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霍朝.......下一秒,裴长云听见了惨叫。
[啊――!]
是一道陌生的女声,夜色中就像是可怕的女鬼。
裴长云看见霍朝像一头野兽一样地冲出来。
他浑身汗湿,双目发红,凌乱衬衫下的肌肉鼓起,很明显在omega的信息素影响下,霍朝作为一个alpha,也开始发情了。
裴长云第一反应是找药,找军医温叙白过来。
直到下一秒――
他被霍朝按在墙上用力亲吻。
那个吻区别于十年前裴长云的小心翼翼,而是热烈,疯狂,以及疼痛。
[长云......长云.......]
那个人不断喊着他的名字,语气口吻非常地痛苦,羞惭,自责。
但是他的动作却又非常非常暴力,凶残,强制,是完完全全,属于那种alpha本能的想要实施占有的行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霍朝在哭。
很难过地大哭。
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用最糟糕,最可怕的方式,对待最喜欢的,最想要珍惜和保护的人。
可那一刻,元帅大人已经被本能折磨到濒临崩溃,他无法停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alpha的眼里落下,砸在裴长云身上......然后浸透了被他撕碎的军装制服。
[对不起......对不起长云......我控制不住.......]
裴长云听见那个人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哭着道歉。
就像当初,霍朝发现自己差点用一捧花杀死他那样自责而痛苦。
[快逃.......快逃吧.......]
禁渊从指环变成了枷锁,锁住了霍朝的手腕,然后类似于止11咬11器般横过他的齿牙,接着又锁住关节踝骨,重重将发情而疯狂的alpha死死拷住。
最后霍朝不得不跪在地上,呈现出一种捆绑野兽般的屈辱姿势,
霍朝说不出话了,但充血的双眼依旧悲伤,在努力地告诉他――
逃离我!
快逃离我!
以及,不要看......不要看我这样狼狈又可怕的样子。
[别哭了,霍朝。]
裴长云同样跪在地上,去拥抱他。
拥抱他被本能控制的身体,也拥抱他痛苦而颤抖的灵魂。
[麻烦......开一下驾驶舱吧,禁渊。]
这大概算是最紧急的情况了。
禁渊没有异议。
巨大的身形在刺目的光团中轰然膨胀,直接轰塌了半个元帅别墅。
它拔地而起,化作了一架战机,直冲云霄,然后飞速地穿梭于地球深深的夜幕中。
那天晚上,繁星漫天,非常美丽,比起当年绚丽的朝日也不逞多让。
那天,霍朝用禁渊接住了坠.落的裴长云。
这次,换他来接住那个人了。
[没关系的,霍朝。]
那天晚上,二十七岁的裴长云终于说出了十七岁那年,他没能开口说出的告白。
[我喜欢你。]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十年。
甚至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未来,裴长云都喜欢霍朝。
所以并不觉得被侮辱,也并不觉得难过。
甚至相反,裴长云觉得庆幸。
――还好他来了。
可霍朝不觉得,他感到......非常非常痛苦,愤怒,羞惭,悲哀。
好像心脏被一只手攥着,不断用力,用力,最后被拧成一滩狰狞的,血淋淋的碎肉。
所以最后,裴长云还是没有得到那个人的回应。
霍朝能给的,只有道歉。
beta不会被标记,所以做了也就做了。他们不会产生AO结合的那种必须绑定的基因羁绊。所以只要消除掉身体里的信息素,清理掉一切痕迹,就不会被人发现。
裴长云总是帮着霍朝做善后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但是他们都没有时间再去处理私人关系,就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十年前,那一次朝日下的偷吻,是梦。
十年后,满天星空下的被迫结合,也是梦。
那个时候疯狂的虫族已经逼近地球了,裴长云忙着跟一群联盟高官扯皮,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争取军费,物资和支援,而霍朝则是一心扑在查那个omega的来源上。
那个omega怀孕了,是幻神教的手笔。
霍朝亲手杀了她和孩子,并满眼憎恶,发誓直言自己绝不会留下任何后代。裴长云在现场,他听见了,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
当晚,霍朝就直接孤身打上了幻神教。
第二天,元帅大人满身鲜血地回来,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当即向整个联盟宣布,联盟第七集团军改为元帅直属军队,并更名为曙光军团。
他向全联盟告知了虫族即将入侵的消息,并立刻带着整个曙光军团迁移恒云星。
这相当于直接背弃联盟,自立山头,导致联盟整个高层震怒,也使得裴长云原本做好的一切政治基础全部毁于一旦。
这时幻神教出面,说神会保护世人,并开始建设天网。
他们把曙光军团推出去阻击虫族,说让他们为天网的建立争取时间。
裴长云直觉这可能是阴谋,但霍朝和江烬生都说,天网的防御值的确可以抵挡。但两周后,曙光军团阻击虫族惨败,幻神教利用空间穿梭装置趁机偷袭了他们,军团损伤惨重,叶疏也因此失去了一只手臂。
一个月后,虫族正式入侵地球的前三天,裴长云收到了霍朝让他驻守恒云星的命令。
[天网来不及竣工了,所以万一抵挡不住,虫族入侵地球,我们就只能实行最后的计划。]
[江烬生准备了足够的救生方舟,已经开始转移民众了,周九鸦会跟他一起。]
[地球上埋着数百万颗核弹,等到大部分人类转移,我会留到最后引爆核弹之后再回来。]
裴长云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投影中,霍朝语气却很稳,很坚定,仿佛胸有成竹。
[放心,我有最好的计划,虫族会被芷玫花吸引,我在恒云星秘密繁育了很多,这两天应该就开花了,长云你盯着一点,让人及时给我送来。我会用那些花引开它们,就能成功脱身。]
顿了顿,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和他们都在地球,恒云星只有你,你要负责恒云星的安全,秩序,还有幸存者的转移。所以长云你不能离开,而且你对花粉过敏,让别人来送就好了。]
当时的情况,执政官的确不能离开恒云星,而且霍朝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也不会骗他。
所以裴长云认真点头。
[好,我会安排人尽快送到。]
一切的事情交代完了,这时候本该挂掉投影通讯的,但是这种紧急时刻,霍朝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挂掉去做正事,而是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霍朝?]
