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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橘子定甜得很。

    待元思蓁吃完,李淮才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神,他慌忙起身离开石凳,丢一下句“此事我会命人去做”,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元思蓁心中纳闷,怎么近些日子,李淮总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不过既然都应下了,她也懒得再想。

    李淮僵着脸走在廊上,心里一直想着方才的场景,他耳根微微发红,没来由地有些气恼。

    就在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怒意抓耳挠腮之时,李淮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想通了什么。

    元思蓁定是又在勾引他!哄他应下寻人的事!

    思及此李淮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暗道自己糊涂,怎么如此随意就被她拿捏,切不可再犯!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冒出坊间传闻的晋王妃极善蛊惑晋王,竟有些荒唐地想,难道这些传闻都是真的?

    第40章

    二鸟之计

    这天夜里,崇仁坊的璇花……

    这天夜里,

    崇仁坊的璇花楼出了些乱子,有位脂粉客被人敲断了腿丢在园子里,直到三更天才被人瞧见。

    那脂粉客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腿骨被敲断成好几节,怕是有个一年半载才能下地。

    李清惨白着脸躺在床上,

    疼得直冒冷汗,

    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直伺候他的老太监替他擦了擦汗,

    满眼心疼地说:“殿下,

    再忍一会儿,太医马上就到了。”

    “腿...腿...换腿。”李清抓着他的手,神志有些不太清明。

    “老奴知道的,

    但是那位大人不知去了何处,也只能先让太医给殿下止止疼。”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背后挂起一阵凉风,

    老太监扭头看去,

    却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背过气去。

    只见屋子中站着一龙首人身的怪物,身后还甩着一条长长的龙尾巴,

    他手中抱着一双有些歪斜的腿,龙目中露出打量的神色。

    “啊呀,

    龙王爷爷终于回来了,我们殿下快不行了!”老太监见过这怪人几回,可每次再见仍是会被吓一跳,这次为了李清的腿,

    他只好强压着心中的恐惧,

    上前求道。

    李清双目放光地盯着他手中的腿,立刻撑起身子喊道:“快换回给我!我要疼死了!”

    “这是怎么了?”那怪人张口便酒气熏天,声音沙哑如七十老汉。

    老太监上前道:“有贼子坑害殿下,

    将殿下的腿给打断了。”

    谁知那怪人听了却放声大笑,脚步还有些不稳,“有意思有意思,皇子也会被人打断腿,真是头一回见。”

    “快把腿给我!”李清五官拧成一团,咬牙喊道,“我真是要疼死过去了。”

    “你也喊声龙王爷爷来听听,我便给你换上。”怪人身后的龙尾摇了摇,似是心情极佳。

    李清稍稍迟疑,便将自己皇子的身份抛在脑后,声泪俱下地喊道:“爷爷,龙王爷爷!快将我的腿还给我!”

    “殿下......”老太监在一旁心疼地看着他,不满地瞪了眼这“龙王爷爷”。

    “好好好!”怪人忽然龙嘴大张,将手上托着的那双腿直接吞进了腹中,又走到李清面前,笑嘻嘻地说:“爷爷这就给乖孙换腿。”

    李清赶忙闭紧了双眼,扑鼻而来一阵腥臭气息,只觉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自己被吞进了一片虚无之中,好半晌,耳边才响起老太监的声音,“殿下好了!”

    李清看着自己那双扭曲的双腿,钻心的疼痛烟消云散,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快说来听听,怎么就被人打断了腿?”怪人的龙嘴还在不停地咀嚼,似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定是李淮那个匹夫!”李清握拳锤了锤床板,恶狠狠道:“定是他报复我调戏他王妃!”

    怪人听完这话,竟还乐得拍起了手,“此人够狠,我喜欢!你可有想好如何报复了回去?”

    李清一愣,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又很快被压在了怒意之下。

    可这一瞬的变化,却都被怪人看在了眼里,他面露鄙夷道:“你不敢不成?不是还想取代了你老子当皇帝,这点小事就不敢?”

    “谁说我不敢,我这不在想嘛!”李清脸色涨红地喊道:“既然李淮这么宝贝他王妃,我就偏要!”

    “你想怎么要?”怪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清眼底布上阴霾,他手用力地扣着床板,半晌才将心中的想法道出。

    他竟是想要这怪人用换身体的法子,按着晋王妃的五官去坊间寻人,想拼凑个与晋王妃相似的女子享乐。

    谁知怪人闻言却极是失望,嗤笑一声道:“自欺欺人。”

    “那...那我大不了让李淮知道此事,气他个半死,反正他敢断我的腿,又不敢取我的命!”

