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气息已经到了她耳后。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元月飞身而入，一掌便朝那男人劈去。
男人冷哼了声，终于松开沈柠闪身后退。
“小姐，没事吧。”
元月将沈柠扶住，才看到她眼中掩不住的惊恐。
“我没事……”
沈柠紧攥着少年衣襟才让自已站稳，这时，那戴面具的黑衣男子已经冷哼了声，转身从窗户飞掠离开。
元月往前欲追，沈柠连忙将他喊住：“别追了，我们回去。”
这种地方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是她自已大意了。
沈柠腿还有些软，却不肯在小孩面前露怯，勉强扶着楼梯作出一副已经恢复如常的模样，等上马车的时候才察觉自已腿还在抖。
身后元月不发一语一只手便将她举到马车上，沈柠又惊了一下。
元月立刻收手：“抱歉，小姐……我见你上不去。”
沈柠摆摆手没有说话，钻进车厢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不管是刚刚那个不知来路的黑衣人还是方才被习武的元月轻而易举就举起来，沈柠这是第一次这样直观的感受到男女体力上的悬殊，尤其这还是个有武功的世界。
她以前想的太简单了。
不行，得好好想想自保之法……
马车缓缓驶离，不远处屋顶上，黑衣男人冷冷拿下面具。
若是沈柠看到，定会大惊失色，因为刚刚那个将她吓得发抖的登徒子，居然是萧南谌。
萧南谌本是顺路回家看看，却撞见沈柠打扮成男子模样，奇怪之下尾随而来，就发现，她居然进了男风馆！
定王殿下气极，恨不得将她立刻捉回去打断腿才好，但这当然只是想想。
他不可能捉她回去打断腿，但可以给她长长记性
所以萧南谌故意吓唬她，好叫她知道这种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就是好像……有些惊吓过头了？
想到刚刚沈柠强忍着惊惧挣扎的样子，萧南谌又有丝丝懊悔，担心将人吓坏。
不过应该也还好，就是吓到了她胆子依然大，还敢踹……那腰身就巴掌点宽，倒是劲儿挺大，拧得他差点没按住。
莫名的，想到刚刚掌下纤韧的触感，萧南谌心绪微滞。
随即他又暗道，他方才也没想将她如何，不过是想吓唬叫她长记性而已，……
054
苏涟漪中毒
沈柠准备让苏涟漪去亲眼看看自已那个夫君究竟是一副什么嘴脸，唯一的担心是对她打击会不会太大。
是不是应该再铺垫铺垫？
第二日，沈柠打算见了苏涟漪再旁敲侧击说一说，谁知，苏涟漪前脚到了蜜记，后脚李青青也来了。
“嫂子，给我五十两银子，我要买明月珰新出的金钗。”
李青青要钱的模样没有半分羞赧，就像是在要她自已的银子。
苏涟漪有些不解：“月初不是刚买了一套头面嘛青青？”
李青青皱眉不耐：“这是给我充嫁妆的……嫂子舍不得给我陪嫁，在嫁妆上抠抠搜搜也就算了，如今连成亲的首饰都不舍得了吗？”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李青青咬牙：“别人笑我嫂嫂是商户女，还说我不知受了你多大好处，我也是倒霉透顶了，我哥当初非要娶你，连累我如今都要受婆家轻视。”
李青青愤愤道：“不买算了，我找我哥要去，还省得落你的人情。”
说完，她扭头直接跑了出去。
苏涟漪气的面色发白，坐在那里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缓和。
擦了擦眼角泪意，苏涟漪低声道：“让妹妹见笑了。”
沈柠给她递了杯茶水：“是旁人没有教养，我笑你做什么。”
苏涟漪摇头叹气：“李青青要嫁给徐家公子，门第高攀，便想用嫁妆撑脸面，但她提的嫁妆太……我不可能将自已大半身家都填给她做嫁妆，她恨我小气。”
沈柠笑了：“贪心不足的人，你便是给她再多她也嫌不够的，”
她决定不等了，这种事永远都觉得没有准备好，只要李子元再带着相好的出门，她便带苏涟漪去捉奸。
苏涟漪以诚待她，她也愿意帮她活的清醒。
可没想到的是，只过了一晚，翌日清晨，苏涟漪病倒了。
她是在蜜记发病的，忽然间天旋地转胸腹憋闷，拼命咳嗽，然后咳了一口血出来。
沈柠立刻将人扶着坐下上前给她诊脉，一诊之下，神情顿时就变了。
毒？
她直接问苏涟漪：“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会中毒？”
而且这脉象十分诡异，若非沈柠当初师承名家，定然区分不出这是中毒，而非肺腑血瘀。
旁人不知道，苏涟漪却是知道沈柠有医术的，只是初来乍到不愿多事才没有继续做大夫。
况且沈柠也没必要骗她。
可是，她吃穿用度全都在家里，家人怎会……苏涟漪忽然想起来清晨李青青递给她的那碗莲子羹。
李青青从未跟她服软过，今日早饭时却少见的给她赔罪，说昨日说话不对，是一时冲动。
