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挽紧抿唇,不语。她很久没称过体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圆润了,统归她自己照镜子是没有的。陆承风很少暴露私人喜好,最亲近的人或许都不知道。
从前,刚结婚的时候,其实不乏莺莺燕燕到他面前扑腾,只是还没掀起多大风浪,就被他弄走了。
他对着她,说话并不算冷,不到那样漠然无情的程度,只是终究还是染上几分疏离。
云挽不晓得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能试探着小心翼翼猜,她轻声说:“可能最近天冷,吃得有点多。”
他轻唔一声:“是好事,你太瘦了,知不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手指逡巡来到腰间:“我两只手好像能圈个完整的。”
云挽屏着呼吸,不自在别开眼。
陆承风就单手抱着她办公,金骏眉他喝了,红茶醇厚幽幽的香气,很快弥散在书房里。
他秘书打电话,说后天去洛杉矶的行程安排好了。
陆承风淡淡嗯。
云挽从不过问他私事的,因为他不喜欢旁人打听他行踪,只是今天,她不知道怎么的。
秘书是个女人,照片她见过。
非常妖娆风情万种的女性,专业能力很强,做陆承风秘书是要帮忙挡酒的,云挽就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很忙,经常有酒局。
有时候她都不清楚他在哪里,可他的秘书知道。
那通电话响了没多久就挂断。
陆承风继续对着电脑。
云挽视线落在他额角的鬓发,发色很黑,不见半点呕心沥血会有的苍白。
唯一一次见他鬓发沾白,是结婚第一年下雪。
新年夜,他站在雪里,静静看对面女人哭闹。
鬓发白了。
皙白的指尖慢慢地一点一点爬上鬓发,他洗过澡了,身上只有剃须水的味道。
陆承风很快攥住她手指,视线未移:“嗯?”
云挽指尖蜷缩,眼睫也压低,他再问怎么了,她才微抿唇,问他:“你要去洛杉矶了?”
他说是。
“那。”她语气顿了顿,还是柔婉地,“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陆承风微不可查蹙眉。
他果然不喜欢女人这么问,云挽眼睫轻颤,赶紧想措辞补救,她想说,是自己脑子抽筋了随意问的?又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她不擅长说谎,一撒谎,眼瞳就会不安地四处瞥,他聪明至极,一眼就能看得出她的无措与心慌。
她已经准备要说道歉了。
然而这次陆承风看她半晌:“怎么了。”他顿了顿,像是抿唇在笑,“舍不得我吗?”
云挽耳根发烫,立刻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胸膛闷笑,带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占有与意乱情迷。
他是五官很深邃的,有种偏混血感的深邃,陆承风漆黑眼瞳望过来,一瞬间扶住她的头,随意吻下来。
“真的没有舍不得我吗?”
