷衍的点点头,心里想,有秦瑶在,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好说呢。

    刘仲看刘季点头,以为他心里有数了,没再多说什么,只暗暗激动着。

    县令亲临,这毕竟也是村里头一份。

    因为刘季没叮嘱不许宣扬出去,一到老宅,刘仲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家人。

    刘老汉一听,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当晚庆祝的饭也不吃了,跑到堂兄弟家中,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接待县令大人。

    到了隔天,秦瑶出门去工厂,全村都向她投来崇敬的目光。

    这下好了,宋章要是没来,还收不了场了。

    刘季有点暗爽,村民见他都得客气恭维两句,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天气越来越暖和,地里的麦子也到了要收割的时节。

    这次没有齐家护卫队在,村里十亩地,只能请短工帮忙收。

    至于刘季和阿旺,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活儿要去干——收租子。

    农忙时节,学堂都会放三天假让学生回家帮忙。

    丁家庄麦子收好的第二天一早,大郎兄妹四个便抱着算盘、秤砣、自制笔记本、笔墨,分别坐上阿旺赶的牛车和刘季赶的马车,兴奋奔向丁家庄。

    415

    收租

    “来了来了!”

    佃户们远远看到驾着牛车过来的阿旺,立马返回家中准备着。

    庄子上一百亩田地刘季先前全部租了出去,地租三成,田租四成。

    现在到了收获的日子,上一年的租子也该交了。

    这是刘季第一次收租,也是大郎兄妹四个第一次以收租者的视角看待收成这件事。

    租户的信息和契约刘季全部带上,装在小木箱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谁谁家租了哪块儿地,地租为多少。

    和一般地主不同,秦瑶家的粮税,主家和佃户各自负责一半。

    而别家,一般都是把粮税一并转交到佃户身上。

    像那种地主自己负责全部粮税的,极少极少。

    所以有功名在身的主家,租出去的地地租也会比别家多一点,因为他的田地可以减免赋税。

    对主家而言,不是把地租出去就等着收租子那么简单。

    一个合格的主家,每逢收租时节,必须提前掌握好自家佃户在这地上种了什么,收成如何,才能在收租这个重要环节,避免被狡诈的佃户欺瞒。

    不过田地产出,一般有例可寻,如无天灾人祸的前提下,上一年的产出可以作为参考依据。

    如果前去收租时,佃户报上来一个极低的亩产量,那么主家就要去查证其中情况是否属实,是何原因所导致。

    良田低产会有降低土地等级的风险,下一年就不好租了。

    这些事情,刘季早就提前到刘大福家讨经验,做足了准备。

    这是秦瑶交给他的第一个有油水的好活,定是要好好办给她瞧瞧,打一场漂亮翻身仗。

    来到庄子上,车马停下,刘季让阿旺先去丁家庄知会一声,方便接下来行事。

    他领着好奇的大郎兄妹四人,进了用来放农具和出租的小院。

    正好学堂放假,租房的学生们都回家去了,院子里空下来,正好可以把收上来的租子暂时存放在这里。

    看守农具的佃户和帮忙收租的是同一人,名唤丁六,年纪四十上下,刘季给人取了个外号,叫他老六。

    面对地主大老爷,佃户丁六爷不好说什么,每次见到刘季,听见他不客气的喊着“那个老六你过来一下”,都弓着腰笑盈盈应着。

    刚刚那声来了,便是丁六喊的。

    看着阿旺赶车进了丁家庄,丁六上前询问:“老爷,您和阿旺小哥既然来了,那小的也要回去准备租子,您看这院子的钥匙您要拿着吗?”

    刘季点点头拿了钥匙,先把出租的集体宿舍看一遍,屋里家具陈设都十分简陋,距离破烂只差半步。

    但床位便宜,租住的人家也从没说过什么。

    见床位空了两张,刘季问道:“老六,这两铺床怎么空出来了?”

