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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对方却像是被点穴一般,直愣愣盯着她,没有一点反应。

    “嘿!”秦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是她!这张脸就算是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

    秦封神情大变,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挥舞的手腕,十分激动道:“阿瑶!我是哥——”

    “娘子你没事吧?”

    刘季一脸焦急的冲过来,“啪”的一巴掌将秦封手打开,把娘子的手抓到自己手里,防贼一样拉着她退了好几步,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有没有受伤,嗯,衣衫都没多一个褶皱,白操心了。

    一边暗暗用不善的眼神警告秦封,什么东西,居然敢碰我家娘子的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就算是心生感激想要以身相许,也不撒泡尿照照,貌丑无颜你配吗?

    刘季以为自己这个正牌相公现身,某人该识趣些自觉退下。

    没想到,那人眼睛瞪得比他还大还凶,几大步冲上前来了,一把将他和秦瑶拉着的手拽开,脸怼到他脸前激动怒问:

    “你又是谁?”

    刘季鱼儿一样滑溜,猴似的逃开了,秦封居然紧追不舍,吓得刘季大喊:“娘子救我!”

    秦封眉头深皱,“堂堂七尺男儿竟要一柔弱女子来救你?算什么男人!”

    秦瑶挑了下眉头,柔弱?她?

    觉得刘季上蹿下跳被人追的样子好笑,看了一会儿两人的追逐,这才上前抬手拦下准备拔出佩剑去砍刘季的秦封。

    刘季得意的冲秦封挑衅一笑,立马缩到娘子身后打小报告:“娘子,他居然这般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相公,下次你可别救了,让他死在那歹人刀下算了!”

    秦封怒目:“简直是个泼皮无赖,你居然看上这样一个人?”

    自己的人自己骂可以,别人就不行。

    秦瑶沉了脸色:“大东家慎言。”

    又瞪了刘季一眼,“让你在院里守着你跑出来干什么?”

    刘季赶紧解释:“我是看着外头没事了才出来的了,孩子们都好好的,你放心。”

    秦瑶勉强放他一马,招呼上阿旺等人来到村口,看了看那山崖上的情形。

    被堵在山崖上的那伙略卖人,见势不妙,居然跑了。

    也是,眼下村里有秦家商行七十三号人在,对面四五十人根本没有太大胜算。

    而且,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被人发现,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就是逃。

    此时不跑,等官府的人赶来,就死定了!

    眼看着山崖上的火光迅速远去,高高的崖壁上漆黑一片,秦瑶几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饿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阿旺。

    阿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揽住大郎的小身板,寻食材去也。

    秦瑶让殷乐先回院子去看看留下的二郎几个,领着对秦封哪哪儿都看不顺眼的刘季回到商队这边,询问他们打算怎么办。

    这期间,秦封困惑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言止又欲,一副便秘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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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失忆

    阿旺归队,最开心的人就是刘季了。

    与秦封商队商议好后续事宜回到院子后,刘季直奔厨房找阿旺。

    刚刚事情太多太杂,猛的一下子见到本该待在刘家村里的人活生生出现在跟前,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当时都没敢太高兴,怕是迷药导致的幻觉。

    此时此刻,发现阿旺是真的来了,刘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情,冲进厨房,张开双手,企图给阿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旺忙着颠锅做饭呢,在这黑村里找到点能吃的正常新鲜食材不容易,要是被刘季这一抱给弄撒了,夫人一准会剁了他。

    “大老爷且慢!”阿旺疾呼一声,堪堪止住了刘季的动作。

    刘季睁着激动的双眼:“怎么了?”

    阿旺:“你莫挨我。”

    怕他不能理解这锅菜的重要性,又补充一句:“这是给夫人做的菜,撒了你和我都得完蛋。”

    这话果然管用,但某人还是控制不住热情,从他身后将他狠狠一抱,抱完立即松开,站在灶边兴奋的围着他瞧,“阿旺啊阿旺,要是没有你大老爷我可怎么活呀。”

    阿旺心里一喜,但嘴上嫌弃,“大老爷有话直说,不必如此谄媚。”

    刘季嘿嘿一笑,先警惕往门外瞅一眼,师徒两正带着四个孩子把院里那些哀嚎不已的就范歹人赶到村口去,交由商队的人看守。

    这是两边刚刚商量好的,先把这些歹人集中看守,明日天亮两边各派一人前往安县报官,让官府过来解决问题。

    这会儿秦瑶等人负责将各处歹人赶到村口,顺便逼问是否有漏网之鱼,确保一个都不放过。

    商队的人则由秦封带队,前往地窖将那些被拐骗过来的人救出,登记造册以便明日交由官府处理。

    两边分工合作,还算愉快。

    但是!

    一想到秦封落到秦瑶身上那直勾勾的眼神,刘季心里就蹿起一股无名火。

    他单手撑着灶台,自觉与阿旺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大倒苦水。

    “阿旺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呢?不知避嫌就算了,明知别人已是有夫之妇,还直勾勾盯着人瞧,真是好不要脸呐!”

