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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商渺心里一慌,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唇角干裂的不太舒服。

    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边上,又被天台的风吹得更乱。

    她看着盛聿,下意识的摇头,她想告诉他不用这样,但韦覃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后脖颈,很冰很冷,像是毒蛇似的,紧紧缠绕着她。

    她还是说不出话。

    “韦覃!”盛聿向来不动如山的面容,此刻却破裂的厉害,他目光紧紧盯着韦覃和商渺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要什么都可以答应?”韦覃轻轻笑了笑,随后目光锐利起来,“我要凌华的股份你答应吗?”

    “我要你手里凌华所有的股份,我要你滚出凌华,你给吗?”

    他又何尝不是在死死的看着盛聿,韦覃心里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盛沧海的儿子,盛聿那么高高在上,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长大。

    而他却要像个可怜的偷窥者似的,只能躲在背后看着!

    韦雪说只要盛沧海的心在他们就好了,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的母亲为了所谓的那一文不值的真心跳楼自杀,而他也永远沦落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凭什么?

    尤其是在他好不容易进入凌华以后,每次碰见盛聿,却都还要低声下气的忍让他。

    原因只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盛聿是凌华明明白白的继承人,而他韦覃就是一个拿不出手的私生子。

    所以他再努力又怎么样,始终我逃不过这个名头的。

    他从凌华的最底层做起,那些被人看不起瞧不上羞辱的时间,他总是忍不住去偷偷看一眼盛聿的办公室。

    多可笑。

    他们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一样的从底层做起,可盛聿的底层就是部门经理,而他的底层就是到处陪笑喝酒。

    就连他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能力,晋升到了盛沧海面前的时候,可所有人看到的也不是他的努力,而是把所有都归结在了他是盛沧海的儿子身上。

    那同样是盛沧海儿子的盛聿,因为他被打压,就成了那个可怜但又能力出众的人。

    他们说盛聿不愧是亲生的,手段魄力都那么强。

    但他们再提起韦覃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嘲讽和鄙夷。

    一个靠着父亲提拔的私生子,除了心机还能有什么?

    韦覃心里的不甘和怨念越来越烈,他盯着面前的盛聿,眼里几乎是藏不住的恨意和怨毒:“你回答我啊,我要凌华所有的股份你给不给,你舍得给吗!”

    他情绪激动,掐在商渺后脖颈上的手也在收紧,商渺难受的生理泪水都被逼出来,只能不住的咳嗽着。

    “可以!盛聿闭了闭眼睛,嘶哑着嗓音:“凌华所有的股份都可以给你!现在,你能把她放了吗?”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任何犹豫,商渺看向他,极尽艰难的开口:“你疯了?”

    盛聿却没有看她,而是问韦覃,“你满意了吗?”

    韦覃眯了眯眼,脸上嘲讽更重:“这点你和盛沧海倒是不一样,至少你还能说得出口,不过口说无凭,股份转让书我放在那里,你签字。”

    他视线看向旁边,那里放着一份合同。

    盛聿嗓音低沉,“我签了你就放了她?”

    韦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随后他问商渺:“他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感动?”

    商渺被迫看向盛聿,她脖子仍旧被韦覃掐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聿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把股份给韦覃,她心里就已经泛起一阵巨大的波澜。

    而现在她再看着盛聿,才发现他究竟有多狼狈。

    身上的衣服很皱,脸色憔悴,这和平日里的盛聿完全是两个人。

    商渺的嗓子几乎没法说话,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全是无力感,眼泪逐渐蓄满,也不知道是在看着盛聿哭,还是因为害怕而哭。

    而她这一哭,盛聿就更慌了,他甚至有些无措,沙哑着嗓子哄着她:“别哭,别害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商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哭,所以她也是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哽咽漏出来。

    但眼里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一晚上的惊吓,还有现在这种未知的危险,就算商渺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多少也快绷不住。

    盛聿安慰她的话,她当然能听见,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忍不住泪流。

    她只能不停的摇头,想告诉盛聿自己没事。

    韦覃冷眼看着,忍不住嗤声:“盛总,这么磨蹭做什么,我说了只要你签字,我是不会对商小姐怎么样的。”

    “不要,不可以……”商渺挣扎着说道,但这一开口,嗓子就像是被刀割似的疼。

    韦覃的那份合同一签意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商渺不能想盛聿要是因为她,而把股份转让给了韦覃,会是什么后果。

    “商小姐,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话。”韦覃冷声警告她。

    盛聿黑眸冷厉:“韦覃,你最好说话算数。”

    韦覃:“你可以不相信我。”

    盛聿又看了商渺一眼,他转身拿上那份合同,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就直接签了名字。

    他将自己签好的合同放下,厉声道:“现在可以了吗!”

