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云栖栀是个外星来客,真正的“孤家寡人”,但她的小分队成员们不?是这样?。翟嵇伸手碰碰自?己的鼻子:“我虽然口头上?是个总经理,但就是个给人跑腿打工的。而且上?面的物资直接运送到特派局。由那?边和后勤部统一审核监督后发放。我很难做到什么手脚。就算真的一次能拿来点什么东西,但也很快就能被发现不?对。我要是给你?们行个什么方便,
那?我被人家说开就开,
我绝对不?会干——如果是遇到那?种挂连着没法直接翻脸老死不?相往来的血缘亲戚,找个借口还是很简单的。实在不?行就能像鄂芸一样?,
先‘停职查看’一段时间?就是。”
云栖栀忍不?住开玩笑:“鄂姐那?边可以这么操作,但要是你?这边停职查看,那?咱们就可就要全乱套啦。”
翟嵇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自?己的努力被这样?夸奖,他?心情也是非常好的。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没良心不?好惹啊。”云栖栀说到这里,又?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做好人好事?一边还要防止别人扒上?来,这其中的水平线想想都知道不?好把握。”
“企业是不?谈实际资金的,你?要不?要试试情景替换?”翟嵇询问。
云栖栀来了些兴趣:“怎么说?”
翟嵇说道:“首先要明确一件事?,所?谓血缘孝顺本就是跟母爱伟大、医护天使一样?被过度‘美化’并因为自?身利益刻意捧到高台让人下不?来的东西。并且由于刻意引导和部分既得利益者的推动?——卧冰求鲤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同阶层自?发开始996内卷。好父母去学医就会是好医护、去教资就会是好老师。而坏人去学医就成了坏医护,生孩子就成了不?负责任的家长。从来都是只跟人有关系。”
“十?几亿里都找不?出来完全相同另一个的‘人类’,单把其中一个或者几个拎出来,和整个大群体?或者大职业范围捆绑的人非蠢即毒。”
“一对夫妻要孩子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养儿防老;可能是因为社会限制,比如说你?不?孩子就有问题;可能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基因;可能是身边人都生,不?想被指指点点;可能干脆就没想那?么多,纯粹的随大流,觉得这个理所?当然。到年龄就该结婚,结婚了就该生孩子养孩子。实际上?,我真的从未见过生孩子的理由是‘想让一个小生命也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好’,这听着都觉得太扯了。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再怎么鼓吹孝顺论和天经地义论,抛开外表谈本质,其实一直属于另类的利益交换。这一点在法律上?同样?体?现的非常赤.裸。抛弃孩子、不?养育孩子、不?付未成年抚养费以及不?赡养老人都是犯法的。”
翟嵇手指点了点膝盖,“之所?以一年比一年生育率下降,还不?是因为都觉得会‘亏本’。所?以站在这个立场上?,你?就可以用企业文化来倒推。”
“如果每个小孩都是一个刚刚创建的‘小作坊’。父母、老师甚至同学朋友都是其中的员工。那?显然父母是第一批持有股份的元老级别的高编制存在,他?们像资本家一样?强势注资,成了甲方爸爸,永远不?能辞退。所?以‘小作坊’就得乖乖听话。如果甲方爸爸脾气不?错,就是大众眼中的理想家庭。如果甲方爸爸张扬跋扈或者搞偷税漏税,对‘小作坊’自?然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切入的这个角度对云栖栀来说非常怪异、又?确实新奇。
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孩子,可能会觉得离谱,但云栖栀从未有过家人,又?对家人一直抱着特别纯粹的向往,此时听着都有点发毛,心里仿佛有什么梦幻美好的东西“咔”一声碎了。
翟嵇询问:“如果按照公?司来算,你?觉得鄂芸的父母算是哪一阶段?”
