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货运站的人都要下班了,时欣然给递了包烟,才让工人加班过货。结账的时候多给了刚才那个力工两块钱。
结果大哥一摆手,“不要不要,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色迷迷的,上次翻咱们挂历看画上的女的眼睛都快掉里了。”
见他不要,时欣然就收回去了,拿出一包烟,“师傅,拿着吧,下次再找你们。”
力工一看给的烟,挠挠头,“那谢谢老板娘了!”
烟是八毛多钱的阿诗玛,他也就收着了,还打开分给其他两个人几根。
“老板娘,天黑了,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
时欣然一摆手,“不用,路上人多着呢!”
三个人骑自行车走的,她坐了个三蹦子回家。
现在也不至于太省了。
回到家,炉子里压的火还没灭,她拿着炉钩子把炉圈挑起来放到一边,又把炉钩子往煤里一插,把火挑的旺了一些。
烧炉子是个技术活。
刚穿过来的时候压根儿不会烧炉子。
头几次也没活过冬天,烧炉子的技术也没练出来。
现在也算是熟练工了。
她烧点热水洗洗手,准备下点面条吃。
谭云骞刚走那两天还觉得挺美的,以前自已一个人过得挺逍遥自在。
结果没两天就觉得不得劲了,菜做多了没人兜底,手凉脚凉也没人给捂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谭云骞在家时虽然晚上折腾她,但是其他活不用她操心。
睁开眼睛早饭就已经做好了,平时不想做饭就可以甩给他。
收拾屋子洗衣服的活都是他的。
有点儿想他了……
时欣然做了面,里面加了几片牛肉、小白菜和一个煎蛋。
刚吃完饭,电话就响了。
一接起电话,嘴角就不自觉的扬起。
对面的声音传过来,“媳妇,吃饭了吗?”
“刚吃完。”
“吃的什么?”
“面条。”
“怎么又吃面条?”
时欣然笑了,谭云骞一听她吃面条就不高兴,其实她即使吃面条也都是不重样的,再想一个人也不会委屈自已的肚子。
“里面放了牛肉和煎蛋,今天怎么样?”
“今天定了八十多台,温市和苏市都有银行找过来谈合作,等着下批货到了就在那边设点。”
这种合作方式每个银行都愿意,这是一笔相当大的流水了,一千台冰箱,每个一千块的押金,加起来就是一百万。
哪个银行能不抢?
现在银行也开始卷起来了。
改革开放以后,建设银行和农业银行都逐渐恢复职能,去年工商银行刚刚从华国人民银行剥离出来,成为独立银行,各大银行都开始争储户。
地方国企和商业银行都是地方政府系统的,连银行的高管任免都掐在地方手里。
银行的贷款被看作是地方的第二财政。
特别是那些散装省份,有着精明的头脑和敏锐的触角,这种双赢的机会不会放过的。
“我准备再和南朝那边定第二批货,冰箱到了吗?”
“还没,到了我就去送给李科长。”
谭云骞走之前就在跑贷款的事。
现在贷款还是很容易的,而且很混乱,请客送礼就能拿到贷款。
而且是低息甚至是无息的。
只不过很多人胆子小,不敢贷款。
胆子大的甚至敢贷款不还,这时期没有联网,内部混乱,坏账很多。
要不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谭云骞的公司虽然刚成立不长时间,流水还是不少的,再找找关系,贷出个一百万不成问题。
这也是他不愁后期尾款的原因。
发回来的冰箱冰柜里面就有一台是要送礼的。
“媳妇,我想你了!”
时欣然弯起嘴角,“我也想你了!”
谭云骞立刻雀跃,“媳妇,我尽快回去,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等我回去都交给我!”
两口子在电话里腻歪了好一会儿。
姜平洋躲在一边,离得远远的,虽然听不见俩人说啥,但是瞧某人快咧到耳朵后面的嘴也知道一定聊些酸磕儿!
谭云骞挂了电话,姜平洋才凑过来,“我也打个电话。”
“你给谁打?”
姜平洋挑挑眉毛,“我妈!”
没媳妇还没妈吗?
谭云骞点下头,没毛病,这回换他到一边等着了。
姜平洋给家附近的小卖部打了电话,让他去找自已老妈,他五分钟以后再打过去。
等着电话再次接通,他差点热泪盈眶,“妈……”
“妈啥,有话快说,我锅里炖着大骨头呢!”
姜平洋的眼泪憋回去了。
“妈,这边屋子里可冷了,我脚都冻了……”
“再冷还能比江城冷?你不会多穿点?挺大个小伙子不会照顾自已?出一趟门还不够你打电话的呢,电话费那么贵,也不知道省着点!”
姜平洋挠挠头,咋跟他想的不一样,他老妈不想他啊?
“妈,我这不是想你了,你不想你大儿子啊?”
“我呸!在家的时候我也一天见不着你的影,就留一堆臭衣服袜子给我洗,你不在家我更轻松!”
“妈,回去我都自已洗,我多攒点钱买辆面包车,到时候拉着你去玩……”
姜母的语气软了下来,“行了,自已攒着娶媳妇吧,在外边多照顾自已,自已都照顾不好将来娶媳妇了还得让媳妇操心,再让娘家以为找个没断奶的姑爷呢!”