    韦覃看着他那么不迟疑的动作,眼里的嘲讽很重。

    他又想起了盛沧海,盛聿和盛沧海其实长的一点都不像,但是他们身上的气质却如出一辙,那是经年养尊处优出来的矜贵。

    只是盛沧海的矜贵更像是他身份的标榜,他对谁也不愿意放下那份高傲。

    而盛聿……

    韦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份合同,笑着说道,“盛总对商小姐果然一往情深,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再提一点小小的要求,盛总应该也会答应吧?”

    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看着盛聿,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要你在我面前跪下。”

    第489章

    爱

    韦覃声音很清楚:“你不是可以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吗,那你给我跪下,说你们盛家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

    天台上只有风,盛聿没有说话,韦覃也只是冷静的看着他。

    商渺慢慢瞪大了眼睛,她扭头看向韦覃,然后又看向盛聿,莫名的,她心跳有些慌。

    她张了张嘴,看着盛聿,嗓子哽塞,眼里满是惊慌和不安。

    盛聿没动。

    韦覃就笑了:“怎么,股份可以给,这点小要求就不行了吗?”

    让盛聿跪下,这哪里是小要求,这分明就是羞辱。

    而韦覃也不想掩饰了。

    他就是要让盛家人在他面前跪下,不止是跪在他面前,也是跪在他妈妈面前。

    他要让这些薄幸寡情的盛家人,都后悔。

    韦覃说:“盛聿,你别怪我,要怪就怪盛沧海是你爸,怪你姓盛,怪你妈和他结婚了。”

    “否则、否则我妈也不会死。”

    韦覃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发颤,“她死的时候,还在心心念念盛沧海能回去见她一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覃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本来还算温润清秀的面容逐渐狰狞起来,实际上,韦覃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好,从年少的他亲眼看见妈妈跳楼以后,他就必须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而那位他曾经以为和山一样高大的父亲,却是连母亲的葬礼都未曾出现,更别说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遗落在外。

    他闭了闭眼,告诉盛聿:“因为你的母亲来找她,并且狠狠羞辱了她。”

    而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到死都以为盛沧海对这件事不知情,她还是在痴心的等待着她的爱人。

    她以为自己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是能让盛沧海对她更加怜惜的。

    但可笑的是,她放在心里的男人,却是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但韦覃没有说的是,韦雪葬礼那天,他其实偷偷跑去过盛家老宅,看到了里面的光影交绰和欢声笑语。

    除了他和年迈的奶奶,没有人在为韦雪的去世而伤心。

    可偏偏到了后来,盛沧海却要告诉他,他心里永远都挂念着他的妈妈。

    简直虚伪至极。

    远处有警车的鸣笛声,韦覃却浑然不觉。

    他抓着商渺的手微微用力,目光仍旧牢牢的盯着盛聿:“盛沧海不在,你替他跪下,这是你们欠我的!”

    大概是听到警车的声音,他情绪激动了不少,带着商渺又往后退了两步。

    商渺的脚距离边缘处只有两步的距离,韦覃低声喝道:“你跪啊!你不是爱她爱的不行吗,你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你们姓盛的简直虚伪可笑,明明自私狭隘,却偏要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你们欠我的拿什么还!”

    韦覃眼眶逐渐泛红,他痛苦又仇恨的盯着盛聿,声音像是一头困兽,从喉咙里压抑着嘶吼出来:“你给我跪下啊!跪下啊!你要给她磕头,给她赎罪!”

    盛聿看着越来越近的警车,“警察来了。”

    “我知道你会报警,但你看我在乎吗?”韦覃的凶狠都暴露出来,他猛地把商渺又往后扯了两步,狞笑着开口:“警察来了又怎么样,越多的人来越好啊,正好我给你们重复一下,当时她跳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盛聿,我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商渺才会死!”

    “你这辈子都会在后悔和痛苦中过活!”

    韦覃似乎真的不在意什么了,他拖着把商渺往后拽。

    商渺本来就瘦弱,韦覃一个男人,力气很大,她手又被反捆着,压根没法挣扎,即使用尽力气往前挣扎,也还是被强行拖到了天台的边缘地带。

    她眼里的恐惧是没法藏的,甚至因为她是背对着天台边缘的位置,所以恐惧感更加翻倍。

    她控制不住的用自己只能发出气音的沙哑嗓音喊了声:“盛聿……”

    “我跪!”盛聿沉声,喝止了韦覃的动作,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商渺,像是在安抚,接着又和韦覃说道:“只要你放开她,我可以跪。”

    韦覃动作一顿,他确实没有再拉着商渺往后退,只是抬起下巴,一脸倨傲的看着盛聿。

    盛聿和他对视一眼,抿着唇默然蹲下身。

    商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抓住,疼得难受。

    她眼里的泪水也在不住的往下流,看着盛聿一个劲儿的摇头,“别这样,盛聿,你别这样,真的,你不能这样。”

    盛聿却是看着她,声音很轻:“别哭了一一,我看着难受。”

    他单膝跪在地上,背脊却挺的很直。

    他现在整个人都很狼狈,韦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是报复的疯狂快感:“盛聿,你得求我。”

    商渺咬着嘴唇,闭上眼,将脑袋偏向旁边,她看不下去。

    盛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这样狼狈的跪在韦覃面前,任由他羞辱。

    商渺唇角都快被咬出血来。

    韦覃似乎很享受这样,他看着盛聿忍不住开口:“盛聿,你又比我高贵在哪里呢?”

