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为什么？是心虚了吗？“娘子，毯子铺好了，可以过来坐了。”刘季笑着在河边招招手，见秦瑶望过来，又拍了拍身下的毯子，保管能让她躺的舒舒服服。
这河边景色宜人，五颜六色的野花开了一整条河岸，在这坐着吃午饭都是一种享受。
秦瑶冲秦封点了点头，起身挪到了刘季那边。直接睡在铺了毯子的草地上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沐浴阳光。
殷乐和阿旺在架锅准备热食，孩子们把书箱上的桌板立起来，研磨铺纸开始写检讨。
这事可不敢忘记，整整两千字呢，写不好阿娘肯定要生气的。
刘季给秦瑶倒了一杯干净的水，又往她手边放了一盒小零食，一边给她说书解闷、端茶、捏腿，一边抽空还要指点一下几个孩子的检讨如何写。
毕竟，从娘子手底下千锤百炼过，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写检讨！
全程无视秦封，只当感受不到对方想要刀了自己的眼神。
刘季内心：大舅哥有点吓人啊，这对兄妹怎么都这么让人心慌呢。
秦封内心：不要脸的无赖，居然用他那双脏手碰她的身子，老子迟早剁了丫这双手！
中午在河边休息了一个时辰，等着日头下去了一点，众人再次启程。
期间，秦封送来了帏帽一顶。
“姑娘家要知道心疼自己，日头这么大，把帽子戴上以免晒伤。”
秦封一脸认真。同时暗暗往马车车辕上睨了一眼。
预料之外，先前同他叫嚣的泼皮居然眼观鼻鼻观心，头都没抬一下，更别说什么嚣张提防的眼神了。
岂有此理！
看到外男给自己娘子送帏帽，他居然毫无反应，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吧！秦封更气了。
把帏帽往愣着的秦瑶脑袋上一扣，调转马头返回自家车队，只是经过某人时，不忘冷嗤一声，表示鄙视。
刘季转身背过另外一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扣帽子的秦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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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还是苦啊
帏帽明显是男子的尺寸，头围却意外的合适秦瑶，带在她头上刚刚好。
麻白色的帷幕，长得能够把人整个上半身都罩住，可以说是超级防晒了。
布料本身轻薄，能看到大致的物体形状，但为了赶路方便，撩起一点挂在帽檐，视线便清晰无阻了。
秦瑶好奇的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帏帽，原来重新用布条在帏帽中央做了一个交叉，阻挡帽檐因为过大完全掉落下来遮挡眉眼。
秦瑶针线很烂，但这头顶上支撑着的两根布条，针脚摸起来比她的还要糟糕。
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帏帽不会是秦封自己改的吧？
傍晚，众人在官家驿站附近停下，渝州商业发达，多有客栈设在驿站附近。
秦家商队早早遣了人过来，包了一整间客栈。
而毫无经验，对路程也不熟悉的秦瑶一家，到的时候附近三家客栈都已经没有余位。
正准备搭个帐篷在外凑合一晚时，秦封拿了两把房间钥匙过来，直接递到秦瑶手上，“只腾得出两间房，挤一挤凑合一晚吧，夜里风大，有瓦片遮挡总比睡在这草地上好。”
说着，又冷冷睨了正努力劳动搭帐篷的刘季一眼，堂堂大丈夫，明知要出远门也毫无准备，居然要让一家子妇孺幼小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简直是他们男人中的耻辱！
突然收到刀子眼，刘季简直莫名其妙，他今天难道干活还不够积极吗？
从到这驿站开始，他就一直在忙，可没偷过半分懒！
他先是停好马车，而后立马就去寻空房，得知客栈客房已满，马不停蹄拿着身份贴去找官驿的人商量要来了这处驿站门口左侧避风的露营地。
娘子都很满意呢，说明他办事办得很好，秦封凭啥瞪他？
刘季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特别是他觉得自己有理的时候。
于是，当秦封再次朝自己飞来刀子眼，并试图向秦瑶抹黑自己时，他也不甘示弱的叉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有钱你了不起啊，谁第一次出远门不会有准备不周的时候？若是你第一次出门你也能安排得如此周到？”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那些连半个屋檐都没蹭到的纯露天商队营地，得意的冲秦封一挑眉。
就他这个地方，也是驿丞看在他举人功名的份上拨来的，今夜独一份！
秦封瞠目，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这个破地方，你还沾沾自喜？”
刘季嗯呢的一点头，“为何不能喜？这是官家之地，几万金也买不到，是独属于读书人的荣耀，想来大东家这样的巨富是不会理解的。”
好险没把秦封气个仰倒。
他不解的看向秦瑶：“这样一个洋洋得意的小人，你也喜欢？”
秦瑶揉揉鼻子：“他脸好看。”
秦封眼睛瞪大，“你、你......”
