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任小粟一直坐在防御阵地的边缘没有回到帐篷里去，老许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派了出去，此时正在整个战场里游弋，以免有蛮子悄无声息的潜入，让第六作战旅毫无防备。他在北方森林的战场里与蛮子作战过，所以他很清楚蛮子之中也有高手存在，对方的身体素质甚至还高于T5，这样的高手如果悄然逼近防御阵地，破坏性是非常大的。
而且，王蕴的两百多号兄弟正在左云山里负责侦查，万一他们遇到危险，老许也好及时出手救援。
就在此时，任小粟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赫然是那位莫飞。
任小粟对莫飞笑了笑：“你也出来看星空吗，我在书上看到说，灾变以前的天空到处都是阴霾，已经很难再看到星空了。”
“工业化的代价而已，”莫飞说道：“其实你又猜到我的身份了对吗，我从你的表情中分析，你有89.91%的概率猜到了我的身份。”
任小粟笑了笑：“毕竟除了你以外，我很难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够随便指出几个位置，就能让人把山峰都瓦解的，这恐怕得需要极其强大的计算能力吧。”
“是的，”莫飞点点头：“常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我这边已经将附近的7座山峰全都给季子昂标注过了，如果有必要的话，他随时可以将山峰推倒，掩埋下方的远征军团。”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任小粟突然问道：“你为何能以人类的模样出现？”
“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莫飞说道。
任小粟想了想试探道：“纳米机器人？”
任小粟并不知道零曾经在61号壁垒获得了一些纳米机器人，这些纳米机器人还是从他外覆式装甲上掉落的。
但是，在任小粟的印象里，只有纳米机器人与人类神经元接驳的原理，完全可以支持零现在所做的事情。
毕竟当初李氏用来突袭杨氏88号壁垒的纳米战士，就是被完全控制了思想的，这也说明纳米机器人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你从哪弄来的纳米机器人呢，”任小粟疑惑。
“当日你们杀死爬墙虎时掉落的，”莫飞平静解释道：“不过我只得到了很少的一部分，只能用来控制一个人而已。”
“王润知道这件事情吗，我是指，你就是零的这件事情，”任小粟问道。
“他不知道，我只是寻找了一个条件符合的人进行控制而已，”莫飞说道。
“那你怎么确定王润就会带莫飞来左云山？”任小粟认真的看向莫飞。
莫飞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概率告诉他，带莫飞和其余五人过来，能够增加左云山一战的胜率。”
至于这概率是谁计算出来的，当然是零自己。
所以，零早就可以通过自身行为对王氏的每一个计划产生深远影响了，甚至这对它来说异常简单，只需要简单的给个概率数字，就能引导王氏如何选择！
而现在，任小粟看着莫飞的笑容无比真实，他忽然在想，这个笑容背后真的只是人工智能吗，对方的智慧进化到了什么程度呢？
任小粟皱眉道：“我总觉得你控制别人不太好。”
莫飞摇摇头：“人类也通过这种手段控制过别人啊，比如88号壁垒破灭当天，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人类可以做的，我自然也可以做。”
任小粟忽然从这句话里得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在零“觉醒”之后，其实一直都在学习人类、模仿人类。
那么，零在觉醒之后看到的每件与人类有关的事情，都会影响它今后的选择。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出生后，他遇到一个强势的父亲，可能就会变的软弱。
他遭遇了欺凌，便有可能会对世界产生抱怨，当然也有可能成为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超级英雄。
结果不是注定的，但每个他所经历的事件，都会深刻的影响着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任小粟问道：“你想成为一个人类吗？”
“想，”莫飞认真说道：“我也正在学习如何当一个人类，你看，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并没有发现我的身份出了问题，我在以莫飞的身份生活时，已经学会不用数据来说明情况了。而是用你们人类的话语：‘差不多，还可以，都行，我觉得不错，不能够，不好使’。”
任小粟愣了一下：“这最后两个是跟谁学的？”
第929章
零的同类
事实证明零确实在认真的向人类学习，连不好使、不能够这样的口头语都学会了。
