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其实成年了也不算早了,他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还跟郑玉成搞在一起呢,不过结果确实没有善终就是了。干脆实施一刀切政策。“我才不会!”陈香铃声明,“我认识的同龄男生——不只同龄,包括有些比我大好几岁的,要么自以为是,要么蠢得不透明,我压根看不上眼。当然,哥,你不算。”
当哥哥的感觉甚是欣慰:“嗯,这才是我妹妹。”
*
关于郑玉成的生日安排,隔天吃晚饭的时候,霍美洁在餐桌上主动提了起来。
她跟郑秉义商量他大儿子的生日派对要办成什么规模,宴请哪些宾客。
只是郑玉成瞥她一眼,没有领情:“不用办了,到时候我出差。”
霍美洁无缝换了张笑盈盈的脸:“是去哪呀?要做什么?”
郑玉成懒得搭理她。因为霍美洁向来一听这些就来劲——他见的客户,郑茂勋有没有份见?他跟的项目,郑茂勋有没有份跟?又只有那么点眼皮子,讲十句话八句令人发笑。
并不气馁的霍美洁转问郑秉义,这次从丈夫口中得到了答案。
郑玉成出这趟差还算是重要,他跟着几个高管去新加坡谈一条新的航线。
显然这让霍美洁内心不妥,证据是她笑得不好看的时候,嘴角的法令纹就会深些。
陈文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从面前的盘里夹了片脆皮烧鹅。
这是郑玉成将要度过的第二十一个生日。
上辈子陈文港其实提前陪他过了一次。他们开车去了很远的海边,一个礁石林立、海潮怒吼的地方。他们躲在帐篷里看着模糊的天空,仿佛逃到了天涯海角,可以就此抛弃责任。
过完了那一夜,第二天还是重新回到世俗尘网里,而尘世里什么都不会改变。
却听牧清突然开口,他问郑玉成:“你是跟何小姐一起去?”
声音不大,在桌上搅起一波涟漪,有几个人就有几个心思。
霍美洁转头问:“哪个何小姐?何宛心?你是说她要跟玉成一起?”
郑玉成则瞪他:“你从哪道听途说的?我出去是为了公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牧清道歉,“我只是正好看她发朋友圈,说跟一个亲密友人约好去新加坡度假,还要庆祝生日……我以为她说的是你。感觉你们两个走得很近。”
霍美洁责备牧清:“没凭没据的,下次不要乱说了。人家女孩子是要声誉的。”
在何宛心的事情上,霍美洁倒是立场鲜明。她自然不想郑玉成这么早结婚,宁可他和陈文港在一起不清不楚下去。郑玉成有了好的联姻对象对她是不利的,先生下长孙会更麻烦。
“出差就好好出差。”郑秉义敲敲杯子,“不要公事私事掺在一起。”
他的不耐烦是话题终止的信号,佣人适时给每个人上了一碗酸笋老鸭汤。
老鸭汤汤底浓郁,酸爽开胃,煲汤一向是厨房张姐的拿手好戏。
众人低头喝汤,姿态各异。
郑宝秋左右看看,开口问:“爸,既然大哥暂时不办生日,我到时能不能去找朋友玩?”
郑秉义面色柔和些许,和蔼道:“要去哪,约了哪些朋友?在外面过夜吗?”
“在游艇会俱乐部,表哥包了场,叫了很多朋友,就是很普通的度假。”
“你的哪个表哥?”
“还有谁,霍念生嘛。”
郑秉义不置可否,似乎对那个花花公子心存成见:“哦,他啊。”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霍美洁忙说:“这个念生跟我也提过的,你放心,是叫茂勋、宝秋他们一起去,邀请的也都是关系好的对象。年轻人互相认识,像联谊会一样,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郑秉义追问:“其他的还请了谁?”