    怪人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这法子也就......勉勉强强吧。”

    “你去哪儿!”李清怕他对自己失望要走,连忙喊道。

    怪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把你娘的腿还回去。”

    说罢,这龙首人身的怪人便化作一缕青烟,飘出了李清宅邸,飘向灯火通明的大明宫。

    “娘娘,该灭灯了。”丫鬟隔着纱帘对躺在床上的湘妃娘娘说道。

    许久,才听湘妃细如蚊讷的声音传来,“你先退下,我自己灭。”

    丫鬟虽心中疑惑,还是听着她的吩咐退了下去,她刚合上房门,便见屋内的烛火熄灭。

    “你终于来了。”湘妃艰难地从床上支起身,若那丫鬟还在,定会惊讶地发现,湘妃娘娘的膝盖下竟空空荡荡,原本该是腿的地方,只能看见丝被的褶皱。

    “你这腿被人敲断了,你可还要安回去?”沙哑地声音略带调侃地问道。

    湘妃一惊,她的腿被敲断了,岂不是清儿遭罪了?

    “怎会如此!”她连忙问道。

    “他说是被那个叫李淮的敲断了。”怪人不以为意地将李清调戏晋王妃后被打断腿一事道出。

    湘妃闻言大怒,“他娘生前欺压我,死后她儿子还来欺负我儿子,实是可恶!这债定要讨回来!”

    那怪人见李清母亲神色狠辣,似是比李清有决断地多,又来了兴致,“你要怎么讨,说来听听!要是有意思,我便助你!”

    湘妃狐疑地打量着眼前龙首人身的怪人,她不确定这怪物是否可信,但他确实有换人身体的本事,心中纠结一番后,才狠下心压低声音道:“神仙本事通天,我这有一计,既能助我的渝儿一臂之力,又能替清儿出一口恶气,神仙可愿一帮?”

    怪人凑到湘妃跟前听她说完后,龙目中露出幽幽绿光,“有意思,有意思,何时施计?”

    “两日后李淮生辰,便是绝佳之机。”

    “那便一言为定!”怪人拍了下手掌,刚要化烟消散,忽然想起来此的本意,连忙说道:“这断腿你还要不要?”

    湘妃脸色一白,半晌才咬了咬唇道:“当然要。”

    那怪人不通人情,这些日子在坊市间游乐,倒是学会了个词叫“义气”,他只觉李清母亲是个有义气的,比李清那厮有意思得多。

    他不待湘妃反应,便龙口一张将她整个吞下,再吐出来时,那双断腿已回到了湘妃身上。

    “唔!”一阵剧痛从腿上钻进湘妃心中,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待稍稍缓过来些,刚想再嘱咐那怪人几句,却只见房中空无一人。

    怪人化作一缕青烟飘荡在皇宫中,那湘妃的谋划甚得他心,想着两日后的大戏,他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

    他飘到不知何处的院子里时,见院中间放着一座大水缸,水缸中养着几尾金色鲤鱼,边上还蹦跶着几只麻雀。

    因着今日饮酒甚多,他忽觉口渴难耐,未及多想,便化神成龙首人身的模样,张开大口将水缸吞了下去,待解了口渴才吐出来。

    他走后不久,一个起夜的小太监路过院中,见院中的水缸移了位置,走上前去一瞧,竟在水缸底看到一条带着翅膀的金鲤。

    小太监脸上不见一丝惊愕,他冷漠地伸手将还在扑腾的鲤鱼抓起,又摸了摸那湿漉漉的翅膀,才抬头向空中四顾。

    月光照在他清秀的面庞上,却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听他低声说了句:“好地方。”

    第41章

    以耳换耳

    元思蓁虽是女子,却从未……

    元思蓁虽是女子,

    却从未做过女红,自她有记忆起,缝缝补补的事都是小师妹在做,

    而她一日到头就只顾着妖妖鬼鬼这些事儿。

    与李淮成亲后又有下人伺候,更是不曾碰过针线,

    何况他俩是假夫妻,

    也不需要做些信物传情。

    如今要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

    给李淮绣个荷包,

    元思蓁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看着玉秋描在绢布上的鸳鸯图案,愁眉苦脸地说:“鸳鸯实在是太复杂了,不如换个别的?”

    “鸳鸯交颈,

    最是贴合王爷与王妃,绣这个准没错。”玉秋将穿好线的银针交到元思蓁手中,笃定地说道。

    元思蓁腹诽,

    还鸳鸯交颈,

    她与李淮同床异梦,只怕是鸳鸯互啄,

    不过现在李淮失忆,只能被她啄。想到此,

    元思蓁不觉嘴角一弯,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容。

    玉秋看在眼里,却觉她是在害羞,笑吟吟地说:“王爷能收到王妃亲手绣的荷包,

    心里定会高兴。”

    元思蓁在玉秋期盼的眼神下,

    开始绣起了她的鸳鸯互啄,许是她天生不是这块料,大半个时辰后也只有寥寥一个轮廓。

    那人耳小狗蹲在她脚边,

    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捣鼓。

    “哎。”元思蓁看着手上的四不像,又看了眼小狗,破罐破摔道:“干脆绣个小狗吧,两个圆圈加上四条腿,还全是黄色的,多省事!”

