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徐娅忙道：“今日格外光彩照人，姐姐自然是日日都美的。”“这还差不多……陆夫人娘家在京城，自然眼光也高一些，不枉我特地做的这身浮云锦。”
“可惜那陆公子不在平宁，否则姐姐也能见一见，才好知道那陆公子是何模样，配不配的上姐姐。”徐娅小意奉承。
徐莹哼笑了声：“再如何，也比那沈青柏上得了台面……贱民一个，也不知哪儿来的脸居然请大哥跟我说亲，呸。”
徐娅连忙附和：“谁说不是呢。”
李语诗虽沉默不语，眼中却是有些不耐。
她是越来越不喜欢徐莹这样没脑子又跋扈的，况且，她可知道，人家沈青柏半点没有要与徐家结亲的意思，都是徐硕为了给妹妹挑个好夫婿在那里张罗的。
平心而论，李语诗觉得徐莹的确配不上沈青柏。
人家有才学有前途，往后自然有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相配，何必娶一个表面花团锦簇实际日暮西山的徐家跋扈千金。
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
只隔了一道矮墙，沈柠将徐家姐妹的话尽数听进耳中，心里十分诧异。
青柏想娶徐莹？
便是打死沈柠她也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但这是后话，回头再问，眼下的问题是：徐莹明显是羞辱过沈青柏了。
那少年居然提都没跟她提过。
沈柠知道，沈青柏一直都不愿意让她太操心，即便被人欺负羞辱也不会跟她说。
可一想到那样温和乖顺的少年被徐莹这样的傻缺欺负羞辱过，沈柠就觉得一刻也不能忍了。
想嫁进陆家往后进京做贵妇……做梦吧。
这陆夫人不像是没眼光的，选徐莹自然也是高攀不上京城徐家后的退而求其次，毕竟徐莹也是徐家旁支。
也勉强算是和徐家搭上了线。
可若是知道这徐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呢？
下一瞬，就见徐家姐妹从小拱门走了进来。
徐莹也看到了沈柠……
沈柠今日特地打扮的精细，橘红色长裙是比徐莹身上的浮云锦更华贵的料子，一套缀同色系宝石的首饰更是点睛之笔。
那套首饰徐莹碰巧在明月珰看到过，价格不菲。
徐家今年以来一直在缩减用度，她买不起那套首饰。
可如今，那首饰却戴在一个出身乡野的寡妇头上。
“徐小姐，瞧什么呢？”
沈柠故意摸了摸头上的首饰和耳坠：“是这套首饰嘛……这是徐三爷送的，我原不想要，可三爷他非要送给我，说衬我的容貌呢。”
一提到徐之翊，徐莹心里强压下去的不甘和怨毒蹭蹭往上冒。
尤其是想到徐之翊当初用那样轻视的语气拒绝她，可一转眼却宁肯与一个寡妇不清不楚……还送首饰！
她哪里比不上这个卑贱寡妇？
“贱人！”徐莹低声咒骂。
就这？
沈柠对这位徐小姐的战力可是太失望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掩唇轻笑：“可是啊，三爷宁肯哄着我这个贱人，也不愿多看一眼徐小姐你，你说，你是不是比贱人还不如？”
稍微坐直身体，沈柠故意身子前倾，抬手做遮挡状问徐莹：“听说徐小姐纠缠三爷许久，恨不能自荐枕席，奈何三爷瞧不上，直接将你打发了……徐小姐，不是我说你，女人做到你这份上可真是失败啊。”
沈柠脸上笑容极为恶劣，故意拖着调调：“白送上门人家都不要，啧啧啧……”
七月在旁边冲徐莹认真说：“所以你才是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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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蠢又坏
沈柠拍了七月一下：“小孩子不能跟这种人学污言秽语。”
七月立刻应了声。
徐莹怒不可遏，还想发作，却远远看到陆夫人往这边走来。
一瞬间，她将所有怒意都压了下去。
和陆家的亲事要紧……这贱妇有的是机会收拾。
不就仗着如今有徐三爷撑腰，可徐三爷在平宁待不了多久了，他不可能将这样的卑贱寡妇带回京。
等到徐三爷离开，她定要让这贱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柠也看到了陆夫人，她盈盈起身带着七月往那边走去，陆夫人笑着招呼：“乡君快入席吧，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柠客气应声：“那边还有客人，夫人不必理会我，去招待客人吧。”0338
看出沈柠不是假客套的人，陆夫人便没与她多客气，笑着应了声，然后往前去迎徐家的人。
这时，徐莹已经勉强将心里的怨毒怒火压了下去，努力挤出笑脸冲陆夫人行礼：“陆夫人。”
“快别多礼了，往里面走，怎不见二夫人呢？”
“婶母方才掉了耳坠，在马车上找着，晚几步到，打发我们姐妹进来跟夫人告罪……”
徐莹亲亲热热搀着陆夫人的胳膊往里走去，一边嘴甜奉承着陆夫人，一边心里迅速思索着要如何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原本徐莹计划的是等过些日子徐之翊离开后再好好算账，到那时，和陆家定了亲，徐家陆家两家在这儿，她要想对付一个经商的寡妇，定能有千百种法子。
