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跃进时城市里的工厂搞建设,从农村招来不少工人。后来赶上大饥荒,为了粮食增产,又开始往回遣返。
那时候刘家也是被遣返的一批。
是她求了大舅才留在城里的。
虽说不是留在大国企,但那时能留下来就不错了。
工资待遇都是一样的,也就是改革开放以后,各项福利恢复,才看出来差别。
但是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好呢?
让她离婚她是不舍得的,她觉得刘永勤只是一时被狐狸精迷了眼,不会真的和她离婚。
那个房子是爸妈的房子,就算俩闺女一家一半,她也应该有一半的房子。
对,她要的不心虚。
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时欣然,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欣然没去见陈玉芬,直接写了封信给她。
那一窝子极品也就陈玉芬当个宝,都这样了还不离。
但她也不是这个年代的特例,这年代的人都本着能过就对付过,离婚就好像把一个女人判了死刑一样。
陈玉芬离婚是肯定的,她只需要在陈玉芬最困难的时候把原主姥姥留下的钱给她就可以。
前几世都是在她临死前给的,那时候陈玉芬虽然离了婚,但是还幻想着会复婚,之后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一死这个世界会重启还是继续。
时欣然转了一大圈再回到家已经四点多了。
一进院就看见王奶奶在包饺子。
“然然回来了?晚上别做饭了,奶奶包的茴香馅的饺子,放了好些肉呢!”
时欣然停好自行车,“奶奶,我帮你一起包。”
王奶奶一挥手,“不用,一会儿就完事了。”
老太太别看年龄大,手脚还很麻利。
等着时欣然洗完手换完衣服已经包的差不多了。
还剩下两张饺子皮,王奶奶拿起一张将盆子里剩下的馅包进去再蹭蹭盆,最后盖上另一张饺子皮,把边顺着一下下拧过去,像个太阳花。
“我已经吃完了,一会儿煮好了你留下自已吃的,剩下的再给小骞留点。”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王奶奶将饺子下进去。
“我记得小骞以前可爱吃我包的茴香饺子了,那时候肉金贵,就放点荤油和鸡蛋,他自已就能干一盘子。现在生活好了,这孩子反倒不爱吃饭了。昨天我看他还挺愿意吃你炒的菜,吃了不少……”
老太太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了。
时欣然心念一动,“王奶奶,您是一直住在这吗?”
王奶奶摇下头,“我住到这的时候小骞他爸已经出事了,差不多瘫了半年多的样子,那时候他妈还没走。我见过他妈妈,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我听厂里人说小骞他爸当初追他妈费了老大的劲。”
“小骞他妈心高气傲的,嫌弃小骞爸就是个工人,家里也没啥背景,看不上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同意了,嫁给了小骞爸。”
“厂里人都说小骞爸把媳妇宠得和眼珠子一样,什么做饭洗衣服带孩子都不让媳妇伸手。背地里不少人笑话他,娶个媳妇当祖宗供着。小骞他奶奶也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
“小骞爸出事以后小骞妈天天在家摔盆摔碗的,我刚搬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小骞妈在院子里骂他爸,没本事,还拖累她什么的。没想到那么漂亮的女人骂人那么难听。”
“厂里人说小骞小时候都是他爸爸带着,他妈有时候高兴了领着出去逛个街,带孩子去也是为了让孩子帮着拿东西,不高兴了就好几天不搭理孩子,要么就是连损带撅的,经常数落的孩子头都抬不起来。都以为是她不喜欢孩子,没想到生第二个的时候可当宝了,天天宝宝长宝宝短的。”
“厂里人都以为她年龄大长心了,知道开始在乎孩子了。但是也就在乎那个小的,老大还是带搭不希理的。”
“唉,后来小骞妈就领着小的离婚走了,转头就嫁人了。我还听说……”
王奶奶顿了一下,时欣然好奇的看着她。
“这话有点不太好说……不过厂里很多人知道,说是小骞妈嫁的那个人是她头一个对象,当时男的家里不同意才分手的。”
“那男的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当领导的,他本身也是大学生在厂里当干部,和小骞妈分手以后就和一个领导家的闺女结婚了,媳妇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又娶的小骞妈,俩人结婚后也没要孩子……”
“那男的叫什么来着?反正现在是机床厂的厂长,小骞妈可风光了,成了厂长夫人……唉,苦了小骞爷俩了。好人不长命啊,小骞爸活着的时候都说人可好了,长得也精神,就是普通工人找个像样点的媳妇也能找了,结果找了小骞妈……”
时欣然之前就知道谭云骞妈妈的事,这在江城也不算是秘密,但始终没见过他继父长什么样子。
今天看到了,按照中年大叔的标准来说还算不错,没乔艳丽说的那么夸张。
可能跟她前世做摄影师有关,见到的俊男美女太多了。
第38章
双保险
饺子好了以后,王奶奶盛了两大盘,一份留给时欣然吃,一份留给谭云骞。
王奶奶院子都没出,冲着隔壁院墙喊了声,“小骞,过来吃饺子!”
