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这时一个护士经过，要去另一个产房，陆砚一把将她拉住，“护士，我妻子进去一个小时了，要多久才能开始接生？”护士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好看得与众不同，多了两分好脸色，“这个说不准，要看产妇的情况，如果您实在关心，我进去替您问问。”
“谢谢护士。”
陆承平第一次见他哥这么客气礼貌。
不一会儿护士就出来了，她看了一眼陆砚，“已经开了九指，再等五到六分钟就能生了。”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陆砚不停地看手表，五分钟过去，产房里没有声音，十分钟还没有，半个小时也没有。
陆砚慌了，忍不住上前敲门，被陆承平一把拉住，“嫂子在里面生孩子呢，你干嘛？”
“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陆砚不安极了，就在这时陆文启叫来一个主任医生，他走到陆砚面前，“同志，您别着急，生完后医生会出来向家属报喜的。”
“刚刚有护士说五到六分钟就会接生，说这话的时间离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可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叫我怎么不着急？”
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和安安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恐怖想法都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每一个恐怖想法都让他的脊背一阵发麻。
“你要什么动静才放心。”医生问。
不等陆砚开口，陆承平就说道：“生孩子不都是会呼天抢地的叫吗？一声一声能把人的心给刺破的那种。”
医生皱眉，“谁说的？”
“刚刚我们听到了。”陆承平说。
“有的孕妇忍受不了这个痛会大声疾呼缓情绪，有的坚强一点，能忍。”
陆砚不说话了，他知道清宜很能忍，其实教授还在的时候，骑自行车摔跤了是会喊疼会哭会撒娇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会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得仿佛快窒息，难受心疼得紧。
就在这时，陆砚听到了里面一阵婴儿的哭声，陆文启和郑婶也听到了，赶紧迎了上来和陆砚一起站在了门口。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孩子，她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门口的陆砚，记得他就是产妇的家属，把孩子交在了陆砚的手上，“恭喜。”
陆大伯赶紧问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个女儿。”
陆大伯略微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对陆砚说道：“把孩子交给郑嫂，她是专业的，你等会进去看看清宜。”
说着伸手从陆砚手上把孩子抱走。
陆砚急忙跟着进去，就被护士拦住了，“产妇肚子还有一个，再等一会儿。”
第589章
陆砚被拦在门口，却心急如焚。
郑婶手上的孩子再次哭了起来，陆砚这才茫然的转身，哭声牵引着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他小心翼翼的伸手重新把女儿抱在手上。
他怔怔的看了半晌，才尝试着伸出一根手指无比轻柔的抚摸她的小脸，这才真实的感受到，这真的是妻子拼了命给他生下的女儿。
小家伙闭着眼睛，哭得小脸皱巴巴的，看不出美丑，但那圆圆的脸蛋像极了他初见她时的脸型。
他抱在手上，轻摇着哄了一下，哭声慢慢小下来，最后逐渐消失，小嘴巴闭上不一会儿像是睡着了。
软呼呼的一团，各种奇妙的感觉都在他的胸口蔓延开来。
这时产房的门又开了，护士再次抱着一个孩子出来，“生了，是个男孩子，要看望产妇的可以进去了。”
陆文启听说是一个男孩，原本沉重无比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立即从椅子上起身，健步如飞的走到护士身边接过孩子。
随后对跟在身后的陆承平说到，“马上下去打电话，让承芝和你二叔他们明早过来，还有承美请几天假在家里呆着。”
他陆家可算是有后了，这一个个不争气的，还是清宜让他舒心。
陆砚立即把女儿送到郑婶手上，飞快的走进了产房，他看到妻子虚弱地躺上病床上，额头的头发都湿透了，唇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仿佛像是耗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光看着她这副模样，鼻子就酸了。
他小心翼翼的牵起沈清宜的手，将她的手背温柔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喉咙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清宜被熟悉的大手牵起，耳边是慢慢靠近的呼吸声，额头的湿发被发一缕一缕拨顺，又被小心翼翼地擦干。
这一切，陆砚的心被无比复杂的情绪席卷包裹，一阵又一阵的心绪袭来，如潮水般汹涌的愧疚，如繁花般绚烂的欣喜，如尖针般刺痛的心痛，如暖阳般炽热的爱意，
他无比疼惜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后重新贴在自己的脸上。
沈清宜清晰地感受着丈夫的每一种情绪，想给他回应却想再休息一会儿。
一滴一滴带着温度的湿意，落在她的脸颊、额头、唇边，沈清宜惊了一下，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男人泛红的眼眶被一层晶莹剔透的水雾蒙上，鼻尖上挂着一颗泪珠盈盈欲滴，另一颗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再次滴到了沈清宜的额头。
