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过了几分钟，维尔利特和中年教授同时睁眼。“他醒了！”
中年教授的话音一落，他的手中出现一柄黑色的法杖，杖顶的魔晶石亮起，这是在无声蓄力魔法了。
在场的教授们神情一凛，他们中大多数没有和魔族战斗的经验，此时皆是严阵以待。
魔族，一个以其他种族的不幸与绝望为乐的生物，他们邪恶、癫狂，
是艾比斯特大陆上最恶心的毒瘤。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对付其他种族，同理心在他们身上根本不存在。
如果不是知识型人才们严格遵守法则，保有着理性，那在各种教科书上印刷的，魔族的代词或许会是“它”。
躺在场中的“学生”已经清醒，他感受了一番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他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尤其是被人类警惕而又恐惧地注视着，他尝过许多种族的情绪味道，最终还是觉得人类的最美味。那些兽人、矮人、精灵的，情绪活性远没有人类高，一个比一个寡淡。
还是人类好，不仅情绪美味，皮肉也是软嫩的，想在其他种族里找差不多的还得逮他们的小崽子，太费劲了。
“本来不想那么快暴露的，可是突然闻到了好香的味道，再不醒可就不太礼貌了。”他语气暧昧地睁开眼，正想来一个帅气的起身，抬手时却碰到了结晶盾。
“诶？没见过的魔法，是你们人类新创造的吗？”魔族停止了动作，手掌贴着结晶盾的里侧，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每一个都是独立个体，却能连成一片扩大防御范围……”他握拳捶打了几下结晶盾，“唔，还是反向的护盾，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他一直在抛着问题，但没有任何人想回应他。
对战魔族的第一要点，少听他们说话。
魔族擅长用语言迷惑、欺骗别的种族，不熟悉他们的人很容易掉入陷阱之中。他们的话语中蕴藏着精神魔法，如果将其中的内容听进去了，就会十分容易地被他们带跑节奏，甚至控制精神，这是十分危险的事。
“真是一群冷漠的家伙，我可不擅长解析魔法啊。”被困在结晶盾下方的魔族侧头看向人们，刻意地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依旧没有人理他。
“你们人类不是经常说来者是客？好歹是个学校，怎么能这么对客人呢？”他假笑着，突然抬手发力，猛地捶向结晶盾。
透明的六边形结晶盾被他的攻击捶得一震，见物理攻击有效果，魔族眼睛一亮。他突然将魔力附着在拳头上，以近似发狂的频率捶打着同一片结晶。
掌握着结晶盾控制权的维尔利特眉头一皱，他能感受到那片结晶和它周围的六片结晶开始有松散的迹象。他控制着结晶盾，想要给这魔族换一片全新的结晶打，也趁此机会修补好那片结晶。
可他刚开始动作，那魔族像是察觉了他的意图，将大量的魔力汇聚于拳头，一道由魔力形成的尖刃刺向其中一枚结晶。
被如此集中的魔力攻击，结晶盾自然崩碎了一块。维尔利特的视线快速在几个点位上来回转移，冷静地快速修补上新的结晶，同时防御了好几次其他点位的攻击。
这个魔族虽然看似被他困在结晶盾之下，可是他寻找破除方法的动作却游刃有余。维尔利特神情严峻地和魔族展开了一场攻防战，他打破一块结晶盾，维尔利特就立即补上一块。
两人攻防交错的节奏越来越快，在魔法使们的眼中，困住魔族的结晶盾在被破坏和被修补之间疯狂地变动着，灌注于这场争斗中的魔力就像是不要钱的杂草一样，不断地消耗着。
守在大结晶盾外的教授们紧张地注视着维尔利特与魔族之间的交战，他们连呼吸都放缓了，唯恐干扰到维尔利特。
他们并非不想帮忙，只是结晶盾尚在魔导院的尝试中，在魔导院中的人掌握之前，不会公布其理论，否则有可能会出现难以控制的特殊情况。
这还未面世的魔法，没有人敢给予魔力资源去辅助他。如果他们贸然插手，说不定反而会影响维尔利特的稳定状态，让他受到魔力反噬。
况且现在状况还算得上一句势均力敌，就当是给小魔法使一次历练的机会，一旦魔族完全破坏结晶盾，他们会立即出手。
当然了，除了以上因素外，他们还存着一分研究之心，这从未见过的护盾形式到底有多巧妙？如果是他们遇到，又该如何攻破这层防御？
只能说不愧是当老师的人，学习这点永远不会放下。
维尔利特的理论教授走到席尔方斯旁边，从自己的储物魔导器中拿出了几瓶价格高昂的魔力补充剂交给对方。
他柔声道：“如果需要补充魔力，可以喝这些药剂，不要一次全部喝完。”