    “你们盛家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们都后悔的!”

    他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抓着商渺的手就有些松,也就是这个时候,商渺猛地撞开他的手!

    而原本单膝跪地的盛聿也猝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去拉商渺!

    只是他们反应快,韦覃反应也不慢,他下意识就伸手朝着商渺推过去。

    商渺本身就距离天台边缘很近,身上也没什么力气,韦覃这一下,她都没有躲开的余力,重心一歪,危险近在眼前!

    但下一秒,她就被人直接又拉了回来,商渺只感觉被人裹在怀里,又无法控制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只是她身上都没什么事,都被盛聿好好的保护在怀里。

    商渺眼里的泪水还没掉完,她匆忙的从盛聿怀里起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盛聿,哽咽道:“盛聿,盛聿?你怎么样?”

    她说话的同时,眼泪也在掉,盛聿闷哼一声,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我很开心,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

    第490章

    是

    警察来得很快,而韦覃似乎也知道自己结果是什么,或者说他是早就预料到了结局,所以也没有反抗,就那样等着警察把手铐拷在他的手上。

    只是离开之前,经过盛聿和商渺身旁时,他又大笑道:“你们盛家有多高贵?盛沧海是败类,你也是个蠢货!”

    他笑声里既是报复得逞的快感,又是一种不知名的凄凉,但更多的还是对盛家的恨意。

    盛聿最终还是被送去医院了。

    韦覃选择的那个天台,本来就是废弃的工厂,上面有许多尖锐的钢渣和玻璃碎片还有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盛聿护住商渺滚动的那几圈,后背被划出很多伤口,还有钢渣铁渣嵌进了肉里,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商渺想起那会自己要拉盛聿起来时,盛聿瞬间发白的脸,就觉得心里一阵钝痛。

    “我劝你最好也去包扎一下自己的伤口,否则阿聿出手术室以后,又得忍着自己的伤来照顾你。”

    齐颂漫不经心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将商渺的思绪从天台上拉了回来。

    鼻尖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商渺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腕。

    虽然盛聿护住了她大半,可她也不可能真的一点伤都没有,更何况她摔倒的时候,手腕上还捆着绳子。

    商渺的一身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都是泥浆的痕迹,而她的手腕上,也是被磨破了皮,一圈圈的红肿,看着很吓人。

    她沉默了会,嗓子还是很疼,而且脑袋昏沉,商渺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和齐颂说了声,“谢谢。”

    警察是齐颂带来的,他在盛聿离开后果断报了警,又和盛聿联系上,带着警察一直跟在他的车后面。

    齐颂嗤笑,“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阿聿罢了。”

    “对了。”齐颂伸手挠了下头,“我来的时候,让你家阿姨帮忙照顾你女儿了,昨晚上我也联系了林雅,她今天应该就会过来。”

    想起被那小东西折磨的时间,齐颂还是有些不悦:“你女儿和你一样,都不招人喜欢。”

    商渺没说话,她实在没什么力气。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精神也一直都是高度集中。

    她抬头看着面前亮起的手术室灯,心里硬是梗着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脑袋里不停闪烁着,盛聿毫不犹豫的签下合同,又在她面前跪下的模样。

    还有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看着她笑的模样。

    商渺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一种特别难受又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她身体里四处窜着,像是海水被浸进了骨头里,疼到麻木,痛到窒息,却无法摆脱。

    盛聿的手术做了三个小时,中途护士出来了一次。

    齐颂问了情况,护士说因为都是细微的碎片嵌进去,需要仔细一点将所有的碎片都清理干净,所以得进行彻底的检查,否则这样的碎片一直在身体里待着的话,会容易和皮肉长在一起,到时候就会更麻烦。

    而盛聿从手术室出来以后,也需要先在ICU观察一晚上才行,毕竟是异物,而且不确定这些异物有没有携带病毒或者感染。

    再等到盛聿被推出来的时候,送进ICU的时候,医生一句已经没事,只需要再等待观察,却让商渺直接卸了力。

    还是撑住了旁边的墙,她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

    齐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阿聿又看不见,何必逞强成这样?”

    商渺脸色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她撑着墙,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脆弱,齐颂伸出手,似乎想扶她一把。

    但看见商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他脸上顿时满是嫌弃,又收回手,随手叫住路过的一个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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