云栖栀勉强压了下情绪,想了想,然后说道:“就像你?说的,父母把孩子养大这其实是‘应该’的,因为要是弃养或者不?付抚养费,法律是会判决甚至判刑的。同理,不?管如何……除非是真的被抛弃了,有了新的养父母,那?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赡养老人,养父母老也是‘应该’的,否则也会触犯法条,因为法律上?没有断绝关系这一说。”
“再同理,那?鄂芸父母就是那?种有了编制后整天搞幺蛾子、没有任何贡献还有可能‘投敌’的老资格。法律层面和‘编制’层面都存在的前提下,那?就不?让他?们参与任何决策,只发保底工资就好。”
“问题显然就出在这里。”翟嵇手指再次点了点膝盖,“随着孩子长大,‘小作坊’逐渐成为正式企业,随着资金的逐渐宽裕,编制父母的影响力也t?在迅速下降。就像是你?说的,老板完全可以把老资历员工‘架空’了。而鄂芸父母这种老员工‘掌控’公?司那?么长时间?,不?受控制后必然会激烈反抗,并且希望把资本和权利重新拉回自?己手里。”
云栖栀中途打岔感叹:“其实真的……父母好或者不?好。引申成老资历员工对小企业老板是否用心友善,除此以外没有第三种情况。而等到小企业老板成功翻身,变数就太多了。比如说老员工尽心竭力结果老板卸磨杀驴;老员工尽心竭力老板投桃报李;比如说老员工敷衍了事?偷税漏税老板鱼死网破;老员工嚣张跋扈老板事?业做大了仍旧唯唯诺诺……”
翟嵇曾经说过他?“最?亲的亲人”就是翟松爱翟处长,很多事?情——包括报考学校以及职业规划都是受了小姑的影响。他?父母在这个过程中,像是全程隐身了。
云栖栀确实从未听过他?提及父母。
她不?知道自?家总经理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把亲情以一针见血、冷冰赤.裸的利益资本产业来做对比,讲得这样?让人心底都发寒,但云栖栀尊重他?。
“按照你?的意思,那?我们给他?们保底?”云栖栀询问。
翟嵇很轻点头:“就事?论事?的话,不?论那?些所?谓的恩怨情仇,也不?管鄂芸在别的什么地方会不?会生活的更好,她既然在那?个家里长到大学,自?然要把这部分相对等的价值补上?,也就是吃他?们多少顿饭就还多少、用他?们多少衣服就补多少。但因为后期他?们想要贩卖人口——这可是违法犯罪行为了,所?以‘补偿’的这部分可以大幅度降低甚至完全减免。即便对簿公?堂,这也是合理范围内。而且如果律师请的好,证据充足,还可以反过来问他?们索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云栖栀听得一愣一愣的。
逄余在旁边不?耐的揉揉耳朵,然后贴近了自?家傻白甜:“你?看,我说过什么?他?想得是真的多。”
翟嵇瞥他?一眼,很认真地看着云栖栀:“小云,我只是想教你?一个全世界都通用的第一准则,这也是你?成为真正领导者的第一步。”
云栖栀睁大眼睛:“什么?”
“一切事?情从利益视角出发。”
翟嵇缓缓说道。
“以利益的眼光去衡量任何角度。”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人类一切行为活动?的源头都是为了生存获利本能,三大需求理论的基本层就是自?身存活。遇到任何想不?通的人际事?情,都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
“不?管是感情、话语,物质层面、心理层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一点都通用。在网络上?疯狂诅咒的人是在泄愤,是在疏解自?己的情绪,让他?们自?己舒服,符合他?们的自?身利益。在现实中喋喋不?休的人是因为需求得不?到满足,符合利益。哪怕去帮助他?人的一部分善良人,本质上?也是因为这样?让自?己开心,让自?己获得了内心的满足,符合情绪价值的利益。”
明明呼吸是通畅的,但云栖栀就是突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懂。
她从来不?会排斥翟嵇的理论和教导——因为就像逄余说得那?样?,她家的总经理外表看起来冷淡疏离,但其实内心温柔又?体?贴,对待爱的人时,处理事?情都会慎之又?慎,绝不?会贸然行动?。甚至因为过于在乎,反而会过于“想太多”、表现的有些刻板生硬。
但这次,对她来说,好像有地方不?一样?了。
第105章
“不着急想。”
翟嵇留下这句话后就去继续执行云栖栀说的那些了。不光是鄂芸这件事上?,
类似的情况都必须提前做好备案准备。
以?“花费配比”来让事情结束,听起来一点?都不爽,换个心态年轻简单些的也许还会郁闷反感。但云栖栀毕竟是福利院出身,生活经历在这里,