他此时的神情仿佛像是刚经历了生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破碎，好看得惊心动魄。
“陆砚。”沈清宜轻唤了一声。
听到妻子的声音，陆砚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靠近，语气急切，“清宜，你……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我就是累了。”沈清宜虚弱地开口。
陆砚听到这句，突然激动，“我不要你说没事。”
沈清宜也不知道丈夫突然情绪从何而来，“那你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哪里难受，哪里痛，哪里不满意。”陆砚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内疚和疼惜。
沈清宜再次感受到丈夫真正的情绪，笑了：“我是很痛，而且也很累。”
陆砚的鼻子又酸了，“那……那你下次痛了就要哭要喊，累了可以不理我，生气了就冲我发脾气。”
“喊？”
陆砚点了点头，“隔壁生孩子都哭着喊了呀？”
沈清宜觉得自己做不出来，于是岔开话题笑道：“你哭得真好看。”
真的跟婆婆一个款，但和婆婆比却又少一份柔弱多了一份倔强。
那份想要控制自己不允许自己流泪的倔强。
陆砚怔住了，快速伸手随意的将眼泪擦掉，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才安下心来。
沈清宜看着他被人抓包的表情，有点好笑，又说，“孩子们还好吗？”
陆砚看着她，“都很好，辛苦了。”
“还有一个没取名字呢？”
说到孩子，陆砚终于笑了，“你还想取吗？”
沈清宜想了一下，一个安安一个甜甜都是她取的，“让爸取吧。”
陆砚点了点头，“也好。”
沈清宜看着陆砚的表情，“你要实在想取，就给甜甜取个大名。”
“好。”陆砚刚应下，就脱口而出道：“大名叫陆思依好不好？”
沈清宜一听，觉有点随便，但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之后，看着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笑了，“好。”
“甜甜很像你。”陆砚笑。
沈清宜还没有见过两个孩子，又问，“那弟弟长得像谁？”
出生时医生就告诉了她性别，因为极累，她只是听在耳朵里，没有回应。
陆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儿子，他握着妻子的手，“等会再看看。”
不一会儿护士就过来了，“转病房了。”
陆砚起身，和护士一起推病床，等到新病房安顿下来，郑嫂和陆文启这才把两个孩子抱进来给沈清宜看。
陆文启笑呵呵的，“清宜啊，你是咱们陆家的第一功臣，真会生啊，这孩子一脸的福气，辛苦了辛苦了。
以后咱们陆家绝对不会亏待你，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往后想做什么跟大伯说。”
他抱着孩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承平在旁边逗着小家伙，“唉哟，别说，还真像我。”
陆文启的笑容瞬间凝固，“行了行了，不会看别乱说。”
陆砚笑笑，“去隔壁再要间房，你们轮着去休息吧。”
陆文启抱着孩子再次开口，“我已经让承平打电话回去了，让厨房煲了人参鸡烫，一天亮就有人送来，还想吃什么，就开口，别拘谨。”
“还有啊，现在你们人多了，我让人在东院又收拾了两个大房间出来，照顾孩子的事你也别操心，除了郑嫂，我又请了三个人，一位是专门做月子餐照顾你的，她的奶奶可是伺候过宫中娘娘的月子的，而她自己也给不少名人做过，口碑很好。
还有一位是从医院退下来的产科护士，孩子有个头痛脑热或是湿疹，这些状况都交给她处理。
最后一位会和郑嫂一起照顾孩子。”
第590章
陆砚被认回陆家这么久，沈清宜还是第一次见陆大伯对她这么热情。
这让她有点不适应，“大伯，您这样是不是太破费了。”
陆承平笑道：“嫂嫂，这是我爸心甘情愿的，你都没有看到大宝被抱出来时他那心如死灰的一张脸，小宝一出来简直让他起死回生啊。
破费一点咋得了。
再说那什么伺候过娘娘的，有夸张的成分，你别往心里去。”
陆文启皱了皱眉，“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现在都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都不知道喊了多少年了，我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只要是咱们老陆家的种，我哪个不疼爱，就是你两个姐，我也没有区别对待，就你尽一个人在这里瞎猜测。
有本事，你也给老陆家添两个孩子，甭管是男是女我一律按清宜这个标准。”
奈何不争气啊，而且还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分轻重，他也是刚刚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还好清宜没看到。
陆承平见他爸高兴，忍不住又怼，“我姐那是因为是你媳妇生的女儿啊，也是你亲生的能区别对待吗？”
陆文启听得太阳穴直抽搐，“行了行了，有本事赶紧的把对象找了。”
“找就找，你给我准备好彩礼，我明天就去找微微姐。”陆承平哼了哼。
陆文启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周家小姐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敢屑想微微呢？”
“爸，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给我介绍，这周家姑娘可是连蒋荣都嫌弃，死皮赖脸地缠过蒋城的。”陆承平虽然人不咋的，但奈何眼光高也不愿意将就啊。
陆文启被儿子顶了嘴，也不生气，嫌弃道：“行了行了，赶紧去隔壁病房，别打扰清宜休息了。”