秦瑶诚实的点点头，“他脸好看。”
两把钥匙还给秦封，秦瑶道：“无功不受禄，钥匙大东家拿回去吧，这里我们也住得。”
秦封一愣，反应过来忙看向几个孩子，想说就算大人可以，也要想想孩子。
不料，大郎兄妹四人，都重重点了点头，冲他露出‘我们可以’的微笑。
都是吃过苦的孩子，就算只有草席一张，也能睡的。
何况家里还有一顶帐篷和一辆宽敞车厢，被褥也有，条件比他们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殷乐和阿旺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秦瑶一声令下，两人能在树上睡一宿。
真说起来，这里面最不能吃苦的，反而是刘季这货。
但是！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了区区两间客房就折腰？
刘季：“大东家要是实在想给我们两间客房也行，按照市价，该多少房费咱们就给您多少房费。”
众人：说好的不为区区两间客房折腰呢？
刘季“咳咳”低咳两声，仰头看天。
秦封顿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冷冷的几个字：“五两银子。”
他倒要看看他这穷酸书生舍不舍得住！
刘季确实是肉疼了一会儿，但也仅仅是肉疼而已，像是料到秦封有可能会突然加价戏弄自己似的，没有一点犹豫，立马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拿回了那两把钥匙，嘚瑟的双手捧到秦瑶面前，“娘子请笑纳。”
秦瑶莞尔，只要钱不从自己兜里掏出去，五十两她都无所谓。
对呆住的秦封客气道了声：“多谢。”
立马挥挥手，招呼众人把东西打包打包，住客栈去！
“噢噢噢~”孩子们开心的跳了起来，赶紧装好自己的书箱，拖着朝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堂奔去。
殷乐阿旺紧随其后，将马和马车赶到客栈里去。
秦瑶和刘季一身轻松，掂量着钥匙脚步雀跃，秦瑶说着一会儿要点什么菜，刘季仔细听着记着，为今夜成功拍到娘子马屁暗暗窃喜。
其实刘季早在秦瑶掩藏极好的微表情中，看出她想住客栈，但又不想欠了秦封的人情，所以这才嘴硬拒绝。
他身为相公，娘子有所求怎能不满足，果断递出私房钱，将客房拿下！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他也想睡客栈！
秦封走在最后，看着前方妇唱夫随的男女，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想错了什么。
这对夫妇，或许称呼妇夫更为合适？
低头看了眼掌心里有些分量的五两银子，两间五百文的客房，眼也不眨便用十倍之价去换，看样子家中颇有些资产。
但阿瑶一身素裳，浑身上下只有一支灵蛇银簪，而那刘季却是一身绸缎打底，头戴银冠，腰佩玉环......阿瑶还是苦啊！
想也知道，做人续弦，养四个孩子，又怎会不苦？
就算那人是个举人又如何，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怕是也不会赚什么钱，更没想过女子也是要打扮的，对自己大方，对妻子抠抠搜搜。
眼看着夫妇两进了大堂，领着孩子们往客房去，秦封这才收回自己愤愤的视线，找到七叔等人，一起用晚饭。
想了想，又把客栈小二叫了过来，吩咐道：“给刚刚上去的那几位客人上一桌你们这最贵最好的席面，速度快些，都饿了。”
于是，刚刚洗完澡归到一起准备吃晚饭的一家八口，看到桌上那富贵花开一般的一桌菜，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刘季惶恐：“不是我。”
殷乐和阿旺：“我们没点！”
四个小孩不用看，根本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已经猜到是谁的秦瑶心累扶额。
屋内沉默了三秒钟，孩子们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
秦瑶无奈抬手：“吃吧吃吧。”美食不可辜负，吃饱再说。
众人再不客气，立马就坐，端起碗筷便是一阵风卷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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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妖孽，还我妹来
吃人嘴短，那顿丰盛晚饭的钱秦瑶还没来得及给秦封送过去，七叔就来了。
上来就先给四个孩子一人一包糖果，连带着殷乐这徒弟也没落下，和小孩一个待遇。
紧接着又给了阿旺和刘季一人张平安符，说是从大师手上求来的，只剩下这两个了，可保二人仕途通畅。
伸手不打笑脸人，七叔送完礼物又热情发出了明日中午到青云观一起吃斋的邀请。
特别提醒，“老实说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去过的寺庙道观不知凡几，但要论斋饭，却是这坞城外的青云观内最绝，那素炒的一盘青菜，吃起来鲜脆可口，采用的是道长们亲手培在那三清池中最嫩一段菜尖巴拉巴拉......”