    上个月他让阿旺过来巡查,还是租满的状态。

    丁六苦笑着解释道:“先前不是学堂放假嘛,为了省点铜子,学生们就都走了,这到了开学的日子又才重新租出去,还没租满呢。”

    刘季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老爷的架子端得很足,不悦反问:“那你看见床位空着,就不知道去学堂门口宣扬宣扬?”

    “一张床位一个月十五文钱,两个就是三十文,这都是老爷我的钱呐!”

    他这集体铺位一共二十五个,每个月可是375文的进项。

    去年腊月和今年正月空置了两个月,已经折损了两个月的月租。

    原还想着这次收田租能把二月份的375文钱一起拿回去,这下好了,少了足足三十文!

    刘季脸色难看,拿腔拿调的样子,看得大郎兄妹四个很是不适应。

    再看丁六伏低做小的道歉,兄妹四个罪恶感爆棚。

    四娘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被二郎给拦下。

    四娘不解的瞪了二哥一眼,没看见阿爹在欺负老实人嘛!

    二郎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别乱开口。

    他们现在和阿爹是一道的,不能在外人面前忤逆他,让别人知道他们父子意见不和。

    四娘眉头紧皱,看丁六都快要埋到胸口的脑袋,想起自己更小的时候也是跟着大哥这样去别人家求人,感同身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刘季察觉到闺女的情绪,回头一看,好家伙,小姑娘把他当成了恶霸,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刘季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面上的不悦一点没收,图穷匕见,故意大度的摆摆手对丁六道:

    “算了算了,多大点事,这差的租金从你看守庄子的工钱里扣,下不为例,先这样,你赶紧回去准备吧,一会儿先去你家收租。”

    眼看着丁六被扣了三十文钱还要对自家阿爹感恩戴德,四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目送丁六离开,刘季转过身来,双臂一展,哈哈贱笑一声,得意的对四个好大儿安排:

    “三十文,阿旺不知道!咱们爷五个分,你们一人两文,剩下都归我!”

    兄妹四人:“......”

    “傻眼了这就?后头还有呢,走,带上你们的家伙什,咱们去找阿旺,爹带你们赚零花去!”

    刘季挨个拍拍四个小脑袋,甩着房门钥匙,锁了门,示意兄妹四个上马车,驾车朝丁家庄驶去。

    四娘不忿嘟囔,“我要告诉阿娘。”

    区区两文钱,她才不会被阿爹收买呢!

    二郎好笑道:“别傻了,没有阿娘默许,你看阿爹敢这么猖狂吗。”

    在阿娘那里,只要阿爹最后交上去的数目对得上,就算完成任务。

    至于这些多出来的,各人看个人的本事咯。

    四娘又被上了一堂现实人生课,无奈垂头叹了一声:“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三郎摆着手指头算:“最大颗的糖葫芦五文钱一串,需要两个多两文钱才能买,阿爹再给我一个半两文钱,就能买一串最大的糖葫芦啦!”

    大郎看着呆憨的小弟,摇头无奈失笑,真是容易满足的年纪呀。

    车厢里这些嘟囔,刘季一字不落听到耳中,满意的笑了。

    这四个娃脑子随他,聪明知变通,都是好苗子。

    马车在丁六家门口停下,阿旺已经先到一步。

    他刚刚已经把丁家庄的佃户都通知了一遍,一会儿刘季父子五人挨个过去收租子就行。

    416

    家有余粮

    带着孩子过来收租的地主,佃户们没见过,颇有几分新奇。

    大郎负责称重报数,二郎拿着阿爹给的契约核对数目,顺便在新写的账单上打一个圈,表示此家已收完。

    三郎和四娘就帮着摆好自家的筐,等阿旺把佃户交上来的粮食倒入自家筐里,抬到车上。

    至于刘季,大老爷是不用干活的,坐在马车车辕上,一边喝着佃户客气端来的粗茶欣赏今天蓝蓝的天空和白云,一边眼尖的盯着交上来的粮食,但凡多一根杂草,他都要说教上一刻钟。