陈文港插言:“我应该也会去。”
郑玉成——不止郑玉成,一时间桌上众人看向他。
郑宝秋是略略惊讶,也有心虚的成分。霍念生是让她叫了陈文港,她本来又想瞒过去的。
见他也去,郑秉义终于点头,嘱咐女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算跟熟人出去,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不许喝太多酒,不许抽别人给的烟。文港,你看着她一点。”
郑宝秋应了,却小声嘟囔:“还不知道谁看着谁呢。”
*
其实现在已经快到月底。假期近在咫尺,不管学生还是社畜,一个传染一个患上节前综合征。陈文港不管去学校上课还是去公司出勤,走到哪都一股子灵魂不安的躁动扑面而来。
这种躁动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达到顶峰。
陈文港敲郑茂勋办公室的门,郑茂勋正埋头资料,拿着笔写写划划的,像是那么回事。
虽说当代大学生,三分钟鸡血三分钟摆烂是常态,至少还有三分钟的鸡血,长进了。
陈文港用士别三日的眼光看他,郑茂勋却拿眼睛瞪回来:“干嘛?”
陈文港给他带了个三明治:“你早上怎么没吃早饭?”
“噢,你还知道关心我。”郑茂勋说。
他最近又不大高兴,隐隐闹了几天情绪,陈文港都习惯了,没有深究。
然而下午陈文港去了趟港口的功夫,刚回总部,还在地下车库,就看到部门群聊(无领导版)在偷偷议论,说大少爷和二少爷又杠起来了,就在三号会议室里头。
这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新场面,因此他上楼时,只有两个实习生面面相觑。
老员工倒是见怪不怪了,正值下午茶时间,都围在外面吃三明治等着放假。
陈文港把公文包放下,随口问了一句:“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同事往里一瞟:“嗐,甩柜甩了项总一船货,不乐意了。”
这是郑玉成过得十分糟糕的一个生日。
先不提在机场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登机后,即便乘坐的是商务舱,也不能完全躲过哭闹幼儿和气流颠簸的折磨。入境新加坡入住酒店时,所有团队成员几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他勉强向郑秉义汇报了行程,郑秉义让他多学多看。
小妹郑宝秋倒是还记得给他拨了个视频祝贺生日。
陈文港待在她旁边,淡淡讲了两句场面话。
郑宝秋敏锐察觉端倪:“你们吵架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予以否认。
郑玉成透过镜头看到他们身后的背景,沙滩细而雪白,远处碧海蓝天,浮着点点白帆。
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干涉陈文港的自由。知道陈文港接受霍念生的邀请,他甚至问都没问一声,但这不妨碍嫉妒噬咬他的心。
这会儿郑玉成甚至有点后悔了,为了自己的假大方。
他挂了视频,把手机扔在床上,疲惫到极致却失眠了。
太阳伞下,郑宝秋则往躺椅上一靠:“搞不懂你们。”
陈文港笑笑,没辩驳,递给她一杯鲜榨橙汁。
度假的人群倒是高兴,沙滩上有人在打排球,开沙滩车,充满比基尼和欢声笑语。
游艇会是金城一所高端俱乐部,不仅为游艇提供停泊和保养服务,实际上还有高档餐厅、水疗中心、游泳池、健身房、高尔夫球场,甚至可以爬山和跑马,算个度假盛地。
霍念生不客气地说:“你这样来窥探军情已经很不礼貌,你又不是喜欢玩乐的人,见也见过了,其他没什么好玩的,我看还是趁早回吧。”
李红琼偏要待着:“赶我走啊?”
霍念生露出个慵懒的笑:“你不走也不妨事。但我们在这里酒池肉林的,你不觉得无聊?”
李红琼嗤笑,霍念生摆摆手:“愿意待你待多久都行,我下去找乐子,你不介意吧?”
说完把酒杯留在桌上,起身先去了趟洗手间。
陈文港等了片刻,才去郑茂勋的办公室探视,嘴上却是笑的:“怎么样,谁吵赢了?”
