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崩溃陆母和陆父坐得极近,这年头电话声音都很响,她自然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那句“我是夏黎。”她知道,这是儿子心尖上的人。
她伸手接过话筒,手上一滑,话筒差点没掉在地上。
还是陆父帮她捞了一下,这才免于话筒掉在地上的窘境。
陆母抿唇,拿起听筒,道:“你好,小夏同志,我是陆定远的妈妈。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头传来夏黎毫不拖泥带水,飒爽的声音。
“赵阿姨您好,给您打电话是有件事想要拜托您帮忙。”
陆母没想到夏黎给她打电话居然是找她帮忙,她还以为夏黎是来悼念陆定远的呢。
想也知道,夏黎拿到这电话,肯定是他儿子给的。
视线落到桌子上的小包袱上,眼眶微微发红。
这是她儿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儿子没能回来,但如果她儿子还在,总归是应该想帮她的。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夏黎松一口气,没做任何缓冲,直言道:“阿姨,我想上战场,亲眼去确认一下陆定远的状况,但部队不答应。
我想让您帮忙和我的领导说一说,让我去战场……”
“乓啷!”
夏黎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一声巨响,声音之大,震得耳朵紧贴听筒的夏黎,耳膜都有些发疼,顿时呲牙咧嘴。
应该是电话话筒掉在了地上。
至于是什么原因,夏黎心里多少也有一些猜测。
如果不是实在上不了战场,她也不会跑去撩拨陆定远母亲的伤疤。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想必也更期待那个不可能的结果吧?
那边的电话很快就被捡了起来,陆母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那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她哑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孩子,你有这个心就好,不用上战场,太危险了。
那孩子不解风情,估计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忘了他吧。”
夏黎:……
夏黎本以为陆母会十分赞同她上战场找人,哪个母亲不想在绝望之中寻找那一丝希望?
可是没想到,居然等到了这么一个回应。
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想让她一直拘泥在陆定远这个人身上,让她忘了这个已经不可能回来的人,继续走完自己的人生。
一个母亲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明,她和陆定远表述的一样,是个真正内心温柔善良的好人。
但陆定远是为了给她送坦克,外加保护李庆楠才上战场的。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战场她必须去。
夏黎沉默片刻,拿着电话,语气很沉稳的对电话那头道:“我想去看看,不去不死心。
我不相信他那样一个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上战场之前,我与他有约定,他会平安回来,我会在部队等他。
如今,我希望他能亲自践行他的诺言,如果他毁约,我也要亲自去确认才行。”
电话那头的陆母一手拿着黑色的电话听筒,另一手死死的捂住口鼻,压抑着嚎啕大哭。
她一向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也一直维持着当家主母的端庄。
自从得到儿子的死讯后,她从来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可今天接到儿子喜欢的姑娘的电话,还听到那姑娘情根深种到要上战场确定儿子的情况,泪水再也忍不住,彻底决堤。
她的儿子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十分出色的人。
即便他血染战场,也依旧有人在背后真心实意的关心他,放不下他。
他没有白在这世界上走一遭。
这就很好,至少他在天之灵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如此真心待他,总归不会像其他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一样,那般凄凉。
第1023章
柳师长:快被你们这些好手下气死了陆母哭得已经泣不成声,实际上声音断断续续,不能连成一句。
但她却拼着全身的力量,尽量将脱口的话说的完整。
“好,我会想办法送你去战场,到时希望你听从安排,一切小心。”
夏黎:“好。”
陆母放下电话,一把抱起桌子上刚刚收拾好的小包裹,声嘶力竭的痛哭,好像用尽全身的力量一般,整个人都十分崩溃。
