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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还好燕秦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本来就处于残魂的危险状态,在分裂定当十分棘手。

    “可我只想和太子哥哥睡觉啊。”

    燕秦小声嘟囔着,拉着蔺绥的衣袖,倒是没再提这个话题。

    他担心蔺绥联想到其他地方,毕竟蔺绥也十八了,早就可以有侍妾了。

    只是说来古怪,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除了扶疏和那个叫刘忠海的太监。

    燕秦忽得警觉起来,回去时看见刘忠海的眼神都不对。

    刘忠海心里直犯嘀咕,但也没有多想。

    皇帝苏醒之后,为自己的昏迷理由有些尴尬和生气,他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别人的问题。

    钟琢在面对怒气之前,连忙拍了一番马屁,说了一番好话,大概意思就是皇帝是操劳国事,哪怕来避寒也不忘忧国忧民,所以才导致如此劳累。

    钟琢还提了一起案件,关乎于官员私自霸占田地,加收赋税之事,还特地提了一下,这个官员极有可能和太子党有关。

    皇帝的怒火一下就被转移了,他的脸皮被保住,也就理直气壮起来,还可以顺便找尚书令的麻烦,一举两得,他立刻下令让钟琢去查这件事。

    钟琢提的事并非是栽赃嫁祸,而且那个官员的连襟的确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

    这件事当然出于蔺绥的授意,他倒不是想斩断自己的羽翼,只是他不需要他的势力里出现拖后腿的两面三刀之人。

    尚书令不好动这个人,他自然可以借助别人的手来处理这件事。

    他们一行人在云水山庄避寒了半个月,便启程回皇宫了。

    蔺绥特地交代了玉嫔,回去后不要缠着皇帝,先暂时别走妖妃的路子,改走温柔小意的风格。

    皇帝回去之后定当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不出他所料,皇帝回去之后果然勤政了不少,宿在御书房,并不进后宫,只是偶尔和嫔妃吃吃饭,看看孩子。

    蔺绥则是在等待,他的布局已经成型,他这一刀随时可以落下,但他还在等一个喜讯。

    他可不打算在燕秦成年之后才动手,那样时间未免拖的太长,他等不到明年九月。

    按照原书的时间,明年秋猎之时,就是燕秦“恢复”神志之时,只可惜啊,皇帝的身体怕是撑不到明年秋猎了。

    蔺绥把玩着手里的隼哨,笑眼盈盈。

    十二月,天寒地冻。

    东宫的亭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燕秦坐在蔺绥身旁,看着蔺绥和周云放下棋。

    一个人的棋风,其实或多或少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性格。

    周云放下棋很稳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蔺绥的棋则看似毫无章法,但格外有压迫力,让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落入陷阱,被绞杀至死。

    “臣又输了,殿下棋艺高超,臣难以匹敌。”

    周云放看着自己已无生机的棋子,心服口服。

    这位主上的棋风格外刁钻,细细深究他的为人和计谋,会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周云放不必要去深究,对于一位下属而言,跟着的主上格外强大,就是一种安全的保证。

    “你也不错,毛老将军那边怎么样,近日身体可好?”

    周云放颔首,他所在的进军队伍的上司是毛将军,也就是毛老将军的二儿子。

    蔺绥把玩着光滑的棋子,淡笑道问:“毛小姐呢?”

    周云放有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姑娘家的事,臣不知。”

    蔺绥也没再打趣,只觉得缘分这种东西的确让人难以琢磨。

    自从上次毛小姐出宫后,毛老将军特地私底下答谢了他一番。

    毛顾清虽然是将门之女,但并不喜欢舞刀弄枪,是娇养的大小姐。

    上次他让周云放带毛顾清离开东宫,二人有了交集。

    毛顾清大概对周云放印象很不错,毛老将军还特地相看了他一番。

    在原书里,毛顾清也是周云放的妻子,不过事情可没有现在这么顺遂。

    周云放是历尽了一番坎坷,在流放谋反的事之后,被燕秦带回京,成为了燕秦的猛将,那时毛老将军已经离世,毛家风雨飘摇,毛顾清苦苦支撑着毛家,还要面对软饭硬吃纳妾家暴的丈夫。

    周云放在毛顾清受欺负时仗义出手,还帮毛顾清救下受苦的表哥,毛顾清有了勇气,写了和离书还写了状纸,将前夫赶出家门并且扭送官府。

    两个备受生活磋磨的人,最后走到了一起,生活的十分幸福。

    从外披着风雪来的刘忠海将周云放从窘迫羞涩的环境里解脱出来,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刘忠海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谢,并没有顾上喝那杯茶,给蔺绥行礼后,汇报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殿下,玉嫔有孕了,约莫有两个月了。”

    蔺绥放下茶盏,神色愉悦地舒展了眉眼,道:“让她去通知皇帝,临近年关了,宫里怎么能没件喜事呢?”