    不会是看上他家娘子英明神武,威武霸气,想与她做面首了吧?

    虽然是个丑陋之人。

    但,他有钱!

    家资悉数奉上,娘子未必不会心动呐。刘季越想越心慌,活生生把自己吓一跳。

    阿旺将锅里的干菌爆炒鸡块倒入大碗中盛起,不解的瞅了刘季一眼:“大老爷你骂自己作甚?”

    刘季:“阿旺你!”

    “菜好了,我先盛饭,大老爷去叫夫人她们回来用饭吧。”

    阿旺端着菜,大步出了厨房,先把菜放堂屋里的桌子上,再折回来,将马车上的碗筷拿出来过一遍清水,才盛饭。

    刘季气得冲他背影挥了两拳,这才走出去喊秦瑶娘几个回来吃饭。

    “来了!”村口传来回应。

    秦瑶拍拍手,捆好最后一名略卖人,冲秦家商队的护卫们打了声招呼,叫上殷乐和孩子们,满怀期待的朝那亮着灯的院落大步走去。

    秦封正巧带着一伙儿被解救的女人孩子回来,野猫村他来过多次,村口那边有间宽大空屋,准备把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孩子们暂且安置在那。

    正好看到站在院门口赶孩子们进门的秦瑶,挥挥手让手下管事把人带走,独自朝秦瑶这边走来。

    “阿瑶!”

    这次秦瑶听清楚了他对自己的称呼,心脏忽然剧烈收缩了一瞬,令她皱眉。

    “我们从前见过?”秦瑶疑惑问,要不然初次见面就用这般亲昵的称呼唤她,有点奇怪。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解救那些女人孩子累了,秦封呼吸急促,扶剑的手紧张的抓握,秦瑶轻轻一扫,就能看到手背上因用力而鼓起的青色血管。

    秦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反问,“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秦瑶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你的记忆。”

    四年了,原主留在身体里的记忆已经全部被她自己的记忆所覆盖,从前种种如过往云烟,她现在是秦瑶,不是瑶娘。

    秦瑶不想去回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头疼欲裂,看着秦封那复杂的神情,客气微颔首,转身进了院子。

    “等一下!”秦封赶紧叫住她,像是不敢问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是不是......失忆了?”

    秦瑶露出无奈的神情,冲他微微一笑,“没有。”

    她不是迟钝的人,秦封的表情和眼神,还有她这具身体本能的一些反应,都在告诉她,眼前这人和自己关系匪浅。

    可她始终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原主一家子都已死在逃难途中,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亲手用草席裹住草草葬了的。

    可能是人死时已经瘦脱了相,她现在想不起任何关于这具身体家人的音容笑貌。

    而且,她所知的家人亲戚姓名里,没有叫秦封的。

    秦瑶知道,残存的意识已经消失,现在这具身体完全由她所掌控。

    所以......

    秦封是谁并不重要,她现在只想干饭!

    院门嘭一声被刘季关上,秦封差点一鼻子撞到门板上。

    想起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泼皮无赖,秦封简直气得牙痒痒。

    这人竟是他妹夫?

    不!

    长得一样的,就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那个逃难去了不知什么地方的妹妹秦瑶,真是眼前这个秦瑶吗?

    她为什么会武功?行为一切正常为什么认不出自己的兄弟?

    听着门内传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用餐的动静,秦封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他一直在梦里吗?

    管事来唤,秦封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前的人是真的,发生的事也都是真的!

    “七叔,我见到阿瑶了。”返回营地的路上,秦封没忍住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管事七叔。因为他现在急需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帮他一起想想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七叔震惊脸,“在哪儿?”

    他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朝刚刚救出来的那些女人们看过去,东家亲妹不会沦落到这么惨的地步吧!

    623

    师父其实最温柔

    秦封一看七叔这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

    忙解释道:“就是刚刚出手救下我的姑娘,可她居然不认得我,还会武功,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难道真有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年纪说话声音都一样的人吗?”

    七叔也是惊了一大跳,那位生猛的女子居然就是东家找了许久的妹子?

    “东家确定没看错人吗?我记得姑娘今年也就二十有二,怎么可能是四个那么大的孩子的娘?”

    七叔怎么想,都无法把今日那位勇猛的夫人与自家东家口中那个娴静坚韧的善良姑娘联系在一起。

    他们常年外出,不是在买货的路上就是在卖货的路上,打过交道的人千奇百怪,什么都有,那位夫人身上的杀气可不像是个娴静善良女子能有的。

    秦封有些没好气的说:“她定是被人哄骗嫁给那泼皮做了续弦,刚刚我寻到机会近看过了,确实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七叔追问:“那东家可有看到姑娘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对得上吗?”