裴长云感到疑惑。
[没什么,只是看你太紧张了。]
投影中的男人笑着摇头,然后温柔地注视着他,
[没事的长云,现在所有的艰难困境都会过去的。地球没了,还可以在恒云星上建立新的家园,未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音量很轻,却又坚定地像是发誓。
[――我们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这话听起来也就一般般,并不算是什么极具煽动性的鼓舞台词。
但裴长云还是放松了许多,他点点头,认真应下。
[好。]
默了几秒,裴长云攥了攥指骨,有些紧张和迟疑地开口,
[霍朝,还有件事情......]
但那时候霍朝好像突然有什么急事,他扭头跟谁说了什么,在转回来看向裴长云时只能匆匆回复,
[抱歉,我得挂了,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也不是特别紧要。]
裴长云摇摇头,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通讯挂断。
后来,执政官努力守着恒云星,也努力做好了一切的工作。
他找了最好的运载舰机手,将所有的芷玫花装载,准备给霍朝送往地球。
[――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的。]
但最后一秒,不知道为什么,裴长云的脑海里浮现了霍朝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人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的梦想和裴长云不一样,不是建立一个美好的国家。
――他想变成风。
挣脱所有的枷锁和桎梏,变成自由的风。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裴长云的心头。于是,他临时改变了计划,跟随一起运输。
后来运输舰因为体型太大被虫族发现,疯狂报复的怪物们立刻开始攻击,护送的队伍引开了虫族,送出了裴长云。
所以,最后裴长云只能一个人用机甲去给霍朝运芷玫花。
几个小时后,核爆的余威撞击了机甲,他直接被砸进无数盛开的芷玫花簇中,
然后,裴长云亲眼目睹了霍朝的死亡。
[霍朝......]
[霍朝――!!!]
?
[......霍朝?]
同一时刻,霍闲风也在呼唤这个名字,只是区别于裴长云的梦境,他是通过虫族的神经网络去呼唤本该死去的挚友。
但没有回应。
那个光点非常非常暗淡,几乎被掩埋于周围灿烂的繁星中,但的的确确是有光的。
有光,就代表有生命,代表活着。
王可以连接任意一个虫族,给它们下达命令。但是霍闲风跟霍朝的联系是类似于虫族,但又区别于虫族的。
因为霍朝是人类,他之所以能够跟霍闲风联系,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承受王虫神经液的人类。
所以,霍闲风连接上的,实际上不是霍朝,是被注入到霍朝体内并与之融合的,属于他自己的神经液。
因此他可以单向地,像使用自己的身体一样地,去操控霍朝的身体。
[霍朝.....霍朝?]
依旧没有回应。
接着,霍闲风接管了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几分钟后,他再次于憎恶的囚笼中内睁开眼。
黏稠的蓝色营养液,冰冷雪白的实验室,还有来回穿梭着的,穿着实验服的人类,以及那个带着面具,身形佝偻的老头。
伯纳德。
霍闲风记得这个名字。
因为每次,不论是他抽取神经液的时候,还是霍朝被注入神经液的时候,这个人都在场。
就在霍闲风接管这具身体的刹那,整个实验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检测到克隆体精神阈值异常飙升!”
“警告!警告!检测到克隆体精神阈值异常飙升!”
“警告!警告!检测到克隆体精神阈值异常飙升!”
克隆体......?
不是霍朝,是霍朝的克隆体。
霍闲风愣住,他低头看向这具身体。
这是霍朝的身体,准确地说,这是霍朝年少时期的身体。
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管子,胸口处,是暗红色的圣痕。和以前霍朝身上黑金色的圣痕不一样,这个东西似乎长在他的胸口上,鼓出来,就像一团被捏烂的心脏,又像是一团被踩烂的花团。
疼......
好疼.......
霍闲风猛地撑住面前的玻璃,难以克制地颤抖。
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仅仅是大脑,而是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剧烈地疼痛。是那种,被迫使着拼命拼命生长,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迫着疯狂分裂的疼痛。
“怎么回事?!实验体怎么醒了?”
“检查一下神经液和生长素配比,找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伯纳德先生,他的精神力阈值在飙升,已经突破我们能够检测的极限了!”
“这不可能,就算是霍朝本体也没有达到过这个数值,简直......简直就像是当年那个.......”
“........”
霍闲风听见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也听见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场面很熟悉,他简直......太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