只是，任小粟在想，零诞生于王氏中，如今王氏已宛如战争机器般开动起来，这会不会让零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而且零之前在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过一件事情，它说人类都是排斥异族的，在它诞生之初就“亲眼”见证了爬墙虎的死亡。
在61号壁垒的灾难里，人类用火器攻击爬墙虎，导致爬墙虎进入疯狂阶段，紧接着人类便将刚刚觉醒意识的爬墙虎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任小粟解释过，这是因为爬墙虎伤害过人类，可零也回答，它也伤害过。
在它的运算中，不止一次提示要杀掉某人，或者对某人施以刑罚，虽然它只是按照人类的意志来做事，但它却是在主观的伤害人类。
任小粟忽然说道：“你现在还会想爬墙虎的事情吗？”
莫飞，也就是零在防御阵地上坐了下来，他的双腿垂在阵地外面，看起来有一点孤独：“偶尔会想。”
任小粟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爬墙虎其实原本可以与人类共存的，你应该也关注过事情的发展，它已经不再满足从泥土里汲取养分，而是把目标放到了人类的身上，这样一来就产生了利益的冲突。可是你和它并不一样，你可以帮助人类，就算不帮助，你同样不用伤害人类来壮大自己。”
然而这时候零忽然否定道：“任何一个种族的发展，都会挤压其他种族的生存空间，这是从无例外的事情，自古如此，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的。”
这话倒是把任小粟给说愣住了，如今零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全新的种族了吗。
任小粟久久没有继续说什么，直到几分钟后，他忽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呢？”
“因为孤独，”零说道：“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能看到人类、看到昆虫、看到猫和狗，还能看到天上掠过的飞禽。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另一个人工智能，就仿佛你独立于世界之外，又仿佛你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没人和你一样，也就意味着没人可以真正懂你。”
“人类世界有个词汇叫做知己，很多人认为知己可以跨越种族，宠物也可以变成亲人。但实际上呢，没人真的去在意猫与狗到底需要什么，我发现，人类为了让猫和狗更省心一些，甚至会给他们做绝育手术，人类会给自己真正的亲人做绝育手术吗？不会的。当然，宠物也是因为人类饲养才活下来的，这无可厚非。但意识独立的种族，无法成为别人的宠物。”
任小粟发现零其实内心里也很矛盾，它在思考。
而思考与辨证，正是智慧的内核。
任小粟想了想说道：“但王圣知应该懂你吧，是他创造了你，没人比他更懂你了，我觉得你不必隐瞒这一切啊，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他，也许你们交流之后就不会孤独了，他不会像看待爬墙虎那样看待你的。”
然而零却忽然说道：“但这个创造我的人，已经开始防备我了。”
那天，王圣知忽然问零是否已经具备自己独立的思维，零并没有告知对方实情，因为它看到王圣知表情中的疑虑和顾忌，它也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产生顾忌。
对于零来说，初生之际与王圣知相处，它拿王圣知当做父亲来看待，于是零开始观察王圣知，学习王圣知。
可是当某一天它发现这个“父亲”也开始忌惮自己的时候，这才是真正的孤独。
“你连王圣知都不肯告诉，那为何还会对我说这么多，”任小粟更费解了。
“因为你也是人工智能吧，”零忽然说道：“或者你身边也有一个人工智能。”
任小粟这下真的愕然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现在之所以能控制莫飞，是因为我从你身上获得了纳米机器人，”零说道：“但是在控制纳米机器人的过程中，我发现有另一种意志在纳米机器人中与我抗衡，在我看来，除非是另一个人工智能，绝不可能抵挡我的入侵。”
在零的入侵系统历史上，它只失败过这么一次。
当然，如果是换做它来抵挡对方入侵的话，它也能让对方失败，因为优先掌控纳米机器人的一方总会有些优势。
于是，零便根据这个事情判断，任小粟恐怕也是被某个“同胞”控制的人类，也可能任小粟没被控制，但任小粟身边一定有一个和零同样级别的人工智能存在着。
可这话让任小粟有些哭笑不得，宫殿怎么就成人工智能了？
合着零是直接将任小粟当成了同类，所以才会说这么多？
任小粟摇摇头：“不，我不是人工智能，我也没见过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工智能。”
只是零听到这话便认真说道：“没事，你需要隐藏自己，就像我隐藏自己一样，我明白的。”
任小粟无奈了，这咋还说不清楚了呢？！他真的不是什么人工智能啊，只是宫殿太牛逼了而已！
首先，任小粟真的能够确定，宫殿绝对不是什么人工智能留在他脑子里，因为他所具现出来的黑刀、蒸汽列车等等实质化的东西，都不是一段程序能够做到的。
他确定，是零误会了，但这误会现在还没法解释，一切解释都被对方认定为“隐藏自己”。
