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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张弛眉头深锁,自是没有想到如此。不过想起灵剑已成,却并无太多慌张。

    徐子青自然也见到了那灵剑威力,比起寻常飞剑来,胜不止十倍。

    他一边绕张弛飞行,一边心中思索。

    这等灵剑,该如何对付?

    眨眼间,灵剑攒动几回,那些巨石已然尽皆扫落,地面也恢复如常。

    它再飞回,却是对着徐子青而来!

    那灵剑很是细小,速度极快,行动时化作一道厉芒,瞬间就是近在眼前。

    徐子青不及防备,险险以钢木将它拍开,可这等奇速之下,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太快了!

    钢木剑与灵剑不过一个接触,上头就有些许裂痕,可见灵剑锋锐,更在法器之上。徐子青心知,若要再以钢木剑与灵剑正面相抗,则是不可了。

    可接下来却要如何?

    灵剑被钢木剑击飞之后,霎时回转来。

    它与张弛心神相连,张弛用起来自然是如臂使指,圆转自如。但凭徐子青怎么躲闪,只要张弛心神一动,灵剑就“指哪打哪”。逼得徐子青是青影连晃,应接不暇。

    然而徐子青心中却很是清明。

    此时情况的确危急,可他也知晓,此乃张弛最后一搏。只消他能熬过灵剑突袭,再撑片刻,就能将张弛灵力耗空,让灵剑无以为继!

    可是不行。

    如今张弛已然不止是想要废掉他的丹田,更是想要他的性命,这让徐子青如何能够容忍!

    一番两番的算计,或者是匪夷所思的缘由,或者是妒其天资,林林总总,都是欺徐子青性情和善,心慈手软。

    以至于后来连连得寸进尺,就算心肠再软,这时也得硬上一回了!

    徐子青脑中突兀闪过一念,再不犹豫。他顿时变转方向,一面躲闪灵剑,一面朝张弛那边移动而去。此举很是隐晦,近三尺、远一尺,如此渐近,才能不使人轻易察觉。

    许是张弛见徐子青狼狈,甚至数回被灵剑割裂衣袖、衣摆,自以为事情将成。心中喜悦,加之灵力渐空,就难免略失防备。

    徐子青见状,目光一冷,正面直往张弛处冲去!

    他飞得极快,短短五六尺间眨眼即到。

    灵剑紧随而来,但恰要与张弛撞上的刹那,徐子青忽然消失了。

    “啊——”张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那灵剑不及煞住,直直穿破了张弛的丹田!

    张弛的丹田,全毁!

    若是灵剑是在与丹田融合成功后再行淬炼,它必不会伤到张弛的丹田半分。可正是这一丝不融,当灵剑挟万钧威势要刺穿徐子青时,那强大的力量就霎时将张弛已然空了大半的丹田绞成粉碎!

    张弛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倒地不起,神情更是委顿不堪。因他再不能操纵,灵剑也骤然落地,离他却还有数尺之远。

    他侧头看向旁边,眼中终是闪过一抹不甘。

    原来就在一旁不足三尺处,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株巨木,通体乌黑,似金非金。正是千年钢木本体。

    而这钢木之中,正缓缓走出一个青衫少年。

    此时他素来柔和的面目上露出一分冷硬,总是带笑的唇角也微微抿着,像是有些怒意,又仿佛有些怜悯。

    正是徐子青。

    那株千年钢木,正是他于千钧一发时掷出的钢木剑落地而化,他则瞬间使出木遁之术,隐蔽于钢木之中。使那灵剑顺其来势,反噬其主!

    因唐文飞立下规矩,不能伤人性命,他便也不会诛杀张弛。

    此人满心愚忠,性情顽固,不可晓之于理。徐子青也无心与他说理。

    既然无量宗想要废掉他的丹田,那么他也只好让无量宗此代最负重望的天才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压下心中那一分不忍,徐子青看了张弛一眼,转身离去。

    此事已了,他现下当继续修行。

    至于这张弛日后遭遇如何,已然不被他挂在心上。

    ·

    不出徐子青所料,余下几日里,不曾有人到他洞中拜访,亦无唐云飞传唤。就好似此事并未发生过一般,没有丝毫痕迹。

    徐子青也很安然,与往日一般,晨起后挥剑三万次,再打坐入定,提炼真元。如此反复,不觉疲累。

    两月后,洞外又生异兆。

    徐子青睁开眼:“又有人筑基?”