如果是高级魔法使，这些补充剂是可以一次饮用的。维尔利特还未评级，但教授判断他现在大约中级，或者接近中级的水平，魔力储备的上限还不高，喝这些药剂能够快速补充，但一次喝完浪费不说，对他的身体多少会有些负面影响。
他们暂时插不上手，至少给一点药剂支援，让维尔利特的魔力不至于在这场攻防战中消耗殆尽。
“好，感谢您的支援。”维尔利特的目光还在结晶盾上，抽空说了声谢谢。
实际上他有[自动回魔]的辅助，每次修补结晶盾消耗的魔力马上又会被[自动回魔]补齐，偶尔一秒内被攻破了两次，也能靠转移大结晶盾的结晶来补上缺口。
在这不断修补、转移的过程中，大结晶盾也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消耗着。
所以魔力消耗并不是这场攻防战的重点，实际的重点应该是精神的消耗。
维尔利特也是第一次这么挑战自己的动态视力，在着一次次的修补中，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持续下降。
他的目标并不是和魔族这么一直玩下去，但很显然，这个魔族已经乐在其中了。
真是讨厌的对手。
他的攻击唯一存在的规律是每30秒会进攻一次结晶盾东北面的第二枚结晶，其余时间全在胡乱攻击，像是随性而起一般。又像是拿着逗猫棒在逗别人家的猫，主打一个玩乐态度。
维尔利特一咬牙，从他找到的进攻规律中抓住一点，预先调动了的数枚结晶盾挡住东北面的第二枚结晶，趁着这个空隙，无声施法给自己上了几个水流环。
要玩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带了多少魔力过来！
席尔方斯担忧地看着维尔利特，他能感觉到自家搭档此时的气愤，那双金绿色的眼中仿佛烧起了幽绿的熊熊怒火，明亮瑰丽的同时又十分危险。
他只能轻轻顺着他的背，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让他不至于气坏自己。
如果没有这个魔族，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回到宿舍，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看书了。
想到这里，席尔方斯看向那个魔族的眼神更加冰冷，湛蓝的眸子像淬了霜一样。
如果眼神能带来实质性的伤害，那这个魔族只怕已经被维尔利特烤熟，又被席尔方斯切成了数块。
魔族对他人的情绪是很敏锐的，维尔利特越气他就越来劲，在席尔方斯看向他的时候又更加兴奋。他在下一秒注意到了维尔利特身上的水流环，他刚要说些什么来嘲讽需要借助水流环来恢复精力的人类，又突然愣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疑惑，扇动鼻翼用力嗅了嗅，随后突然加大魔力输出，一口气砸碎了数块结晶，趁维尔利特修补的这一秒，他捏住还未消散成碎屑的结晶片送入口中。
这什么状况？异食癖？
维尔利特因为他的举动愣了一下，但大脑还是下意识地补完了新的结晶。
“哈，哈哈哈！就是这个味道，我的饥饿就是被它勾引出来的！”魔族兴奋地看向两层护盾外的维尔利特，怪异的横瞳中满是惊喜。
他就像饿了十几顿的狼看到了肉一样，突然疯狂地攻击起了结晶盾。
维尔利特一开始还能正常防御，渐渐地水流环恢复的精力难以支撑他的消耗。
“维尔利特学员，你的精神消耗即将抵达中度疲劳，水流环能给的支持已经不足以应对目前的状况了。建议你停止现在的动作，让学院教授们应对该魔族。”
“统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请说。”
“忍一时，只会越想越气啊！”
维尔利特在脑海中回复完系统，听起来像是要不依不饶，但他是个听劝的，也很清楚自己的精力确实不如这个魔族。但气不出，他今晚别想安稳睡觉！
他猛地从石墩上站起，右手轻轻抬起，结晶盾的形态突然变化，从连结的横铺状态转为竖直，尖端对准了正中间还在为护盾变形而新奇的魔族。
从两个半圆状的六边形保护之盾，变成漫天的结晶刀刃也不过是魔法使的一念之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魔法性质的转变，除了魔法的创造者之外无人能够办到。
“既然你想吃，那就让你吃个够！”
随着维尔利特的话音落下，一片片结晶如枪林弹雨般席卷而来，被列为目标的魔族也不由地感觉脖颈一凉，他收敛起脸上的轻慢，将暗元素覆盖于体表，整个身躯变得像一个黑色的虫茧。
攻守易形不过一念。
这声势浩大的进攻持续了十来秒，在浓浓的烟尘平息下来后，维尔利特看到了被轰得破破烂烂的魔族。
他的暗元素护盾和衣服都轰烂了，身体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是眼中却还满是嘲弄的笑意。