可没想到，刚进厅中，她就看到沈柠那个低贱寡妇打量着席面，然后自顾自往前，竟是直接坐到了最上首陆夫人位置的左手边。
见状，旁边的贵妇千金都有些错愕，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暗暗窃笑，一瞬间，徐莹心里骤然涌出极致的惊喜和兴奋。
正想着教训这贱妇，没想到她居然自已撞上来了。
果然是乡野出身的卑贱东西，穿的再光鲜打扮得再光彩也掩盖不了她上不得台面的事实，她居然自行坐到了高位。
徐莹当即呵斥出声：“放肆！”
此刻，她总算有了高门千金的架势，冲沈柠伸手：“不懂规矩的东西，那位置是你坐的吗？”
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陆夫人都瞬间懵了。
她知道沈柠经常出入徐家，想着徐家肯定早已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却不曾想猝不及防的徐莹就开骂了。
沈柠左右看了下，似笑非笑：“便是坐错位置，徐小姐大可以提醒我便是了，何必这般言辞激烈，我往徐家去过，还以为咱们至少也算得上朋友了。”
徐莹气笑了：“你这破落货真是上不得台面，也不看看自已的身份，在座诸位谁不知道你的出身我可是一清二楚，你想与谁做朋友呢？也不看看自已配不配！”
喝骂出声，徐莹只觉神清气爽，方才心里的恶气都一扫而空。
没办法，谁叫这贱妇自已不懂规矩送上把柄给她骂，她事出有因，谁都不能说她骂的不对。
“徐……你放肆！”
陆夫人回过神来面色大变，一把甩开徐莹的手咬牙低喝：“谁教你对乡君无礼的？”
沈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沈氏的确出身低微，怕是吃不得陆夫人这席面了，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
说完她便作势要走，陆夫人顿时急了：“乡君留步。”
也是这时，徐莹和周围一众妇人才反应上来陆夫人在说什么。
“乡君？她是乡君？”
徐莹没忍住直接笑了：“陆夫人，您初来乍到怕是搞错了，这妇人乃是……”
“闭嘴！”
眼见沈柠不发一语就要离开，陆夫人直接冷了脸怒斥徐莹：“原想着徐家高门大户必定教养不凡，却不曾想徐小姐竟这般无礼，于旁人府上斥责她人贵客。”
这时，找到耳坠的二夫人匆匆赶来，正想笑着告罪说几句场面话，结果却猛不防听到陆夫人怒斥徐家家教的声音。
“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竟这般姿态，着实有失教养，喧宾夺主扰乱宴席，徐小姐，今日这顿饭本夫人便不留你了。”
徐二夫人整个人都惊到了：“陆夫人，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莹莹年纪小，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
若是就这般直接被赶出宴会厅，徐莹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无论之后如何补救，赴宴却被主家驱赶，这对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声誉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
徐二夫人出面，陆夫人顿时有些犹豫。
沈柠笑了笑：“中秋宴图的便是团圆和美，陆夫人不必因沈氏而大动干戈，既然徐小姐看我不顺眼，我先行离开便是……”
“乡君留步。”
陆夫人出身京城世家，到了这会儿哪儿能看不出沈柠与徐莹两人之间必定是有旧怨。
她自然也能看出沈柠是在要她二选一。
沈柠这个乡君封号得来的颇为神秘，陆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出身乡野的年轻寡妇是如何封了乡君的，她不愿得罪这样不知底细和深浅的人。
可徐家背后有徐阁老在，若是可以，她也想留一线余地……即便这平宁徐家其实自已都不见得能攀上徐阁老的门路。
陆夫人原本是左右为难的，可转眼一想，平宁的高门大户明里暗里都已经知道了陆家有意与徐家结亲。
可此刻，看着徐莹的模样，陆夫人却后悔了。
要么是坏，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又坏又蠢，这样的女子配不上她儿子。
她是念着徐家与徐阁老一衣带水，又听说徐莹生的美貌，所以想着这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却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
倒不如趁机让这门亲事作罢！
一念至此，陆夫人当即有了决断，冲徐二夫人道了声告罪。