    上回那流火门程岸筑基失败、神魂俱灭,很是打击了众位天之骄子,使他们原本自恃天资而生出的傲慢之心霎时落入腹中,同时心中也生出许多惶恐。

    这次不知是何人克服那等心魔,居然敢于筑基?

    徐子青不由有几分佩服。

    因他自个是单灵根,倒是不如那些杂灵根的修士般,忧心体内杂质于开辟紫府时有碍。可宿忻定然还不能筑基,这一个筑基之人,必然是有大毅力、大坚忍的绝佳天才!

    他当即站起身,挥去禁制。

    今日三万挥剑早已做完,倒是不妨碍他出去瞧一瞧那位卓绝的修士。

    想定了,徐子青就走出洞去,与上回一般落到山壁之下。

    亦是同上回一般,许多修士早已等候在那处了,竟显得比上次更加急切。

    红衣少年与他散修盟中人一处,见到徐子青,就是笑道:“你这次慢了。”

    徐子青一笑:“总不能此次都快,水满则溢嘛。”

    宿忻也不跟他打趣,神色间显得有几分神秘:“你猜这回却是谁在筑基?”

    徐子青见他卖关子,便向四处扫了一圈,待回头,微讶道:“严少主?”

    宿忻点了点头:“正是那天衍门的严伯赏。”

    徐子青眉宇间就多了些许严肃。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众修士迫不及待想要观看,就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听宿忻又道:“上次那程岸筑基竟是刚刚聚满了真元,就敢贸然筑基,以至于烟龙上杂质无数,使他一击便败。可这个严伯赏却聪明得很,他修为早已是近乎筑基了,为何还要苦等八月?定然便是在一心排除杂质。此人素来谨慎,如今想必是起码有了九成的把握,才会出手一搏。”

    徐子青略侧头:“那岂不是这回有九成可能观他成功筑基?”

    宿忻点头道:“正是。”

    原来如此。

    上回看了个筑基失败,那些个修士心境上多半都有影响,现下若能见一个成功的,就可除去阴霾了。

    第96章

    另一人

    严伯赏不愧为此回升龙门大会的第一人,他的洞穴前头,不多时就冒出了无数浓密紫烟。

    比起上次那个流火门程岸的稀疏紫烟不同,严伯赏紫府生出的紫烟,霎时间便化作了一条昂然长龙!

    这长龙通体深紫,纯净剔透,犹如无暇玉石,其中几乎没有黑色杂质。

    又不同那程岸的烟龙虚幻、似有若无,这一条紫龙凝而不散,仿若实质,口目须尾鳞甲,皆是栩栩如生!

    众修士都是聚精会神,不错眼地看着那条紫龙。

    这个严伯赏积累好生雄厚,竟然在天道意识降下之前,便已凝成了紫府烟龙!

    正此时,天空之中,终是有一道玄而又玄的奇妙意识降临,落在这山壁之上,无比浩大,无比广袤。

    这一道天道意识里,容纳的是无尽的水之道,癸水属阴,大海无涯;壬水属阳,甘泽长流。严伯赏身为男子,所习正是壬水之道,便如江流滔滔,滋生草木,长养万物。

    眼见天道意识降临,紫龙毫不畏惧,奋发而上,直冲其中!

    只见那龙摇头摆尾,英姿勃发,龙头狰狞,龙尾招摇,硬生生与那天道意识相撞!便如撞钟,既是勇猛无回,又有震耳轰鸣!

    一下,两下,三下!

    那龙头终是与天道意识相合,龙口一张,将那意识一口吞没!

    随即紫龙一个摆尾,俯身而回,便入那洞府之中。

    众人屏息而望,就见一道紫光从洞口飞出,化作一条紫虹,瞬即隐没天边。同时,一股浩瀚的威压四溢开来!

    成了!

    直到此时,众修士才是舒了口气。

    紫府开辟时,有紫虹如电,气机为天道所摄,自此真正踏入修仙之门。

    如今的严伯赏,已然是筑基成功了。

    “不愧是天衍门少门主,果然不同凡响!”

    “严伯赏便是我等中筑基第一人,真乃盖世天才!”