比起一般普通人来说算个困难方式,
早就习惯和适应了“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这条事实。
而只要翟嵇说的有道理,逄余同样没反对,
她自然就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即便自己一时也没法接受,
但还是能慢慢去思考。
“……战争是不是,
”云栖栀稍微停了停,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逄余,“是不是一种完全会将人特异化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有点?没头没尾,可?逄余听懂了:“战场是台绞肉机。另外老话还?讲商场如战场。同理政场自然也如战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些地?方?可?以?说都会让你的敌人去死,区别只是直接杀死和间接杀死、快速毙命和慢性折磨——法律上?这两点?有区别,
人的自我安慰和推卸责任也会让这两者有区别,
但对我们来说,
只有故意和无意才是真正有区别的,
其他不分什么直接间接。”
“当一个人长期处在‘自己死或别人死’的养蛊场里,心态和三观自然就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就像是你之前思考的那样。毒蟾蜍、蝎子、蜈蚣、毒蛇和蟋蟀。最简单的词条找不同,小学生的练习题,你的第一反应往往会是‘蟋蟀为什么混在里面’。而普通人和资本家的区别,就是小绵羊和豺狼的区别。”
逄余慢慢说道:“我能大?概明白翟嵇的意思……我并不觉得?他需要趁着鄂芸这个机会突然给你把摊子掀开,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逻辑,
也太?突然了。但鉴于他和翟松爱之间的关系,我有理由?怀疑,
你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那个问题可?能要真正来了,他没时间慢慢再等你长大?了。”
云栖栀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才憋出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还?是你们都有数的那种?”
逄余:“真要我说?”
云栖栀是真的很纠结。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智商情商什么的根本赶不上?身边的这群大?家长——她再怎么天生条件差、后期需要艰苦努力,但还?是在和平年代出生并且长大?的。
加上?非常严峻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即便是她所在的时代稍有些缓解,对于小孩还?是非常重视,不光正常夫妻生下的小孩有补贴,福利院更是建得?又大?又好又漂亮,隔三差五还?会有热情洋溢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们过来。
有句老话叫“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除了真正的冷血动物资本家、既得?利益者和被?蒙蔽洗脑了的笨蛋,除此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期待战争。
战争的恐怖远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的。
甚至再怎么去言论?、去批判,哪怕是鲁迅先生再世,那语言的辛辣犀利到像是能戳烂人的骨头,其实都不如刀子真正割到旁人身上?来得?清晰明了。
这种情况下,在以?国家为后盾严苛培养出来的全能型特种兵,要眼界有眼界、要经历有经历、要胆识有胆识,作为孤儿的她要是比他们更厉害才真的可?笑滑稽——但即便确实非常深刻明了,理解这个情况、明白这个事实,但在这种时候,云栖栀还?是会陷入深深的茫然和焦虑不适。
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是嫉妒他们,不是眼红,也不是想跟们抬杠或者跳脚——那些都不是,云栖栀现?在心里的这种负面情绪,主要是朝自己来的。
“啪啪。”逄余拍了几下云栖栀的脑袋。
“干嘛——”云栖栀什么情绪都被?拍走了,此时抱着头瞪大?眼睛,甚至还?有点?不解,“你拍、你用力气太?大?了,有点?疼。”