陆文启说完抱着弟弟领着其他人去了另外一个病房。
因为陆文启花了大价钱开了绿色通道，房间里的配备都十分齐全，四张小床，两个小摇窝，热水，尿布一应俱全。
而沈清宜这边的病房仍旧是单独的顶配。
陆砚看着妻子干裂的嘴唇，起身给她兑了一碗温水，扶着她喝完之后，安抚道：“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沈清宜躺下，陆砚替她掖好被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沈清宜也看着他，“几点了。”
陆砚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多了。”
说完之后又伸手把她的眼睛合上，“睡吧，有我在，不用担心孩子。”
沈清宜点了点头，安心地睡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不一会儿，陆砚就听到了妻子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的睡脸，让他忍不住想起，六年前她一个人生下安安，那时没有他，也没有其他亲人，只有程又青和夏阿姨，而且又是第一次，是不是很害怕，很无助？
是不是更怕给程家母女增加心理压力所以根本不敢表现出任何委屈？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不会哭，不会喊疼了，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了。
他把教授交给他的清宜变成了这样，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忍不住一阵窒息。
“对不起，清宜，对不起……”他小声地自喃。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隔壁此起彼伏的哭声，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陆文启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换尿片。
“大伯。”陆砚喊了一声。
郑嫂把甜甜放在摇窝，上前接过，“我说把弟弟给我照顾，陆老先生非不肯。”
陆文启皱了皱眉，“那不是看你在顾甜甜么。”
郑嫂也不和他争了，利落地替弟弟把尿布换好，交给了他，又去调牛奶。
陆砚上前伸手，陆文启把孩子抱紧，“行了，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过去照顾清宜，白天你爸和承芝他们应该会过来，他们来了你们恐怕没时间休息。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了，也难得熬一回。”
陆砚也确实担心清宜，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沈清宜的病房。
再回来，见妻子正安心地睡着，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他趴在妻子的床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除了蒋家，陆文星，承美，还有陈家兄妹也来了。
两边病房挤满了人，陈忆南过来看沈清宜，站在她的病床旁边，眼中带笑，温声道：“恭喜。”
沈清宜笑笑，“谢谢。”
陈忆南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有些担心，看了一眼陆砚，“我给她把个脉。”
陆砚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让开了，陈忆南坐在陆砚的位置上替她把脉，陆砚见他眉头紧拧的样子，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实在忍不住问道：“陈忆南，清宜有什么问题吗？”
蒋城站在旁边看着陆砚全神贯注的盯着陈忆南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有些好笑，这陆砚果然一碰到清宜的事就开始降智。
“陆砚，医生号脉需要全神贯注，有了结果他会说的，所以你先别急着追问。”
陆砚乖乖闭嘴。
再看陈忆南，一会沉思，一会拧眉，居然还叹起气来了，陆砚终忍不了了，“你别替清宜诊断了。”
陈忆南终于松手，一脸无辜，“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那些表情。”整得人七上八下的。
陈忆南委屈，“不是，我行医至今，还没人敢管我什么表情，我可告诉你，这妇产科医生，一天要接生那么多个，可不能做到样样细致，你要想听结果就给我老实一点。”
陆砚老实了。
陈忆南看了一眼沈清宜，“身体失血过多，血气不足，好好休息，多补补，晚点我让另一个产科主任过来再替你详细检查一遍。”
他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她这般虚弱的样子，心里难受得有点恼陆砚，虽然没什么道理，但偏偏就生出了这种情绪。
或许因为沈清宜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就希望看到她一切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吧。
“谢谢。”沈清宜说道。
陈忆欣笑道：“别谢了，只要能让你健健康康，我哥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你看你多会生，一生就是龙凤胎，给承芝姐造成多大的压力。
一过来就被大伯拉过去看两个孩子。”
蒋城连忙开口，“我们家从祖上就没有生双胞胎或龙凤胎的习惯，所以这种事，我们不比。”
而这边却比起来了。
陆文启抱着弟弟到蒋老夫人前，“你看看，长得像谁？”
也不知道当年是谁骂他年纪大还没有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