谭云骞应了一声,王奶奶又喊了声,“麻溜的,凉了不好吃!”
两家中间就隔着一堵墙,说话声大点都没秘密。
过了好一会儿,谭云骞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过来,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背心和黑色的运动短裤,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有些潮湿的耷拉着,微微卷曲,比中午的时候柔顺多了,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的头发留的比时下普通年轻人留的青年头要长,但又不像其他混混一样留那种到脖颈的长发,也不留那种看似个性实际很邋遢的两撇小胡子。
看起来很干净。
时欣然没见过谭父,但是见过那个姓关的女人,人到中年也很美。
谭云骞大概遗传了妈妈的美貌,脸型不是那种棱角格外分明的阳刚硬汉脸,相对柔和一些,但不娘。
就是太瘦了!
谭云骞眼睛略抬看见时欣然笑眯眯地盯着自已看,他迅速垂下眼睛,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他打了声招呼,“王奶奶!”
王奶奶看着他哼了一声,“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的叫了那么多声!”
“奶奶,我睡了一天,总要好好洗漱一下才敢来见您。”谭云骞的眼睛扫过时欣然微不可见的点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奶奶又嗔怪地看他一眼,“昨晚又去哪野了?整天和跑马疯子一样不着家!”
“快吃吧,都凉了,然然一直等着你呢!”
“谢谢奶奶!”谭云骞的眼睛又看向时欣然,“不用等我的。”
“快吃吧!一共俩人吃饭,然然能不等你吗?”
谭云骞没再说话赶紧坐下拿起筷子。
王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她现在孤家寡人,谭云骞离得近,俩人走的也近,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个孩子当成孙子对待。
老太太当年是逃荒来的东北,二十出头才嫁人,嫁的江城本地的,孩子还没断奶的时候,丈夫出去打猎想给她补一补,结果被熊瞎子掏了,留下孤儿寡母。
王奶奶也没再嫁。
解放以后她就被街道安排进了木材厂上班,好不容易守着儿子长大,儿子也进了木材厂工作,本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结果儿子在一次进山拉木头时遇到雪崩。
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了。
老太太还算坚强,没被压垮,不然早就随着儿子去了。
这些都是刚才俩人在等谭云骞时老太太和时欣然讲的。
时欣然尝了一口饺子,香!
老太太是真没少放肉。
“奶奶,这茴香是在市场买的吗?”
王奶奶笑了,“哪啊,老李太太他们去采的,你要喜欢吃明儿个我跟他们一起去采点,现在正是吃的时候,江沿儿那有的是,一摘一篓子。”
时欣然一听来兴趣了,“明早我和您一起去!”
王奶奶乐了,“我们老太太起得早,你能起来?能起来就跟着一起去!”
她又看向谭云骞,“你去不?”
谭云骞的手轻微的抖一下,“不去了,我起不了那么早……”
王奶奶一挥手,“行了,我知道问也白问,明天然然陪我去。”
时欣然松口气,还真怕谭云骞答应明天跟着一起去。
王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吃饺子,乐呵呵的拿起一个簸萝,拿出里面的老花镜戴上,开始纳鞋底。
“然然,你穿多大号的鞋?”
“三十六号,怎么了奶奶?”