苏涟漪当时还道这小姑子莫非是长大开始懂事了，可是，她们之间哪里来那样大的仇怨，要下毒害她？
“想到是谁了？”
沈柠问了句，然后说：“我先给你开方子解毒再说。”
她的药箱就在后间，拿出来后先是替苏涟漪施针祛毒，然后开了方子让伙计去抓药。
等到施针的时候，沈柠才惊觉苏涟漪的毒已经有了些时日，只是因为一直剂量少药效平缓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姐姐近来可有胸腹憋闷，晚间夜咳之症？”
苏涟漪诧异：“你如何得知？”
她甚至还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却只道她是气血郁结心绪淤堵，肺脏不畅，开了些汤药也没什么用处。
不愿让熟人知道自已平日里心绪不好，苏涟漪也从未跟沈柠说过，此时听沈柠一下就知道她的病症，苏涟漪惊奇不已：“妹妹可能治？”
沈柠没回答：“我先替你解毒了再说。”
随着沈柠手里的银针一根根刺进穴位，苏涟漪开始觉得胸口那阵憋闷开始往下走，先是腹部胀痛，接着腹痛如绞。
等到沈柠起了针往她后背猛拍了几下，苏涟漪再忍耐不住，哇得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又起身匆匆往后边的茅房奔去。
半晌过去，伙计将汤药熬好的时候，苏涟漪才扶着墙慢慢走回来。
她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可神奇的是，这些日子胸口那股子憋闷不见了。
虚弱，却松快了许多。
接过伙计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苏涟漪坐下来静静看着沈柠：“妹妹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沈柠点点头：“若是我说姐姐夫君李子元对你乃是虚情假意，姐姐可信？”
苏涟漪面色本就发白，闻言更是轻轻颤抖起来。
半晌，她缓声问：“妹妹究竟知道些什么，尽告诉我吧……”
这天晚上，苏涟漪给家中捎话说病了懒得走动，宿在了店铺后边的院子里。
一连两日，沈柠给她开药调理，好在苏涟漪身体底子不错，两日后便恢复了精神。
万幸中毒不深又解毒及时，虽然一时片刻不能彻底恢复，但也不会影响太大。
在这两日中，苏涟漪先是请了表兄段其正来帮她，段其正与苏涟漪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听了个大概便满脸怒不可遏直接开骂：“人渣、败类、衣冠禽兽！不，他禽兽不如……一家子都是禽兽不如！”
苏涟漪倒是异常冷静：“表哥你不忙着骂人，先帮我做些事情。”
很快，段其正便派人去了蓝苑，包了李子元那房间隔壁的屋子，趁着隔壁没人的时候，将墙壁凿了个洞，又在两个房间里用木架将洞遮挡。
准备好的第二天，八月传话：李子元与那相好的又出门了。
苏涟漪要沈柠陪她去，沈柠想起上次在蓝苑碰到的那登徒子，便让她多带几个人以防万一。
苏涟漪想了想，便将表哥段其正也叫上了，面对义愤填膺的段其正，她还能冷静着叮嘱：“待会儿去了若是看到了什么，表哥不许冲动，我自有打算。”
段其正这会儿哪儿还会违逆她，连声道：“妹妹放心，表兄都听你的。”
没过多久，乔装后的苏涟漪和沈柠与段其正以及段其正带的人一同到了蓝苑。
依旧是定了李子元的隔壁，等他们轻手轻脚进去的时候，隔壁已经大战的酣畅淋漓。
段其正先凑到那洞口往对面看去，一看之下便是气的面红耳赤，他强忍着羞恼暴怒，劝苏涟漪：“涟漪，是那个畜生，你……别看了。”
“不，我要亲眼看到。”
苏涟漪冷着脸上前，可沈柠看到她的手在抖。
苏涟漪透过那个洞口看着对面不堪入目的画面……看着那个对她说身体不好满脸羞愧的男人与另一个男人颠鸾倒凤。
在那一刻，她紧闭上眼全身颤抖着，脑中一阵接一阵的发麻。
然后，她听到对面那两人还带着喘息的对话。
“老师到底何时摆脱那个女人啊，我每次看到她，对她喊师母的时候，都想告诉她，师母，老师是我的呢。”
“小坏蛋！”
李子元哼笑：“她身子开始不好了，最晚不过这个冬天，有耐心一点，到时候，荣康记和蜜记都是我们的了。”
苏涟漪手颤抖着扶住墙，整个人抖若筛糠……
片刻后，沈柠与苏涟漪还有段其正乘车离开，车厢里，苏涟漪面色一片煞白，整个人失了魂一般。
段其正愤怒不已却又不敢开口，生怕自已不会说话弄巧成拙。
等回到蜜记铺子后边的院子里，三人坐在一起，沈柠问苏涟漪：“姐姐接下来准备如何？”
苏涟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是咬牙强迫自已没有掉一滴眼泪：“我要和离，我要与他和离。”
沈柠伸手握住她的手：“先别急，慢慢来……自已的东西要先拿回来才是。”