刚刚才吃过一顿大餐的三大四小，成功咽了口口水。
孩子们稀奇道：“水里还能种菜吗？从没见过哎！”
“道长们神通广大，水里种菜算什么，那树上黄龙才是绝妙呢！”七叔一说起来，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没一会儿，秦瑶发现身旁都是“要去要去”的声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面对七叔再次诚恳的邀请时，内心虽然十分拒绝，但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她倒要看看秦封这对主仆到底想干什么。
刘季笑嘻嘻将七叔送走，又赶走了一切闲杂人等，屋内只剩下夫妇二人。
他溜到桌前，在秦瑶身旁坐下，面上客气笑容收敛起来，一副思索模样，“娘子，你说他们非要带咱们去道观干什么？”
“娘子你可不要误会，我绝不是想吃那顶顶绝妙的素斋才答应了七管事，我只是好奇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找个机会与娘子你相认？”
秦瑶稀奇的瞧了他一下，“那秦封家财万贯，依照你的性子，有个这样的大舅哥在不上赶着巴结我都觉得奇怪。”怎么还一副有点心虚的样子？
刘季内心暗暗吐槽，这还不是怕你这女人就要现原形了嘛！
嘴上却说：“我哪里就是那般只看钱财的肤浅之人了？我这不是看娘子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相认，怕到时候尴尬。”
“没事，该来的总会来。”事到如今，秦瑶反倒坦然。
明日，只要秦封敢问，她就敢答。
“对了。”她突然看向他，嘴角嗜着一抹戏谑的浅笑，忽然语气幽幽凑近他耳畔，“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刘季？”
她说完这山精鬼魅喃喃一般的话后，便退回原位，冷静的看着他。
刘季心脏猛的一跳，险些一口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上下唇瓣颤动了两下，像是真的想问，毕竟这样的机会此生恐怕就这一次。
可是，那句“你到底是谁？”刚在舌尖滚过，他立马又咬紧牙关，站起身摇了摇头，说：“时辰不早了，娘子早些休息，我也去睡了，娘子再见，娘子！”
说完，几乎是逃命一样，冲出了房间。
秦瑶轻笑出声，嘁，胆小鬼。
不过看这反应，他肯定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了，可能在他的视角，觉得她是附身的鬼也说不定。
与鬼日日相伴，他竟也不害怕？
秦瑶耸耸肩，忽然又觉得，胆小鬼这个称呼不能用到他身上。
就是不知道明日秦封要是知道了她是鬼，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办，还有点期待自己身份被戳穿，毕竟披着别人的身份别人的皮，她也活得很不自在。
殷乐领着四娘走进房间，二人一边进门一边回头往外看，一脸狐疑。
“阿娘，阿爹怎么了？怎么走路都打飘？”四娘小跑到阿娘身旁，撒娇般的抱住她胳膊，把脑袋埋在她肩上，脑袋蹭着她的脸。
秦瑶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消完食了就睡吧。”
殷乐四娘二人点头，拴上房门，把地铺铺上，本是殷乐自己睡的，四娘新奇，非要跟她挤在地上，秦瑶欣然笑纳一整张大床。
秦瑶一夜好眠，神清气爽。
刘季神情憔悴，眼里布满红血丝，眼底还留下一点乌青。
“你半夜偷鸡去了？”秦瑶问。
刘季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做了个噩梦。”
一会儿梦见她被火烧，一会儿又梦见秦封化身鬼魅追杀他们夫妇二人，口中厉呵：大胆妖孽，还我妹来！
吓得不敢再睡，睁眼到天亮。
但是，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咯。
秦瑶还以为只有刘季一人这样，没想到秦封更夸张，不但满眼乌青加红血丝，还一脸苍白，活似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的模样。
七叔冷不丁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汤碗摔掉，赶紧把碗放在桌上，起身来到秦封身边担忧问：
“大东家，您没事吧？要不我去找个大夫来，咱们今日再多歇一晚？”
秦封虚弱的摆了摆手，“无碍，只是梦魇。”
七叔还是很担心，赶紧盛了碗用野山参炖的鸡汤给他，“补一补气血，许是最近路上变故太多，累着了。”
秦封嗯了一声，倒是听话，端起鸡汤一口气干掉一大碗，这才觉得自己精神好些。
自从昨晚七叔回来告诉他事情搞定，秦瑶一家都已答应要去道观吃素斋之后，他回屋后就又欢喜又期待又害怕。
以至于整晚都是梦，一个梦里还套着另外一个，一层一层，怎么也不能真的清醒过来。
直到清晨传来一声鸡鸣，方才挣脱那无尽的梦魇。
醒来时，恍惚还能听见幼时的阿瑶站在枣树上对他欢喜的说：“知道哥哥还活着，阿瑶很开心。”
所以，他的阿瑶怎么会见到哥哥却不相认呢？
秦封回头看了隔壁桌那背对着的女子一眼，她如此聪慧，定然已经猜到他邀请她入观的目的，怎么就一点不慌？
他光是想到二人在观内对峙的场面，就已经紧张到梦魇。
可你看她那大口大口的，没事人一样，吃得比谁都香。
而且似乎还很喜欢喝这他昨夜特意让客栈厨房提前炖好的野参鸡汤，和阿瑶小时候一样。
一口气干了两大碗鸡汤，连瓮里野参都不放过的秦瑶，又把桌上这些从前没吃过的美味菜色一一吃遍，这才一抹嘴角，满足的发出一声感叹：“啊~，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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