    “哪有人送荷包绣狗的?”玉秋连忙劝道,“王妃这不是绣得......”

    玉秋看了眼绢布上的线条,默默将“挺好”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元思蓁瞥了瞥嘴,将手上的绣活放下,寻思起要不现在去坊市里给李淮挑点东西做生辰礼,明日也不至于两手空空。

    她抱起小狗走到院子中,刚想唤玉秋说要出门,怀中的小狗忽然立起脑袋,朝着空中闻了闻。

    “汪汪!”它从元思蓁怀中跃起,飞快朝围墙边跑去,似是要钻出去一般,狗爪子不停地挠墙。

    “怎么了?”元思蓁不解地走到墙边,这狗捡回来后就不曾叫过,这还是头一回听它狂吠不止。

    那狗刨了一会儿墙,又不停地围在原地打转,似是心急如焚。

    “是不是外边有条母狗?”玉秋在一旁猜道,“我家以前养的狗经常这样。”

    谁知她话音刚落,小狗忽然调转了头朝院外跑去,一路穿过正院,跑出了晋王府,这事出突然,下人们也来不及截住它。

    元思蓁也不管不顾地跟在它后头,提着裙摆飞快追出了王府。

    “王妃等等!”玉秋连忙从屋子里抓了一件披风,也跟着跑了出来。

    她俩追着小狗到了王府外墙,见它绕着墙边转悠了几圈,似是找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还未等元思蓁喘口气,又拔腿飞奔而去。

    “这......”元思蓁心想,这狗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如此急切,许是它从前的主人,追到那人说不定能知道这人耳的来头。

    她一路跟在小狗身后,从城北到城东,穿过了好几个坊市,才在敦化坊的一条小道前停了下来。

    “王妃!”玉秋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撑着腰靠在墙边,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她。

    元思蓁匆匆接过披上,见小狗在巷子里闻来闻去,悄声对玉秋道:“它许是找到先前的主人了。”

    两人跟在狗身后穿过小巷,又在几座民宅间扰了一会儿,终是见小狗从墙边的一个狗洞中钻了进去。

    元思蓁下意识就想□□,可顾着玉秋在这,只好老老实实地绕到正门口。

    当她看清门前的牌匾时,才意识到这竟是一座菩萨庙。

    只是这庙极小,不过一进,又许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一片破败的景象。

    元思蓁走进庙中,见香案上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而菩萨金身与凌乱的四周格格不入,竟是时常有人来擦拭打理的样子。

    “汪汪!”小狗追到庙中又丢了方向,绕着香案不停打转。

    莫约半柱香的功夫,玉秋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才小声对元思蓁说:“要不我们将它带回去,这儿看着渗人,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啊!”

    就在元思蓁想抱起狗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高瘦的汉子挑着两个大坛子,一晃一晃地走了进来。

    “嗷!”一见到这人,小狗背上的毛立刻炸起,龇牙咧嘴地发出低呜。

    高瘦汉子吓了一跳,这破庙里有只狗就算了,怎么还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娘子,他将肩上的扁担放下,眯着眼打量元思蓁两人。

    “来拜菩萨的?”高瘦汉子挠了挠头问道。

    元思蓁这才留意到,他头上绕着一圈麻布,只是比寻常的头巾带得更下,看上去有些奇怪。

    她点点头道:“拜菩萨。”

    “哟吼,这菩萨威名远扬啊!”高瘦汉子弯腰将坛子打开,一瞬间酒香四溢,“你们这些小娘子求求,估计真能求到什么如意郎君,就是不知能不能承受住。”

    玉秋闻言皱眉,只觉这人说话粗鄙,想要拉着元思蓁离开。

    元思蓁却问他道:“你挑这么多酒干什么?”

    “供奉菩萨。”高瘦汉子将开了封的坛子往香案边挪,竟将酒水全部倒进了满是香灰的炉子中。

    谁知小狗见这人走近,忽的一下冲上去就往他腿上咬。

    那人惨叫一声,连忙放下坛子朝狗身上踢,“谁家的畜生!该死!”

    元思蓁怕他踢伤小狗,随手施了个定身术法,将一人一狗定住一瞬,匆忙上前把狗抱走。

    “啊哟!”高瘦汉子看了看自己的腿,“还好这天冷穿的厚!”

    他没注意到,方才与狗的一番缠斗,竟让头上的麻布掉了下来,露出两只毛茸茸不属于人的狗耳朵。

    玉秋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垂在两边的耳朵喊道:“你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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