逄余没做声,抱臂往后一靠,那两颗平时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累加的“玻璃珠子”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云栖栀又感觉有点?不适了。但从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里脱离出去后,她也反应过来刚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我害怕……我害怕和不想面对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这么说我怎么能反应过来。我怕未来会出现?新问题,我怕有人会过来偷袭,我还?怕活死人,还?有那个蟾蜍,我还?怕出现?第二次差不多?的情况。”
“你在转移话题。”逄余语气还?是很平稳,“翟嵇是做什么用的?就是处理这些事情。本质上?我们做事情还?是在精准执行你的要求,你对于这些问题有答案有数,你只是暂时做不到,或者因为内心犹豫和拖延,可?以?指派给别人做。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仍旧能面对——也即我们在这些问题上?是完全达成一致的。但有个问题,我们能t?放开,你放不开。”
云栖栀心中那个不妙的预感已?经噎在嗓子眼了,她已?经完全明白翟嵇和逄余的意思,此时下意识想逃避:“我们先下去吧,先跟翟哥过去看看情况……”
“行。”逄余却很痛快的点?头。
云栖栀反过来愣住了。
“我和翟嵇以?及伊丽丽的分歧就出在这里。”逄余揉揉自家傻白甜老板的脑袋,这次动作放得?很轻,透出股难言的温柔,“如果是和平时期,有些事情当然不需要你去做,这么一家子人足够把你护得?严严实实。但现?在情况危险,没有人能够打?保票说自己能够一直好好活着不出意外,也没人敢说‘我必定能够保护你一辈子,所以?有些事你不想做可?以?不去做、有些苦你不想吃就能不去吃’。”
“实际上?作为特种士兵,你也知道,生死线反复游.走,见过的意外可?比一般人多?了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最好的爱就是帮对方?独.立。不会赞同‘溺爱’式全保护。他们的爱就是让你‘长大?’,这样哪怕哪天所有人都死掉了,你不会慌乱也不会被?恶人觊觎,可?以?理智的去找下一批合适又忠诚的员工。”
“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到时候你还?是‘没长大?’该怎么办呢?他们这么想,就非常赞同你慢慢学习。而当他们觉得?环境不允许的时候,自然就开始着急。”
他慢慢说道:“环境是一方?面,以?防万一也是,所以?……而我多?了解你一些,知道你还?有底牌,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豺狼叼走分食,知道你被?逼急了也能上?墙,所以?自然不会那么着急激你。不过他们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交易,也不知道你别的能力,不理解我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云栖栀沉默着,眼眶稍微有些发红。
逄余:“所以?会杀人、敢杀人,理智推论?权宜,把人命摆在天平架上?衡量,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步。”
……
人就像是小树。成长等同于树枝拔高。
云栖栀不太?清楚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她之所以?惧怕成长,是因为恐惧前路的未知性、恐惧自己长歪,丧失掉“此时此刻”自己的独.立人格。
特种保镖们枪林弹雨中走来,除了应卫松有些优柔寡断外,其他人的心理顽固程度都宛如钢铁顽石,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这样自然不忧虑去接触任何?未知事物、不惧怕任何?未知挑战。
但云栖栀的“心理成熟度”只是一颗小树。
她甚至分神?去想:难道福利院出来的小孩都会这样吗?包括应卫松也是?即便在部队里历练了一遭,性格特征和弱点?还?是显眼到仿佛黑夜里的大?灯泡?
如果是这样,她在他们面前——在逄余、翟嵇和伊丽丽面前几乎“半透明”,仿佛也可?以?理解了。
你们是怎么在取掉别人性命的过程中,还?保留着‘自己’呢?