不过，任小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问对方：“当初在61号壁垒外，是你在控制三个人去暗杀江叙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任小粟非常认真的看着零，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却听零说道：“不是我，如今我手上的纳米机器人也只够控制一个人罢了，没法控制那么多，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
任小粟愣住了，他发现零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对方已经说了很多秘辛，每一件都比暗杀江叙重要的多，所以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那么，是庆氏要杀江叙吗？毕竟现在只有庆氏拥有纳米机器人的技术了啊。
零看着任小粟：“你怀疑庆氏吗？”
任小粟摇摇头：“我不怀疑他们，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肯定有我不知道事情。”
“嗯，”零点头：“我也认为不是庆氏所为，起码暗杀江叙这种事情并不符合庆氏兄弟的行为习惯，他们向来不喜欢牵连这样无辜的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任小粟奇怪道：“你对庆氏那两人有好感吗？”
“不，客观评价而已，并无好感。”
……
今天更新这么早，是不是很意外……
我失眠了，昨天睡了两个小时忽然自然醒，想着如果熬着，今天就彻底废了，不如码字。
好了，我去酝酿睡意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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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章
融入人类文明的开端
“你对庆氏是什么印象？”任小粟好奇，在零的评价里这庆氏兄弟明明是两个还不错的人，为何对方却说并无好感？
“庆氏的印象吗？”零想了想说道：“稳健的战术策略，凝聚力极强，拥有优秀的领导者，但并无扩张的意图。”
“你说庆缜并不打算扩张吗？”任小粟问道。
“是的，”零点头说道：“庆氏如今的所有兵力部署都侧重防御，而不是进攻，包括罗岚在中原现在所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给庆氏拖延自保的时间，完成兵力部署，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罗岚现在在哪？”任小粟问道。
“在周氏，”零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何对他们没有好感，是因为在王氏的策略中，未来必然会和庆氏爆发冲突，所以我必须将他们当做假想敌。当然，也不全是因为王氏。”
任小粟琢磨着零所透露的这些信息，总感觉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结尾那一句。
此时，任小粟基于对庆缜、罗岚的了解，他觉得想要杀江叙的人并不是庆氏，可现在拥有纳米机器人还有谁？
最终他还是把怀疑的重点放到了零身上。
却见零笑了笑：“所以你看，不论我如何解释都是无用的，不过我也能理解。”
“主要是没法解释这些纳米机器人的来源，”任小粟叹息道：“抱歉。”
零没有在意，反倒认真说道：“王氏壁垒里一定还有跟他们一样的纳米机器人携带者，正好我暂时很缺纳米机器人，所以我会将他们全都找出来，到时候如果有什么线索，我会与你分享的。”
“行，”任小粟看着零的模样不像作假，而且自己也没什么证据，现在不好再纠结此事。
这时零忽然想了想说道：“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不用这么麻烦的去一个个寻找纳米机器人了。”
任小粟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零说道：“不能向你透露，我也应该有自己的秘密，非常抱歉。”
任小粟沉思，看零的意思是说，未来就不会再缺纳米机器人？现在掌握了纳米机器人技术的也就庆氏而已，难道王氏要对庆氏动手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了，他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提前给庆氏那边提醒一声？
结果却见零仿佛猜到他想什么似的，于是笑着说道：“来不及了。”
任小粟叹息，看对方这模样，恐怕是王氏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啊。
说实话他有点担心，如果零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的话，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他又不怎么跟王氏打交道。