国际惯例,这个和事佬还是得有人做。就算陈文港不去,同事也要一个接一个来找他。
郑茂勋冲着他嚷起来:“你也看到了吧,郑玉成他离不离谱?姓项的那个小破公司,过去拿了郑家多少好处,怎么还当成了理所当然?甩他一次又能怎样?诺菲尔是钢铁巨头,现在正是我们拉拢这个大客户的机会。他郑玉成倒好,为了帮亲,连自家公司的利益都不顾?”
“别总姓项的姓项的,他是你姐夫。”陈文港笑道,“谈客户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有市场和销售负责,有总经理拍板,再往上还有你爸爸坐镇,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我没生气。”郑茂勋硬邦邦地说,“你不会是来帮郑玉成声讨我的吧?”
“我怎么会不帮你呢?”陈文港调侃,“这不就来问问你们谁赢了。”
他欣然的微笑带着淡淡柔意,有一点调侃的意思,但并不具有恶意。
郑茂勋对上他眼神,脾气竟被堵了回去。他突然把自己扑到桌面上,脸埋在胳膊下。
“别多想了。”陈文港劝他,“明天你跟不跟我们去游艇会俱乐部?”
“不去。我要跟朋友去看方程式比赛。”
“那好,注意安全。还有,假期快乐。”
“……你也一样。”
陈文港把手里的文件夹留在他的办公桌上就走了,那是外面的同事要给郑茂勋的资料。
他离开后,郑茂勋探身拿过来,翻了两下,看清是什么便失去了兴趣,恹恹扔回桌上。
这时郑茂勋开始回想郑宝秋平时是怎么跟陈文港相处的——她是家里的小棉袄,一说起话来,甜甜的,嗲嗲的,文港哥我要这个,文港哥我要那个,她提什么要求都能得偿所愿。
问题是那一套他做不出,郑茂勋觉得肉麻。
刚刚争一时口舌之快,他这段时间心里都郁着气,险些泄愤似的对郑玉成喊出来:你知道为什么陈文港要走吗?还不都是因为你!人家根本不想看到你了,你也配不上他!
第三十章、
郑玉成正站在窗前眺望。
陈文港加重脚步,制造出一点声音:“你和郑茂勋没事吧?”
比起弟弟,郑玉成冷静一点:“我不是特意去和他吵架的。事关客户,我当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我要教训的是郑茂勋的态度。第一诺菲尔钢铁原来有固定合作的船公司,这次只是临时订舱,未必会跟我们签长期合同,提前搞得板上钉钉不是什么好习惯。第二他不能拿这个态度对自己的姐姐姐夫。就算爸爸在这,也不会不打招呼就折自己女儿女婿的面子。”
陈文港掩上门:“也不一定。”
郑玉成蹙起眉:“你说什么?”
陈文港说:“姐夫那个人,对姐姐的确没话说,但他这几年开公司,投资,实在是做什么亏什么。上次姐姐需要买件礼服,手头都不丰裕。义父可能想敲打他,免得斗米恩升米仇。”
郑玉成苦笑:“这个情况,我难道不知道姐夫不是做生意那个料子?可大姐跟他都结婚几年了,有什么办法?要敲打他,大可以有很多别的办法,没必要非得让他肉疼。”
陈文港试探了一下:“他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这么山穷水尽了?”
郑玉成给他看通话记录:“不瞒你,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带哭腔的。他其实资金马上要断,本来就指望靠这一两个大客户续命。他不敢让爸爸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说。”
这件事陈文港不好置喙,当然,他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告密。
多问一句只是因为郑冬晴作为长姐,以前对他也不错。陈文港在感情上不希望她过得不好,奈何姐夫是个二十四孝老公,唯独做事业烂泥扶不上墙,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偏过脸,发现郑玉成在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他。
陈文港抽回思绪:“怎么了?其他还有什么问题?”