云栖栀想这样问。
但她又知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经历。旁人即便是再言简意赅的箴言,也只能在事到临头才能有真切体会的。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询问。
那事情确实是很多?的。
比如说翟松爱翟姑姑要回来了,但她最多?像是漂泊的海鸟那样在密山稍微搭搭脚,立马就要重新投入征程。因为“迁移计划”彻底落实,作为拔尖的密山代表人,她争取到了第一批试点?权。
这种在“人.权”道德线搞擦边球反复横跳的计划必须由?重量级领袖来代表,必须由?口碑稳定的官方?组织来监督。作为间接倡导者和间接促行者,她必须得?当这个出头鸟,给观望的其他所有人证明计划可?靠、过程安全、性价比高,来注入这支强心剂。
当然与之伴行的是条坏消息——作为整个松捷国的核心,首都涡塔自然掌握到了最多?的信息和最多?的求援。比起一切已?经开始“百废待兴”的密山市,有十几个城市和一个省级单位已?经彻底沦陷了。
沦陷指得?是大?街上?全是活死人、成群结队的活死人,特派安察大?半被?感染,寥寥的市民躲藏在家中闭门不出,疯狂在网络上?求援、哭泣或者咒骂。因为电站以?及相关单位丧失维护,逐渐断电断网断水。军队子.弹尽数用光,枪.支成为废品,街道上?全是堆积到来不及处理的尸体,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培养皿。
无数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过、也很少人才会意识到“怎么会这么多?”的蚊蝇蟑蚁和小型啮齿动物从各个角落爬出,然后当着所有眼珠子和摄像头的面,慢慢、慢慢逐渐把那些肉块蚕食。
所有的生命本能里都是很会“得?寸进尺”的。当云栖栀出任务的时候,因为人类的退避内缩和行车的骤然消失,马路街道已?经彻底成为这些小动物的新家园。
丧尸和这些小动物,在人类的城市里共生了。
“太?多?了。太?多?了,小云。”翟嵇这么说道,“为了防止情况进一步糟糕和舆论?演变,涡塔采取了一些对策,但很多?内部人员都或多?或少有保存那些视频和语言。我从小姑那边看到了一些,真的只能说……那真的是灾难。”
实际上?云栖栀被?世界意识丢进来,知道这未来会是丧尸末日后,就已?经无数次脑补过那个场景了。
即便亲眼看到之时还?是不能适应,但有心理准备和没心理准备也不一样的。
“我们要去吗?”云栖栀询问。
“当然不。”翟嵇断然拒绝。
云栖栀想想觉得?也是。
潮海市那边主要是因为洪水,另外还?有陈教授和他的团队做“饵”——又偏偏是个农业小队,所以?翟嵇愿意冒这个险。
但那些城市有什么利益吗?有什么价值吗?或者说抛开人命不谈,去一趟会不会“非常亏本”?
云栖栀又感觉自己有些悲哀。
可?能是翟嵇的话语在前,现?在她还?真的是以?他的逻辑条理来思考问题了。要不然不该是现?在这么平静,因为“人命”本该是最无理由?、无条件优先的事情。
“不光是沦陷区,我不打?算在现?阶段让你去除了密山在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翟嵇说道,“成长确实需要历练,但不是去送死。”
“也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逄余在旁边跟着提了一嘴。
翟嵇认真点?头:“你知道我小姑的事情了,这次我也会跟着过去,最远会送到西谙省临塔市。那边有家非常优秀的实验室,我会尽量争取他们移居——当然也只有我带人去。你的存在彰显给涡塔没关系,但不能过多?透漏给外人,否则我这边锄头还?没挥起来,说不准自家墙角就要先被?挖穿了。”
云栖栀囧了半天,又失笑。心中那种巨大?的压力总算是消减了些:“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看我小姑的。”翟嵇应她,“等她回来稍微休息,我也要提前给你报备,因为是队伍出行的缘故,此行得?需要一批额外带在路上?的物资。”
云栖栀痛快答应了。
“养自家人,应该的。”
她也稍微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里,祖国有一阵曾经非常流行的半放养小动物游戏,最出名的就是《旅行青蛙》。等到蛙蛙长大?,就可?以?种植四叶草然后换了卖钱买便当和平安符,再塞进蛙蛙的行囊里。而蛙蛙是自由?洒脱爱看世界的娃儿,行囊准备好后就会出门旅游,偶尔会寄回家明信片、照片或者小礼物。
留下空巢老人玩家,继续收四叶草、种四叶草,偶尔招待一下自家蛙蛙上?门来做客的好朋友。
云栖栀再次认真说道:“我会给你准备平安符的。”
翟嵇当然不知道自家老板脑袋里面都跑偏到了什么地?方?,但他非常了解她,知道可?爱认真又诚恳的小老板说不出那些直白的“我会担心你”或者“我会想念你”,不过没关系,虽说语言确实是表达情感最好的方?式,但情感也并不是只能通过语言来表达的。
“我在外面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他说道,“绝对能做到以?‘保护和防守我们密山小分队’为核心的第一行动方?针。在此以?上?可?能酌情帮助或者处理他人,我绝对不会忘记我的任务内容,也会记得?后方?有等着我回来的家。”
云栖栀鼻子有些发酸,此时低低应了,然后又小声询问:“是不是我、要是我能再果断利落一点?……”
那样,她的综合素质达到标准,会不会就可?以?跟着一块出行,他们也就t?不用这么辛苦了?