    “观其筑基,获益良多,我亦要去闭关一番……”

    “的确如此,待他出关,定要与其结交,才不枉费来腾龙峰一场!”

    这时候,洞府里所散发的气息也渐渐收敛进去,不过众修士仍然能够感觉到,有些不稳定之物不断浮沉,便是因严伯赏刚刚筑基、境界还不稳固的缘故。

    于是众人也只是纷纷称赞几句,就各自散去了。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而水又能克火,故而宿忻在严伯赏这一次筑基期间,因那般强大的壬水气息,颇觉不适。不过他倒也因此有些觉悟,他这火属的修士若是以后遇着了如严伯赏这般水属的,恐怕还真得避让三分。而若是不愿如此,就要寻一些克制水之道的法门了……

    而徐子青则不同,水能生木,那壬水之道极为强大,他之木气在水气滋养之下,也更加凝练了几分。如今的徐子青已是有九成九灵力转化为真元,唯余一分,就能够到达炼气十层巅峰。

    现下他之真元为水气促发,就在短短数息间,体内灵力疯狂运转,竟然就在这个时候,灵力全部转换!

    十成十的真元满盈于丹田之内,徐子青满足地轻轻吐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着一种极为舒适的饱胀感,神气充盈,生气内蕴。

    四肢百骸里,真元会聚,也仿佛受了那水之道的召唤,形成涓涓细流,使体内经络与江流相合,遥遥呼应,游动不止。他耳中好似能听到流水淙淙之声,清灵悦耳,汇成天道乐章。

    这一次观人筑基,又是收获颇多。

    良久,待徐子青自这种玄妙境界中脱身而出后,就被人轻轻拍了肩膀。

    这拍肩之人,定然不会是旁人。他侧头一看,果然就是宿忻。

    于是徐子青便是一笑:“你怎地还未回去洞府么?”

    四处早已无人,倒是宿忻见徐子青周身气势隐隐上升,知他有所成就,便留下来为他做了个护法,不使人将他的顿悟打断。

    很快徐子青反应过来,又是说道:“还未多谢你为我护法。”

    宿忻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后又说道,“我正是有事要询问于你。”

    徐子青一怔:“何事?”

    宿忻笑道:“方才我得了一个消息,听说是那无量宗的张弛给人遣送走了,不知此事你可知晓?”

    他这般问着,神色里则俱是了然。

    徐子青一笑:“我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他想起那人,微微一叹,“不错,张弛之丹田,确是被我废了。”

    宿忻听他承认,神情里就有几分复杂:“果真是他来与你找了茬罢。”

    徐子青点了点头:“他初时便行偷袭,要废我丹田,后来更有杀意、想要我性命。我实在忍他不得,便下了重手。”

    宿忻也是一叹:“张弛生得一个榆木脑袋,那无量宗盘踞于上泸州中,从前是何等庞然大物,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回,好容易得了个心志坚韧的张弛,若是肯放手培养,未必不能出一位绝世高手。现下却给那胡光远毁了去……张弛此次回去无量宗,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知何等结局等待于他。待到那种地步,这张弛,也不晓得是否后悔……”

    徐子青略笑了笑,并不言语。

    无量宗之所以一代更比一代弱,要说其中没得散修盟的手笔,他却是不肯信的。不过宗门更替,总有缘由。无量宗不思进取,与其说是一个宗派,倒不如说已然被胡氏一族把握,所谓宗主,自然就要多多为胡氏谋利,故而不能平衡门中弟子,也不能培养出极为优秀的弟子。

    而散修盟却不同了。

    就徐子青与散修盟接触这些时日来看,非但内盟、外盟各有一套章程,内盟更是铁板一块,便众长老间有所争执,亦有宗主调配,而宗主意愿若有不妥,亦有长老提醒。如此一来,自然对盟中子弟有利。也难怪无量宗多年来被散修盟步步蚕食,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是双方分占上泸州。

    再这般下去,恐怕无量宗要越发弱于散修盟了。由此回升龙门大会之事,便是可见一斑。

    宿忻也不过随口惋惜几句,倒不见得当真多么在意此事,念叨之后,就又看向徐子青,笑道:“子青兄,你如今进境如何了?”他似是担忧徐子青误解,连忙又道,“我现下才突破炼气十层,只是提炼真元之事上,却很没得把握。”

    两人都是单灵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徐子青就说道:“我方才有所顿悟,真元已然全数转化,之后再沉淀一番,就可冲击紫府,筑基入道。”

    宿忻一喜,急道:“期间可曾遇着什么麻烦?”