    “奴才这就去。”

    “让她仔细着点,别出了什么差错。”

    “是。”

    刘忠海躬身欲走,又被蔺绥叫住。

    “喝了这盏茶再走吧。”

    蔺绥神色温和,他现在心情不错,并不吝啬给下属一点关怀。

    一旁的燕秦警惕地看着刘忠海,心里捻酸,难道太子哥哥真的喜欢这一款?

    刘忠海莫名一抖,心想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

    这棋自然是没在下了,周云放看着蔺绥,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主子一定要在玉嫔怀孕之后才准备动手,主子登基后,未来的天子应该是他的孩子。

    不过这事儿不能细想,细想就能想到主子现在身边还没人,这种属于主子私人的事情,下属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周云放武人脑袋,除了打仗的时候不会想太多,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就是。

    燕秦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蔺绥要计划玉嫔怀孕,他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怕想法落空,便也不多想。

    “你出宫后联系外祖,告诉他可以准备了。”

    “是!”

    蔺绥看着刚刚还未被打乱的棋局,黑子被白子围堵,最后只剩一个气口,现在那气口的两步之外,白子早已在那等待。

    所以周云放的黑棋未落,便宣告认输了。

    “你说这黑棋能往哪里走?”

    蔺绥托腮看着一旁的燕秦,满脸兴味盎然。

    燕秦知道蔺绥并不是在考他,而是在分享即将胜利的愉悦。

    在他的这个位置上,其实只能看到棋盘的一角,正如同他身处棋中,无法看清蔺绥的全部谋划。

    “好像只有这里能下。”

    燕秦故作不懂,将黑棋下在了唯一的气口处,白棋不管下不下,都已经堵住了。

    “不错,他只能这么走,除非把这棋盘给掀了,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

    “当我的对手,只有这个下场。”

    蔺绥将白棋抛起,那枚棋子稳稳的落在了空白处。

    抬手之间,大局已定。

    亭外白雪茫茫,少年储君慵懒坐卧,锋芒尽露。

    那份傲然闲适,宛若生杀予夺的神灵。

    燕秦痴痴地看着他,满藏迷恋。

    他知道,他也需要改变了。

    以如今这种姿态呆在蔺绥的身边,固然能博得一时的亲近,却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追逐权力的人,永远是向上看的,只有强者足以进入他的眼中,让他想去征服。

    玉嫔有喜的消息,着实让皇帝开心了好一会儿,因为玉嫔曾经失去一个孩子,所以他更加在意这一个。

    宫里其他人各有态度,下边的嫔妃们羡慕嫉妒玉嫔的好运气和她得到的宠爱,反观皇贵妃和德妃她们都并不怎么在意。

    除非玉嫔的孩子能在朝夕之间长到二十岁,不然对她们来说都没威胁。

    今年这个春节好生热闹了一番,蔺绥灯火中,弯了弯唇。

    元月十五,热热闹闹的上元节。

    夜晚皇帝宿于皇贵妃处,皇贵妃刚刚解了衣裳,正准备和皇帝亲昵温存一番时,皇帝猛地吐出一口血,喷在了她的面上。

    而后皇帝咳血不止,皇贵妃慌忙的请太医,没多久,皇帝吐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乃至宫外。

    蔺绥早已经穿戴整齐,不急不忙地往外走,进房间前挂上了担忧的虚假面具,急匆匆的往里走。

    场面一度混乱,皇贵妃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渍,催促着太医救人。

    皇贵妃、德妃都心急如焚,希望皇帝能赶紧睁眼或者说一些什么,可皇帝只是闭着眼时不时抽搐一下吐血,脸色越来越青白。

    太医院的太医们脑门冒汗地努力救治,可皇帝身体衰败的程度远超于他们的想象,天将明时,医正把脉探了呼吸,脸色灰败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驾崩了。”

    皇贵妃倒吸了一口气,摇摇欲坠。

    德妃同样面色惨白,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们一同看向了神色平淡的太子,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无需遮掩了。

    “是不是你!你竟然……”

    “皇贵妃娘娘说什么呢,父皇可是在你的宫中急病去世,本宫还未怀疑是你做的手脚。”

    蔺绥慢悠悠地说,眼神看向了一旁神色恍惚的月妃。

    “月妃娘娘在想什么,可是在想那道废储的圣旨?”