陆父见此也眼眶发红,他半环住陆母的肩膀轻拍,像是想要给她安慰,可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同样中年丧子的母亲。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好了,别哭了,别让定远担心。”
陆母看着桌子上,原本和小包裹放在一起的那封信上,痛哭着,久久无法回神。
每一个上战场的士兵,在临行之前都会向组织上交一封遗书。
如果他真的在战场上光荣了,这封遗书就会被组织送到他所指定的人手里。
桌子上的那封信,就是他儿子的遗书。
遗书里除了写一些担忧家里的事儿,以及向他们这对父母和家里老爷子的道歉,还有的就是和夏黎的道歉。
直到现在,陆母才知道,她儿子曾经还认认真真的查过人家小姑娘的家庭背景,祖上三代,所有亲朋。
也因此,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期,不小心连累了那小姑娘的朋友。
也知道了她儿子在部队的时候总是喜欢训人家小姑娘,结果那么一个严肃的人却被怼的满头包。
陆母不太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两人的关系真的就和戏文里说的欢喜冤家那样,就没有不拌嘴的时候。
可陆母心里也明白,在她儿子给家里人的遗书里,清楚的写着二人的过往,详细的写着他对人家小姑娘的都亏欠。
甚至名言:看在他这个不孝子的面子上,希望爸妈以后在夏黎遇到危险时,可以伸手帮忙拉一把。
还要将存折上一半的钱,以及一些东西给夏黎。
那时候,她就知道儿子所写的这一切一切,就只是想要保护那个姑娘,让她今后的日子过得好而已。
陆父看着陆母哭声渐歇,视线却一直盯着桌子上儿子留下的遗书出神,心里哀痛不已,却也同样不是滋味。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臭小子虽然不孝,但是眼光不错。
小夏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要是他活着,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要帮那块木头把人给追回来,好好善待。”
他拍了拍妻子的胳膊,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小包袱上,尽力温和声线道:“把这些东西寄过去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陆母缓缓点头,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鼻音,“好。”
想了想,她又缓缓的摇了下头,整个人像是失去力气一般靠在陆父身上,声音轻轻的道:“还是别邮了。
你想个办法,把这些钱和东西以奖励和奖金的方式发给她,定远的心意到了就行,别再让那孩子记着他了。
以后也能好好找个人嫁了,咱们的定远已经没了,不能再害一个好姑娘。
这电话肯定是定远去战场前给她的。
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找他们帮过忙,可偏偏却把这份一辈子可能只能用上一次的机会,用在拜托咱们帮她上战场找定远这件事儿上,想必是真的想上战场,也确实是没办法了。
她是个好孩子,我们不能害了她。”
陆父紧紧咬着后槽牙,才没能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
他声音沙哑的道:“好,我会安排人保护她,尽量让她平安从战场上回来。
就让她和定远之间的关系,在战场上画上句号吧。”
陆母捂住口鼻,再一次压抑着,低低的哭泣。
英雄多无名,烈士陵园里的英灵太多,多年之后,除了她和丈夫,还有几个人能记着定远?
……
夏黎就和一个吉祥物一样,在资料室里乖乖的上了好几天班。
既然陆定远他妈都已经答应她了,想必最近肯定会有行动。
最近这几天她可以先不折腾,以免弄巧成拙。
得好好想一想,如果陆定远他妈也不行,她还能想什么办法让老柳让她上战场。
与夏黎悠哉悠哉,一边在资料室里当大爷,一边想着还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抽冷子攻击柳师长不同。
柳师长这几天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柳师长办公室。
“铃铃铃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柳师长坐在办公位上,满脸严肃的看着桌子上响起的电话,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沉重的气息,头皮有些发麻,对桌子上响起的电话有些抗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黎在南岛三大队投过参战申请,那些人嘴不严,不经意间把消息泄露了出去,最近几天他接到好多莫名其妙的电话。
各方人员都一股脑的在为夏黎“说情”,劝他让她这个雷空弟子上战场。
说话客气的,说什么既然夏同志不能和她师父父一样搞科研,都已经当兵了,怎么还能拦着人家建功立业呢?
他这个师长当的太不地道!