“还请二夫人海涵，但沈乡君是我陆家贵客，徐小姐却不容分说当众言语粗鄙冒犯乡君，便是乡君不计较，我陆家也是万万容不得这样的客人，来人，送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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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必应
听到陆夫人说送客，徐莹整个人都惊呆在那里，脑袋里嗡嗡响着，只剩下一片空白。
沈柠是乡君？
那贱妇何时成了乡君？
陆夫人要将她赶出去……若是就这般被赶出去，她往后岂非颜面尽失要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了。
陆夫人这样不留情面，她与陆公子的婚事必定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这时，徐莹忽然捕捉到沈柠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猛地意识到什么。
沈柠是故意的！
往日即便她出言不逊再三挑衅，沈柠也是忍耐的时候多，可方才碰到，她不想多事并未理会，却是这贱妇主动挑衅。
她是故意的，故意引她怒火，然后假装坐错位置引她发难。
“你是故意的！你这贱人，你……”
“拉出去！”陆夫人气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徐二夫人顾不得问前因后果，看到陆夫人被气的不轻，连忙叫徐娅将徐莹往外拖：“你姐姐今日身子不适，快带她回去歇息。”
徐娅连忙去拉，却被徐莹反手甩了一耳光。
陆夫人顿时更加惊怒。
这样的女子，居然差点被她相中给儿子做妻子，幸好为时不晚，幸好。
徐莹被强行“请”出去，徐娅捂着脸低头跟在她旁边，李语诗犹豫一瞬，转身也跟了出去，低声安慰徐莹。
徐二夫人不好直接走，勉强坐下尴尬的寒暄了会儿后才托辞提前离开。
等到徐家人都走了，席间的氛围顿时恢复如初，要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原本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妇千金们对沈柠忽然变得十分热情。
非但一口一个“乡君”，言语间都是奉承恭维。
沈柠也表现的很客气谦逊，并没有半点倨傲，而且给足了陆夫人这个新任知县夫人的脸面。
一场席面下来，宾主尽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宴席散了，众人各回各家。
毕竟是中秋夜，人大多都是想和自家人过的。
沈柠也准备回家……虽然萧南谌之前说他回来过中秋，可昨夜信州发生了战事，战事后肯定还有许多善后收尾工作，想来他今天也回不来了。
马车往前就要往永平巷驶去，结果又停了下来。
二月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主子，是徐三爷。”
七月扭头看过来，沈柠叹了口气，只能认命下车走过去：“三爷，有事吗？”
徐之翊挑开车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说：“上车。”
“我要回家，那个，家人还在等我过中秋……”
徐之翊缓缓向后靠去，似笑非笑：“爷有事跟你说，与你有关的。”
沈柠顿了一瞬，然后点头：“好吧。”
她转身回去自已车边叮嘱二月和七月先回去：“若是阿南回来了，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二月有些犹豫：“我不跟着吗？”
沈柠笑着摇摇头：“没事。”
徐之翊在那里，他身边肯定有人，而且经过上次的事，他身边的人肯定还不少。
而且，暗中还有萧南谌的人在。
“你们回去一起过中秋，我尽量早点回家。”
等到二月和七月离开，沈柠走到徐之翊车旁拎起裙子爬上车。
徐之翊移开视线有些无语：“你上车的模样能不能稍微淑女一点？”
沈柠：？
不是老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当然不能说。
马车往正街驶去，周围花灯越来越多，人声也越来越嘈杂。
信州那边战事顺利，也可能是惊吓过后人们更想感受这份热闹烟火气，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各处花灯摊位前更是人流络绎不绝。
马车再不能往前，沈柠与徐之翊下了车，随从搬来轮椅，将徐之翊安置到轮椅上后就退开了。
沈柠和徐之翊大眼瞪小眼片刻，徐之翊问她：“你猜我这轮椅会不会自已往前走？”
沈柠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推轮椅。
徐之翊哼笑：“好没眼色。”
沈柠有些忍不住：“三爷，平心而论，我也不是您家的下人您说对不对？”
徐之翊哦了声：“这是过河拆桥了，乡君封号拿到手了，用不着爷了是吗？”
沈柠提醒他：“那是用霹雳弹方子换的。”
徐之翊冷笑：“爷原可以直接抢的。”
沈柠啧啧称奇：“强盗行径原来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