翟嵇微皱眉:“保镖的本职工作是保护雇主,军队和特派的工作是清除威胁、维护安定以?及保障社会秩序。我记得?之前聊过,我们是特种兵,一日在军终生在军。我经过你的同意去做事情,这是在合理渠道下为国家做贡献,而如果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去,那叫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云栖栀不是特种兵、公?务员,她的义务不是穿行在危险当中去奠定从血液和危机里诞生的新政策,也不是去“杀人”。
“你是党员吗?”翟嵇还?开了个玩笑,“交过党费吗?”
云栖栀还?真不是,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是。
——上?辈子她倒是非常想,但这个一年比一年要求严格,大?学里面的竞争也不算小,并且优先学生会以?及班级小领导,不是她“想”就能成的。
云栖栀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翟嵇都忍不住笑了:“我们跟着特派队员去潮海市搜救,这本身就属于志愿者行为。加上?还?帮助涡塔的军队解毒,已?经走在绝大?多?数人前面了。而且咱们是个公?司,集团。就像是柜台或者超市送你小样、切水果盘蛋糕盘让你吃,都是让你试用然后购买的。怎么可?能还?一直送——那大?家还?买什么。”
逄余一直抱臂站在旁边,此时也应声:“去潮海市、包括有意无意的透漏消毒异能者和空间异能者,把你的能力展示给他们,本就是种‘亮相’的过程。一方?面我们需要陈教授,另一方?面让他们试吃。觉得?好吃,那下一次就得?花钱买你出手了。”
翟嵇忍笑:“是清解、不是消毒异能者——我特意设定的。不过说得?没错,小云记住了,咱们的免费试用装已?经派完了,确实不能这么上?赶着继续,咱们得?矜持起来。”
“我估计他们会再拖一段时间。”逄余平淡说道,“密山发展好,电力供应和水源都是正常的,所以?他们跟涡塔那边的联络通信不会受阻。要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你要跟翟松爱走,那剩下两块香馍馍,可?不得?眼馋着忍不住行动。”
翟嵇:“小云听明白了吗?要支棱起来,要对外撑住咱们副队长和特秘处的架子,千万别稀里糊涂被?坏小子拐跑了,要理智权衡!”
云栖栀:“……好。”
反正云栖栀现?在确实没那些什么额外的情绪,脑袋里面只剩下“试用装”、“花钱买”和“被?坏小子拐跑了”。
“你在她身边我倒是比较放心。”翟嵇又感叹,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舍。但紧接着恢复正常,带上?了点?平静的冷然,“我在小孩教育这方?面确实不如你,如果可?以?,这段时间尽量再让小云准备准备,我在外面也会找时间搜罗,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合适的,让她练练靶子。”
云栖栀刚平稳的情绪便像是重新坐上?了过山车,她感觉自己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芒刺在背。
“……”逄余带了点?无语的瞥翟嵇一眼,伸手搭住自家傻白甜的肩膀,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翟嵇摊手,“行,我知道你不太?待见我。你们要去星海大?厦看看么?”
逄余:“不用。”
“那就趁这个时间交接一下吧。”翟嵇说道,“农作物这方?面我不太?擅长,这两天温室那边已?经搞好了最基础的种植要求,但没有种子。我给那个雷师兄说过,等开始时提前一天直接向应卫松报备再填表,到时候得?麻烦小云跑一趟监督。种子这个我不放心交到别人手上?。对了,研究员这边有好几波过来找我的,全都没见,那位雷师兄加你们账号了吗?”
逄余:“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