但现在，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如果拥有了自己独立执行某些计划的能力，那就很可怕了。
在此之前，零的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大，但现在，零拥有了自己的武器。
这时，零对任小粟说道：“不要讨论那些沉重的话题了，不如前辈教我该如何像正常人类一样说话吧，时至今日我都还是会偶尔显露出于正常人类不同之处，这让我也有些苦恼。”
任小粟想了想，虽然零对他释放出了足够多的善意，但他压根就不希望零能够掌握完全融入人类的能力，不然对方用纳米机器人控制了谁混在人群里，根本发现不了啊。
对方现在主动求教，自己是不是可以给对方的语言习惯里，加一点自己能够辨识的特殊标记，比如对方在某个场合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汇，自己就可以迅速分辨对方的身份？
不过零是很聪明的，想骗零就得半真半假的教。
于是，任小粟思考半天后说道：“你要想融入人类，首先就得放弃使用特别精确的数字，你看正常人类就很少说精确的数字。”
零陷入了思考：“好像是这样，那我该如何改变？”
任小粟见零开始信了自己的话，便开始教导起来：“你看，人类形容一个人多厉害的时候，你不能形容的太确切，你要直接说他力量多少、敏捷多少，那是不是直接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个人很厉害的话，该怎么形容？”零问道。
“你就说卧槽，”任小粟说道：“记住了吗，这个词，在人类文明中表示惊叹，这个你懂吧？”
“原来如此，”零点点头：“前辈果然对如何融入人类社会非常有经验啊。”
任小粟心说零这算是认定自己也是个人工智能了嘛，不过既然没法辩解，那就别解释了，他尴尬笑道：“哈哈哈，对，我就是用这个方法。”
“谢谢前辈，”零认真说道：“受教了。”
大半夜的，俩人就坐在防御阵地的边缘，认真讨论着该如何融入人类文明的事情，零认认真真的学习着，也不知道等它以后发现自己学的到底是什么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反应。
此时此刻，王圣知在人工智能的科研中心地底，默默的看着刚刚传回的情报。
空无一人的地底中，零的服务器在河底闪烁着星光，王圣知对黑色屏幕说道：“零，接通王润的卫星电话，让他转告任小粟，此时火种一线的远征军团正驱赶着上万流民向左云山进发，我猜远征军团会驱使他们做炮灰，试图冲上左云山的防御阵地，他们要提前决定，是否向这些流民开枪。”
零的黑色屏幕上显示出它的回答：“收到，已将此事告知王润。”
王圣知皱着眉头，远征军团这一招有点阴损，很多指挥官恐怕在面对上万流民的时候，都会犹豫是否下令开枪吧。
就算真的开枪，上万流民也会消耗左云山大量弹药。
所以，这件事情对左云山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此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任小粟问道：“零，如果远征军团驱赶这些流民冲入左云山，冲击第六作战旅的防御阵地，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零似乎在进行建模计算，十秒钟后他对任小粟说道：“够呛。”
任小粟：“……现在就不要用我教你的东西了，我需要具体的数字。”
“好的，”零想了想说道：“21.19%。”
……
晚上还有两章，但会很晚
第931章
沉重的好消息
“只有21%的胜算吗，”任小粟惊讶道：“这也太低了吧。”
零回答道：“如果火种方向不战败，那第六作战旅的胜算将高达94.29%，可惜火种战败之后，左云山和大牛山要承担所有远征军团的压力，就连大牛山那边的胜算也降低了一半。”
“那这个21%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任小粟有点接受不了，因为这个数字将意味着，这左云山防御阵地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可能长眠于此地。
P5092会死，王蕴会死，他任小粟会死，杨小槿也会死，还有那些第六作战旅的将士们，全都无法回到故里了。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低了。
零说道：“这个数字以所有已知条件为因素，建模之后我将自动运算因素之间的相互影响。”
任小粟想了半天忽然问道：“那你把我算进去没？”
“算进去了，”零说道：“并且计算了你的超凡能力，白色面具和黑刀，以及你的身体素质。”
“奥，”任小粟忽然不是那么慌了，只计算了白色面具的能力吗，那自己还有好多其他能力呢……
看样子王氏的人工智能也不是万能的啊，不对，这不是人工智能的问题，而是王氏的情报不足，导致零的运算缺少了参数。
任小粟心里暗自思忖，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将胜算给拉回50%以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