说话不客气的,说他心思不正,不让一个现役军人上战场,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小心被人举报。
一通通电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威逼利诱,无所不及。
打电话过来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甚至有好些比柳师长身份还高,这让柳师长压力山大,恨不得发愁到掉光头发。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这一通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电话,对方多半是来给他施压的,他一定要扛住的心理准备。
抬手接起电话。
语气有些冲:“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沉稳。
“我是陆振东,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和柳师长说说。”
柳师长:???
第1024章
好好考虑柳师长惊讶一瞬,陷入沉默。
陆振东不是别人,正是陆定远的爷爷。
自从陆定远牺牲以后,陆家没有任何人对他这个允许他们孙子上战场的领导施压,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就像是每一个普通军属一样,为自家孩子英勇牺牲而感到悲痛,却也十分理解部队,从来没找过麻烦。
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柳师长面对手下在战场上牺牲的兵的家属,还是十分尊重的。
尤其这位还是将军,他再开口时,态度和缓上许多。
“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要来拿陆定远的遗物,可以等骨灰送回来以后再说。
他是南岛的兵,送别仪式会在南岛这边统一举行。”
陆爷爷听到他这话,在电话那头明显有短暂的沉默。
在开口的时候,提起的却是另外的话题。
“我今天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家孙,而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柳师长有些纳闷,他和京城军区那边的交集很少,跟这位陆将军更是见都没见过,除了和陆定远相关的事以外,他能有什么事找他?
“您说,只要我能办得到,就绝对给您落实。”
陆爷爷也没拐弯子,单刀直入的道:“我希望你可以批准夏黎同志上战场的申请。”
柳师长:!!!!!!
柳师长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连呼吸的频率都加重了几分。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不可能!
其他的事都好说,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我不会让她上战场冒这个险!”
这死丫头绝对是疯了!
自己没办法说服他,居然找外援都找到陆定远亲属那里去了!
这是想要以权压人,让他服软!?
陆爷爷明显没想到柳师长的反应会这么大,对于一个普通士兵而言,即便这个士兵是柳师长过命战友家的孩子,这反应也未免有些不正常了。
柳师长明显也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连忙缓和了语气找补到。
“你应该也知道,夏黎同志是雷空的弟子。
雷空同志只嘱咐我照顾这么一个人,他明言夏黎是他如子如侄一般的存在。
要是让这小丫头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根本没有办法向雷空交代。
华夏上上下下战士那么多,如果真的有一天人不够,哪怕就是让我亲自上战场也没问题,完全不差一个连智齿可能都没长全的小丫头。”
陆爷爷对柳师长这个理由表示理解。
但还是语气沉稳的道:“这孩子前两天给我儿媳打电话,说是不相信定远在战场上战死,想要亲自去确认一遍。
话里话外之间,都是对这个结果的无法接受。
我作为一个军人,对于牺牲者的亲朋,我能理解她的悲痛。
作为陆定远的爷爷,我对这孩子的这份赤诚十分感激。
作为一个将军,我对这孩子的军事水平表示认可。
如果你能同意他上战场,我这边会派几个人保护她,尽量保证她的安全。”
柳师长心里有些生气。
夏黎之所以能东边拉扯一下,西边拉扯一下,疯狂折腾让别人给她当枪使,帮她去战场,完全是这死丫头仗着所有人与他们这些知情者的信息差,蒙骗那些不知道她雷空身份的人,让他们帮忙游说。
可偏偏,他不可能把夏黎雷空的身份公布出去,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柳师长根本不想赌那一丁点儿的危险性,万一人真的有什么好歹,那华夏失去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的可能性了。
当即就想要拒绝。
电话那头的陆爷爷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语气不疾不徐的道:“因为那小子的关系,我也多多少少关注过夏黎同志。
那是一个十分有主意的孩子,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电话都能打到我儿媳妇那里去,就算你不同意,她肯定也会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