郑玉成说:“我只是在想,有一天,你会不会有不站在我这边的时候。”
陈文港挑眉,日光灯在他脸上打出苍白的脸色和淡淡青晕。
郑玉成一时间竟为他的表情所慑,但读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他想从他身上找那个一起长大的青葱少年的影子,但找不到,心中颓败。
郑玉成大概没机会知道,前世倒是有一个永远站在他那边的陈文港,但也永远消失了。郑玉成需要他的时候,他在旁边,公司出事,需要人站出来,他也发挥了最后一分剩余价值。
在一个人出庭的时候,陈文港意识到一件事。
是郑玉成先没站在他这边。
陈文港忽而笑笑:“又不是小孩了,还分什么站队不站队的。成熟点吧。”
郑玉成撇过脸,茶几边缘正竖着一个22寸行李箱。他待会儿下班后要直接出发,和公司两位副总及业务团队赶去机场。今天过了午夜12点的时候,他应该正在红眼航班上。
陈文港出门之前祝他旅途顺利。
郑玉成没提醒,结果始终听到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
这是郑玉成过得十分糟糕的一个生日。
先不提在机场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登机后,即便乘坐的是商务舱,也不能完全躲过哭闹幼儿和气流颠簸的折磨。入境新加坡入住酒店时,所有团队成员几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他勉强向郑秉义汇报了行程,郑秉义让他多学多看。
小妹郑宝秋倒是还记得给他拨了个视频祝贺生日。
陈文港待在她旁边,淡淡讲了两句场面话。
郑宝秋敏锐察觉端倪:“你们吵架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予以否认。
郑玉成透过镜头看到他们身后的背景,沙滩细而雪白,远处碧海蓝天,浮着点点白帆。
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干涉陈文港的自由。知道陈文港接受霍念生的邀请,他甚至问都没问一声,但这不妨碍嫉妒噬咬他的心。
这会儿郑玉成甚至有点后悔了,为了自己的假大方。
他挂了视频,把手机扔在床上,疲惫到极致却失眠了。
太阳伞下,郑宝秋则往躺椅上一靠:“搞不懂你们。”
陈文港笑笑,没辩驳,递给她一杯鲜榨橙汁。
度假的人群倒是高兴,沙滩上有人在打排球,开沙滩车,充满比基尼和欢声笑语。
游艇会是金城一所高端俱乐部,不仅为游艇提供停泊和保养服务,实际上还有高档餐厅、水疗中心、游泳池、健身房、高尔夫球场,甚至可以爬山和跑马,算个度假盛地。
霍念生不客气地说:“你这样来窥探军情已经很不礼貌,你又不是喜欢玩乐的人,见也见过了,其他没什么好玩的,我看还是趁早回吧。”
李红琼偏要待着:“赶我走啊?”
霍念生露出个慵懒的笑:“你不走也不妨事。但我们在这里酒池肉林的,你不觉得无聊?”
李红琼嗤笑,霍念生摆摆手:“愿意待你待多久都行,我下去找乐子,你不介意吧?”
说完把酒杯留在桌上,起身先去了趟洗手间。
然而洗手的时候,霍念生稍稍一顿,听闻哪个隔间里悉索作响。
倒不像是情难自禁,来不及找地方就干柴烈火——是有人在啜泣似的喘息,媚得很。
那人也察觉了外间的动静,一步步挨出来时还红着眼眶,是个年轻男孩,腰肢细得像面条,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到霍念生如见救星:“这位老板……帮帮我,我不是自愿的!”
郑宝秋倒出一粒药,狐疑地递过来。
霍念生扶着陈文港的后脑,把他的头支起来一点。
熟悉的气息让陈文港不再抗拒,他就着霍念生的手把药吞了,本能地压在舌根底下。
霍念生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腾出右手,安抚地拍着陈文港的后背。俞山丁拿来一条干净浴巾,这东西在泳池入口备了很多。霍念生给了他一个眼神,俞山丁反应过来,连忙展开。霍念生接过来,用浴巾把陈文港连同自己一条胳膊裹在里面。
陈香铃恭恭敬敬地站了一会儿,盯着白菊花瓣出神。
她抬头看陈文港,一阵风过,把灰烬扬到他们身上。
下山时,陈增接到老板通知,叫他一起去见客户应酬。
他对侄子说:“那麻烦你带香铃回家,伯伯还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