    皇帝其实早就写下了废储的圣旨,给自己留了后手,生性多疑,其实连身边的大太监都并不完全相信,所以他把这个圣旨放在了后宫里。

    他既没有给皇贵妃,也没有放在德妃那里,而是放在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月妃处。

    众人纷纷看向月妃,月妃眼神惊恐。

    这事除了陛下和她应当没有人知道,太子怎么会知道?

    而且太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说明他已经有把握了。

    月妃张了张嘴,有些牙齿打颤地说:“太子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即使她想要掩饰,但大家已经从她刚刚的反应里得出了答案。

    皇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蔺绥,恨恨地捶了捶桌子。

    庆王依旧不敢相信地看着蔺绥,只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谬至极。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七皇子和八皇子更不用说,他才十五岁,连朝堂上的事都没开始掺和,神色更是迷茫。

    “钟大人,薛大人,你们可听见了!”

    庆王立刻看向了站在房间里的几位天子近臣,除了钟琢和薛定春外,便是尚书令和三位太尉。

    钟琢神色哀伤道:“陛下仙去之前,可没少和臣夸赞太子殿下呢。”

    薛定春神色复杂,现在的局面已然分明,他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床上已经死去的皇帝行了叩拜礼,并没有说话。

    皇贵妃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忍不住痛骂:“满口胡言,贪生怕死,你和他作对那么久,你以为你能落到什么好?”

    他们此时还没明白过来钟琢其实是太子的人,以为这位奸佞只是想要求生,提前讨好未来帝王。

    此时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些做作的哭腔。

    “父皇驾崩了,以后该怎么办呀,那些大人们不是最喜欢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吗?”

    “储君殿下,还请您早日登基,把持朝政,五殿下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尚书令朝着蔺绥的方向跪了下来,钟琢紧随其后,太子党的两位太尉也急忙跪下。

    另外一位太尉和薛定春面面相觑了一会,满怀无奈地跪了下来。

    除非月妃能拿出那道废储圣旨,否则结局已定。

    月妃顾不上其他立刻回宫,当她看着上面空无一字的明黄卷轴时,失声痛哭。

    上元节之变,满朝文武没人能安然入睡。

    裴昔年听见宫中传出的宫车晏驾的消息,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秦儿没这个福分,还没等到他“恢复”神志,结局就已至此。

    如今还是继续忍气吞声的好,若是在此时暴露,难免会被太子当成眼中钉。

    裴昔年心里如此谋划,全然不知他的好外孙已经随时打算脱下伪装了。

    一夜巨变,皇宫换了新主人。

    次日上朝,蔺绥灵前即位,代理皇权,开始守孝。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下葬,追封,祭太庙祭天的事情,守孝二十七天后举行登基大典。

    蔺绥登基后,改年号为“元清”。

    朝中前太子党今皇党自然是喜气洋洋,其他人各有异议。

    尚书令先建议他平衡势力慢慢拔除其他党派的势力,蔺绥才不在乎这个,他当皇帝不是为了束手束脚。

    新皇上任三把火,蔺绥第一把火烧庆王党,第二把火烧德妃党,第三把火烧了钟琢。

    钟琢还做着宠臣的大梦,转眼间就梦醒了,他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那些贪腐证据摆大家眼前,无可逃脱。

    蔺绥不怕他反咬,这种棋子根本就没有反咬资格。

    蔺绥将成为太皇贵妃的女人送去皇陵为皇帝祈福,将德妃送去庙里听经,庆王、七皇子八皇子等等一律封王给了封地,分到了各个地方。

    至于五皇子,新皇怜悯他智力有缺,特地准许他在皇宫里呆着。

    他的手段犹如雷霆,容不得人反驳。

    上任后他大刀阔斧的改革,加强了中央集权,废太尉,设内阁,俨然要将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朝臣纷纷上谏,蔺绥展现了他性格里暴戾的一面。

    “不听话,那就都杀了吧。”

    如今官拜殿阁大学士的蔺大人并不赞同这种行为,蔺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外祖,当仁君难,当暴君可容易的很,朕可不如父皇那般废物,得靠他人起家。”

    这是敲打,情分归情分,权力归权力。

    人间帝王,可不会在意脚下妄图撼动他地位的蝼蚁。

    蔺大人心里还藏着那个秘密,眼前的帝王并非皇室正统血脉的秘密。

    可眼前的少年天子并不在意,他意气风发气势慑人,满是天威。

    离开御书房时,蔺大人的身体佝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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