云挽微微睁大眼睛,他刚饮过红茶,口腔里还残留着正山小种的醇和滋味,过渡到唇上时,就变得略微苦涩,她闭了闭眼,任凭他漫不经心般一寸寸撬开她齿关。
他身上的气息,很冷。
书房留了半扇窗,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进来,她的腰被握住,有点烫。
三月春,雨是带着凉意的,他靠窗坐得近,肩膀很快被打湿。
云挽伸手,触到他被沾湿的地方,想推开:“雨太大……”
又被堵回去。
他衣衫下的肌肉绷紧,捏住她手腕,声音有点儿低,有点儿不满:“你走神了。”
云挽身子一僵,陆承风不喜欢她在这种事情上走神,不过按照往常,他没多少耐心,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出声提醒。
他表达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不回家。
说来十分可笑,他明明在这里有家,然而更多时刻,他都习惯住酒店。
有两次,大概是去年,结婚第二年的时候。
他从温哥华回沪,大概一周的时间休整,紧接着飞香港。
明明那一周,他都已经到了沪城,可以回家休息的,然而陆承风没有。他让秘书订了个酒店,是他常住的那一套那一间。
房间号牌,他知道。
秘书知道。
只有云挽不知道。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回来了,后面还是他朋友找他找不到,电话打到家里来,云挽才知道。
原来他早就回来了,只是不回家而已。
她睫毛颤了颤,陆承风手指顺着腰侧,慢慢往下,贴到腿根处的时候,停住了,灼热的唇吻在她锁骨。
他用牙齿轻轻挑掉了她的肩带。
电话铃声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显得很突兀吓人。
云挽指尖揪紧他衣襟,刚想开口,他估计也知道她意图,干脆用唇堵住:“你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嘤咛一声,他的吻落下来,在颈侧轻轻摩挲。云挽呼吸渐渐变得很重,铃声再响,她抵住他胸口:“穆小姐,在找你。”
穆小姐,是他秘书。
敢休憩时候,还玩命给陆承风打电话的,只有她。
陆承风最近真的挺忙的。
他忙起来,就连云挽给他发消息,都不会按时回。
秘书的却一定接。
然而陆承风皱了皱眉,女人纤细的手指划过喉咙,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喉结,连带着侧颈,到锁骨。
云挽是个很保守羞怯的人,像给他舔锁骨这种事,做不来,无论教多少遍都没用。然而仅仅是指尖划过那里皮肤,他就已经觉得很要命了。
他继续用牙齿,这回是解开她胸前纽扣:“不管。”
他倒还有一个例外,是不接秘书电话的。
就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
不管秘书天大紧急的事,都得等他弄完,否则照他的话,这天大的事,当秘书,都不能替他争取一时半刻床笫之间欢愉,这个秘书是吃白饭的吗?
书房有个单人沙发,平时是供他休息的,他不回主卧,就会睡书房。陆承风眼尾锋利一扫,单手把云挽摔进沙发,俯身压了上去。
他回沪的第三天,回家的第一天。
窗外狂风骤雨,不知道为什么,他望一眼她穿睡裙的模样,忽然欲.火中烧。
……
然而事情匆匆结束,是在一个小时后。
照陆承风平时的体力,那个时间是停不下来的。
停下来是因为。
秘书找上门了。
瞿婶碰巧还没走,尴尬通知陆承风。
偌大的别墅庭院,风吹得人冰冷发抖,云挽出门都要穿件厚外套。
然而那女人却仅仅穿着缎面红裙,细细两条肩带。
陆承风从云挽身前下来,冷着脸套上衣服。激情未退,他胸口的肌肉仍是膨胀的,背着她穿衣,蓬勃的身形,汗珠蜿蜒着砸到地毯上。
他丢了条毯子给云挽:“你自己收拾一下。”
随后抓起椅背外套,风风火火下楼离去。
书房一瞬间空了,云挽抱着毯子,有点愣神,后面贪睡了半个钟头,还是自己爬起来把澡洗了。
外面雨水爬下玻璃窗,她一.丝.不.挂,站在浴室水汽里,轻描淡写想。
谁说喊不走的。
不是人家一来,就走了吗。
第2章
“怎么才回来?”
那件事只不过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实质性影响。陆承风好像也忘了,那晚之后他宿在了常住的酒店,没有再回来。
只电话来了两次,那时候他已经在洛杉矶了。
一次是叮嘱瞿婶,隔天上午助理会送东西来,是一盏灯,底座是烧瓷的古董,天青釉,让注意着点,不要有损磕。
接电话时,云挽就在旁边。
她其实不太懂这些藏品,但也知道价值不菲。
瞿婶问:“您想将灯放在哪里?”
“书房。”
瞿婶语意稍顿,看了云挽一眼,云挽在重新练习泡茶,只不过不是金骏眉了,只是普通白茶。
正山小种名贵,陆承风的茶,除了他,没人敢碰。
瞿婶收回视线,紧接着也低了声音:“诶诶,好的。”
云挽仿佛一无所觉。
第二次问题就有些奇怪:“会做粤菜吗?”