就好像人类给他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哎呀，你真的想杀死这副身体吗？小魔法使~这可是杀人~哦~”
他故意拉长了“人”字的尾音，魔族又搬出了他们最喜爱的武器。
维尔利特看他这副模样本想咬牙再坚持一会，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阻止。
“维尔利特，接下来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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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尔方斯：禁止逗别人家的猫！
维尔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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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章
阻止维尔利特的不是别人，正是接到福克多消息，从魔导院赶来的阿卡兰德。
王都内混入魔族，这可是重大问题，斯诺特境内的城市结界是由魔导院维持运作，有魔族进入结界就意味着魔导院的失职，所以阿卡兰德亲自赶来也在情理之中。
眼下还有一个重大问题。
刚才魔族的话中有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在他们眼前的身躯依旧是那名三年级的武者院学生。
他们必须要弄明白，是这位学生在入学时就已经被魔族污染，还是他在冬季假期时遭到了魔族的袭击。
如果是前者，那证明他们的入学检验方式已经被魔族勘破。
如果是后者，那他的亲属是否也被污染，他返校沿途而来的城市是否也被魔族潜入？
当然，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证明王都的结界出现了问题。至于是结界出现破损，还是魔族研究出了绕过结界判定的方式，就要等魔导院和骑士团的审问结果了。
是消灭还是俘虏难？
那当然是后者，除了魔族是如何混入王都之外，他们还要尽力保住这名学生的身体，不论他是否已经死亡。
这是他们的学生，是斯诺特国的孩子，是他们的同胞。不论他的灵魂是否还在此，他们都会将此项列为优先。
结晶盾已经消失，阿卡兰德和教授们自然能开始进攻，因此即使没有了结晶盾阻拦，魔族的行动也被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
各色的魔法光芒和魔族黑色的暗系魔法交错着，像是一场小规模的烟花秀一般绚丽。
但有空欣赏这绚丽的魔法光芒的，也只有维尔利特和席尔方斯了。
这名魔族在经历了和维尔利特的对峙后，精力和魔力量都消耗了不少，此时又遭受了多人围攻变得愈发狼狈，但依旧不忘挑衅。
“你们这些老了的肉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有武德，这可是以多欺少啊。”
“哎，真是无力的魔法，这么软绵绵的攻击可是打不破我半点皮的。”
“哦，总算看明白了想抓我？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看，我现在是中级魔法使吧？这都抓不到？”
即使没有人回应，他也会不停地说话。
即使已经处于下风，他还是嘴欠地在嘲讽。
他多少是有点种族包袱在身上的，魔族的惯用伎俩时刻不忘践行。
维尔利特在观战的视角上，能够和席尔方斯一起冷静地观察场上的形式。这是很难得的机会，魔族如今都被拦在边境线以外，中级魔法使级别的魔族和人类的战斗，可是很少见的。
他们倆看着教授们一言不发地缩小魔族的行动范围，不论魔族怎么挑衅都没有应答过他的话语，要不是魔法教授们偶尔还念一两句咒文，武者教授出招时还有一两声呼喊，这里就像是魔族的独唱舞台了。
教授们为了保全学生的身体安全，一直在留手，用的魔法和武技都不是正常应对魔族的杀招。这才让他还有余裕，进行嘴上输出。
魔族的挑衅不光是嘴皮子痒，他靠人类的身体混入王都、进入魔武学院，这也是有代价的。他的灵魂无法全部塞进人类脆弱的身躯，只分了一部分进来，所以实力才大打折扣。
如果教授们一直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不露出破绽，他就必输无疑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教授们默契十足，从头到尾没有理会他的任何话语，不管他讲的有多难听，甚至人身攻击，说到这具身体的嗓子都哑了，他们还是没有给他半点反馈。