王奶奶笑眯眯地拿起针在头发里蹭了蹭,“等着奶奶给你纳双布鞋。”
时欣然笑了,“奶奶,不用那么麻烦,街里现在什么样的布鞋都有卖的。”
王奶奶嗔怪地看她一眼,“瞧不起我老太婆的手艺?以为我就会纳那种黑布鞋和老棉鞋?”
“不是,奶奶,我怕您累着眼睛。”
其实她心里还真是那么想的。
千层底的黑布鞋或者条绒面的拉带小花布鞋。
是真的土。
这年代除了孩子,很多年轻人都喜欢买成品鞋穿,款式多还好看。
王奶奶点了她一下,“等着奶奶给你纳一双,让你瞧瞧!奶奶我会的可多了,就是身边没个时髦人展示!”
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傲娇,时欣然拍拍她,“行,我就看看奶奶的手艺有多惊人!”
王奶奶的笑容更大了。
谭云骞默默地吃着饺子。
从时欣然来了以后,王奶奶笑得比以前开心多了。
他不会哄老太太开心,也总让老人家担心。
每次见到他都是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小有说有笑的,他即使不说话只是听着都感觉……很幸福……
他摇了摇头,他怎么能把自已和幸福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呢?
到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那是家的感觉。
吃完饭,王奶奶回屋,时欣然收拾桌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用你收拾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给你送饭。”
“对了,自行车拿回来了吗?”
谭云骞点点头,“下午毛子他们送过来了。”
他很庆幸自行车没丢,毕竟那是老爸留下来的。
他看着时欣然低声说了句,“辛苦你了!”
“没事。”时欣然拿着碗筷去刷洗,“今晚上会有大雨,院子里晒的东西都收好吧。”
“好!”谭云骞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时欣然松口气,今晚应该又逃过一劫!
加油,你可以的!
刷完碗,时欣然将院子里晾的衣服都收进屋,也帮王奶奶收了床单。
入夜,下起了大雨,窗玻璃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噼啪直响,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天空中还传来隐隐的雷声夹杂着呼呼作响的狂风。
时欣然醒了,拿着手电筒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离谭云骞第二次的死亡时间差不多了。
她关了手电翻个身继续睡。
今晚双保险,她可以睡个安稳觉,除非谭云骞的蛋蛋不想要了才会跑出去疯。
第39章
梦见车祸死亡
隔壁的谭云骞九点多就躺在炕上了。
临睡前他将院子里晾的衣服收好,把门窗也关好。
他白天睡得觉挺多的,以为晚上会睡不着。
结果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他梦见他和姜平洋的飙车比赛没取消。
他骑着自已的金色本田,姜平洋骑着黑色的嘉玲,两个人约好在市郊通往林安县的那条路上。
沿着那条路看谁先到达林安县谁就算赢。
那是条沙土路,两个人都曾经骑着摩托去过林安县。
来回大概六七十公里。
他们特意定在夜里十一点进行,这个时间没什么车辆,也没人会管。
他和姜平洋骑在摩托车上戴好头盔蓄势待发,旁边两伙小弟们也都骑着摩托挥着胳膊叫嚣。
哨声一响,两个人冲出去,后面跟着好几辆摩托也在暗中比赛。
沙土路有些颠簸,又没有路灯,全靠车头灯的光。
他先姜平洋一小段距离,但是姜平洋也毫不示弱地紧紧咬住他。
天空中下突然下起了雨,两个人都没有停,甚至觉得下雨了更刺激。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
车轮卷起湿泞的泥沙四处飞溅。
车轮里卷进不少泥土,越来越不好骑,遇到坑洼的地方还会打滑。
但是两个人依然没有停下。
前面转弯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辆疾驰的大货车,车灯刺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
人声嘈杂,他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血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不停地涌出。
身体在不断地变冷,雨水也在不断的砸向他的脸和身上,头顶的残月已经看不见了,只见一道道闪电划过。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世间好没意思,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另一边的姜平洋也连车带人翻在地上。
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说是为你才去搞姜平洋你相信吗?”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些所谓的泄愤、脸面等等在生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活着才能让那些人更好的打脸。”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一双幽黑的能把他吸进去的眼睛……
谭云骞从梦中惊醒,一阵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他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