    顺便,收下佃户想要息事宁人而递来的一斗半斗麦子,简直周扒皮附身,能扒一层算一层。

    阿旺和大郎兄妹四个嘴角齐齐一抽,你看我,我看你,还能怎样呢,继续埋头干活。

    别看刘季如此过分,但比他过分的大有人在。

    和旁边另外一家带着打手前来收租子的比起来,他这都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找茬都是一成一成租子往上加。

    半斗米一杯茶水就能打发走的刘老爷,在佃户眼中已算得上良善。

    毕竟一年到头,他也就这会儿找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况且,他刚刚还允了他们借牛春耕,多交出去的一斗半斗,就算提前付了耕牛租用费。

    这么一想,佃户们心里最后那丝怨气也消了。

    刘季冲气鼓鼓的四娘挤眉弄眼,看看你爹的本事,厉害哇?

    四娘哼一声,不想理他。

    但转过身去,回想刚刚阿爹挤眉弄眼的模样,又憋不住想笑。

    “想笑就笑呗,小女娃气鼓鼓的多难看。”

    刘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四娘身后,趁其不备,捏了捏那肉鼓鼓的小脸。

    趁小家伙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提起放到了马车车辕上。

    紧接着自己跳上去,一甩马鞭,载着已经装满麦子的马车前往农庄,暂时先把粮食倒在小院里,又载着空车回去。

    路边开着小野花,四娘指着花喊:“阿爹,我要,你帮我摘!”

    “好啊!”刘季答应得爽快,立马停下马车,走到路边连草带花给闺女摘了一大把放到她膝上,坐上车辕,继续驾车。

    忽然耳边多了只小手,把摘下来的紫白色小野花,一朵朵插在他头上。

    刘季也不恼,戏谑的问:“美不美?”

    四娘捂嘴偷笑,并不回答,继续把阿爹的脑袋当成花瓶,肆意发挥自己的艺术畅想。

    不过快到佃户家门口时,刘季就不许她再动手了,把头上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摘下,只留一朵别在左耳上,扮演自己周扒皮的恶人形象。

    四娘玩了一路,已很满足,乖乖收手没再作怪,只说一会儿回家,要给阿娘摘一把最漂亮的野花回去装点房间。

    刘季酸道:“阿爹对你不好吗?三句话不离你阿娘,她能让你把她脑袋当花瓶插?”

    四娘抱着手臂,眉飞色舞的说:“我就是最喜欢阿娘!”

    刘季啧啧两声,不再自取其辱,选择闭嘴。

    父女两返回,阿旺那边的牛车也已经装满正好出发,两辆车交替着,忙碌到傍晚,终于将丁家庄这边的佃户上交的粮食收完。

    还有一家在金石镇附近,父子五人收完了他家,这才赶着夜路回到家。

    事情还没完呢。

    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要把粮食全部拉回家。

    三十亩地全用来种油菜花,春收这收了油菜籽2700斤。

    七十亩上等良田,收得小麦7840斤。

    赋税今年仍是十五分之一,减去所需缴纳的赋税之后,到手还余油菜籽2520斤,小麦7317斤。

    官府收取粮税不包括油菜籽,所以油菜籽的税需折成现银缴纳。

    这批油菜籽,刘季让时常在县里采购的刘仲帮忙找了一家榨油厂。

    一斤油菜籽卖两文,一下子全部卖掉,扣掉赋税和路上折损,得银5两整。

    麦子也卖掉了五千斤,今年麦价已经稳定下来,但因为去年上半年饥荒造成的面食短缺,今年麦价比往年高了一倍,带壳六文一斤。

    五千斤麦卖出,得银30两整。

    剩下两千多斤麦子,自家留用。

    加上村中十亩麦子也找了短工收完,减去赋税后得麦三千斤。

    两边相加,足有五千多斤麦子,去壳之后,满足一家七口人一年所需口粮之外,还能有不少富余。

    家里有放粮食的仓库,这部分也就不急着卖掉,等吃到秋收时再看情况。

    家有余粮,遇事不慌。

    农人看天吃饭,说不准来年气候不顺,地里产出又会减少,所以多存些粮食准没错。

    学堂假期只有三天,跟着阿爹体验了一把收租的快乐之后,大郎兄妹几个便回学堂上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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