瞿婶说:“会一些,不太熟练,您要是喜欢,我可以学着做。”
陆承风那边,大概静了几秒:“算了。”
“不必麻烦。”
他挂断电话。
云挽当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这个,瞿婶也琢磨不明白。
不过一周后,陆承风飞了海城。
他开始着手准备在临海的所有项目,滨海城市,良港颇多,他是有意想在这上面吃一杯羹的。
并且这次项目工程,投入还并不算小。
临海也是有豪门的,江家,如今的掌舵人江泊雪名声在外,是雷厉风行的狠角色。
云挽不认识他,却认识他夫人。
从前远远见过几面,这男人眉目俊朗,凛冽,为人十分淡薄冷情。
和他搭上线,不容易,江泊雪的交际圈一直只在粤港澳。
这意味着,陆承风又要开始忙了。
可能未来两个月,都不会在家。这也是很正常的。
云挽本对这一切都不在意,有件事,却还是稍微让她愣了一下神——陆承风这次随行的人不多,大多她不认识。
有一个认识的,是他秘书。
他把秘书带去了。
是他助理说漏嘴的,在送灯来的那天。
云挽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助理指挥着人把东西往里送:“小心,别碰坏了。”
转头看见她:“夫人。”
云挽颔首:“是来送灯的吗?”
“是的,打扰夫人休息了。”
本就不算打扰,云挽摇摇头说没事。后来助理站在门口,她和他不咸不淡,寒暄了几句。
都是很客套的话。
聊到陆承风,云挽随口问:“这次行程要去很久吧,什么时候回来呢?”
助理都受过训练,主人家行程这种隐私的事,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
哪怕她是夫人。
助理笑笑,打算含混过去:“有段日子的,不过您放心,他们会照顾好先生,不会让他喝太多酒,穆小姐会帮忙挡的。”
他秘书挺八面玲珑的,模样妩媚妖娆,是很有攻击性浓墨重彩的一种美,很风情漂亮,长袖善舞,连助理提到她,都会微笑称“穆小姐”。
云挽表情有了变化,安静几秒,温声也笑:“好。”
后来她没有再提。
*
陆承风出差的第一周夜晚,和她通了个电话,那时候她已经回润州了。
润州是她老家,也是陆承风从前念书的地方,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遇到他。
陆承风大约刚从酒局下来,嗓音带着几分哑意:“在做什么?”
“准备睡了。”
“睡了。”他说,“最近睡得挺早的。”
房间里夜钟在滴答滴答走,云挽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点出头。
一般成年人都不会睡这么早,起码陆承风就不会。他太忙了,通常凌晨一两点才会睡,通宵也是常有的。
有几次他回家,因为很久没见了,把她拽过来抱进怀里。陆承风这方面欲.望很重,他抱她吻她,就绝不只是亲吻。
那时候是下午,他折腾得比较狠,云挽累得昏睡过去,直到半夜才醒。她嗓子哑,迷迷糊糊想找水喝,撑起眼皮,却看见陆承风半倚靠床头,膝上架了电脑,在办公。
他应该是一直没睡,深邃的眼睛下有很明显的乌青。
陆承风和他老子一直挺不对付的,他老子想逼他做这个,做那个,甚至想逼陆承风娶他看中的女人。
陆承风始终不答应,那段时间,几乎闹到了和陆家决裂的地步。
这些事他很少对旁人说,然而商界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
不过云挽不是打听来的。
是新婚夜,陆承风侧身对着她,看着她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我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你同意之前,我也有向你提及。”
“你答应,就算我们合约开始施行。感情上,我大概无能为力,然而我唯一能保证,是成为我妻子,我会尊重你庇护你,不会再有其他异性关系,你不必顾虑。”
非常公事公办的模式,他甚至交给她一份体检书,以此证明他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性方面的疾病。