    徐子青想了一想:“倒是并无什么麻烦。只是水磨工夫,尤其以提炼第一滴真元最是要紧,你需得切切小心才是。”

    宿忻松了口气:“我只听说但凡单灵根者,与筑基这关上应是要比寻常杂灵根容易,可事到临头,多少也有几分紧张。”

    徐子青也是一笑:“总归都要如此,你也莫要过分担忧,反而动摇道心了。”

    两人说得一阵,宿忻也算被徐子青宽慰不少,就与他作别,再度回去洞府之中。如今离升龙门大开时还有四月,若是勤奋些,想来筑基之事,也能顺理成章。

    送了宿忻,徐子青转过身,也要回去。

    这时,他却瞥见一个鬼祟身影,躲躲闪闪,像是窥视于他。

    徐子青眉头微皱:“出来。”

    那人影动了动,好似要往后头缩去。

    徐子青哪里能允?当下劈手打出一条青索,直接绞住那人的小腿,把他拖了过来。而后一看,就有些意料之中。

    此人看着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修为只在炼气七层,于众多腾龙峰修士中,实属末流人物,显然是因灵根择取。此时他被青索捆缚,委顿于地面,更是显得颇有为狼狈。

    徐子青认出来,他乃是无量宗余下的另一人,只是名字却不甚记得。此人一粗一细双灵根天赋,却在二十多岁时才堪堪有炼气六层修为,可见心性之弱、性情之浮躁。多半与那胡光远是一丘之貉!

    当下就先心冷了三分:“你在此处偷偷摸摸,所为何来?”

    那人却是犟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不成只许你打这里走过,却不许我走么?”

    徐子青见他如此,却是有些好笑了:“你若并非跟着我,为何如此躲闪?”

    那人很有几分口才,是振振有词:“你日前废了张弛,如此狠辣,若是见着我生出迁怒来,我岂非很是冤枉!”

    徐子青看他一眼:“既然我心胸如此狭隘,你这时说我狠辣,却不怕我迁怒于你了么。”

    那人别过头:“左右也是落入你手,你若想要磋磨于我,我也无可奈何。再来遮掩,还有何用!”

    他这番歪理出口,倒显得都是徐子青的错处,而他则那般无辜起来。

    徐子青见他巧舌如簧,正是耍嘴皮子惯了的,也不欲与他多说。只道:“你既然如此能言善道,不如就在此地好生说道说道。这青索绑缚你身,一日夜后自然松开,到时你去哪里我皆不管,只有一条。”他一顿,声音里也有一分冷意,“莫要再于我身畔出现,也莫要暗中生出什么鬼蜮伎俩。否则,即便拼得唐前辈怪罪,也要将你斩杀当场!”

    撂下这一句话后,他再不理会此人,身形微动,已是飘然而上。

    第97章

    徐子青筑基

    许是徐子青之威胁有些作用的缘故,余下日子来,徐子青也再没见过那无量宗余下之人。

    后续一月间里,约莫是因着严伯赏筑基成功、为众人增添了些自信,跟着又陆续有三五人筑基,也都很是顺利。可见事在人为,但凡是专心修行到了这地步的修士们,只消谨慎而为,便是少有失败的。

    徐子青也时常前往观之,几次下来,多少都有所得。

    晚间日日打磨体内真元,只觉其鼓荡如潮,激烈如雷,初时更觉其不比灵力容易控制,故而时常有些滞碍。然而一旦抚平至顺,就能随心而动,体内力量暴增,几近从前数百倍之多。

    实力如此天差地别,难怪筑基修士都将其下之人视为蝼蚁。

    一时之间心潮澎湃,忽然间,徐子青脑中生出一种明悟。

    他所习功法《万木种心大法》,以一木为根基,号令天下万木,化万木为己用。他本命之木嗜血妖藤,藤性阴柔,为乙木,恰他吸食乙木之精,使体内乙木之气旺盛,将其促发,故而相得益彰。

    如今他要筑基,相合之道应为乙木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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