非常冷漠了。
最终由阿卡兰德出手，在魔族被巨像生成创造的岩石巨像打出破绽时，用光之石禁锢住了魔族。
光之石是人类研究出来，能够锁定魔族的稀有道具。光之石并非是石头，而是一种精密的魔导器，内部储存着不等量的光元素。
它由多种单独刻印的零件组成，只有当必须零件全部集齐时，刻印回路连通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像阿卡兰德手中成人手掌大小的规模，能够控制住一只中级及以下实力的魔族。如果目标是更强的魔族，需要使用的光之石规模也会更大。
被它锁定的魔族会被浓郁的光元素刷洗，灼烧灵魂的疼痛会让他们难以使用魔法和自身的天赋。
如果是意志强大的魔族还能稍微抵抗一下，但显然在场的这只意志还不够强大，他刚被锁就趴下了。
如此有效的道具自然也有弊端，比如它的造价成本、驱动的光元素需求量，最严重的还是体型问题。
如果想用光之石锁定魔将级的魔族，理论上至少需要一个长10米，宽5米的光之石，以人类目前的魔导器水平来说，暂时还是天方夜谭。
阿卡兰德虽然作为首席，很少离开魔导院，但是他的储物魔导器内依然会备着这种功能单一的稀有道具。
被金色的锁链困住，魔族脸上终于不见了之前的从容，“这是……光之石……你这老头是魔导院的人？席位呢？你是几席？”
阿卡兰德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俯视着被锁链捆缚在地的魔族，“一枚光之石要花不少钱储能，希望你身上的情报值这个价钱。”
“嗬嗬，区区人类，也想从我口中问出不利于魔族的消息？和魔族比心计，你们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阿卡兰德没让他说完话，他神情默然地抬起脚，猛地将魔族的脑袋踩到了地上。
“如果我们是婴儿，那被婴儿抓住的你岂不是废物？”
“……”魔族咬牙切齿，眼睛努力朝上看去，试图看清阿卡兰德此刻的表情。
可惜他被踩得太严实，人类身体也是有极限的，他看得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没能看到靴子以上的高度。
武者院的教授看得有些不忍，“咳，那个，阿卡兰德阁下，这魔族还是附身在学生身上的……等把他剥离出来您再踩也不迟。”
或许是学生两字触动到阿卡兰德了，他收回了腿，用漂浮魔法抬起魔族，朝维尔利特走去。
见他来找自己，维尔利特从石墩上跳下迎了上去，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老师。”
那是半点不见刚才和魔族对峙时，最后那一招的狠厉，俨然是个乖巧懂事，不会和别人打架的好孩子。
魔族听到他的称呼，猛地眨了几下眼，随即恍然大悟，他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你小子——！唔唔！”魔族刚要开口辱骂人类不讲武德，阿卡兰德立即催动光之石，金色的锁链顿时将魔族的脑袋裹成了木乃伊，保证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卡兰德神色不变，用空着的手轻轻揉了一下维尔利特的脑袋，“嗯，本来是让你休息的，没想到有魔族混了进来，可惜了。”
维尔利特摇了摇头，“没关系，今天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休息，”他低头看了眼已经能说是不明生物的魔族，“您要带这东西回魔导院吗？”
“对，我们要和骑士团一起审问他，”阿卡兰德说到这，看了眼维尔利特，他眼中的期待意味太浓了，他想当没看见都不行，“你不能去，今天消耗了不少吧。”
“诶……好吧，那您下次上课的时候能和我说吗？”维尔利特遗憾地叹气，他今天确实消耗了不少精力，现在还能稳稳地站着要多亏水流环还在运作。
阿卡兰德或许就是看他这模样才拒绝的，觉得他这种情况下即使跟着去了也收获不了什么，还不如等下次上课再讲给他听。
但是他有英明神武的系统牌录像啊，完全可以先录下来之后无限次数地复盘分析。
系统适时地出声，“那又怎样呢？阿卡兰德先生又不知道。”
所以才遗憾嘛。
“等事情查清再说吧，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辛苦老师了。”维尔利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别的办法，他不能强行要求阿卡兰德带上自己，只好等他或许会有的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