姜平洋乐了,“妈,我知道了,这些年你辛苦了,我以后会好好的,不让你操心了。”
“竟会说漂亮话,跟你爸一样!冷了就多穿点衣服,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总得吃点辛苦……”姜母哽咽一下,随即语气又硬起来,“行了,别浪费电话费了,我去看大骨头了!”
第171章
宁杀错不放过
姜平洋挂了电话,吸一下鼻子。
看见靠电线杆子站着谭云骞,吹了个口哨,“我妈老想我了!等着我回家给我炖大骨头呢!”
某人不是炫媳妇吗?
他可以炫妈!
谭云骞看他臭屁的样子笑了,“挺好,我回去媳妇也等着给我做好吃的呢!”
俩人回到宾馆,屋子里很冷,谭云骞又把自已的毛线袜套拿出来了。
看的姜平洋一阵眼红。
谭云骞已经炫耀过了,这是媳妇给织的,就怕他冷。
家里,时欣然坐在炕上,盖着被子,脚下面顶着热水袋。
手里拿着没织完的毛衣继续织。
藏蓝色的毛线,里面加了兔毛,绒绒软软的,还保暖。
正好去漠河的时候可以穿。
第二天,时欣然不用发货,在家收拾下屋子。
整理桌上的小书架时抽出一个相册。
相册是谭云骞小时候的,照片少的可怜,都是黑白照片。
但是她很喜欢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没事就拿出来看看。
有一张他的百天照,瘦瘦小小的一只,跟没满月一样。
还有一张同时期的全家福,被爸爸抱在怀里的,旁边的关秀娥已经被剪掉了。
谭爸爸年轻时很帅气,比徐茂远帅多了,深邃的眼窝,浓浓的剑眉,笑起来很温和。
再就是几岁大的他抱着木头枪和爸爸的合影。
这时候的谭云骞还是很软萌可爱的,已经有了俊秀的模样,稚气又腼腆的小脸蛋看着像个女孩子。
如果能穿到这个时期,她一定要去捏捏他的脸蛋儿。
还有两张小学和初中的毕业大合照了。
再有一张大概十四五岁,和毛晨几个人的合影,谭云骞那时的头发很短,皱着眉,两条胳膊抱在胸前,一条腿斜着深出来,小小的年纪眼睛里满是戾气,像是一匹桀骜不驯的小马驹。
后面还有谭爸爸生前的几张照片,一张单人的,还有几张和同事的合影。
有一张人数最多的,大概二十多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乐器,还画着妆,谭爸爸手里拿着一支笛子。
照片上写着1968年10月1日木材加工厂文艺汇演。
她记得之前谭云骞说过,谭爸爸生前是厂文艺宣传队的一员,笛子吹的特别好。
她看着合影的其他人,有些还能依稀辨别出是谁。
参加过她和谭云骞的婚礼。
她的视线落到一个人的脸上时,眼睛立刻瞪大了。
她凑近了又仔细看了看,是齐胜!
年轻时的齐胜!
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很短,没有胡子。
这时候的齐胜眼神没那么凶狠,但是却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前世,有个人来自已的店里拍过证件照!
刚进来的时候眼神狠歹歹的看着她,头发特别短,是那种犯囚子刚出狱贴头皮的发型。
当时她还以为是哪个混混进来找事的。
那时候严打已经过去了,各路混混又开始出来作了。
吃霸王餐的,收保护费的,欺行霸市的。
但是这人只是拍了一张证件照。
在她准备的时候看到他有意无意的总在看自已。
后来,她又在店外偶尔看过几次,都是远远的在马路对面。
她感觉在看她,但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这人又别过脸去,若无其事的走开。
她以为这人就住在附近,虽然没打扰过她,但是也让她紧张了一段时间。
主要是这人眼神太凶。
再后来就是谭云骞出事……
时欣然抱着相册坐在炕沿边,仔细回忆着。
她想起抓齐胜那天,他的头发很长,刘海儿遮住半只眼睛,还留着小胡子。
再看看手里的照片。
形象重叠之后,非常像那个来拍照片的人。
但是前世她没得罪过齐胜,也只在前世见过他。
她闭上眼睛躺在炕上,回忆着齐胜偶然出现的几次。
有两次他站在街对面和别人说话,这两次好像都是同一个人,后来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那个人……很像陈旺财!
时欣然睁开眼睛,有点不确定。
那人比陈旺财瘦了太多,现在的陈旺财像个地缸,一米七左右,看着得有二百斤,肚大腿短。
而那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头发也是贴头皮的短。
离得又有点远,她真不敢确定就是陈旺财。
有人减肥以后和整了容一样,不熟悉的会以为是两个人。
她刚才只是回忆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那人走路看起来有点跛。
时欣然又坐起来,挠了挠头。
她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三年后的死劫,其他的都可以避过。
娘的,宁杀错不放过!
她得找个机会把陈旺财送进去。
之前谭云骞说过陈旺财有个姘头,乱搞男女关系,流氓罪,进去吃牢饭不冤枉!
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摔的如何,要是躺在医院不和姘头见面还抓不到把柄。
下次去印刷厂她看看能不能从那个保管员嘴里打听点消息出来。
时欣然起身将屋子打扫完去了照相馆。
杨淑娟的大照片已经洗出来了。
她坐在工作间里拿着油画笔二次着色。
她的画工不见得多强,但是在原照片的基础上二次加工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