    “啊这......”秦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虽然是兄妹,但那个和阿瑶一模一样的姑娘看他的眼神跟看个陌生人似的,他也不好冒犯去翻人家衣裳吧。

    不过七叔这话倒是提醒了他,阿瑶左小臂上有一道月牙痕,是小时候他带着她上树打枣不小心被枣树枝划伤的,她没有听话好好用药,留了道浅白月牙痕迹。

    他们本是一小商户,叔伯们也都是做生意的,四年前西北闹灾,为求生存举家打算向南迁徙。

    没想到那场天灾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厉害,才到半道,家资仆人就全部被人抢走杀害,那之后每况愈下,家里人从年长的开始,一个个倒在了路上。

    最后只剩下一张破板车,妹妹柔弱身躯推着车,他奄奄一息躺在车上,等着阎王来收人......

    阿旺做的饭菜,他说第一,家里没人敢认第二。

    这一天过得那叫一个起承转合、惊险刺激,这会儿歹人全部解决,事情终于办完,秦瑶的肚子早就迫不及待。

    四大四小,人员全部到齐,正好坐满一张四方桌。

    秦瑶一声令下,众人便拿起筷子,无声干饭。

    食材有限,阿旺只做了一锅野菜汤,炒了一盆干菌爆炒鸡,好在米缸叫他寻到了,蒸了一大锅杂粮饭,管够!

    对了,这只鸡就是狗娃先前说要杀来招待恩人的那只——全村上下就这一只留来做饵的活母鸡。

    可惜被这帮歹人养得都不下蛋了,要不然今晚还能再来一盘韭菜炒鸡蛋。

    等等,努力干饭的刘季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筷子,缓缓转头,看向堂屋昏暗的角落。

    狗娃兄弟两努力蜷缩在一起,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还是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兄弟两肚子里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发出一声爆响,成功引起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

    秦瑶嘶了一声,差点忘了这还有两个小的。

    大郎兄妹四个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敢多建议,虽有不忍,但立马埋头继续沉默干饭,生怕阿娘想起来什么。

    刘季“咳咳”轻咳两声,也尴尬的收回目光,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碗里的杂粮饭——真难吃啊,他想念家里的大白米饭!

    殷乐昧着良心试探问秦瑶:“师父,他们也算帮凶,要不要一起交到商队那边去让护卫们看管起来?”

    一直专心干饭,不为外界所动的阿旺这会儿突然放下碗,一板一眼纠正:

    “全村被害,家人不知所踪,为了生存不得不成为略卖人诱饵,但他们也是受害者。”

    秦瑶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是瞅瞅自己被咬过的手,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大傻逼。

    阿旺可是全程跟在后面的,看到秦瑶这个小动作,心里莫名有股暗爽。

    谁想到这么厉害一个人,也有带不动队伍的时候呢。

    当然了,他可不敢表现出来,站起身去这间院里的厨房找出两个碗,洗干净盛满杂粮饭,端到兄弟二人身前,放下。

    两个孩子显然是饿极了,都不管什么有毒没毒,筷子也不用,拿起碗就把脑袋埋了下去,用嘴咬,用手抓,生怕有人跟他们抢,背过身去面对这墙壁,大口吞咽。

    秦瑶看得眉头深深皱起,给殷乐使了个眼色。

    殷乐刚刚还良心不安呢,见有机会化解,立马起身去打了半壶水过来放在狗娃兄弟两身旁。

    想了想,没忍住,温声叮嘱道:“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了。”

    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两人没被噎着,这才退回饭桌上继续吃饭。

    肚子填饱,困意便涌了上来。

    殷乐和阿旺收拾出两间屋子,找出两床还算干净的被褥铺好了床,男女各一间,凑合一晚。

    条件有限,孩子们胡乱洗把脸就爬上床去了。夜已经很深,刚躺下便哈欠连连。

    殷乐不忍狗娃兄弟受冻,抱来一床被褥放到墙角,兄弟两立马就爬了上去,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狗娃满是干枯血渍的一张瘦巴巴小脸。

    “对不起。”细若蚊声的一下,坐在堂屋中央收捡刀棍的秦瑶差点没听见。

    可能他自己也发觉自己声音太小,又鼓起勇气重新大点声音说了一遍:“夫人,对不起!”

    说着,又要一脑袋砸地上去,秦瑶厉声喝住,把人吓得狠狠一弹,到底是没有再磕下去。

    “殷乐你打盆水给他们两洗把脸,再给那小子上点药。”秦瑶一脸冷漠的吩咐道。

    殷乐安抚的瞅了眼那对已被师父吓呆住的兄弟,慢慢习惯就好啦。

    其实师父最温柔了呢!

    整个野猫村到了下半夜,才真的安静下来。

    清晨,七叔敲响了大门,阿旺立马起身,依照昨夜睡前秦瑶的吩咐,牵了一匹马,与他一起前往安县县衙报官。

    男人们同睡一屋,阿旺起身动静虽小,但每日差不多都这个点起来背书的刘季,身体根本不受他主观意识的控制,两眼大睁,死活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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