抬头对上沈柠温和又满是鼓励的眼神，苏涟漪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即便依旧心痛如绞，她却割裂开来一般，生生逼自已冷静下来去想以后的事情。
沈柠说的没错，她要把自已的东西全都拿回来再说。
李家既是奔着她的钱来，那她更是要一两银子也不能便宜李家！
055
好白，想吃
这天晚上，苏涟漪托词身体不舒服不想折腾没有回去，直接住在了店里……之后一连两日都是。
直到第三日晌午，苏涟漪终于彻底缓过来，这才回去家中。
宽敞华丽的宅子是她购置的，门匾却写的“李宅”，苏涟漪满心自嘲，收敛了所有情绪进了院子。
婆母李婉华正被下人伺候着吃罐头，外边一罐难求，李家却可以随意享用，还能充面子送亲友赏下人，这些日子，李老太太没少因为这个长脸。
看到苏涟漪，李婉华难得居然没有因为她几日未归而发怒，竟是少见的对她表示关切。
“身子不好就多歇歇，可找大夫瞧过了？”
这样的反常更加坐实了苏涟漪与沈柠的猜想：李家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下毒的事，他们全都有份！
强压下心中怒意，苏涟漪垂眼：“多谢娘关心，我没事，大夫说就是太劳累忧思重肺气不足。”
李婉华眼神微闪，心里却长长松了口气。
那方子果然没错，寻常大夫根本瞧不出异样来。
苏涟漪没走，直接坐到李婉华身边，强逼自已露出与往日相同的小意奉承来：“娘上次说的让舅老爷入资蜜记，我这些日子想了想，其实也是个好主意。”
她垂眼道：“总归都是要赚钱，倒不如让自家人赚。”
自从知道蜜记赚钱不少后李婉华就几次提出要让自已的兄弟入银股，想分一杯羹，却被苏涟漪推拒。
再加上她上次拒绝了李青青索要巨额陪嫁……所以，他们才终于按捺不住，要给她下毒来抢家产了吗？
苏涟漪爹娘去世的早，自已是被外祖养大，外祖去世后，除了舅舅一家也就是表兄段其正的家人，她再没有别的亲人。
也是因此，她将李子元的家当成自已的家，将李子元的家人当成自已的家人，买来大宅挂着李家门匾，家中私库的钥匙婆母都有一把。
她自认待他们一家从无二心，却从未想过，一开始，李家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
对面，听到苏涟漪终于松口，李婉华顿时眉开眼笑：“你能想通那就最好了，我李家妇便是要识大体。”
苏涟漪强忍着心中铺天的恨意和怒火，假装虚弱轻咳几声：“只是，要想将份额给舅老爷，怕沈掌柜不答应，我得想法子先从她手里将份额买过来才是。”
李婉华有些着急：“那便快一些，我听说你们那蜜记可谓日进斗金，咱们晚一日便少赚一日的银子。”
苏涟漪点头：“确实如此，这几日我将府上账目理一理，能拿的银子拿出来先买了份额……娘您问问舅老爷何时能凑够银子。”
李婉华眼神微闪，随即又笑道：“都是一家人，还怕少了咱们的银子不成，你这边先垫着，到时娘定会找你舅老爷将银子要过来。”
苏涟漪心里冷笑，面上却作出些许犹豫无奈模样来：“那、那好吧……那我先想法子凑银子吧。”
李婉华笑着拍拍她的手：“去吧，娘相信你。”
苏涟漪起身，走出门的一瞬眼神陡然转冷……
第二日，李子元从自已母亲那里得到消息，知道苏涟漪要和沈柠抢份额，心里略有些诧异，于是决定去店里瞧瞧。
他一直觉得那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不太像会轻易撕破脸面。
沈柠与苏涟漪正在店里说收购干花的事情。
罐头生意有时节要求，水果过季后便做不了了，沈柠还有别的打算，这些日子趁着季节，已经让人在收购干花瓣和蜂蜡什么的了。
不忌什么花，晾干后的花瓣都要。
两人正说着储存花瓣的地方，就看到元月进来，低声恭敬道：“小姐，李子元来了。”
“好。”
沈柠与苏涟漪对视了眼，都笑了笑，下一瞬，苏涟漪陡然扬声开口：“当初便说好，只要我能拿出银子，这份额便要转给我的，如今沈掌柜是想反悔不成？”
李子元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眼神顿时亮了。
是真的，苏涟漪的确在抢份额了。
只要抢到，那些份额便都是李家的了。
他快步走进去假意作出焦急不解的模样：“你二人怎的争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便是了。”
沈柠冷哼了声：“是说了份额可以转给你，但我也不可能无限期的等你，只有五日……五日后你若是凑不够银子，那些份额有的是人要，到时卖给旁人可就怨不得我了。”
苏涟漪冷笑：“五日便五日，到时候你别反悔就是，若是反悔，县衙也不是摆设。”
李子元连声劝道：“不至于不至于，有话好好说，你们切勿动气啊。”
“与她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